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崇明油車灣，穿越時光到童年
一走進油車灣街，彷彿就走入了時光隧道。在周邊光鮮高樓大廈的映襯下，整個油車灣街處處顯露出一種被時間遺忘的靜謐與蒼涼。
現油車灣街西口
現油車灣街景
現油車灣街景
逼仄而彎曲的巷子兩旁，全是低矮的瓦房，昔日頗具江南小城建築風格的黑簷白牆已顯斑駁零落，但在夕陽的光影裡，卻有一份陳年油畫的質感和韻味。
我總覺得，這些看上去牆面陳舊斑駁、窗框生繡、門戶傾圮，屋頂上長著野草的老房子恰恰能從視覺元素上呈現最豐富的色彩和線條，構成富有詩意的畫面。
現油車灣街景
現油車灣街景
現油車灣街景
現油車灣街景
世上已千日，街中才一天。從留存在街口的理髮店、雜貨店、居民門牌上的號碼、門上已經殘破的對聯中……能讀出此地居民的心理語言，但是這樣的語境卻正是心底的竊喜和意外：呵，五十多年了，在這個一切都在飛速發展的時代，在城橋鎮的中心，居然還留存著童年時走過的油車灣！
現油車灣街景
現油車灣街景
據說，油車灣街的房屋大約建於1920年代前後，是江南小鎮那種黑瓦白牆式的低矮平房。當年大概因為人小，竟覺得那些房屋高大，屋簷齊整，黑白分明，不少房屋前有院落，重門深鎖，綠樹遮天，日斜深巷無人跡、時見梨花片片飛……
幾十年過去了，變化是絕對的，歲月的風霜沖刷著一切，惆悵舊時吹笛處，隔窗風雨剝青紅。然而，這裡卻還基本完整地保留著我童年記憶裡的格局和色彩……讓我的思緒很輕易地就穿越到了童年，而且記憶是一條隨時間漸漸變寬的河流，當潮水般的思緒一波波越過心田時，那真的也是一種別樣的溫馨呵！
現油車灣街上的古樹
現油車灣街景
現油車灣街景
現油車灣街景
記得有一年國慶節前夕隨小表舅回崇明。秋雨連綿，冷風逼人。我們穿著雨鞋打著傘在油車灣街上行走。但走出油車灣橋就是泥濘的鄉村土路了。由於雨水的衝擊，土路變得坑坑窪窪，我們非常艱難地行走，好幾次雨鞋被爛泥沾住……那時我天真地想，要是外公家在油車灣街那該多好啊！
現油車灣街景
現油車灣橋景（東口）
還記得在外公家時，過上十天半月，外公編成一些竹籃就要拿到“橋頭”去賣（崇明人把橋鎮俗稱為“橋頭”），以此換一些零花錢，也正好會會他的那些農民老夥伴。
因為不放心才七歲的我一人在家，春夏之際，天還沒有亮，外公就叫我起床。他一手提著幾隻自己編織的竹籃，一手牽著我的手就踏上了通向“橋頭”的土路。這時天上的星星還在閃爍，四周卻是黑魆魆一片，長泯溝邊流水潺潺，蟲聲啾啾，四周靜得只聽見祖孫倆人的腳步聲。
鄉村夜晚（來源頭條相簿）
鄉間小路（來源頭條相簿）
童年的路總是顯得格外漫長，但是隻要看見油車灣的燈火，我就知道“橋頭”快到了。在同樣是寂靜的油車灣街上，我跟外公倆人身影被拉長在路燈下。
到了“橋頭”，外公把我安頓在靠馬路的一家茶館裡，買上兩隻香噴噴的油餅讓我獨自一人吃著，並叮囑我不要走動。
現城橋鎮上的老房子
這時，天色漸明，街上開始熱鬧，他自己就提著竹籃到街上去賣。至今我有些遺憾外公為什麼當時沒帶上我一起去，以致我至今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吆喝才賣掉他的“副業產品”。但馬上就釋然，那一定是外祖父心疼我已經走了一段“長路”，過後還要往回走，想讓我多歇歇罷了。
現城橋鎮景
每每想到此，我就格外思念我的外公——這個一生勤勞善良仗義，卻在不到四十歲時就鰥居的中國農民。他參加過崇明灘塗圍墾，曾經一個人早晨從老鼠沙出發，步行八十多里，天黑才到家;還多次為四方鄉鄰救火，不慎被倒塌的房樑壓傷過腰……
外婆在母親十八歲時就因病去世，後來母親嫁到上海，幾個舅舅又先後外出當兵，崇明的老屋裡長年基本上只有外公一個人。所以我的到來，多少也給獨居的外公帶來一點天倫之樂吧。
老農（來源頭條相簿）
老農（來源頭條相簿）
等外公賣掉竹籃回來，一些老朋友已經在桌旁等著他了，於是外公喝茶吃早點與老朋友們聊天，總是興致很高。如今我想，這恐怕也是外公這一輩農民最感覺“高光”的時刻了。
直等到太陽昇得老高，茶盡意闌，我們才起身，外公又在油車灣街口的菜店裡買些肉和油豆腐等葷素菜，牽著我的手，一起走過油車灣街又回到了來時的路上。
現油車灣街景
就這樣，雖然我沒有在油車灣街上住過一天，但這樣來來回回，油車灣街成為我和外公生活中無法不重複的名詞，也就成了我童年故鄉之路上一個深刻的“地標”。什麼時候想起來都會有一份具體的親切在心裡流淌。其實，懷舊就是從現在向過去穿越，人生也因此有了厚度和長度。
現油車灣橋景
我知道，不久的將來，油車灣街肯定會改造或消失，但我又執拗地想，只要我的記憶在，我童年的故鄉之路就還在，油車灣街也會在，當然外公的音容笑貌也會在……曾經的經歷就是永遠的擁有。
現油車灣街景
無數次地走過油車灣街，卻始終不知道油車灣街名的來歷。還是後來看崇明縣的老地圖時才發現，在油車灣街的南邊曾有一個榨油廠。頓時就明白了：油車灣街原來曾經是油車“拐彎”的地方！（待續）
現油車灣街牌
現油車灣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