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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朐記憶】吳維國:土牆外的兩棵香椿

2022-05-31由 玩轉臨朐 發表于 美食

【臨朐記憶】吳維國:土牆外的兩棵香椿

土牆外的兩棵香椿

作者 | 吳維國

從我記事起,在我家的土牆外就生長著兩棵碗口粗的香椿,根部黑漆漆的樹皮有些爆裂開來,兩棵香椿的根部周圍又冒出了矮矮的一叢小香椿,兩棵香椿長得高過了那堵低矮的黃土牆許多。

穀雨前後,春芽萌動。從每個枝頭上冒出一簇簇絳紅色的幼芽。芽兒嫩嫩的,在陽光下閃著暗紅色的亮光。幼芽慢慢地、慢慢地往外吐著孕育了一冬的”青春”,在春風裡,在暖暖的太陽光下漸漸地舒眉展葉,一點點,一點點,香椿芽有絳紅油亮變得葉厚邊紅,猶如瑪瑙翡翠,甚是惹人愛憐,尤其那些土牆下低矮的香椿,在朝陽避風處生長的更快。

大人們眼瞅著香椿,盼著它快點長大好吃到香味濃郁的香椿。在等待和期盼中,香椿終於長到一拃長了,迫不及待的大人們早就想好了吃香椿的方式了。

在那缺吃少穿的年代,能夠在青黃不接的春天吃上一次鮮美的香椿,無疑有著巨大的誘惑力,每個人的味蕾都早已調動了起來。

母親借來西鄰居張嬸家的木梯子,把梯子搭在土牆上,我在下邊扶著梯子,母親雙手扶著梯子顫顫巍巍地一蹬一蹬地爬上去。她兩腿打著顫,一手扶著那碗口粗的香椿樹,伸長另一隻手臂探身掰下枝頭的一簇一簇的肥肥胖胖的香椿。我一手扶梯,揚起臉看著母親,並及時接住母親扔下的香椿,放進那個提把有些破損的棉槐條子編成的大提籃裡。樹太高,母親免不了要踩在牆頭去掰那些高枝頭上的香椿,因此弄壞了土牆頭。出坡回來的爺爺看了唬著臉:“牆頭踩成這樣,下雨不得塌啊?”爺爺二話不說,放下傢什就去找麥秸,然後編織成像現在的“脊瓦”形的樣子,將牆頭重新蓋好。那時候很少有現在的塑膠薄膜,更不用說有現在的小鋼瓦了。面對爺爺的指責,母親就像犯錯的孩子站在老師面前一樣,紅了臉低著頭一言沒說。我站在母親身邊只是默默抬頭看著母親。

母親給西鄰居送梯子,不忘帶上一大把香椿給鄰居張大嬸。大嬸接過梯子,“不用,不用!”大嬸推讓著。“不多,給孩子們嚐個鮮吧!”母親將香椿放在了張大嬸家的磨盤上。

【臨朐記憶】吳維國:土牆外的兩棵香椿

春天裡,飯桌上能夠吃上一次香椿炒雞蛋,那可真是難得的美味佳餚。母親將掰下的香椿洗淨切細了,又將積攢了多日捨不得吃的雞蛋裡,挑了三個最小的打在一個白瓷大碗裡,用筷子均勻地攪著,再在生鏽的小耳鍋裡倒上少許的豆油。柴爐前母親邊添著柴禾邊用鏟子翻炒著香椿。香椿七成熟時將攪拌均勻的雞蛋倒進鍋裡,繼續地翻炒。於是,小小的院落裡飄滿了香椿濃郁的芳香。誘人的香味飛到衚衕裡,路過我家門口的人說:“家裡準是來客人了!”

吃飯了,望見桌上的香椿炒雞蛋。一家人的胃口頓時大開,一家七口圍坐在桌前,母親準備吃兩頓飯的食物,一頓就吃沒了,菜更是吃了個淨光!在那年那月裡,這樣的一頓粗茶淡飯無疑就是唇齒留香的美食了。

我上高中時需住校,一次帶足一週的伙食。那時即使學校食堂裡二角錢一份的菜,也是捨不得買的,只能從家裡帶著煎餅和鹹菜。所謂的鹹菜,無非是即醃即食的一些時令蔬菜,吃得最多的是醃白菜和蘿蔔。而最令我難忘的是母親為我在春天裡揉制的香椿鹹菜。母親把香椿洗淨瀝乾水分,再用有些暗黑的粗鹽在黑漆漆光滑的瓷盆裡揉來搓去,看起來很多的香椿,母親幾把揉搓,就變成了少的可憐一些。母親將揉好的香椿裝進一個刷乾淨了的罐頭瓶子裡,摁了又摁壓了又壓儘量的多裝,然後蓋好蓋子,放進我的背兜裡。

週日的下午是返校的日子,約上同村和鄰村的同學,每個人的肩上都揹著一週的飯。每個同學的飯兜裡,幾乎都放有一個瓶子,瓶子裡裝著一週的鹹菜。大家徒步趕往十幾裡外的學校。一路說說笑笑,嘻嘻哈哈,一路瘋瘋癲癲。不知不覺就到校了。

【臨朐記憶】吳維國:土牆外的兩棵香椿

那時吃飯就在自己的課桌上吃,搪瓷缸裡舀上開水,我擰開盛香椿的瓶蓋,一股清香頓時在周圍散開,桌前桌後的同學,紛紛拿了筷子聚攏來,不用分說,瞞著我女同桌的頭就“搶“,將女同桌的髮卡都弄到了地上。女同桌紅著臉,只好將頭偏向一邊,讓同學們來來去去,夾著我瓶子裡的香椿,結果一週的鹹菜轉眼間只剩瓶底的細碎鹽粒。這可是母親為我準備的一週的鹹菜呀!不一會兒,同學們夾著自己的鹹菜來還我,罐頭瓶裡又被同學們的各種鹹菜裝得滿滿的了,更欣喜的還收到了一條小得可憐的鹹魚。我夾起百家醃製的鹹菜來吃感到分外的好吃……

回到家,我對母親說起此事,母親笑了:“孩子,同學們喜歡就勻給他們吃吧,吃完了我給你再多裝些。”於是,下週母親為我又多裝了一瓶。吃飯了,我夾出了三穗香椿鹹菜放在了我同桌的煎餅上,她張嘴欲言,接著低下了頭朝著桌洞吃了起來。同樣的場景再次的發生,我乾脆站了起來,雙手拿住瓶子,以便於同學夾取,免得再讓我的同桌受尷尬。煎餅、香椿鹹菜伴我度過了二年的高中生活。

夏天裡偶爾的吃麵條,將香椿醃製的鹹菜和幾個辣椒剁成細末加一點點的醬油,吃起來又鮮又辣。父親最愛吃這一口。

吃過頭茬的香椿,等到了六月份後。香椿葉有些老了,母親就把掰下來的香椿的葉柄取出,專將葉子揉成鹹菜,貯存在家裡的一個小瓷壇裡,用繩子將壇口扎得緊緊的。等到了冬天天冷了青菜少了拿出來吃,味道同樣的鮮美!

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村莊規劃,這兩棵香椿樹因在街道上需砍掉。母親手摸著這兩顆香椿,久久不捨。於是,父親費了一天的功夫把兩棵香椿樹刨了出來,又用小推車推到了一處空地處栽上,可後來都沒能成活。“可惜了!”母親說著眼眶裡噙滿了淚。

兩棵香椿陪我一家度過了困難的生活年代,伴我走過了難忘的青蔥歲月。如今雖時過境遷,但它已深深地長在了我的心裡,每年春來都在我心中發芽、生香!

圖片/網路(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吳維國

,文學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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