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豬獻寶

2019是己亥豬年，作為12生肖中最後一位登場的主角，豬不得不說是一個奇特的存在，有人愛之如寶，有人嗤之以鼻。喜愛者，覺得豬憨實可愛，樂天知命，代表著福氣和財富，不喜歡者，覺得豬懶惰貪吃，愚鈍汙濁。在南方這一分歧尤為明顯，過年時喜歡祝人豬籠入水，豬肥屋潤，罵人時又偏愛說人家人頭豬腦，豬朋狗友。

不過我對於春節最早的記憶，卻是和豬有關的。記得三四歲時，母親每過了中秋就從鄉下買來剛足月不久的豬崽，然後一直豢養在家裡的陽臺。城鎮人家在陽臺養豬放到現在是難於想像的，不過那時小城似乎很興這個。豬不是養來宰的，而是等到快過年了，豬長大增肥了再賣給鄉下的屠戶，賺點餘錢好過年。那年不知道為什麼，辛苦養到四五個月的小豬一夜之間全死了，母親心疼不已，偏父親在外出差幫不上忙，後來只得讓鄉下的親戚拿去處理。親戚好心，還給了母親二十塊錢以表安慰。以至日後每每訓斥我們這些小孩不懂得節儉惜福時，母親便拿這件事出來講，末了必定惋惜一番，那些小豬要養大能換臺收錄機呢。

豬肥屋潤

長大後，真正讓我對豬肅然起敬的有兩次。一次是上小學聽老師講關於漢字“家”的由來，原來我們人人愛惜珍重的“家”竟是和滿身泥水好吃懶做的豬有關。老師的解釋是古代生產力低下，人們多在屋子裡養豬，所以房子裡有豬就成了人家的標誌。聯想到我家在陽臺養豬的經歷，我對此說法倒是十分為然。待高中時再查《說文》，其指出，家，居也。從宀，豭省聲。家原為會意字。甲骨文字形，上面是“宀”（mián），表示與室家有關，下面是“豕”，即豬。由此對豬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層。

“家”的演化

另一次讓我對豬刮目相看的是在北京親眼目睹了“玉豬龍”的風采。研究認為，我們華夏先祖創造出來龍的圖騰實際上是“豬首蛇身”的化身。而紅山“玉豬龍”的橫空出世又很好印證了這個觀點。玉豬龍通常為岫巖軟玉，通體呈牙白色，肥首大耳，吻部平齊，首尾銜接如環。由於玉豬龍的頭部具有明顯豬的特徵，目前考古界普遍認為玉豬龍的原型可能是豬並推測這很有可能是“豬乃龍象”這一古諺的最早源頭。爾後隨著時間的推移，玉豬龍慢慢首尾分離，頭上長出了鬣或角。內蒙赤峰出土的蜷體玉龍（C形龍）號稱中華第一龍，同樣短龍首，吻部前伸上噘，鼻端截平，雙圓鼻孔，梭形目，長鬣扁薄，明顯地具備豬首的特徵，無疑為此傳說又添一佐證。原來豬也有著自己的傳奇和神話，想到此，不由人對這尋常生物更增添一份景仰敬畏之心。

玉豬龍形象

自古以來，豬對人們日常生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中國人吃豬肉的歷史最早可追溯到元前7500年，流傳下來不少關於豬肉美食典故，西楚爭霸中樊噲在鴻門宴上機智救主所吃的“彘肩”就是豬肉，被東晉皇室視為帝皇珍供的“禁臠”實為豬項上的一塊肉，宋代大文豪蘇東坡流放黃州時烹製出了的馳名今古的東坡肘子。中國南北方凡傳統節慶家祠祭祀必用豬為祭品，並以豬頭為重，俗稱“豬頭三牲” 。吳穀人在《新年雜詠》提到：“杭俗，歲終祀神尚豬首……選皺紋如壽字者，謂之‘壽字豬頭’ ”。 即使在現代，中國廣大農村仍然沿襲著年末殺年豬風俗。而在廣東，清明時節尤愛用烤豬祭祖，俗語“太公分豬肉，人人有份”，則是祈求家族延綿，福澤子孫之意。現在家裡過年祭祖奉神，也依然會煮上一大塊肥美的五花腩肉作為貢品，也是對此傳統最接地氣的延續了。

祭祖金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