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一夢，終生難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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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醬燒魚滑似薯，慢火熬粥軟如酥。粥可真真是人間最美清歡，或軟糯香甜，或鹹淡舒胃，或單單一味一枝獨秀，或五穀歸位百米齊放，總能慢慢熬出它的香味來。

當然，養生才是它的第一要義。清代名醫王士雄曾說：粥乃世間第一補人之物！蘇東坡作為大宋第一美食博主，也曾做東坡羹自養。南宋著名詩人陸游也曾作《粥食》詩一首：“世人個個學長年，不悟長年在目前，我得宛丘平易法，只將食粥致神仙。”

曹公也深諳粥的美妙，在紅樓夢中就出現了多種養生粥。

一、清翠―碧梗粥

《紅樓夢》第八回《賈寶玉奇緣識金鎖，薛寶釵巧合認靈通》寫寶玉，黛玉等人在薛姨媽家吃飯，寶玉喝了幾碗酸筍雞皮湯，又吃了半碗多碧梗粥。

第六十二回又寫到“裡面是一碗蝦丸雞皮湯，又是一碗酒釀清蒸鴨子，一碟醃的胭脂鵝脯，還有一碟四個奶油松瓤卷酥，並一大碗熱騰騰碧熒熒蒸的綠畦香稻粳米飯。”綠畦香稻粳米飯即是碧粳米做成的米飯。

這裡的碧梗粥青翠如玉，香氣四溢，微微淺綠，透著些許冷色，像極了青草的模樣。原來這是河北省玉田縣所產的一種微綠色粳米熬成的粥。碧粳米顆粒細長，晶瑩如玉。碧粳米粥又稱“京米粥”，湯純青、味美，有青草的香味。據史料的記載，清代的北京，以碧粳煮粥，則是清晨的著名的小吃點心。謝墉在《食味雜詠》中寫道：“京米，近京所種統稱京米，而以玉田縣產者為良，粒細長，微帶綠色，炊時有香。其短而大，色白不緑者，非真玉田也。”

但是玉田碧粳米在清代系貢品，只有皇親國戚和達官貴人才能吃得到，以賈府的地位，當時是有資格享用碧梗粥的。

有詩讚曰：“京畿嘉穀萬邦崇，玉種先宜首善豐。近納神倉供玉食，全收地寶冠田功。泉溲色發蘭苕綠，飯熟香起蓮瓣紅。人識崑崙在天上，青精不與下方同。”可見它的珍貴。張江裁《燕京民間食貨史料》雲：“粳米粥：俗稱京米粥，湯純青，味美，附售脆麻花與此同食，此為燕京清晨點心之一。”由此可見粳米粥已是大眾性的食品。

二、八寶―臘八粥

《紅樓夢》第十九回，寶玉給黛玉編故事，說“揚州有一座黛山，山上有個林子洞”“林子洞裡原來有群耗子精。那一年臘月初七日，老耗子升座議事，因說：明日乃是臘八”一群耗子要學人間熬“臘八粥”，臘月初七派眾耗子下山去偷米、豆、紅棗、栗子、花生、菱角、香芋等原料。

熬“臘八粥”是明清時臘月裡沿襲盛行的民俗之一。最早的臘八粥是紅小豆來煮，後經演變，加之地方特色，逐漸豐富多彩起來。

《燕京歲時記》載：“臘八者，用黃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紅江米，去皮棗泥等，合水煮熟。外用染紅、杏仁、瓜子、花生、榛穰、松子及白糖，瑣瑣葡萄，以作點染。”它又叫做七寶五味粥。

而臘八粥傳說是來自印度天竺，農曆十二月初八是釋迦牟尼成道的一天，後為紀念日，俗稱“臘八節”，在佛教稱“法寶節”。後來，臘八粥的習俗，已非佛門所有，而是作為一種民間風俗代代相傳。農曆十二月八日吃臘八粥來慶祝，一直流傳至今。

三、滋補―燕窩粥

紅樓夢第四十五回寫到，黛玉又犯了舊疾，開始咳嗽。寶釵去看她，說道：“古人說，食谷者生，你素日吃的竟不能添養精神氣血，也不是好事”；“依我說，先以平肝養胃為要，肝火一平，不能克土，胃氣無病，飲食就可以養人了。每日早起，拿上等燕窩一兩，冰糖五錢，用銀吊子熬出粥來，要吃慣了，比藥還強，最是滋陰補氣的。”薛寶釵勸林黛玉服“燕窩粥”來滋陰補氣、健身養神。當天晚上，她便派兩個婆子冒雨送來一大包燕窩和潔粉梅片雪花洋糖。

清代趙學敏的《拾遺·禽部·燕窩》說：“味甘淡平，大養肺陰、化痰止嗽、補而能清。為調理虛損勞瘵之聖藥。”燕窩，即燕巢窩。是金絲燕及其同屬燕類的唾液或唾液與羽毛混合凝結築成的，性味甘，平；可補中益氣，是大補而不過旺、滋潤而不油膩，像黛玉的身子最容易虛不受補了，但是燕窩粥確實極好的。

而做燕窩粥，須先將燕窩與粳米洗淨，再適量的水小火熬煮，在粥半熟未熟之時，放入些許白糖或冰糖調味即可。燕窩粥滋陰而養胃氣，食療藥補於一粥，自然有利於她病體的康復。

四、益氣―“鴨肉粥”、養心―“棗粥”

第五十四回中，榮府元霄節擺夜宴，賈母說她有些餓了，要喝粥。鳳姐忙回答說：“有預備好的鴨子肉粥”。賈母說：“我吃清淡點的吧”。鳳姐又說：“有棗兒熬的粳米粥”。鳳姐所說的這兩種粥則是地地道道的藥粥。

“鴨子肉粥”在《食醫心鏡》和《本草綱目》等書中均有載錄，是用鴨肉汁和粳米煮成，具有滋陰養胃、利水消腫的功用，非常滋補，適用於勞熱骨蒸、身體羸瘦、水腫及病後體虛之症。

《養生隨筆》中對這兩種粥做了詳解，是補身體佳品。《食醫心鏡》雲：“治水病垂死，青頭鴨和五味煮粥。”《禽經》日：“白者良，黑者毒；老者良，嫩者毒。野鴨尤益病人。”“大棗粥”養脾氣，平胃氣，潤肺止嗽，補五臟，和百藥。可見兩粥的藥補功效，補益脾胃、益氣生津、養心安神。兩種佳品，一葷一素，可見賈家的粥道。

五、補血―紅稻米粥

第七十五回寫道：“尤氏給賈母捧過來一碗紅稻米粥，賈母接來吃了半碗。”《紅樓夢》中的紅稻米粥材料組成為紅稻米（又稱紅糯米，血糯）、枸杞、紅棗、冰糖。

這種紅稻米粥是由御田胭脂米熬製的。御田胭脂米是一種優質稻米，煮熟後色如紅胭脂，有香氣，味腴粒長。康熙《御製文集》第四集31卷記載：“豐澤園中有水田數區，布玉田穀種，歲至九月始刈獲登場。一日，循行阡陌，時方六月下旬，谷種方穎，忽見一棵，高出眾稻之上，實已堅好。因收藏其種，待來年驗其成熟之早否。明歲六月時，此種果先熟。從此生生不已，歲取千百。四十餘年以來，內膳所進皆此米也。其米色微紅而粒長，氣香而味腴，以其生其苑田，故名御稻米。”

御用胭脂米，經過康、雍、乾三朝，已傳至大江南北，今無錫等地均產，俗稱江米。常熟現有一種血糯，又稱鴨血糯，熟幹後呈現血紅色，是紅稻米的上品，熬成粥亦是佳品，滋補氣血再好不過了。

紅樓夢中亦出現了極為普通的粥。首次出現粥是在第二回，“只有一個龍鍾老僧在那裡煮粥。”曹公並未多寫粥，但我們可以猜出此時的粥應是極其平常的。粥首見於《聖濟總錄》一書，《紅樓夢》中說是為王夫人吃齋用的素食。粥，應是雅俗共享，最為普通的一道養生佳品。

另有白梗米飯。粳米，就是粳稻的種仁，也就是我們平常吃的大米，也有人稱作“蓬萊米”。大米的口感軟硬適中，味道極淡。現在最常被用來做米飯、壽司等飯食。在八十七回中，紫娟為病重的黛玉熬江米粥，從粥的變化也可看出，此時的賈府已經敗落。

得一碗良粥，可養十年壽夢。軟糯適中，淡中有香，溫暖平和，最有益於脾胃吸收，又很好的保護胃黏膜。特別是粥的米油，可與參湯媲美，最是滋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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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作者：蘇如是。看細膩文字，品人生百態。一位文學忠粉。本文首發於紅樓夢賞析（ID：hlm364），如需轉載，請聯絡小編（夕瑤：13824393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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