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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遠之敗:一代梟雄努爾哈赤永遠揮之不去的痛

2022-12-30由 文史頻道 發表于 歷史

天命十一年(1626年)八月,太子河,華麗的龍舟裡,努爾哈赤躺在厚厚的氈毯上,眼望稜窗外的湛藍天空,身上的毒疽隱隱作痛。

“難道這就是天命?”壯志未酬的他心中無限遺憾,雖然完成了女真的統一,卻無法見到攻破京師的那一刻,而這,恰恰是他起兵反明時的願景啊。

為了這個願景的實現,努爾哈赤窮盡了畢生的精力:謀建州,平海西,統野人,建立起屬於自己的政權,打造出一支可以與明廷相對抗的尖銳長矛;

戰薩爾滸,遷都遼陽,盡取遼西,確立起自己在東北邊陲的絕對統治權。為了進一步對大明王朝採取行動,他甚至不惜放棄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新都遼陽,遷都瀋陽。

遷都瀋陽,是努爾哈赤在一統遼東之後做出的又一大舉措。“瀋陽四通八達之處,西征大明從都兒鼻渡遼河,路直且近,北征蒙古三日可至,南征朝鮮自清河路可進”,可見從戰略角度上來說瀋陽要比遼陽更為有利。

同時,“瀋陽渾河通蘇蘇河,於蘇蘇河源頭處伐木順流而下,材木不可勝用,出遊打獵山近獸多,且河中之利亦可兼收矣”,從經濟利益方面來看,也是遼陽所無法比擬的。讓努爾哈赤下定遷都決心的,更出於當時遼東、遼西的局勢。

寧遠之敗:一代梟雄努爾哈赤永遠揮之不去的痛

廣寧之戰後,後金的戰線拉得過長,領地內矛盾糾紛不斷,努爾哈赤無力維繫後院的穩定,被迫作出了譭棄廣寧、棄守遼西的決定。這就給了明廷以喘息之機。

待到孫承宗、袁崇煥固守寧遠,後金政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公(孫承宗)漸東,奴(努爾哈赤)懼,遂棄宮室而北徙於瀋陽……自築宮於甕城,屢不就……”努爾哈赤棄守廣寧的弊端顯露出來。

另外,遷都遼陽之後,女真人和漢人之間的矛盾進一步尖銳,努爾哈赤所採取的鎮壓手段只會激化矛盾。遼陽城已經是雞犬不寧之地,喪失了一國之都的意義,努爾哈赤唯有再行遷都。

1626年,努爾哈赤親率十三萬大軍,號稱二十萬,圍攻明關外要塞寧遠城(今遼寧省興城市),遇到明將袁崇煥抗擊,久攻不下,背發癰疽而死。

孫承宗毛遂自薦督師遼東的那一年,山海馬世龍等人頻繁出巡被努爾哈赤攻取又棄守的廣寧、三岔河一帶地區,駐守在遼南的毛文龍,沒有了山海關的後顧之憂,也活躍起來,對靠近三岔河一帶的牛莊(今遼寧省牛莊鎮)、躍州(今營口北牛莊附近)等為後金政權所據的各城不斷騷擾。

此外,麻羊島守備張盤夜襲金州(今遼寧省大連市金州區),讓女真人終日惶恐;復州(今遼寧省瓦房店市西北復州)的後金總兵劉愛塔偷偷地向登萊(今山東省登州和萊州)地區運送軍備物資,並且希望把復州當為明軍的內應,一旦明軍向後金展開進攻,便與其裡應外合等。毫無疑問,這些對後金政權的穩定都構成了極大的威脅。

除了來自明軍方面的壓力外,後金政權還面臨著塞外蒙古各部的覬覦。這些不利之局逼迫努爾哈赤必須對他的戰略防禦問題進行重新考慮。因此,為了在戰略上取得主動,他只能選擇將後金的首府遷往瀋陽,並將瀋陽改稱為盛京。

寧遠之敗:一代梟雄努爾哈赤永遠揮之不去的痛

雖然遷都盛京,但後金政權的穩定問題仍然無法解決,漢民與女真貴族之間的矛盾也不會因為遷都而化為烏有,努爾哈赤能做的,只能迎著孫承宗和袁崇煥打造出來的銅牆鐵壁進一步擴張領土。

恰在這時,明廷的黨爭給了他一個天賜良機。

此時的明廷朝政大權已經完全旁落在了“九千歲”魏忠賢的手裡,天啟帝朱由校只知道在後宮當他的木匠,對朝政大事基本上是不聞不問,這更讓閹黨有恃無恐,大力排除異己。不幸的是,孫承宗正是閹黨眼中的異己之一。

孫承宗經略遼東之後,一時間功高權重,譽滿朝野。勢力猖獗的魏忠賢和他的黨羽自然不會錯過這個值得利用的人,威逼利誘,魏忠賢動用了各種手段去拉攏這位封疆大吏。而孫承宗對閹黨深惡痛絕,對魏忠賢拋來的橄欖枝視而不見,這就讓一向專橫跋扈的魏忠賢對他懷恨在心。

明天啟四年(1624年)十一月,孫承宗到薊、昌西巡。此時恰臨近十一月十四日,正值天啟帝的生日,孫承宗便上書朝廷,希望入朝為皇帝慶賀萬壽節,並打算藉此機會當面向皇上彙報機宜。

把握朝政大權的魏忠賢在皇帝之前先得知了此訊息,生怕孫承宗擁兵入京,做出對自己不利的事情來。於是“繞御床哭。帝亦為心動,令內閣擬旨。

次輔顧秉謙奮筆曰:‘無旨離信地,非祖宗法,違者不宥。’夜啟禁門召兵部尚書入,令三道飛騎止之。

(魏忠賢)又矯旨諭九門守閹,承宗若至齊化門,反接以入。承宗抵通州,聞命而返。忠賢遣人偵之,一襆被置輿中,後車鹿善繼而已,意少解”。

緊接著,魏忠賢和他的閹黨黨羽稱孫承宗是“擁兵向闕,叛逆顯然”,意圖藉此事來扳倒孫承宗,但天啟帝不是不理朝政的萬曆帝,心中還有點兒分寸,對魏忠賢的攻訐沒予理會。

次年,太監劉應坤在魏忠賢的委派下前往山海關犒軍,帶去帑金十萬兩,然而孫承宗一點兒也沒給魏忠賢面子,鄙視之意溢於言表。

同年八月,馬世龍輕信自後金逃歸的“降虜生員”(其實是後金方面的間諜)劉伯鏹的話,派兵渡柳河,襲取耀州,結果掉進了努爾哈赤早已設好的圈套,慘敗而歸。

柳河之敗正給了閹黨擠垮孫承宗的口實,以馬世龍損失670匹馬、大量甲冑等軍用物資為藉口,向馬世龍發起了圍攻,其根本的目的還是要弄倒孫承宗:彈劾奏摺雪片一樣飛向天啟帝的御案。

閹黨的無恥手段讓孫承宗大為惱怒,連上兩書稱病辭官。天啟帝拗不過去意已決的孫承宗,只得應允。

孫承宗罷官,遼東經略一職再度出現空缺,魏忠賢趁此機會將自己的同黨高第推上了遼東經略的位置。

膽怯無能、對軍事又一竅不通的高第抵達山海關後,將孫承宗所做的軍事防禦部署全部推翻,將錦州、右屯、大淩河、寧前諸城守軍,連同器械、槍炮、彈藥、糧料等後勤物資一併移到關內,綿延400裡的關外土地棄。

高第的胡亂部署讓朝野上下響起一片反對之聲,袁崇煥更是怒不可遏,他在給高第的揭言中說:

“兵法有進無退,錦、右一帶,既安設兵將,藏卸糧料,部署廳官,安有不守而撤之?萬萬無是理。脫一動移,示敵以弱,非但東奴,即西虜亦輕中國。前柳河之失,皆緣若輩貪功,自為送死。乃因此而撤城堡、動居民,錦、右搖動,寧、前震驚,關門失障,非本道之所敢任者矣。”

然而袁崇煥僅僅是一個監軍,無力改變身為兵部尚書、手持尚方寶劍的高第的決策,更何況高第背後還有把持朝政的閹黨撐腰,所以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高第將錦州、右屯、大淩河及松山、杏山、塔山守具的屯兵屯民盡皆驅趕入關,10餘萬石糧谷被拋棄。

這次不戰而退,鬧得軍心不振,民怨沸騰,屍體塞路,哭聲震野,剛剛振奮起來計程車氣又再次陷入低谷之中。

得不到上司支援、朝中又沒有後臺的袁崇煥不甘心就此放棄辛辛苦苦打造出的防線,決意死守寧遠。在關外城堡撤防、兵民入關的極為不利情勢下,袁崇煥率領一萬餘名官兵孤守寧遠,抵禦後金。

寧遠之敗:一代梟雄努爾哈赤永遠揮之不去的痛

明廷因為內鬥而產生的自我消耗給努爾哈赤創造了再侵朱明的良機。後金天命十一年、明天啟六年正月十四,努爾哈赤率領十萬八旗大軍,西渡遼河,直取孤城寧遠。

十萬士氣高昂的八旗大軍,一萬多被朝廷棄之不顧的明朝軍隊;一位是積蓄了數年力量、一生未逢一敗的後金國主努爾哈赤,一位是孤立無援、從未參加過戰爭的山海關監軍袁崇煥。雙方就在這樣的懸殊中,於正月二十三拉開了戰幕。

然而讓努爾哈赤沒有想到的是,歷時四天的大戰,竟然以自己的慘敗而告終。

明軍緣何能以孤城取勝

袁崇煥駐守孤城寧遠,城中士卒不滿2萬人。但城中兵民,“死中求生,必生無死”,誓與城共存亡。他面臨緊急態勢,上奏疏,表決心:“本道身在前衝,奮其智力,自料可以當奴。”他採納諸將的議請,做了如下守城準備:

第一,制定兵略,憑城固守。寧遠戰前,彼己態勢,強弱懸殊

。袁崇煥前臨強敵,後無援兵,西翼蒙古不力,東翼朝鮮無助,關外遼西,寧遠孤城,只有揚長避短,憑堅城以固守。

他嘗言:“守為正著,戰為奇著,款為旁著。以實不以虛,以漸不以驟。”他汲取撫(順)、清(河)、開(原)、鐵(嶺)、沈(陽)、遼(陽)、西(平)、廣(寧)失守的慘痛教訓,不出城外野戰,決意憑城堅守,拼死固守。

敵誘不出城,敵激不出戰。袁崇煥守衛寧遠的要略是:孤守、死守、固守。

第二,激勵士氣,畫地分守

。袁崇煥偕總兵滿桂,副將左輔、朱梅,參將祖大壽,守備何可綱(也作“剛”),通判金啟倧等,集將士誓死守禦寧遠。他“刺血為書,激以忠義,為之下拜,將士鹹請效死”。

又部署官兵,分城防守,畫定責任:總兵滿桂守東面,副將左輔守西面,參將祖大壽守南面,副總兵朱梅守北面;滿桂提督全城,分將畫守,相互援應。袁崇煥則坐鎮於城中鼓樓,統率全域性,督軍固守。

後金大意失荊州

寧遠之敗:一代梟雄努爾哈赤永遠揮之不去的痛

在政治方面,後金進攻寧遠的戰爭,已由統一女真各部、反抗民族壓迫的正義戰爭,變成為掠奪土地人民、爭盡皆放奪統治權力的不義戰爭,因而遭到遼東民眾的強烈反對。

尤其是努爾哈赤對遼瀋地區漢族人民的錯誤政策,引起後金與明朝兩方面轄區民眾的不滿和恐懼,從而促使寧遠軍民拼死抵禦後金軍的進犯。

在軍事方面,三年之間,後金兵沒有大的野戰,軍隊怠惰,兵無鬥志,器械不利;忙於整頓內務,未做軍事準備。明朝袁崇煥卻在積極備戰,修築堅城,整械備炮,訓練士馬——組成關寧防線。

而西洋大炮也是袁崇煥獲勝與努爾哈赤失敗的一個基本因素。後金打了一場最為兵家所忌的無準備之仗,後果可想而知。

袁崇煥,在大明將領們節節敗退、丟盔棄甲時。他毅然決然的站了出來。

在友軍,在整個朝廷都不看好,都在唱衰的時候,他“雖千萬人吾往矣”,走上了一條逆行者的道路。

他堅持、勇敢、果決、努力、這樣的人不勝利,什麼樣的人勝利?

寧遠之戰的意義不止於此,他不僅僅是袁崇煥的勝利,更為大明江山的統治者們打開了另外的一種思路,那就是,

敵人並非戰無不勝,大明仍有熱血男兒。

寧遠之戰的勝利,為岌岌可危的大明王朝延續了不少壽命。可惜,江河日下的大明王朝並不能在袁崇煥的手中起死回生。有魏忠賢等奸佞小人在朝內把持朝政,大明王朝的覆滅只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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