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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吃“棉襖”到吃“豆殼蟲”,看汪曾祺如何苦中作樂吃出新境界?

2022-05-16由 薇安小廚 發表于 美食

汪曾祺寫美食很厲害,做菜自然不會差。在《老頭兒汪曾祺》一書中,汪老的子女回憶汪老做過的一道用玉米做的小菜,文中是這樣寫的:

“別人要挑籽實飽滿的,煮著吃出數,他卻專揀嫩的買,玉米粒中要有一團白漿才好。買回之後,將玉米粒剝下,與豬肉末、青辣椒同炒,有一種說不出的清香。”

汪曾祺做的這道炒青苞谷原本是昆明的家常菜,他曾在雲南待了七八年,那幾年,他吃遍了昆明的大街小巷,回到北京後,每次談起昆明的食物,他都如數家珍,就好像從未離開過,在北京複製這道炒青苞谷想來也是情有可原的。

從吃“棉襖”到吃“豆殼蟲”,看汪曾祺如何苦中作樂吃出新境界?

一個對吃有興趣的人,到了雲南昆明,就幾乎等於到了他要的天堂!在西南聯大的時候,汪曾祺是出了名的大吃貨,自己手裡的錢吃完了,他就去找同學化緣。有一回,汪曾祺和其他幾個同學去找一個李姓同學,當時李同學的家裡剛給他寄來一件棉袍,於是眾人就一起在大街上把棉袍給賣了,然後拿著錢到飯館去狼吞虎嚥地把“棉袍”吃掉了。

1986年的時候,汪曾祺曾回到昆明,故地重遊,卻早已物是人非,燜雞米線、鱔魚米線、葉子米線等很多美食都已找不到了,心中不免生出幾分遺憾。想起林徽因說過的一句話:“有人說,愛上一座城,是因為城中住著某個喜歡的人。”要我說,”想念一座城,是因為那裡的一道美食,還有城裡那段無法回去的歲月。“舊時美食再也尋不見了,包括那段“吃棉襖”的青春歲月!

從吃“棉襖”到吃“豆殼蟲”,看汪曾祺如何苦中作樂吃出新境界?

在汪曾祺的書中,他寫最多的除了雲南的美食,還有就是家鄉的食物,尤其是在被迫遠離家鄉的那些年。正如阿城在《常識與通識》裡說的“所謂思鄉,其實是思念故鄉的食物。”

汪曾祺出生在江蘇高郵,他的小學和初中都是在高郵讀的,後來他考上了鄰近的江陰的南菁中學,因為高郵沒有高中。就是在江陰,汪曾祺在他的美食地圖上永遠留下了空白的一塊,那就是河豚。

江陰的河豚是最出名的,據說南菁中學的生物實驗室裡就收集了本地的各種河豚標本。汪曾祺那時對河豚非常感興趣,倒不是出於學習研究的目的,而是想知道它們的食用價值。河豚是有劇毒的,需要經過非常專業的處理才能食用,當年江陰還出過一樁妻子用河豚毒謀殺親夫的案子。汪曾祺讀高中時心心念念想去吃一次,但最終未能如願,直到75歲時還耿耿於懷,還專門寫了一首短詩表達遺憾之情:

“鮰魚脆鱔味無倫,酒重百花清且純。六十年來餘一恨,不曾拼死吃河豚。”

從吃“棉襖”到吃“豆殼蟲”,看汪曾祺如何苦中作樂吃出新境界?

高郵是水鄉,那裡的鹹鴨蛋是出了名的,尤其是汪老的那篇《端午的鴨蛋》為大眾所熟知後,高郵鹹鴨蛋的名氣就更旺了。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清才子袁枚在他的《隨園食單·小選單》一書中早就寫過:

“醃蛋以高郵為佳,顏色細而油多,高文端公最喜食之。席間,先夾取以敬客,放盤中。總宜切開帶殼,黃白兼用;不可存黃去白,使味不全,油亦走散。”

從吃“棉襖”到吃“豆殼蟲”,看汪曾祺如何苦中作樂吃出新境界?

汪曾祺在《端午的鴨蛋》中還特別緻敬袁枚:

鴨蛋的吃法,如袁才子所說,帶殼切開,是一種,那是席間待客的辦法。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頭’用筷子挖著吃。”

這一段果然是很生活了,我老家湖州與江蘇毗鄰,飲食習慣也差不多,鹹鴨蛋也是我們那兒的佐粥小菜,吃法就跟汪老說的一樣,先拿起鴨蛋對著有光的地方找到“空頭”一端,敲碎“空頭”後直接用筷子挖著吃,黃白都吃,各有滋味!

其實,汪曾祺曾坦言自己並非袁才子的粉絲,他覺得《隨園食單》中的很多菜都是袁枚聽來的,並沒有親自實踐過,唯獨醃蛋這一條讀來甚是親切,更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但如果聽到有人跟他說“你們那裡出鹹鴨蛋,”他又非常不爽,好像他們那窮地方只出鴨蛋似的!

其實,每個人的口味是從小養成的,地域不同,口味喜好自然不同,沒有好壞高低之分,自己喜歡就好,正如汪老的那句名言,“曾經滄海難為水,他鄉的鹹鴨蛋,我實在瞧不上!”

從吃“棉襖”到吃“豆殼蟲”,看汪曾祺如何苦中作樂吃出新境界?

除了把家鄉美食寫進他的散文集《人間滋味》中,汪曾祺還經常讓它們在自己的小說裡客串一把,比如在小說《異稟》中:

“蒲包肉似乎是這個縣裡特有的。用一個三寸來長直徑寸半的蒲包,裡面襯上豆腐皮,塞滿了加了粉子的碎肉,封了口,攔腰用一道麻繩繫緊,成了一個葫蘆形。煮熟以後,倒出來,也是一個帶有蒲包印記的葫蘆。切成片,很香。”

蒲包肉是高郵的一道漢族傳統小吃,屬於淮陽菜系,最早可追溯到清代早期。在《異稟》中,蒲包肉是一種燻燒食品,而高郵人別出心裁地用蒲包與肉餡搭配,頗有些田園風味,不僅可保留清香 ,而且便於旅途攜帶。

從吃“棉襖”到吃“豆殼蟲”,看汪曾祺如何苦中作樂吃出新境界?

愛美食的人都愛生活,哪怕吃得再差,也能苦中作樂,吃出另一番滋味!汪曾祺在雲南教書的時候,因為通貨膨脹,學校發不起工資,後來甚至連米都吃不起了,於是汪曾祺和同事們只要去“采薇”,就是吃野菜。他們先是吃野莧菜,野莧菜吃光了,就吃回回菜,後來還跟著老鄉吃起了本地一種名叫“豆殼蟲”的硬殼昆蟲,撕去硬翅,油炸後撒上花椒鹽,汪老說他竟然嚐出了鹽爆蝦的味道!

後來,汪曾祺把當年的這一段“采薇”經歷搬進了小說《老魯》,結論是“去年夏天我們過的那一段日子實在很好玩!”日子過成這樣還說很好玩,可見美食真的有治癒人心的魔力,苦中作樂,誰說不是另一番滋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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