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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故事:宋孝宗為什麼頻繁地換宰相?

2022-01-16由 讀有引力 發表于 歷史

導讀:南宋政治有一個非常突出的特點,就是權相的出現。秦檜、韓侂冑、史彌遠、賈似道等宰相相繼把持朝政,幾乎貫穿南宋政權始終,然而宋孝宗時期卻是個例外。

宋孝宗在位期間,共任用了17位宰相,其中在位最長者7年,最短者不過3個月,平均每人每次僅兩年左右。縱觀整個宋朝歷史,孝宗朝宰相的更替是最頻繁的,宰相的平均任期也最短。

孝宗初政時,就已經顯現出頻繁換相的跡象。隆興二年,太學生王質上書論道:陛下自即位以來,慨然有乘時有為之志,對宰執陳康伯、葉義問和汪澈都不滿意,於是三人相繼罷免,以史浩為相;史浩不稱陛下意,又拜張浚為相。

張浚一無所成,又決定用湯思退;現在湯思退上任已數月,臣料其“終無益於陛下”。

王質觀察孝宗任相的情形,預料孝宗必不久相,其後果然如其所言。

歷史故事:宋孝宗為什麼頻繁地換宰相?

宋孝宗

孝宗頻繁更換宰相,引起大臣進言反對。

乾道二年(1166)九月,司農少卿莫濟上奏,指出任用大臣不能持久,則賢能者不能顯露其長處,不肖者得以逃避其罪責,當前宰執大臣甚至僅在位數月就被罷免,似乎進退人才太快。孝宗表面上接受意見,但實際上仍我行我素。

孝宗之所以頻繁換相,根本上源於他對大臣的不信任。這種不信任一方面由於他早年間親見秦檜專權弄勢,即位後便引以為戒,以免大權旁落。另一方面也與當時太上皇(宋高宗)—今上(宋孝宗)二元執政的結構有關。

在這一結構下,孝宗失去了皇帝原本應該享有的獨尊地位,士大夫普遍知道,朝政須由太上皇決斷,孝宗不能專擅,這樣一來,言談行為中便不可避免地流露出對孝宗權威的懷疑,如湯思退公然要求孝宗以社稷大計奏稟高宗之類。

孝宗對於來自臣下的輕視非常敏感,他斥責湯思退“秦檜不若”,也曾對眾人抱怨“太上時,小事,不敢如此”。類似的輕忽積累下來,久而久之,便會疏遠孝宗與大臣的心理距離,刺激孝宗對大臣產生提防心理。

淳熙六年(1179),孝宗在批示劉光祖策問時大發牢騷:“國朝以來過於忠厚,宰相而誤國者,大將而敗軍師者,皆未嘗誅戮之。要在人君必審擇相,相必為官擇人,懋賞立乎前,嚴誅設乎後,人才不出,吾不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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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宗提到的“懋賞立乎前,嚴誅設乎後”是一種法家思想,以之整頓紀綱當然易見成效,卻與宋朝以儒術治天下、政尚寬厚的立國之風大相徑庭。孝宗的言論顯示,他對宋朝祖宗優禮讀書人、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理念並沒有多少認同,對宰相更是秉持功利主義的態度,防範多於信任。

孝宗時刻提防宰相發展個人勢力,結成朋黨。他對大臣中任何結黨的跡象都十分敏感和戒備,一旦察覺就毫不客氣地予以取締。

淳熙年間,通判建康府兼江東安撫使陳俊卿提醒孝宗,單純的同鄉關係並不一定是結成朋黨的條件,一朝宰相一朝臣的做法反而會促成以同鄉關係為紐帶而形成朋黨。他的話從另一方面提醒孝宗,要實現對宰相的控制,還必須掌握宰相同鄉的仕途進退。

於是,一條新的監督宰相的制度就此產生:進擬大臣時,要在姓名下注明籍貫,“遂為故事”。同時,朝廷規定不許宰相進擬同鄉,因此王淮在相位多年,“林子中亦鄉人,八年不得除命”。

孝宗還力圖使參知政事、臺諫官員等成為牽制宰相的力量。秦檜專政時期,執政皆“昏憒無能者”,稍不合秦檜之意,就會被臺諫官彈劾罷去。

孝宗則支援和鼓勵參知政事提出與宰相不同的見解,他對周必大說:

“執政於宰相,固當和而不同,前此宰相議事,執政更無語,何也?”

臺諫官員更是監督宰相的重要人選,孝宗對宰執薦舉的臺諫官人選懷有極大戒心。淳熙年間,孝宗召王淮、周必大等議事,眾人見御案上放著一個黃綾冊,上面記錄著前任宰執和現任宰執進擬的臺諫官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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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宗往往在前任宰執罷去、現任宰執上任後,反而任命前任宰執進擬的臺諫官員,現任宰執推薦的人選則暫不考慮,以免宰執與臺諫結黨。

正是用這種辦法,孝宗克服了“一相去,臺諫以黨去;一相拜,臺諫以党進”的情況,切斷了宰相與臺諫官之間互相援引的關係。

相比宰相,孝宗更信任長久跟隨自己身邊的近臣。他即位初年,除對金政策外,朝堂上爭議最多的問題,就是他對近習龍大淵、曾覿的任用。

龍大淵、曾覿在孝宗為建王時已開始追隨,擔任建王府知客,孝宗與二人“觴詠唱酬,字而不名”,關係十分親密。受禪以後,孝宗以龍大淵為樞密院副都承旨,曾覿為帶御器械、兼幹辦皇城司。

右諫議大夫劉度兩次彈劾二人,孝宗稍作讓步,命龍大淵知閤門事、曾覿權知閤門事,並援引高宗命藩邸舊人主管閤門之例,塞群臣之口。後來,張震、胡沂、金安節、周必大等人交章劾奏二人。

孝宗遂命陳康伯、史浩兩位宰相,召集眾臣宣示御札,指責金安節等人“為人扇動,議論群起”,認為他們蔑視自己的權威,聲稱“太上時,小事,不敢如此”。張震以辭職相要挾,孝宗批可,而二人任職如故。

孝宗對自己的身邊人信任有加,不惜與朝臣對抗,地位尊貴如宰相,也往往因與他們衝突而去位。淳熙五年(1178),近臣王抃兼樞密院都承旨,因殿、步二司軍籍多缺,請求各募三千人充軍。然而殿前司名為招募,實則強捕市人充軍,致使城中騷動。

又有軍人恃眾搶奪百姓財物,雙方發生糾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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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宗下詔,要將肇事軍人和百姓並以軍法處置,史浩則認為普通百姓不應律以軍法,甚至以陳勝、吳廣之例強諫,孝宗大怒道:“然則比朕於秦二世。”史浩終因此事罷去相位。

孝宗對近習的信用和支援使近習權勢大熾,甚至宰執也出於其門下。當時許多士大夫曾指出近習干政的不利影響。朱熹提出,當前宰相、臺省、師傅、賓友、諫諍之臣皆失其職,與陛下親密謀議朝政的不過是幾個近習之臣,外廷諸臣反而要出入近臣之門牆,承望其風旨。

劉光祖則抱怨孝宗“睿察太精,宸斷太嚴”,批評孝宗只選擇奉職守法、順旨易制者為宰相,致使宰相喪失了決斷的權力,只能奉行文書。宰相權輕,近習便得以乘機干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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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光祖敏銳地發現了孝宗信用近習與其“睿察太精”之間的內在關聯。其實,近習只是孝宗意志的延伸,問題的根源在於孝宗不信任大臣百官,走上了極端。

他宵衣旰食,自言“胸中每日走天下一遍”,每天日落後都要反覆思慮當天政事,唯恐有失,因此“朝廷有一政事而多出於御批,有一委任而多出於特旨”。

比如,龍大淵、曾覿建言要省察國用經費,孝宗便幾次手詔詰問戶部錢穀出納之數。

孝宗越俎代庖,過問和插手一些不應由他管的事情,理學家呂祖謙對這一點如此評價:“陛下以大臣不勝任而兼行其事,大臣亦皆親細務而行有司之事,外至監司、守令職任,率為其上所侵而不能令其下。”

孝宗對宰相的種種限制措施,使孝宗時期成為南宋歷史上集權化程度最高的時期。然而,這種集權政治卻並沒有實現孝宗中興宋室的夢想。

孝宗朝“有恢復之君,而無恢復之臣”的說法,在傳統史學中被奉為公論,但這種局面出現的原因,卻少有人深入思考。太上皇宋高宗的強勢,使孝宗的皇權受到侵害,他潛意識中時常表達出對此的不滿,一方面抱怨“為家老子誤我不少”。

另一方面怨憤大臣對他的輕忽。已經殘損的皇權,不堪再忍受來自臣下的侵奪,孝宗信任近習,因為那是他個人意志和權威的延伸;他事必躬親,“不以責任臣下”,僅令宰相奉行文書,也是希望以這種方式守住自己最後的權威。

歷史故事:宋孝宗為什麼頻繁地換宰相?

文/孫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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