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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記得當年小飯桌

管見的美食江湖·

第

111

站

小時光

文/管見 主播/張彬

人的嗅覺，是有記憶的。

每每想到“夏日的傍晚”，似乎就聞到了艾草燃燒後，帶著清香的嫋嫋煙氣，那是當年鄉村人家用來驅蚊的。

幽幽的艾草香中，還漂浮著飯菜的香味，

蠶豆香、茄子香、萵苣香

以及

筍乾菜

的鮮香。

到了夏天，鄉村人家喜歡把桌椅飯菜搬到門前，天高地闊地吃起來。

天邊的晚霞，微微的涼風，歸巢的鳥兒，是鄉村晚餐自然的背景。

壹

艾草

鄉村人家一般都有兩張桌子，一張厚重的紅漆

八仙桌

，端端正正地擺在堂屋中間，平日裡吃飯、待客，都在這裡。

另一張

小方桌

留在灶頭間，桌上放置著瓶瓶罐罐，針線笸籮，有時孩子們的作業本也攤在上面，本子上沾著一兩滴菜湯印。

孩子們放學回家，覺得肚子餓了，就從飯籃裡盛一碗冷飯下鍋炒一炒，或者用熱水泡一泡，便坐在小方桌邊狼吞虎嚥起來。

玉米胡蘿蔔蛋炒飯

立夏時節，天氣漸漸熱起來，天光也長起來了，這時，大人就把小方桌上的東西整理一番，收拾到別處去，再吩咐孩子把桌子清洗乾淨，搬到屋子外面，只要不下雨的日子，夏日的晚餐就擺在院子裡了。

地面掃得乾乾淨淨，桌子洗得清清爽爽，牆根邊的夜飯花開得熱熱鬧鬧，

外婆

手裡拿著一把點燃的幹艾草，輕輕揮動著，空氣中瀰漫著幽幽的艾草香，這樣的晚餐場景，是我用嗅覺記住的。

貳

長豆角炒茄子

太陽漸漸下山，而天色還亮著。大家忙著在瓜棚豆架下或是庭院天井裡放上吃飯的小桌子，忙著搬凳子，忙著拿碗筷，忙著放菜蔬……

屋頂牆角處的有線廣播裡播放著越劇，

外公

隨著委婉唱腔，眯著眼睛搖頭晃腦，就著幾粒

筍乾豆

品著老酒，是世外桃源的感覺。

一碗碗現燒的熱菜端上了小方桌，都是剛摘的時蔬：

紅辣椒、紫花茄、長豆莢、嫩南瓜、青蒲瓜。

若是大人收工回來的途中摸到了

螺螄或小魚

，或蒸或炒，下飯菜就更豐富一些。

炒螺螄

夏天，幹農活出汗多，需要一盤

鹹菜

補充鹽分，嵊州特色的

筍乾菜

就顯得恰到好處，盛一碗雪白晶瑩的米飯，挾一撮筍乾，再喝一口熱騰騰的筍乾菜湯，精氣神彷彿一下子就回來了。

筍乾菜蒲瓜湯

碰巧家裡來了客人或是遇上了什麼舒心事，外婆還會添上兩面金黃的

煎豆腐

、切成兩半的

鹹鴨蛋

以及

肉片香乾小炒

。

一家人在幽幽暗暗的自然光裡，慢慢地吃著、喝著、聊著，從昏黃的天色變成靛藍的夜色，一直吃到月亮一點一點爬上柳梢。

叄

涼拌豆腐

外婆在門口的矮牆上栽了一盆

小蔥，

是廢棄的臉盆，盆裡裝了土，土裡埋著蔥頭。幾天過去，小蔥便像穿著綠蘿裙的女子，身材修長，亭亭玉立。

夏日的傍晚，外婆灶前一把，灶後一把，不停地忙碌。間或用手背擦擦汗，轉身吩咐我：“元，幫外婆去掐點蔥。”

“哎！”我一邊把木頭手槍往腰間一插，一邊往門口走去。

“要挑些粗的。”外婆不放心，又加了一句。

蔥花烤土豆

外婆燒菜喜歡放蔥，

筍乾菜

湯裡，放一把

蔥花

，蔥花像一群遊弋的小精靈；

小蔥拌豆腐

，青是青，白是白，清清爽爽；

用蔥花烤土豆

，更是相得益彰。

不過，外婆叫我去摘蔥花，通常是想蒸一碗

雞子漿

（雞蛋羹）來招待外孫小客人了。

雞子漿

“吃飯了！”外婆小心翼翼地將

雞子漿

端到門口的飯桌上，我早已拿好湯匙在桌邊等著。

半凝固狀的雞子漿在湯匙裡顫顫微微的，吃進嘴裡卻立刻化開，細膩、溫潤又美好。

我一邊吃，一邊望著頭上飛過的歸燕，心裡想著：“明天早上和外婆一起去菜園裡勞動，順便再種一盆蔥。”

正想著，隔壁的小夥伴端著飯碗走了過來，烏溜溜的眼珠望著餐桌，外婆二話不說，一大湯匙的雞蛋羹就進了小夥伴的碗裡。

肆

肉片炒辣椒

孩子們尤其喜歡在門口吃飯，有一種新鮮的感覺，覺得飯菜都比平時更好吃。

再者，小孩子個兒不高，

小方桌

也不高，圍坐在小方桌邊的小凳子上，比在家裡大桌子上吃飯要舒服。

而且還有一個更大的自由，就是可以端著飯碗走來走去，也可以和鄰居家的幾個孩子走到一起，邊吃飯邊說話邊玩兒，大人們看見了也不會責罵，只是數落幾句“東走西走，吃飯也不安分”之類的話語。

肉沫茄子

我的父母稍顯嚴厲，我和弟弟想離開飯桌去隔壁走走，就得找準時機。

我邊搛一些菜放在飯碗裡，邊往父母的臉上掃一眼，看著父母面色平和，心情不錯，或是正和外公外婆說著話兒，便捧著碗輕輕離開小方桌，溜到隔壁小夥伴家的飯桌上。

嫩南瓜絲

雖說，兩家飯桌上的菜都差不多，但小孩子總覺得“隔鍋香”，嘗著鄰居家的南瓜、辣椒，能多吃一碗飯。

吃完晚飯，收拾好碗筷，抹淨小桌子，大人們仍坐在小方桌邊，相鄰的人家一塊兒閒聊，聊桑麻稻菽，講田頭地角，侃山南海北……

漸漸的，月光下來了，院子裡便清清亮亮的，夜露下來了，村莊也漸漸安靜下來，人們相互招呼著，打算早點休息。

因為過了

立夏

，就是

小滿

和

芒種

，一年中的農忙季，即將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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