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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讀 | 塌餅

2022-05-28由 新民晚報 發表于 美食

薛理勇兄發表在“夜光杯”上《“大餅”與“搨餅”》一文認為,上海人熟悉的“大餅”之名,其實脫胎於“搨餅”,理由是:“大”字在滬語中念“du”(杜),所以“大餅”的“大”本該念“du”,但如今大家都念“da”,說明什麼呢?結論是:“我以為江北的‘燒餅’進入上海後,上海人根據自己對餅的稱謂,把它叫做‘搨餅’(現在上海郊區仍把此類的餅叫做‘搨餅’)。滬方言‘搨’與‘大(da)’讀音相近,後來訛為‘大餅’。”

晨讀 | 塌餅

這是非常有趣的探討,只不過論證似乎還未可稱完善。

且不說薛兄又稱:“‘大’在滬語中有兩種發音,本地音念如‘du’,如大東門、大塊頭、大腳孃姨等,而文白(就是地方官話)或外來語唸作‘da’,如大世界、大模大樣、大小便等。”——咳,這不是變相承認大餅是可以念da餅嗎?就目前同時存在著的“大餅”和“塌餅”(即薛文所稱的“搨餅”)而言,根本上就是毫無關聯的兩種東西。

吃過大餅和塌餅的人基本上都有共識——大餅是麵粉做的,塌餅是糯米粉做的(極少數也用麵粉);大餅是烘烤的,塌餅是油煎的(極少數蒸熟);大餅較大,塌餅較小;大餅較薄,塌餅較厚;大餅無餡,塌餅有餡……有這麼多的不同,難道不足以說明它們的區別很大嗎?

在上海郊區,塌餅被認為是當地特產,品種五花八門,什麼草頭塌餅、韭菜塌餅、紫蘇塌餅、蘿蔔絲塌餅、鮮肉塌餅、豆沙塌餅、白糖塌餅、棗泥塌餅等;嘉定的、南匯的、金山的、奉賢的……做法也不一樣。有的地方甚至把塌餅乾脆叫做油煎圓子(這也從一個側面證明塌餅其實是一種將圓子壓扁後油煎的小吃)。我記得南匯有種甜(豆沙)塌餅,為了區分鹹(鮮肉)塌餅,特意留了根小尾巴。呵呵,湯圓不正是這樣操作的嘛。

為什麼塌餅只在郊區流行?我推測:一是在市中心城區糯米供應數量有限,而郊區相對易得;二是郊區的人做圓子(本埠做的都是大圓子,與寧波湯圓異趣),由於吃不了、放久了抑或形狀塌陷,於是放在油鑊裡煎成塌餅。而那種大油、厚重、敦實、耐飢的點心,更適合從事農副業的人員食用,十分符合日常生活的邏輯。

我相信很多人出於好奇才去品嚐塌餅,自然一枚下肚就頓住了,再無興趣回眸。然而,隔了一天,也許又唸叨起塌餅的好處,想吃了。想吃,必定因為味道不錯。怎麼個不錯呢?質量上乘的塌餅,我歸納為四個字:糯,香,鮮,勁(道)。

林林總總的塌餅之中,我最喜歡吃的是南匯老港的鹹菜塌餅,它完全符合四字原則。

鹹菜塌餅光和麵就相當講究:熬一大鍋粥——既不清湯寡水,也不稠厚如飯;糯米粉裡摻一定比例的麵粉,放十多個雞蛋蛋液,加一定數量的食油;等粥涼後,倒入糯米粉中,不斷搓揉,直到米粒與米粉完全融合。

餡料不必說肯定要選老港自產的鹹菜。說老港鹹菜是中國最好吃的鹹菜,我還是有點把握的。

至於怎麼油煎,則是一項專門的技藝,我說不好,目測絕對不是家常攤餅那麼簡單。那次,我在南匯一家農家樂裡吃到的老港塌餅,是主人專門請一位大娘前來操作的。而這位大娘在老港屬碩果僅存級別。據當地朋友說,現在能夠做這種塌餅的人極少,故老港塌餅竟然無處可買!

回到本文開頭。薛兄的大作引清末《圖畫日報》“三百六十行”之“做搨餅”配畫文,其中有一句話:“當日山珍海味難下嚥,試問今朝啖餅味如何?”我的回答是:山珍海味未曾厭,今朝啖餅無窮期。(西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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