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之前，看了蔣勳老師的《吳哥之美》，就心心念念想去柬埔寨。去看高棉的微笑，去看巴肯山的日落，總之對這個神秘國度充滿了很多好奇。

今年端午節終於實現了這次旅行。

雖然總共只呆了5天，還是想寫點關於在柬埔寨的體會。不過真的很難下筆。

真臘，高棉，柬埔寨。對於這個歷史上多災多難的文明而言，一篇文章的力量是有限的。

所以，這一期主要用圖片來講述。以一箇中國遊客的視角，來看柬埔寨，看柬埔寨人的生活。

我們懷著最大的善意，希望讓遙遠的中國人能近距離認識柬埔寨。這個有著古老文明的國度，經歷了上世紀紅色高棉帶來的苦痛災難後，如何在現代社會舔舐傷口、繼續前行？

“水泥馬路屬於遊客，泥濘才是我們的生活常態”

因為吳哥窟的存在，讓暹粒分化成了兩個社會階段。

這裡是世界文化遺產吳哥窟的所在地，圍繞旅遊服務而修建起來的基礎設施，從上世紀90年代末就逐漸發展起來。

水泥馬路，星級酒店，以及高得令人稱奇的英語普及率，都因旅遊而生。

走出景區範圍，甚至還沒出城，僅僅是往另一個方向走，這裡仍然是世界上最不發達的國家之一。

雨季還沒真正開始，泥濘和坑窪便隨處可見。

前往洞裡薩湖，與吳哥窟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

如果不走這條路，我們可能就看不到真正的柬埔寨。

大卡車、工地、塵土、泥坑，一個發展中國家的標配，在這條路上都有。

而這，也完完全全屬於暹粒，與世界文化遺產同處一片天空下。

洞裡薩湖，隱藏著柬埔寨與越南之間的一段沉重歷史。

1978年，越南出兵入侵柬埔寨。多數柬埔寨人對這次“入侵”是心情複雜的。

這場戰爭將柬埔寨從紅色高棉的統治下解放出來，流離失所的人們得以重返故鄉尋找親人。

但是，解放很快又變成了佔領，兩國的關係再度惡化。

戰後，滯留在柬埔寨的越南人被遺棄，成了一群“無國籍”的人。

洞裡薩湖，就是他們的生存邊界。

旱季，湖水乾涸，他們蓋起幾層樓高的吊腳樓。

到了雨季，吊腳樓就變成了水中的“浮村”，只能划船出行。

我們來到洞裡薩湖時，雨季還沒真正開始。

再過一個月，這個眼下塵土飛揚的村子就將浮在水中，孩子們又將過上大半年雙腳沾不了地的生活。

“生活，或許已經是最好的樣子”

吳哥王朝全盛時期過後，柬埔寨在多次戰爭中都處於失敗的境地，周圍強大的帝國一直虎視眈眈地覬覦著這個小國。

最不堪回首的記憶是紅色高棉的血腥統治，讓柬埔寨陷入了地獄般的深淵。隨後又是持續了20年的內戰，直到1999年柬埔寨才迎來了姍姍來遲的和平。

戰爭、飢餓、地雷、疾病，黑暗歲月的陰影，至今還留在柬埔寨人的眼睛裡。不經意間，就被一個外國遊客的鏡頭所識破。

不過，對他們而言，當下或許已經是最好的時代。

在柬埔寨，吳哥無處不在。國旗、啤酒、香菸、酒店、文化衫上，到處都能看到“Angkor Wat”的身影。

無論歷史的車輪曾將這個民族推向何等糟糕的境遇，他們始終記得，柬埔寨仍然是那個修建了偉大吳哥窟的偉大民族。

這，或許也是讓他們在逆境中能抬起頭，繼續向前生活的動力。

“快樂的童年，在哪裡都一樣”

在暹粒市老市場發現一家很棒的足療店，2美元就能按摩30分鐘。我每天都去。

按摩師大多是面板黝黑的柬埔寨大媽。老實甚至有些木訥，沒有太多的話，只是專心地按著眼下的這雙腳。

她們這一代，青春早已被持續數十年的戰爭、動亂所揉碎。即便是進入和平年代，戰爭遺留下來的地雷，仍在繼續催生不幸的家庭。

在柬埔寨人的臉上，很難看到輕鬆的笑容。除了孩子們。

少不更事的年紀，不問歷史，不知貧窮。對這個多災多難的民族而言，這些快樂都是如此珍貴。

在貧窮的生活裡，沒有永遠安寧的快樂。童真總是會被殘酷的生活剝奪，時間早晚而已。

在吳哥窟每個景區門口，都會有一幫兜售紀念品或直接討錢的孩子。他們大多會說幾句中國話，最常用的那句是“我沒錢讀書”。

我們甚至在路邊聽到有一群孩子在唱《感恩的心》。走近一看，才知道這是一家“孤兒院”，正在接待中國遊客的參觀。很顯然，當中摻雜著牟利的成分。如果不看海報，你會以為這就是一家販賣紀念品的商店。

“孤兒院旅遊業”正在威脅著柬埔寨兒童的健康成長。

“這個國家仍然充滿希望”

儘管柬埔寨在公共教育上已經實現了98%的入學率，但農村地區仍然有大量失學兒童。

看見在景區賣紀念品的孩子，已經足夠令人心酸。

殊不知，還有很多柬埔寨兒童靠拾荒為生。這些孩子中，有的甚至還不到10歲。一天工作10小時，換來的收入只有0。25-2美元。

在能看到校服的地方，才能看到一個民族未來的希望。

上圖賣畫的少年名叫Vibol，今年10歲。下午學校沒課，他每天都會來茶膠寺遺址擺攤，然後5點鐘要趕去校外課堂學英語。

我問他，畫畫是從哪裡學的，他說是跟爸爸學的。

跟其他孩子不一樣，他不叫賣，也不努力兜售。買家不開口的時候，他就在一旁安靜地畫著自己的畫。

一幅畫5美元，聽起來不貴，不過以當地的物價來看，已經算比較高了。5美元可以買三件文化衫。

我買下一幅。

那天下午，來到巴揚寺，站在“高棉的微笑”之下，闍耶跋摩七世靜穆的微笑凝固在49座尖塔上。

不禁想起蔣勳在《吳哥之美》裡那段：

“在戰亂的年代，在飢餓的年代，在血流成河、人比野獸還殘酷地彼此屠殺的年代，他一直如此靜穆地微笑著。他微笑，是因為看見了什麼？領悟了什麼嗎？或者，他微笑，是因為他什麼不看？什麼也不想領悟？”

我默默地展開這幅畫。

如果“高棉的微笑”選擇看見一個時代，或許最好的選擇就是當下了吧。

看見10歲少年Vibol的這幅畫，闍耶跋摩七世會明白：這個建造了偉大吳哥窟的文明，仍然在繼續燃燒著希望。

當戰火遠去，在和平的護佑下，那一股原生的創造力量，將帶領這個民族繼續前行。

不走近當下的柬埔寨人，就看不見真正的吳哥之美。

文/妙喜

圖/妙喜、簞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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