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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面”來之不易,小麥“粒粒皆辛苦”!

2021-12-18由 苗條向當時 發表于 美食

麥子是小麥的俗稱,分冬小麥和春小麥。春小麥由於產量低,口感又差,到上世紀六十年代基本上不種了。本文中所說的麥子專指冬小麥。眾所周知,麥子面是北方地區最好吃的麵粉,所以,人們稱其為“好面”。山西的麵食聞名全國,花樣很多,主要有:拉麵、扯麵、刀削麵、麵條、剔尖、貓耳朵、掛麵、壓面、片子面、麻葉兒、油圪扭、油麻花、饃饃、烙餅、煎餅等,,其主要原料都是“好面”。“好面”好吃,然而,“好面”卻來之不易,真是“粒粒皆辛苦”。

“好面”來之不易,小麥“粒粒皆辛苦”!

“夏至麥退根”是老人們千百年來實踐經驗的總結。意思是從夏至這天開始,太原地區冬小麥已經從根部死上了。儘管有些麥子的杆子看上去還是黃綠的,但“節令不饒人”,同樣,節令也不饒莊稼。俗話說“杏黃一時,麥黃一晌”,今天上午你看見麥杆子還是黃綠色的呢,下午再看全黃了。

夏至過後一兩天,太原地區就普遍“開鐮”了。所謂“開鐮”,是指開始收割麥子了。割麥子是農活中最苦最累的活兒,“女人們的坐月子、男人們的割麥子”就非常形象地說明其苦累程度。麥子快成熟時,人們就忙活上了,把叉子、木鍬等場上用具收拾好,把鐮兒磨得快快的,這樣割起麥子來既省力又速度快。我親身參加過割麥子的勞動:記得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大包乾”時期。一天下午我夫妻倆割完麥子後太陽快落山了,割了一天麥子,我倆都累得懶不住了,下午出去時又忘了帶水,真是又渴又餓又困又累,我打算回家,可是老婆堅持要把麥子都捆住再回,並且說今天捆住明天一早就能往回拉。我扭不過她,只好和她一起捆麥子。幹過農活的人就知道,太陽落山時刻,正是蚊子最瘋狂咬人之時。蚊子不怕死且前赴後繼的勇敢精神,我佩服的是五體投地。那個咬啊,怎一個疼字了得!捆完後,天已經大黑了,我倆已是精疲力盡,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家中。可想美美地躺一陣了,但一進院子,七歲的兒子見我倆回來,委屈的淚水奪眶而出,哇地一聲哭了。七十多歲的老父親呆呆地坐在木圪墩上,眼巴巴地看著我倆,我倆就是再累也只好強打精神來做飯。那時的條件沒有現在好,現在有煤氣灶、電磁灶,啪地一打就行。那時只有泥火兒和燒鍋兒,為了快就用燒鍋兒。於是,我去抱柴禾,她舀水坐鍋取掛麵切菜,又抽空捅開了火兒。緊張地忙活了二十多分鐘,一鍋掛麵湯、一盤茴子白菜終於做好了。

“好面”來之不易,小麥“粒粒皆辛苦”!

割麥子不僅苦累,而且非常緊迫,因為是“龍口奪食”呀!農曆五六月,是太原地區的雨季,儘管山西十年九旱,但有些年份下起雨來也是沒完沒了。遠得不說,就上世紀七十年代就有幾年是麥子還沒有割呢就下起雨來了,連續幾天的下,成熟的麥子還在地裡長著就生了芽芽了。尤其是墨西哥品種的禿頭頭麥子沒有麥芒,芽芽生的更快。所以割麥子是全家老小總動員、男女老少齊上徵,抓緊時間搶收麥子,爭取把辛苦一年的勞動成果從龍王爺嘴裡奪回來。

收麥子的第二到工序是從地裡往場里拉運麥子。單幹的時候,民風淳樸、人心向善、鄰俚互把。有車馬的人家不發愁,沒車馬的人家提前跟有車馬的人家打個招呼,抽空用人家的車馬往回拉。村裡也有心善積德的有錢人,提前放話讓人們無嘗用他的車馬拉麥子。當然了,用了人家的車馬後,就得去主動幫人家做些農活。這樣一來一往,鄰俚之間的關係就更加和諧。所以,村裡有“遠親不如近鄰”、“寧滅親不滅鄰”的說法。到集體化時期,1950年代和1960年代拉麥子是生產隊裡的車兒往回拉,但每個隊只有兩輛車兒,為了儘快把麥子拉回來,車兒是白天晚上連軸轉,累得趕車兒的後生在車兒上就睡著了。到了1970年代生產隊有了拖拉機、汽車,那條件就好多了,車兒、拖拉機、汽車一起上,拉麥子的速度就更快了。1980年代聯產承包責任制後,土地分到各家各戶經營。但是人心不古,拉麥子的情況變了。養車掛馬的人家不發愁拉,有權有勢的幹部家有人撩著給人家拉,弱勢群體只好用小平車拉、不浪兒推,或者花錢僱人家的車馬拉。總之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儘快把麥子從地裡拉回場兒來。

“好面”來之不易,小麥“粒粒皆辛苦”!

收麥子的第三道工序是碾場兒或者叫打麥子。單幹時財主們地多,有專門的場兒,中等條件的人家在各自的門前屋後也有個小場兒,窮苦人家沒有場兒就跟有場兒的人家聯絡一下,先放在人家場兒的某一個角落裡,等到人家不用場兒時抓緊時間把自己的一點點麥子打了。集體化時期一個生產隊一個大場兒,先把拉回去的麥子用切草刀扣了根部後先垛起來,再逐步分批去碾壓。傳統的打麥子是大早起來先觀察一下天氣,看見是晴天,就把麥子捆解開攤在場兒裡,讓太陽去暴曬,每隔半個多小時用叉子把麥杆翻一下,待到快晌午時,麥杆都曬乾了,開始吊碌碡兒。這是個苦差事:烈日暴曬下的大晌午,一個人站在場兒中間,頭上戴頂草帽脖子上吊塊手巾兒,牽著一頭或兩頭牲口轉圈圈,汗水不停地往出滲,人不時用手巾兒擦一擦,時間長了,手巾兒都溼得能擰下水來。在此同時,其他人隔段時間把麥杆翻一翻,碾壓四五個小時,直挺挺的麥杆都變成了軟綿綿的麥花秸,麥粒與麥穗完全分離才開始收場兒。

“好面”來之不易,小麥“粒粒皆辛苦”!

單幹時,各家各戶的收場兒是全家出動,挑麥秸、收攏麥粒、扇麥粒等工序忙活上三兩天就結束了。集體化時期可熱鬧了,幾十個男女勞力,先用木叉邊抖邊挑,把麥花秸挑到場兒的某一個角落堆成一個大堆。然後用推場板、木鍬、苕帚把麥粒收攏成堆。這時候最怕颳風了,人們常說:“屁是屎的頭兒,風是雨的頭兒”,一颳風,雨跟著就來。有時遇上疾風暴雨,還沒等把麥粒收起來苫好,雨就來了。只要雨下的不是太大太急,人們就得冒雨收麥。有時雨來得特別急,麥粒還沒有收起來苫住,傾盆大雨便從天而降,把場裡的麥粒全部淋溼甚至漂起來,漂到場外的街上路上或者水坑裡,人們也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乾著急沒辦法,辛苦勞動一年的成果就這樣付之東流,怪不得說收麥子是“龍口奪食”呢。收起來的麥子是麥粒與麥殼子以及小麥秸等的混合物。還得透過扇才能去除雜物。集體化時期的扇麥子一般是安排在晚上進行,這也是一項繁重的體力勞動。一架扇車需要幾個人來分工合作聯合行動:扇車前面一個拿著苕帚“打劫”的人是此次行動的總指揮,此人需要有一定的勞動技能和組織能力;扇車側面兩個“打扇車”的人必須是身強力壯並且有一定的打扇車技巧;扇車上面一個“溜簸箕”的人需是幹活精細者;還有兩個“頂簸箕”的人需要有相當的耐久力。分工明確後,隨著扇車呼呼的響聲,尤如戰鬥的衝鋒號,緊張的扇麥工作有序開始,人們各盡其責,圓潤光滑的黃澄澄的麥粒吐露在扇車前,麥粒堆成一大堆後,需要把它裝了麻袋才能繼續再幹。人們也才能緩口氣、喝口水,稍事休息,又開始緊張的勞動。一晚上下來,人們都累得散了架似得。我母親就多次參加過這樣的勞動:其中有一次是1960年代初的國家三年困難時期,人們由於吃不飽,幹起活來也是沒精打采的,隊長為了讓人們加快速度幹活,每個參加晚上勞動的人還給發了兩個白麵饃饃。

夏天收割麥子辛苦,秋天種麥子也同樣辛苦。種麥子分大茬麥子和趕茬麥子。大茬麥子是指割了麥子後不復播,只是把地耕轉後澆一水,等待秋分時節再種麥子。趕茬麥子是指秋分時節割了秋莊稼後再種麥子。解放前,南格村種的基本上是大茬麥子。每年夏收後,正是瀟河發洪水時期,村裡分管水利的幹部便敲著鑼兒走街串巷吆喝全村人們“四渠嘞放水嘞!四渠嘞放水嘞!”人們就去各家地頭渠堰上挖口子。只一天一夜的工夫,全村五千多畝地就能全部澆完。由於瀟河水含泥沙量特別大,每澆一次水,地裡就會邁一層紅膠泥,遇上雨水較多年份,再降下幾場雨。到秋分時節,該種麥子了,農諺有“白露早寒露遲,秋分種麥最適時”。此時,邁下的紅膠泥呈龜裂狀,上幹下溼,厚達二寸,這種地人能在上面走,牲口進不去,犁耬派不上用場。辦法總比困難多,經過個別人的試行實踐,村民們自創了省時適用的好辦法,直接把麥粒撒入裂縫,露在地面的用苕帚掃入裂縫。有句農諺“麥七谷六菜籽三”過一週後麥芽就逐漸從裂縫中露出來,如若老天有眼,冬天再降下一兩場大雪。第二年春天,此土經過一冬天的凍消,溼潤疏鬆,即使不澆水施肥,只要春天能下一場雨,夏收也定會是豐收再望。

“好面”來之不易,小麥“粒粒皆辛苦”!

種大茬麥子還不算很辛苦,種趕茬麥子那才真是辛苦呢!

所謂趕茬麥子是指收割了茭子或玉茭子後再種麥子。趕茬麥子在解放前甚至在上世紀六十年代也很少種植。只是到了上世紀七十年代,特別是八十年代改革開放後,把土地分給各家各戶去經營管理,不久國家又出臺了分給農民的土地30年不變的檔案,給農民吃了定心丸,農民的種糧積極性空前提高。人們為了有效地利用土地,再加上化肥和水有保障,能確保趕茬麥子的高產,所以人們不再種大茬麥子而全部改種趕茬麥子,但是種趕茬麥子是非常辛苦的,苦就苦在這個“趕”字上。

有兩句農諺“秋分割旮旯”、“白露早、寒露遲,秋分種麥最適時”。茭子和玉茭子,秋分時節剛剛成熟,杆子還都是綠的,人們為了趕節令種麥子,割了茭子或者玉茭子後,就得趕緊騰地,即把茭棍或者玉茭圪攬用人工抱或者扛的方法弄到地頭渠兒裡或者路邊上。就這個騰地,那個苦呀累呀,一點也不比割麥子遜色。墨綠的杆子,含水分特別大,抱上一抱,沉甸甸地,抱到地頭或者路邊時,人就得出一身水,抱上幾次後,每個人的臉上都劃出了道道龍鬚溝,互相一看,都會不由自主地笑起來。人累得腰也直不起來了,可是你還得繼續往出抱,必須把地騰空。因為種趕茬麥子,由於節令不饒人,村委會把耕種麥子時間安排的很緊,翻地的旋耕犁和播種的播種機是早已經定好的時間,如果你錯過了這一次耕種,等下一次時,那就晚了,種上的麥子到明年收成可就要大減了。為了不影響產量,你就是再苦再累再搭忙節,也得把地騰好。1984年分責任田時,我家分了九畝二分地,每年種一半麥子,就是四畝多地,如果都在村裡勞動,那也不用很搭忙節。可是我夫妻倆都上班,就得請假或者兌星期天,那可就緊了。每年到既收秋又種麥子時,我倆都是天不亮就早早地起來做下飯吃了,把老父親和小兒子的飯俾在火兒旁邊。拉上小平車往地裡走,到了地裡勞動開,一下也不敢休息,幹到中午,回家隨便做口飯吃了,又趕緊到地裡,一直勞動到昏天黑地才回家,第二天濤聲依舊。割玉茭子、撇玉茭棒子、拉玉茭棒子、抱玉茭圪攬、砍玉茭茬子、搭玉茭茬子、扔玉茭茬子、經過這幾到工序,才能騰好一塊地,然後把底肥撒上,這時就能緩口氣,拿著麥籽坐在地頭,等拖拉機來耕種。這中間付出了多少辛苦和勞累,有多少汗水和淚水撒在地裡呀!只有經過這樣的勞動,才能懂得糧食的來之不易,才能真正理解“粒粒皆辛苦”的真正含意。

收麥子辛苦,種麥子辛苦,麥子的田間管理也同樣辛苦。

麥子田間管理也是很重要的。麥子需要“八、十、三場雨”,意思是麥子從種到收需要三次雨水的澆灌。即農曆的八月種麥子前需澆一次水或者下一場大雨,使土地有充足的水份,才能保證麥苗上齊上全,長的茂盛。但山西是十年九旱,遇上大旱之年,種麥子就是個問題。1965年秋天大旱,土地幹得皸了裂,村幹部和駐村的四清工作隊帶領全體村民抗旱種麥,譜寫了一曲人定勝天的凱歌。他們一方面從水利部門爭取水源,一方面發動群眾尋找水源。把村裡和地裡廢棄的井進行了修復,帶領社員擔水種麥。有的地離村莊有三四里地,如村西的官渠上地和村南的胥家墳地,擔一擔水來回就得半個鐘頭,擔得人們肩腫了、腰痠了、腿疼了,儘管這樣,由於幹群一條心,村幹部和四清工作隊員帶頭擔水,社員們沒有一個叫苦叫累的。經過一個月的緊張勞動,終於完成了將近2000畝的種麥任務,受到了郊區和公社兩級領導的表揚,為南格村明年的麥子豐收奠定了良好基礎。

麥子到農曆十月,需要澆一次封地水,才能保證麥子安全越冬。“夜凍晝消,澆麥最好”,此時澆麥子,天氣已經很涼了,一早一晚,人們就得穿絮襖兒,這個時節澆地,如果渠堰開了豁,豁大時,人們就的跳入水中打堰,儘管凍得人們腿麻木了,身體直打哆嗦,但是人們還得堅持著在水中勞動,直到把豁口堵上。這個凍罪真是不好受。第二年春天農曆三月,正是麥子的灌漿期,這時再給麥子澆上一水,基本上豐收就可定了。

“好面”來之不易,小麥“粒粒皆辛苦”!

每年的春夏之際是麥子病蟲害的多發期。主要有鏽病、白粉病、蚜蟲等。為有效防治麥子病蟲害,人們就得背上噴霧器給麥子打樂果、敵敵畏等農藥。大熱天,背上揹著幾十斤重的農藥水,行走在麥子地裡,邊走邊噴藥,麥芒不時紮在手上和胳膊上,又癢又疼,麥子的熱浪灼在人臉上像火烤似的熱的人非常難受。

解放前種麥子是種的地下收的天上,是靠天吃飯。種籽是自己家的自己再種,多少年不換品種,種籽老化,產量一直是每畝一石多(石是容積單位,一石麥子約120斤)解放後,人民政府非常重視農業,號召人們科學種田,五十年代開始在地裡選種和推廣新品種,畝產量逐步上升到二三百斤,到七十年代,村裡成立了科研組,農科院培育的一三九、八四九、墨西哥等優良品種的特點是杆低、粗壯、抗倒伏、抗病蟲害,尤其是千粒重高、高產。經科研組介紹和宣傳,逐步得到推廣和普及。再加上科研組指導人們合理密植、科學管理、肥水猛攻,畝產量達到五六百斤。1980年代農村實行大包乾後,農民們在種籽、化肥、農藥上都捨得投資,國家研發的麥子優良品種不斷更新換代,水利設施的空前到位,再經過人們的精心管理,使麥子的產量猶如芝麻開花節節高,到了新世紀畝產量平均達1000斤左右,單產可達1200斤。但是,在這個過程中,科研人員和糧農們都付出了辛勤的勞動和無數的汗水。

幸福是奮鬥出來的!糧食是汗水換來的!城裡人鈔票遞過去,饃饃拿過來,他們能懂得“粒粒皆辛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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