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曉光

開春了，樹木重新披上了綠裝。人們驚喜的目光逡巡之處，香椿芽吐露了醬紅的芬芳。小時我的家鄉昌黎縣曬甲坨流行一句俗語：爬上樹，吃飽肚。除了上樹揪槐花、捋榆錢，其中也包括上樹採摘香椿。香椿芽初生於枝尖，苞若蓓蕾，嫩葉赭紅，舒展如花，次第盛開，以一朵花的樣式萌芽。

其實不用上樹同樣能夠採摘到香椿。長竹竿頭綁牢一個U型鐵鉤，舉著長竿將鉤子平放到香椿芽的根部，輕輕一扭，一朵香椿芽飄然墜落。用手接住，手有餘香。

俗話說“春吃芽”，優先選擇香椿芽。用香椿製作的美食多了去了。可以用來攤雞蛋。把新摘下來的香椿芽洗淨切碎，再將準備好的土雞蛋打碎在碗裡，趁著切碎的香椿揮發香味的當兒，迅速與蛋液攪拌在一起，包漿了香味，鍋裡倒上少許的花生油，燒熱，將其倒入鍋內，攤成餅狀，當聞到濃郁的香椿味道搖曳飄香，再翻煎另一面。一盤色香味俱全的香椿攤雞蛋就做得了。

可以將香椿醃起來當佐餐的鹹菜。先把鹹菜缸刷洗乾淨，再把洗淨的香椿芽蘸上鹽末揉搓幾下，然後均勻地碼放在鹹菜缸裡，上面撒一層大粒鹽，用蓋簾蓋上缸就不用管它了，10天之後可以抻出幾根脆香的香椿解解饞，20天后完全醃好。吃的時候從缸裡取出來，抖掉浮頭的鹽霜，洗淨切碎，盛進盤子點上醋、香油，作為佐餐小鹹菜，舉箸之間，不知不覺地多喝一碗粥，多吃了一個饅頭。

可以炸香椿面魚兒。事先準備好用麵粉、蛋清、鹽末、味精、五香粉、蛋清和少許花生油攪拌調製成的糊狀物，嫩香椿芽連葉帶梗洗淨，不再動刀，保持香椿芽的自然形態，掛糊，入熱油鍋炸至翻翹的小魚狀，浮起後撈出，裝盤就可以吃了，片片香椿芽色澤金黃，口感酥脆，香味綿厚，既是美味珍饈，也堪稱色、香、味俱全的藝術佳品。

香椿芽拌豆腐。焯過水的香椿芽，由紫紅色變成了翠綠色；白嫩的豆腐猶如凝脂，滑潤而光亮；香椿芽連刀剁丁或斷刀切條，豆腐切成一個個小方塊，然後淋上點米醋，澆點秦皇島當地“仙島”牌鮮醬油，把香椿芽和塊狀的豆腐攪拌均勻，裝盤就可以大快朵頤了。翠綠和雪白相間的香椿芽拌豆腐，那淡淡的豆腐香和濃濃的香椿香，不禁令人胃口大開、食慾大振。

可以將洗淨瀝乾水分的香椿置於保鮮盒內，放進冰箱冷藏箱速凍起來。寒冬臘月，用它炒雞蛋或做小菜，雖不及剛採摘時鮮香，可那濃重的香氣，那春天的氣息，會讓你感動著，陶醉著，透過窗外那飄飄灑灑的雪花，彷彿望見遍野的蔥綠與花紅。情不自禁地哼唱：春暖花開，這是我的世界，每次怒放，都是心中噴發的愛。

那嫩綠泛紅的香椿芽，用開水一潑，清香秒變濃香，讓人一嗅而醉。汪曾祺曾說人生“一定要愛著什麼，恰似草木對光陰的鐘情。”葉子能吃的樹木，在我的童年記憶裡還有柳樹芽和楊樹芽，每當鵝黃的樹芽兒剛剛冒出頭來，我便挎著籃子跟在奶奶身後，掰著枝條一把把地將葉芽擼下來，洗淨晾乾以後，拌上少量雜麵粉，上籠屜蒸，熱乎乎地捧著蒸熟的菜糰子，吃起來則是難得的美味。然而稱之為“香”的，也只有香椿芽了。香椿芽被稱作樹上蔬菜，無論是涼拌抑或熱炒、水焯還是油煎，只要用心用意地賦予它美食的理念、意念和情感，只要在宴會的餐桌上給它留出方寸容身之地，香椿芽就會散發出濃郁的香味，必定惹得賓朋好友嘖嘖稱讚。別的樹木一葉知秋，它卻不，香椿一葉嘗春。它從不曾辜負人們賜予的“香椿”稱謂，從古至今，香椿芽香透了無數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