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說長林廠就不得不提起所在地銅鼓縣了。縣城離長林並不遠，大概只有十公里的路程，當年的縣城很小，感覺上沒什麼東西好買，也可能是因為自己禳中羞澀，因而也就不注意有什麼東西。不管是坐車還是騎車，去縣城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對縣城的記憶也就模糊地沒什麼印象了。只記得縣城裡有條老街，老街的店面都是木板房，路面是石板，街道兩旁有樹，夏天挺陰涼的，街上行人稀少。

老街上的人也大都是當地的老俵，老俵的著裝長相都差不多，黑布或蘭布衣褲，頭上扎條毛布，和電影《湘西剿匪記》裡的土匪一樣的，臉也都是菜菜地黃，辯別不出誰是誰。老俵說的是客家話，比英語還難學，根本聽不懂。不過當地釀造的米酒非常好喝，醇香甘甜。我曾隨鄰居到縣太爺（當年的縣太爺是陝西人氏，南下幹部，和鄰居是老鄉）家蹭過兩餐飯，在他家喝的米酒，至今記憶猶新。

不記得是哪一年，有幾個好色之徒說在縣城老街上發現了一位美女，“長的和七仙女一樣一樣的”，把我們一群人說的心癢癢的，都想一睹風采，於是，我和一幫傢伙立馬騎車去了縣城的老街，我們裝著買東西的樣子來到那家土雜店裡，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把“仙女”的模樣，女子身材苗條，爪子臉，面板很白，穿件碎花的衣服，站在老俵當中，卻是別有點風韻，但並不象想象中的那麼美，當時就有些受騙上當的感覺。現在想想，當年真的很可笑。

十四

第一次接觸流行音樂和交誼舞大概是七十年代末。

有一天，我正在家百無聊賴的時候，一首從未聽過的美妙歌曲從樓下飄然而至，真是美妙動聽，和以往聽到的（都是“我為祖國獻石油”、“我們工人有力量”……，再不就是抒情歌曲，給我的感覺總是“雄糾糾、氣昂昂”的）反差特別大，於是，飛奔下樓，想看個究竟。原來樓下M家剛從外面買回一臺日本產的三洋錄音機，並帶了幾盒錄製有鄧麗君歌曲的磁帶。那時就想，這音樂是不是就是別人所說的靡靡之音。原來歌曲可以這麼唱。

看交誼舞是在食堂就餐大廳。某天晚上晚飯後，我看到家附近的食堂大廳燈火通明、熱鬧非凡，趕緊奔過去看熱鬧。結果看見好幾個男的各自摟著女的在大廳裡隨著音樂轉圈，邊上圍著很多人觀看。其中有一個胖胖的女人轉了一圈又一圈，特別地興奮，圍觀的人也跟著興奮“好，再來一個、再來一個”。那以後，我知道了，舞蹈可以這麼跳。

不知什麼時候，廠裡有青年在舞臺上開始“擦玻璃”、“拽鋼絲”了，看到他們身體象被過了電似的一抽一抽的，自己的心也開始抽了起來……

十五

P是我在車間時的一個同事，他穿上喇叭褲的時候，喇叭褲好象已經在廠裡流行開了，只不過他的喇叭褲下褲管更大一些（最起碼有一尺二以上），褲子把個小屁股包的緊緊的，襯衫也把上身箍的緊緊的，頭髮根本不是推子剃出來的，只用剪刀修了修，但還沒有披肩（那時港臺片裡的青年好象都這麼打扮的），因為他腰身細，從背後看真有點“花姑娘的幹活”，他自己自我感覺頗良好。尾巴是我在車間時的另一個同事，也和PP打扮的差不多，有過之而無不及，那時的扮相不叫潮，叫摩登，尾巴就很摩登，除了和P一樣的穿著，另在小小的臉上掛一副大大的蛤蟆鏡。你還別說，真的很抓廠里人的眼球。

我對此有種很糾結的感覺。 至今都沒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