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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傾訴都是一種領悟

本期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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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陽

資深媒體人，主任編輯，任“傾訴空間”主筆十餘年，版面合集《半個城市的秘密》作者。

【傾訴人·事】

劍平，32歲，有個大5歲的哥哥。他家在南方的一個小縣城，當年他來天津上大學，畢業後一直在這邊工作。父母全靠哥嫂照顧。幾年前，母親走了。今年十·一假期，他回家才知道，父親竟然在一個多月前就去世了。哥嫂的解釋是，之所以沒告訴他，是因為怕影響他工作。春節過後，父親就生了重病，醫生也已經無力迴天。這幾個月，一直是他們衣不解帶地伺候。噩耗如此突然，他沒能見父親最後一面，痛不欲生。雖然他們的話聽起來全都是為他著想，他心裡還是不舒服，感覺他們造成了自己的終身遺憾。之後的一件事，更讓始料未及。父親把家產全都留給了他們，說是感謝他們這麼多年照顧這個家。他不是想爭家產，而是懷疑他們隱瞞實情，就是想獨佔。父親是個明白人，對他們兄弟倆從來都是一碗水端平，不太可能這樣做。從父親生病到去世，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已經無從查證。他也不想查證，他只覺得寒心。

1

假期回家 面對的是父親去世的噩耗

我從到天津上大學離開家，算起來也有十幾年了。我家在南方的一個小縣城，在當地我們家的條件屬於中等偏上吧。我媽不上班，一直在家照顧我們哥倆兒。我爸除了自己的工作，還有一個小廠子，所以我們過得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雖然和大城市的孩子比不了，不過從小到大，我和我哥也基本上沒怎麼吃過苦。我上大學以後，同學知道我來自小地方，又有個哥哥，都以為我們像電影電視劇裡演的那樣，家裡供不起兩個孩子讀書，所以老大做出犧牲，讓老二上學。其實根本不是，我哥從小就不愛學習，初二的時候因為成績差險些被學校勸退。爸媽為這個沒少操心著急，可是一點用也沒有。我哥說，自己根本不是學習的材料，後來初中畢業就不念了，在我爸廠裡幫忙，不過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我爸根本不敢把重要的事情交給他。我則恰恰相反，唸的一直是我們縣城最好的小學和中學。因為我學習好，又是小兒子，我媽就比較疼我。我爸不是，對我們哥倆兒從來都是一視同仁，還總提醒我媽，作父母的不能偏心。

我在學習和工作上的認真和執著，很大程度是受我爸的影響，所以心裡對我爸是充滿敬畏的。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今年十·一假期，本來高高興興地回家，誰知道一進門，面對的竟然是父親去世的噩耗。春節回家的時候，父親還好好的，怎麼幾個月之後人突然走了呢。母親幾年前去世了，現在父親又離開了，而且父親去年才剛過65歲生日，我實在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跪在父親的遺像前痛哭不已。父親是一個多月前去世的，為什麼哥哥不告訴我？

2

哥嫂隱瞞是怕打擾我工作 我不理解

我質問我哥的時候，他的眼神一直在閃躲，明顯是心裡有事。我嫂子就把話接過來了，勸我彆著急別難受，他們一直瞞著我，是不願意影響我工作。我在大城市打拼不容易，他們在老家得當好我的後盾，不讓我有後顧之憂。怪不得最近這幾個月我要和父親通話，我哥都說父親越來越耳背，打電話也聽不清，一切都好，讓我放心就是。聽起來特別為我著想，可是我心裡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兒。我嫂子這個人精明得很，結婚以後就把我哥拿得死死的，想方設法讓他在我爸的廠子裡管了事兒。我爸本來想堅持原則的，因為我哥這個人實在是不靠譜，一喝酒更是什麼事兒都能耽誤了。後來我嫂子接連給我們家生了兩個大孫子，看在隔輩人的份兒上，我爸就心軟了。不過廠子裡的大事還是我爸拿主意、說了算，只是沒有以前那麼不信任我哥了。

我媽生病住院的時候，我哥一天好幾個電話催我回去，說是我媽想我了。其實我哥不打電話我也肯定會回去，而且我也知道這是我嫂子的主意，她就是覺得我哥一個人伺候我媽虧得慌。那次我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我媽天天催我回去上班，我嫂子就在旁邊說閒話，讓您老兒子多跟您待幾天，光讓哥哥陪著，當弟弟的該吃醋了。所以父親這次出事，我嫂子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好心？其實我腦子裡冒出這些疑問的時候，心裡也驚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太狹隘了？他們辛辛苦苦為父親養老送終，我應該感恩。可是，父親得的是癌症，去醫院時大夫表示已經擴散了，治不了了。為什麼不打電話讓我想辦法，畢竟大城市的醫療水平要高於小縣城啊？就算我想多了，可是他們這樣做，讓我沒能和父親見最後一面，造成了無法彌補的終身之憾。

3

這一切暗箱操作 竟然是想獨佔家產

那幾天的心情我無法形容，悲痛、後悔、不解……我實在是想不通，他們為什麼不告訴我。之後幾天發生的一件事，給了我答案，也讓我徹底寒了心。我準備迴天津的前一晚，我哥告訴我，父親生前留了話，把所有家產都給他，說是我離開家這麼多年，一直是他和我嫂子兩個人支撐著這個家，父親說自己心裡有數。我瞬間就明白了，他們苦心孤詣這幾個月到底是為了什麼。原來不是我想多了，我想的根本還不夠，他們的心思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這當然還是我嫂子在背後出主意，我哥沒有這個腦子，也沒有這個膽量。從父親重病到去世，這幾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有沒有盡心醫治、照顧父親？是不是父親臨終前想見我，他們還一意孤行地阻攔？父親是帶著痛苦走的，是帶著遺憾走的，還有可能是帶著委屈走的。想到這裡，感覺呼吸都困難了。父親走了，我永遠也不可能知道真相。

他們所作的這一切，都是為了獨佔家產。真的是這樣嗎？我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我們是親兄弟，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商量嗎？難道在我哥眼中，我是一個只看重金錢，不看重親情的冷酷小人？所以才會千防萬防，出此下策。難道父親留下的家產，比手足之情還重要嗎？所以寧願自斷手足，也要咬緊牙關、守住錢財。其實早幾年我都想好了，家裡的東西我可以不要，畢竟我在這邊的條件要比我哥強。可是我沒想到，最後竟是以這種方式“滿足”了我的心願。內心有個聲音跟我說，一定要把屬於自己的那份爭回來。可是耳邊還響起一個聲音，你們兄弟兩個好好的，我和你媽在天上就安心了。

【來言·去語】

舒陽：最後哪個聲音佔了上風？

劍平：我爸的聲音，我不想讓父母到那邊還為我們操心。其實我自己心裡的聲音，也是氣話。

舒陽：畢竟是兄弟，不過你哥哥這件事做得的確不夠光明磊落，讓人不舒服，也讓人多想。

劍平：我哥人不壞，就是典型的“妻管嚴”。

舒陽：一個巴掌拍不響。

劍平：我這次離開家的時候，心裡特別難受。我想以後除了我父母的忌日和清明節，我是不會再回去了。

舒陽：可以理解，也許和你哥哥的關係能慢慢修復，順其自然，時間會給出答案。

舒陽隨感·一家人

有多少家庭成員之間親密無間，就有多少兄弟姐妹為了父母的家產反目。聽起來有些殘酷，因為生活本身就很現實。我們極力追求完美，努力營造美好，可是有些問題無法迴避，更不能逃避。有兄弟姐妹的家庭，父母要做出表率，從小一視同仁，一碗水端平，讓公平公正成為一種家風。在這種家風的影響下，能化解很多矛盾、解決很多問題。兒女要體諒父母、抱團取暖，而不是互相拆臺、彼此算計。千方百計算計到手的房子和金錢，代價是父母的安心，和手足的同心，真的是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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