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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童年——殺豬菜

2022-05-30由 ZCD愛新覺羅 發表于 美食

在東北農村,年關前一定要殺豬的。

舌尖上的童年——殺豬菜

立冬剛過,小雪大雪就接踵而來,正是殺豬好檔口。殺豬是東北農村喜慶文化的代表,直至現在,還永不褪色。忙碌了一年的莊稼人,或為犒賞一年的辛苦,或為隆迎家人的團聚,總是要開始一場舌尖上的“革命”。這場凝聚著傳承和發揚的消費,其實完全就是一種無法逾越的情感,說得文縐點,那就是一種舌尖上的鄉愁。

離開老家已經三十年了,離開家後就再沒吃吃到家鄉原汁原味的殺豬菜了,鄉愁,說的具體一點,可能是舌尖味蕾對兒時一種食品的回味。

舌尖上的童年——殺豬菜

舌尖上的童年——殺豬菜

“殺豬菜”是東北的吃食,但它不是一道菜,它是一系列與剛殺的豬有關的菜的總稱。需要強調的是,豬一定是新殺的,剛殺完豬做出來的燉肉、血腸、汆白肉都可以叫殺豬菜。

“殺豬菜”簡單的三個字當中,包含著豐富的內容和濃濃的鄉土人情。從這個角度來說,恐怕是沒有哪一道菜能與之相比了。

這種情愫幾乎是從一隻小豬開始。春暖花開的季節,一頭剛出生不久的小豬被抱回家來,從此院子裡的一個角落便有了勃勃生機,一家人的生活中插入了一隻豬的內容,這個不哭不鬧的傢伙時刻被全家人牽掛著。家人無論多忙多累,豬的一日三餐準時開飯,我們夏天頂著烈日在田地裡給它拔豬食;冷天怕凍著,我們會給它的窩鋪好乾草;雨天怕淋著,我們會給它搭好窩棚;稍有不適,尋醫問藥,加餐改善,直到它又發出均勻的哼哼聲,一家人的心才算踏實下來。豬可能是世界上不多的不須擔負什麼義務只管傻吃孽睡的物種,全家人盼著它能吃能睡能長肉,哪一個養過豬的家庭沒有在溫暖的夏日在陽光明媚的豬欄旁為豬撓過癢, 欣喜地看著它茁壯成長。

舌尖上的童年——殺豬菜

進入臘月,東北皚皚白雪的季節,好像特別適合殺豬。而孩子盼望殺豬的心情,簡直不亞於對春節的企盼,因為家裡殺豬不去上學這麼奇葩的理由在我的童年生活中竟然屢見不鮮。

按照東北慣例,該殺的肥豬頭一天就不餵食了。不是無情,也絕非小氣,純粹是為了第二天收拾豬下貨時好倒腸肚。這種經驗總結,完全是長期以來勞動人民與天鬥、與地斗的智慧結晶。

早晨的東北農村,院落裡的清雪還留有殘跡。同時來幫忙的鄉親們早就在屋裡等候多時。農家飼養的家禽也來一起湊熱鬧,拴在後院裡的大黑狗狂吠不止,院前屋外,到處一片沸騰。

舌尖上的童年——殺豬菜

吃過早飯,家人打掃庭院,為殺豬騰出寬敞的地方。媽媽姥姥則開始燒水,直徑七八十公分的大鍋,沸騰的開水蒸騰出的熱氣在零下20多度的氣溫裡從敞開的門裡湧出來,凝結升騰,幾十米之外都能看見院子上空漂浮著雲一樣的熱氣;待殺的豬已經在嚎叫中被幾個小夥子捆住了四蹄,其時正均勻地哼著躺在一個搭起的架子上,架子旁邊是一個臉盆大的飯盆,這是用來接豬血的。殺豬的師傅是三姑夫,待眾人蜂擁而上,按胯的、壓身的、拖腿的,眼疾手快將尺把長的屠刀早己捅入豬的咽喉要道,刀峰一轉,豬血就流入了刀口下的盆中。緊接著,幾個壯年男子把斷了氣的肥豬抬到院子裡的大鍋邊“褪豬毛”。姥爺把豬腸、豬肚拿到雪地裡反覆揉搓、清洗,二叔把豬血放入調料灌進豬腸裡,加工成“血腸”。

屋裡的廚房會有左鄰右舍的嬸嬸們幫忙洗酸菜、切酸菜,發酵好的酸菜晶瑩、嫩黃,被洗的乾乾淨淨切成細細的絲兒,在盆裡堆得高高的。左鄰右舍的孩子在院子裡串著,唯恐自己沒有看到那最精彩的一幕。

舌尖上的童年——殺豬菜

一個時辰過後,殺豬師傅就從褪了毛的豬身上割下來十多斤肉,分成一斤左右的小塊兒放屋裡灶膛上的鍋中,加上足量的水後,一頓猛燒,屋裡頓時熱氣騰騰。進鍋的豬肉九成熟之後,撈出後切成片,放入酸菜中小火慢慢熬燉。酸菜要用東北長白菜靠自然發酵變酸漬成,色澤微黃透亮兒;白肉是帶皮的大片兒五花肉;血腸做起來要加入蔥花、鹽等料調味後灌入腸衣,煮時掌鍋的要拿根長針,不時地在血腸在扎一下,待到針眼不冒血時立即出鍋才能保證血腸的鮮嫩。這三味共入一鍋咕嘟咕嘟的燉出來,豬肉中的肥油已經被酸菜拿淨。吃的時候一定要蘸著蒜醬,那才是正宗的味道。

東北殺年豬,過去有個約定俗成的風俗習慣,就是殺完年豬後,全村裡都要議論誰家的豬肉膘厚,誰家的豬瘦。殺的豬肉膘厚,說明這戶人家豬喂的好,明年一年不會斷油水。所以,殺豬師傅給豬開膛的時候,大家都圍著看,有的人還用巴掌量量厚度。看到膘的厚度是兩指還是一巴掌,豬的膘越厚,主人越高興。

東北農村種地和養畜能自給自足,自家圈養的豬都是糧食餵養,肉質鮮嫩,肥瘦合適,吃起來味道純正,豬骨頭、豬槽頭肉、五花肉、豬下貨、豬血腸,都是原汁原味。

青春有多深,夢就有多大。對東北殺豬菜的眷戀,無論何時想起,都猶如一場場青春飛揚的夢幻,即便是若干年後,也中斷不了記憶。在外漂泊多年,總是對家鄉想象得像詩意般那樣美好,其中表現出來的情結永遠不會消退,甚至愈演愈烈。

舌尖上的童年——殺豬菜

把貧窮品德化,把落後浪漫化,把拖沓勤勞化,是遊子對家鄉的一種心裡寄託。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或許有許多人認為,在這山珍海味都能享受到的時代,對殺豬菜情有獨鍾是一種矯情,可是我卻不願隨波逐流。時光的變遷泯滅不了人性的光輝,不管你身在何地,家鄉的一草一木、家鄉的柴米油鹽、家鄉的人言物語都跳躍著如火如荼的光波。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舌尖上的殺豬菜絲絲縷縷裹挾著鄉間的快樂,浸入記憶的殺豬菜分分秒秒迴盪著永不散落的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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