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美食 > 正文

荊江岸邊的糰子與澄漿

2022-02-09由 芒果君爺爺隨筆札記 發表于 美食

荊江岸邊的糰子與澄漿

文/圖 芒果君爺爺

荊江岸邊的糰子與澄漿

澄漿,是荊州城原住民與沙市人對湯元粉的稱謂。

春節間,本地一影片平臺拍攝的年味《舌尖上的鄉愁》將諸縣鄉土美食精彩紛呈,其中監利的美食叫“糰子”。談及糰子,恐對荊沙人有六級考試的壓力,仔細觀看始弄明白,原來監利的糰子就是荊沙人所說的澄漿。

食物是構成鄉愁的重要元素,糰子能勾連監利遊子對鄉邑的無限思念。鄉愁,正是對家鄉眷戀的情感狀態。

無獨有偶,馳過沮漳河萬城大橋,即進入江漢平原西陲的宜昌界。湯元粉在枝江也叫糰子,江口鎮米酒坊每逢臘月必用“糰子”在朋友圈裡喚起年的味道。初見枝江糰子時,甚有詫異,爾後對照手機上雪白溼潤的粉漿圖片辨析,方才如夢初醒。枝江位於荊州古城的西端,雖同為西南官話方言區,對湯元粉的叫法大相徑庭,令人有些費解。監利在長江下游,位列古城之東,雖屬荊州轄治,但語言更近湘方言。據學者論證,湘語的祖語是楚語,但不知湯元粉在三湘四水是叫糰子呢?還是澄漿?

“糰子”悄然跨越居中的荊州古城,在枝江與監利落地生根,運用得爐火純青。古城與長江上游的枝江、下游的監利次第於荊江河床一帶,共飲荊江水,相距咫尺,但對湯元粉的稱呼卻截然不同,其中必定蘊含著我們未知的故事。

兒時的荊沙,澄漿是必不可少的過年吃食。俟臘月間,母親將糯米浸泡數日,讓其飽吸水分,手捻成齏,即可磨漿。

石磨,古老的碾軋工具。有考古發現,石磨起源於先秦,歲月更迭二千餘年逝去,人們忠實繼承了遠古時代石磨的衣缽,毫無改變地傳承下來。

雙層磐石般磨盤凹槽林立,似經緯縱橫,糯米混合清水舀入石磨的洞穴之中,搖動手柄,頂層石磨勻速轉動起來,隨著低沉的嗡嗡聲響,雪白濃稠的米漿順著石壁汩汩流淌。

能使磐石溫馴運動的並非掌中蠻力。驅使磨盤轉動的核心力量是半寸長的木芯,即磨芯。它駐留在石磨中間,讓粗笨的石頭親密地融合,和諧而穩定。荊楚一帶,大凡有著“化干戈為玉帛”本事的能人,說服他人的技巧恰似磨芯,如此比喻,真是形象生動。

磨好的漿液用棉布充當容器,四角提起,形似布兜,粗擰水液後高高懸掛,米漿中的殘液在重力之下漸漸滲出,細幼的澄漿由此而來。

糰子、澄漿同為一物,名字卻隨心所欲,勿毋置疑它們派生於不同的飲饌文化土壤,即粗獷或細膩。

我的眼前漸而呈現糰子初始天下時景象。在歌舞昇平的臘月,先民們殺年豬、打餈粑、磨米漿……那些影影綽綽的畫面,與天工開物中的景象重疊,無不顯現溫馨的歲月。

我們看到,糯米粉漿在熟制過程中,它的支鏈澱粉在熱能作用下相互依存抱團簇擁,從而形成牢不可破的團塊。當監利人觀察到湯元粉漿糊化後的物理效能改變,聚集不散時,“糰子”,頓時脫口而出。

澄漿的表象看不出支鏈澱粉特有的粘勁,非但如此,澄漿反而鬆軟易斷。如此一來,反而減低了澄漿塑形時的對抗力,給包餡帶來便捷。澄漿在水火相見的廚灶裡,它“糰子”的特性才會暴露無遺。澄漿,是推磨、吊掛後糯米的產物,僅僅是凝固的糯米粉漿而已。故而我們可以說吃幾枚糰子,而不能說吃幾枚澄漿。

在荊沙,沒有太多的技藝讓澄漿在廚間千變萬化。對它實施烹飪亦多限於特定的季節,尤其是正月十五“鬧元宵”時,它的地位才凸顯出來。平時,澄漿充當可有可無的配角,在煮沸的米酒汁液裡,掰幾粒澄漿,管它形狀幾何,擲於米酒鍋中,澄漿瞬間潛入鍋底,沸騰之後冉冉漂浮上來。若不嫌繁瑣,加點攪打的蛋液。當糊化汁液盛入碗中後,澄漿的屬性已發生根本改變。它混雜在濃濃的香甜米酒蛋花之中,我們稱之湯元伏汁酒,甚至忽略湯元的存在,簡化至“蛋酒”。

荊江岸邊的糰子與澄漿

紅糖與蜜汁桂花是至為經典的湯元,它擔綱“鬧元宵”的重任。將糖餡揉搓圓球包在澄漿裡,澄漿就成了的桂花湯元,如果再用白淨的豬油拌餡,就造就了成都名小吃賴湯元。

製作桂花湯元需要鄭重其事地對待澄漿,不可像過早的蛋酒那樣,漫不經心一擲了之。只有大小均勻,不露芯餡的湯元才是對元宵節的恭敬。黑麻屑或花生屑諸等呈香果實,也常常製成餡料裹在澄漿裡,它們以己之精華應對食客千奇百怪的口味。監利糰子更加特立獨行,它遠離蔗糖以肉糜為餡,於是在監利,甜點湯元逐日被鹹鮮的糰子所取代。

澄漿,自古在荊沙坊間流傳,可是少有人知道將它念做澄漿,使我等成為錯字的擁躉。它的正確讀法,當是讀deng漿,可是cheng漿在荊沙約定俗成,倘若你在一旁發出稀奇古怪的deng漿,豈不令人笑掉大牙!

看來,我們有可能將錯就錯永遠沿襲。如同農業大學的教授將粳(jing)稻叫成geng稻一樣,堅決不改!

荊江岸邊的糰子與澄漿

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