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天吃野菜這件事上,北方人沒輸!
春風吹拂草木,萬物欣欣向榮。在這美好的春天裡,南方人民用地裡各種野菜做出了美味的綠色料理。與此同時,北方人民在幹什麼呢?
北方人民也沒閒著——冬去春來時,地裡的新作物還沒長成,於是他們另闢蹊徑,開發了榆錢、香椿這些“樹上的野菜”,一樣是地道的春天風味。
春來一箸食萬錢
在中國北方,榆樹是最常見的喬木,我熟悉它冬日裡虯枝枯乾、獨立寒風的模樣。但春風一至,榆樹就變了樣:它在枝頭堆滿嫩綠小巧的果實“榆錢(榆莢)”,搖身一變成了清秀書生。
榆樹花紫褐色,極不顯眼,往往直到結了果才被注意到,而榆錢的出現,就標誌著春天真正到來。
榆樹果實
圖片來自:wiki
我對榆錢的印象,首先是“好吃”。
我的家鄉東北榆樹極多,小學操場上就有一排幾十年的老樹,春天榆錢結滿,大家不顧老師三令五申,一下課就爬樹攀牆去捋。嫩榆錢碧綠清甜,口感脆柔,還有點微妙的黏滑感,小孩吃得不亦樂乎。
榆錢是典型的“翅果”,中間有鼓起的果核,周邊是薄薄的果翅,形狀圓潤如銅錢,古時也有“青錢”的雅稱。
更多人對榆錢的印象,估計是初中課本里劉紹棠先生的那篇《榆錢飯》:
“
九成榆錢兒攪合一成玉米麵,上屜鍋裡蒸,水一開花就算熟。
”
文章是好文章,但我覺得不適合在最後一節課讀……因為肚子咕咕一叫,我滿腦子就只剩一個問題:“這飯到底有多好吃?!”
劉先生筆下的做法,其實是華北、西北的一種家常麵食,或稱“麥飯”,或叫“塊壘”,是將蔬菜裹上少量麵粉(莜麥面、玉米麵亦可),攪拌蒸熟,調味食用。
榆錢麥飯,是用鮮榆錢裹上少量麵粉,蒸熟為疙瘩狀,有時還會再過油炒一下。
清蒸能最大限度地保留菜蔬原香,麵粉起到粘連作用,提升口感。榆錢飯、槐花飯是最常見的配方,此外芹菜葉、苜蓿,都可如此烹調。
現在這種做法仍然常見,有時還會將蒸得的飯再下油鍋炒一次,味道更香。
草木有情救春荒
劉紹棠文章裡還寫了:“青黃不接春三月,榆錢兒就是窮苦人的救命糧。”
過去,榆錢飯不是閒情逸致的美食,實是節糧度荒的無奈之舉。春初食材難尋,榆錢比其他野菜量大得多,且能飽腹,從古至今,不知在春荒中救過多少人命。它成熟後顏色黃白,漫天飄飛,古人會把它們收集起來,做成“ ”醬,留作存糧。不僅榆錢能吃,榆葉也能充飢,連榆樹嫩皮都能磨面充當糧食。
榆樹葉子
圖片來自:plants of the world online
有一次,我在書包裡裝了幾大枝榆錢回家,問奶奶這個能不能做熟了吃。奶奶便把它們洗乾淨,略加油鹽,拍裹上少量玉米麵,蒸成了榆錢糰子。
她在我眼巴巴等糰子熟的時候講起往事,說年輕時家裡人多,為了省點米麵,有榆錢、野菜,都會做成這樣,方言叫“菜娘娘”。這跟劉紹棠筆下的榆錢飯異曲同工,其實都是老百姓想出的救荒菜,營養不夠,吃多了臉會浮腫。
當時我不懂這些,只覺得那糰子香味特別,挺好吃的,如今回想起來,才漸漸明白箇中滄桑。
山林清氣正堪嘗
某日放學歸來,餐桌上擺著一盤金黃的炸魚,看起來十分酥脆誘人,饞得我立刻就往嘴裡塞了一條。
萬萬沒想到,那根本不是魚,而是一種東北特有的野菜“刺老芽”。吃起來有一股獨特的清香,裹著雞蛋麵糊炸熟,外酥裡軟,味道有點像如今的“黃瓜味薯片”。
炸“刺老芽”
圖片來自:xiachufang
刺老芽雖為野菜,卻不是草本,而是樹木的嫩芽。它正式名叫遼東楤(音“聳”)木,又名刺龍牙,生長在東北亞各地的山林中,除了我國東北,日本也吃它,稱為“鱈魚芽”。
楤木花葉都不出奇,樹也不高,卻於平凡中暗藏鋒芒——樹皮上長滿尖銳硬刺,“刺龍牙”之名就是從這一特點而來。因為刺多,它還有別名“鵲不踏”,但其實鳥兒很喜歡吃它的果實,根本不在乎刺。
19世紀它作為園林觀賞植物被引進美國,果實招鳥,加速了種子的傳播,讓楤木成為了美國東北部的一大入侵物種。
刺龍牙樹身多刺,採摘時要小心
圖片來自:wiki
刺龍牙的嫩芽有微小毒性,要先焯水才能去除,同時,熱水也可以軟化表面的毛刺。
對於習慣“大醬蘸一切”的東北人來說,一盤焯好的刺龍牙配一碗大醬,就是春天的“野味”。刺龍牙炒雞蛋、清燉,也都別有風味,至於曾經令我上當的“刺龍牙天婦羅”,饞哭幾個隔壁小孩兒更是沒問題。
三春不忘是此香
其實要論初春可吃的樹芽,最為人熟知的應該是香椿。然而老家少有它的身影,我對香椿的認知,全都來自書中。
莊子說“上古有大椿,以八千歲為春,以八千歲為秋”,我便覺得香椿長壽而有仙氣。孫犁的《白洋淀紀事》裡,新媳婦種下兩棵香椿樹苗,剛發芽就被她姐姐偷光,拿去拌豆腐,我又猜它一定好吃。後來讀汪曾祺散文,寫香椿拌豆腐:“一箸入口,三春不忘”,更令我心嚮往之。
香椿
負笈南下,初嘗香椿之味,卻完全脫離了想象——不像刺龍牙那樣清爽,反而有些“衝”,神似香菜。
幸好我還能接受這味道,甚至很快就愛上了它。每年春天,一把把紅亮的香椿芽,在綠葉菜攤上格外醒目,總令我忍不住駐足。
香椿的花
圖片來自:plantsoftheworldonline
香椿家常做法,無非是炒雞蛋、拌豆腐。熱鍋稍多放油,混了椿芽的蛋液“刺啦”一聲倒下,迅速膨脹為蓬鬆的蛋餅。趁熱吃,外皮微焦、中心軟嫩,頃刻就能光碟。
拌豆腐則要先將香椿焯水,再切得細碎,略加精鹽、一滴香油,和北豆腐塊兒拌勻,滿滿挖一勺放進嘴裡。
香椿豆腐
還可以將香椿焯水後擠幹、切碎,拌入稍多的鹽,密封醃製。但醃香椿不能急著吃,它的亞硝酸鹽含量會在7-10天內達到峰值,之後才逐漸下降。或者把碎香椿用稍多的油炒過一道,再連油一起入罐密封,油能隔絕空氣,香椿的味道也會滲入油中。油浸鹽醃的香椿,滋味更醇厚,炒飯、拌麵時加一勺,那味道,的確只有“三春不忘”方能形容。
最後想提醒大家一句
春天的野菜雖香
但我們不能在路邊或公園亂採哦
如果認錯吃錯野菜,可能會中毒!
吃到受汙染的野菜,還是會中毒!
想吃的話 去菜市場超市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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