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謀殺的小女孩

1987年6月27日，這一天是個星期六。

一個叫洛瑪的女人，帶著自己的狗在惠里納基海灘散步時。

狗突然變的很暴躁，朝著一棵樹狂吠不止。

並且她還隱約地聞到一股臭味，壯著膽子上前一瞧，差點嚇坐在地上。

那棵樹下，竟然放著一具女童屍骸，於是馬上報警。

警方第一時間趕到，用警戒線封鎖了現場。

女童的屍體面部朝下，看樣子是被掩埋在沙灘下的。

不過由於最近連續幾天陰雨不斷，被雨水沖刷後，這才漏出了一半的身體。

圖1 警方介入調查

下午三點半，屍體被裝入屍袋送到法醫處進行屍檢，並且通知了一位叫凱莉的女性前來辨認。

因為她的女兒已經失蹤8天，從死者的年齡上判斷，應該就是她的女兒特瑞莎。

果然，凱莉一看到女童的屍體，就撲上去痛哭不止，嘴裡還不斷地喊著，都怪我了，都怪我了……

這是一起震驚紐西蘭的兒童失蹤案。

一個剛過完6歲生日的女童，在放學回家的路上，被人擄走。

被發現遇害後，法醫在屍體以及女童的衣物上提取到了犯罪嫌疑人的毛髮以及體液。

可以說掌握到了絕對的證據。

但為何讓兇手逍遙法外15年？

圖2 特瑞莎的母親凱莉

為什麼凱莉會抱著女兒的屍體喊著都怪她了？

下面讓我們回到1987年6月，重新還原出案件的經過，以及兇手令人髮指的獸行。

一顆棒棒糖

1981年6月18日，凱莉和丈夫羅斯迎來了第一個女兒特瑞莎。

4年後，妹妹薩拉出生後不久，凱莉和羅斯兩人突然和平離婚。

凱莉帶著兩個女兒留在納皮爾和父親一起生活。

羅斯則搬到了奧克蘭。

但是，他經常會帶著禮物來看她們。

所以說，特瑞莎的人生中並不缺少父親的愛。

1987年6月18日，小特瑞莎迎來了自己六歲的生日。

圖3 特瑞莎

凱莉邀請了街坊鄰居和特瑞莎的小夥伴們，一同慶祝女兒的生日，非常熱鬧。

特瑞莎被祝福和禮物包圍著，所以在第二天她便想賴在床上，留在家裡玩她這些玩具。

但是凱莉拒絕了特瑞莎的請求，她故意板著張臉，半推半送地把特瑞莎送到門外。

外面下著濛濛細雨，她目送套著寬大紅色雨衣的特瑞莎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視線之外。

由於納皮爾這座城市不大，而且治安一向比較好，所以孩子們基本都是自己上下學。

特瑞莎的里士滿小學離她家大約一公里，不一會兒她不情不願地就走到了校門口。

圖5 特瑞莎上學的路

在這裡徘徊了一會兒，突然轉頭跑開，來到了自己平時經常和朋友玩的地方。

這裡有一個小秋千，她在鞦韆上無聊地晃了大概一個小時。

突然，一個陌生男人出現，並且給了她一個草莓味的棒棒糖。

特瑞莎瞬間放下了警惕，邀請這個陌生男人和自己一起玩兒。

她並不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是好人。

凱莉作為母親，覺得有些關於性，和陌生人的事情，不用和她講的那麼早。

但是變態在傷人時，根本不分年齡。

就這樣，她被陌生男人哄騙到車上。

直到下午三點半放學，學校方面也沒有發現特瑞莎今天沒有上學。

圖6 紅色雨衣

大約4點多，特瑞莎還沒有到家。

凱莉以為特瑞莎是去好朋友瑪麗亞家玩兒了，也沒在意，繼續忙自己的事了。

可是又過了一會兒，還是不見特瑞莎回來。

這才有點急了，給瑪麗亞的媽媽打電話。

但對方卻說，特瑞莎並沒有來找瑪麗亞玩。

放下電話後，凱莉趕緊到特瑞莎常去的地方尋找，一直找到學校，都不見女兒的身影。

這時，她才得知女兒今天一天都沒有去學校。

於是趕緊打電話報了警。

就在特瑞莎失蹤的同一天，納皮爾的沙灘上又發現一名16歲少女的裸屍。

圖7 鞦韆

所以當地的警察大部分被派去調查這個案件了。

因此在6月20日，遠在惠靈頓的庫伯警官被派來，臨時組建了團隊，開始調查特瑞莎失蹤案。

沒有勒索電話，也沒有發現屍體。

庫伯團隊和當地600名自發參與尋找的熱心群眾，抱著特瑞莎一定是耍小脾氣，離家出走的這個希望，搜尋著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希望也變的越來越渺茫。

一直到8天后，特瑞莎屍體被發現。

經法醫檢查，確認她是窒息死亡，死前還遭受了侵犯。

在特瑞莎的太陽穴處，有明顯的剮蹭傷口。

這證明她掙扎過。

圖8 做鑑定的女法醫

根據她肺部狀況以及腦部腫脹的程度，法醫推測，應該是特瑞莎掙扎的時候，兇手捂住她的口鼻，致使她窒息昏迷。

並且在昏迷後的半小時到一小時中，她還活著。

也就是說，特瑞莎是被活埋的。

在她的內衣上，一共找到3根毛毛，下體也提取到了男性液體。

但是由於當時DNA技術並沒有普及，紐西蘭如果想做DNA分析還需要把樣本送到英國，只能以其他證據來抓到兇手。

擁有完美不在場嫌疑的“兇手”

警方把特瑞莎的照片放大掛在警局，對每一個有前科的人進行調查。

首先想到的，是一個叫米庫斯的男人，

圖9 米庫斯

這個人可以說臭名昭著，從14歲就開始犯罪，曾因為猥褻一名16歲少女而入獄，出獄後就搬到了納皮爾居住。

7月9日，警方找到了米庫斯。

但是他卻顯得很坦然，說自己在6月19日去了社會福利辦公室，領了一筆救濟金支付了房租。

大概十點半手續辦好，工作人員讓他下午一點半來取支票。

拿到支票後，他就付給了女房東米歇爾。

之後就一直待在家，看電視和寫信，期間還有物業的人來抄了水錶。

經過調查證實，米庫斯確實有著完美的不在場證據，被排除了嫌疑。

但是警方還是照例採集了他的血液和唾液樣本。

圖10 樣本

經過警方一段時間的摸排，他們把收集到的嫌疑人DNA樣本以及特瑞莎身上採集到的一起寄到英國去檢測。

但並沒有找到兇手，1992年又集體做了一批，結果是同樣的。

“屈打成招”的兇手

眼看著案子一直沒有突破性進展，即將成為一個無頭冤案。

但庫伯團隊並沒有放棄，前前後後在全國提審了900多名嫌疑人。

突然一個叫蒙託帕拓的男子引起了庫伯的注意。

他是當初民間搜尋團的一員，對這個案子非常關心。

所以有一部分人覺著，他這種行為很像賊喊捉賊。

於是警察便將他帶走審訊，希望他能承認自己的罪行。

圖11 一直調查該案件的庫珀警官

但他一口咬定自己之所以對特瑞莎遇害這麼關注，完全是覺著女孩兒太過可憐。

最終警方將他釋放。

但是沒多久，蒙託帕拓的一位女性朋友站出來說，蒙託帕拓絕對就是兇手。

因為他曾經跟自己說過，一些關於這個案件比較匪夷所思的話。

這下好了，憤怒的民眾把蒙託帕拓家圍得水洩不通。

一個男子更是衝動的把蒙託帕拓綁起來，用鐵鍁給他打了個殘廢。

最終，屈打成招，蒙託帕拓被迫承認罪行被逮捕判處終身監禁，受盡折磨。

在人們心中，特瑞莎案跟別的案件有所不同。

圖12 庫伯警官

那張充滿天真和脆弱的臉，時時刻刻提醒著人們，這個世界並不安全，每個孩子都可能受到傷害。

真正的兇手

雖然蒙託帕拓的認罪，使案件宣佈告破。

但其中的細節他並未交待，所以真相究竟是什麼，在一部分人心中還是一個大大的問號。

因為，到了2000年的時候，DNA技術已經相對成熟跟普及。

在民眾的呼聲中，警方決定重啟特瑞莎案的物證調查。

2001年，紐西蘭環境研究所的專家史蒂芬在十一個月的時間裡，對當時採集到的845份血液進行了檢測，得到了DNA圖譜。

圖13 DNA鑑定

結果顯示，除了4份血液受到汙染外，另外841份血液中，有一份是證物樣本DNA完全匹配的。

而這份血液，正是1987年從米庫斯身上採集的。

在得到這個結果後，警方並沒有急於去抓捕米庫斯。

而是又對他當年的行動軌跡進行了調查和覆盤。

最終發現，米庫斯完全有時間去犯案。

他們在一份1987年的目擊證詞中有了新發現。

該證詞的目擊者布萊恩·史密斯女士，當天上午開車去見一個客戶，聊一份保險的業務。

當她路過一個路口時，看到一個穿著紅色雨衣的小女孩跟一個邋里邋遢的長髮男子呆在一起。

圖14 邋遢的長髮男子

警方趕緊找來當時審問米庫斯時拍攝的照片和近照做對比。

結果發現，15年來，米庫斯的樣貌多少產生了一些變化。

但是唯一沒有改變的，就是那頭邋遢的長髮。

而且從一開始，警方就陷入一個誤區，他們一直到2002年，還都認為特瑞莎是在上午9點左右就已經被綁走。

但實際上，史密斯目擊到的時間是十點半以後，也正是米庫斯從社會福利辦公室辦完事以後的那段時間。

當時如果有人能重視起這條線索，也不至於讓無辜者蒙冤，與真兇擦肩而過。

也幸虧有那麼一小部分人，為了尋求真相從未放棄過。

圖15 米庫斯被捕當天

2002年2月26日，庫柏帶領團隊敲開了米庫斯的家門。

他沒有吵鬧，沒有逃跑，跟隨警察離開。

七月份，米庫斯坐在納皮爾地方法庭的被告席上。

他拒絕剪掉的一綹又細又長的頭髮，垂在他鹹胡椒色的鬍鬚上，偶爾掉在他的長鼻子上。

他緊緊地抿著嘴，把沒牙的上牙齦包起來，然後直勾勾地盯著前方，那雙眼睛簡直可以和查爾斯·曼森的眼睛相提並論。

這個人喜歡看奇聞案件的朋友應該都略有耳聞，他是個搖滾歌手，曾創立了自己的犯罪集團曼森家族。

1969年7月到8月犯下了9起連環殺人案，被判無期徒刑，最終死在監獄中。

圖16 庭審

沒有天生的殺人犯

那根據調查，米庫斯的男女關係十分混亂。

早前所犯下的罪行也是多種多樣，屬於監獄的常客。

而這一切，都跟他畸形的童年有著分不開的聯絡。

他的父母最早是逃到紐西蘭的匈牙利難民，兩人走到一起也並不是因為愛情，而是奉子成婚。

1951年1月，米庫斯的母親瑪麗亞意外懷孕，經過與米庫斯父親朱爾斯商議，兩人決定生下孩子。

於是在惠靈頓移民中心登記結婚，定居在下赫特，之後米庫斯出生。

隨後的10年時間裡，又相繼生下兩女一男。

因為是匈牙利難民，所以米庫斯在學校經常受到老師和同學們的歧視排擠。

圖16 庫伯警官

十二歲時，父母又離婚。

原因是米庫斯的母親偶然發現，其實米庫斯的父親早在1947年，二人結婚之前，他就已經結過一次婚。

也就是說，米庫斯的父親犯有重婚罪。

而這段重婚關係對米庫斯影響頗大，在他的犯罪生涯中，也曾出現了這方面的指控。

更重要的是，在米庫斯童年時，曾遭受過變態猥褻他和自己的妹妹。

之後米庫斯的心態就產生了扭曲，也變成了口吃。

經常遭到同學們的嘲笑。

接下來他就是開始不停的犯罪。

見過米庫斯的警察說，他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不難相處，有時候十分安靜。

圖17 米庫斯

遇到比較有身份的人，他甚至會主動示好，卑躬屈膝地取悅對方。

但大多數時候，他的那雙眼睛，如死人一般沉寂。

看不到一點人性。

在特瑞莎案發生的前八天，米庫斯和妻子發生了爭吵。

妻子帶著兒子離家出走了，米庫斯無法忍受孤獨和憤怒，於是犯下了這份罪行。

2001年，他在電視上看到了警方將運用DNA技術，重啟對特瑞莎案的調查。

但他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有一點小興奮。

從心理學角度來說，大多數人在犯下命案後會心理防線崩潰。

但對於米庫斯這種監獄常客來說，不是在犯罪就是在去犯罪的路上，每一天對於他來說都是倒計時。

圖18 監獄

從這方面來說，米庫斯真的擁有一顆強大的心臟。

後續

一開始，他還拒不認罪，

但他的那份辯詞在證據面前顯得蒼白無力。

最終被判處無期徒刑，最短不得假釋期為10年。

宣判這天，外面下著傾盆大雨，就像特瑞莎死的那幾天一樣。

特瑞莎的母親凱莉一家坐在法庭的後面，這是他們第一次離真兇這麼近。

在進入法庭的時候，工作人員告訴他們，看到米庫斯的時候不要衝動。

當法官宣判後，凱莉一家閉上眼睛，雙手合十，留下了眼淚。

蒙冤入獄的蒙託帕拓遭到釋放。

2014年，他申請到了一項皇家赦免權。

圖19 得知兇手終於被判決

並且請來律師進行上訴，在律師的幫助下，他得到了一筆賠償款，但無論多少錢，都買不來他失去的十五年青春。

後來，米庫斯在監獄被確診腦癌，關押在醫院。

2019年12月9日，星期五，米庫斯死亡。

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生氣，慶幸是因為，腦癌和病痛折磨著他，生氣是因為他是自然死亡，像他這樣的人，不配擁有正常的死法。

米庫斯死了，但特瑞莎案留下的陰影還殘存在納皮爾。

這座城市曾經被認為是安全的，父母不會接送孩子上學。

但是特瑞莎案發生後，它就像是一根針，戳破了這座城市虛幻的安全表象。

圖20 特瑞莎之墓

如果你到那裡旅遊，會能發現很多安全屋。

如果有人遇到危險，可以按照路邊貼的橙色波浪，順著指引跑道屋內等待救援。

當地人還以特瑞莎的名字建立起基金會。

用這筆錢在街道兩旁樹立起電話亭，讓孩子們隨時隨地可以和家人溝通交談。

每天上午九點十分，老師會點名。

任何學生不在，都會立刻通知家長。

諸如此類保護孩子安全的方式，納皮爾做了很多努力。

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去盡力地填補特瑞莎死亡的遺憾。

這個案子過後，每個人的內心都是沉重的。

圖21 城市裡設立的電話亭

特瑞莎才六歲，正是花一般的年紀，卻被人用最痛苦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沒有犯過任何罪，她所做的最錯誤的事情，就是給魔鬼釋放了自己的善意。

但這不是她的錯。

不可否認的是，米庫斯的童年確實過得十分的悽慘。

但這並不是他犯下罪行的理由。

如果每一個可憐人，都因為自己可憐，而將情緒報復在普通人身上，那這個社會都會亂做一團。

如果米庫斯在小時候可以得到正確的對待和引導，相信他會變得和現在不一樣。

但是。如果是最不靠譜的一個說詞。

我們可以教孩子防備陌生人，提高警惕。

圖22 碎花裙子

但不能讓她怕穿花裙子，不能讓她在還未獨立思考之前就對這個世界產生惡意。

為他們營造一個好的世界，本就是我們應該做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