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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對食物的款款深情

2022-05-31由 家廚食話 發表于 美食

對食物,父親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從骨髓裡透出來的款款深情。

他愛吃,也愛煮。

曾經,我們有過家徒四壁的日子,捉襟見肘的生活,貧瘠一如缺水的沙漠,可是我們的餐桌上卻還是油光閃閃的。

星期日,未等陽光大張旗鼓,父親便會在溫柔的晨曦裡拎著菜籃上菜市。

囊中羞澀,不能大魚大肉大蟹大蝦,他的腦筋便拐個小彎子,買肥肉,買小魚,買蔬菜。

回家後把那一大塊宛如白玉的肥肉切成細細的小塊,然後起鍋,鍋熱了,便把那堆光澄澄的肥肉一股腦兒地倒進去。

我站在爐子旁邊,饒有興味地看。

肥肉受熱,“吱吱吱,吱吱吱”地發出了痛苦的叫聲,慢慢慢慢地熔了,熔化成一鍋金黃色的油;熔不了的就變成了香香脆脆的豬油渣。這時,整間小小的簡陋廚房,都氤氳著豬油那綿綿密密濃濃郁鬱的香氣。

父親手腳麻利地把豬油渣撈起來,然後把豬油慢慢倒進陶缽裡。我睜著雙眸看,覺得那像是一道金色的瀑布。

接著,他用筷子夾起一顆豬油渣,往我口裡送。豬油渣在口腔裡金碎玉裂,鮮香的味兒在舌面上活蹦亂跳,形成了一生悠長的回味。

接著,父親用鹽把小魚們醃了,放進豬油裡去炸,香味就像爆竹,噼噼啪啪地四處飛濺。

我想,就算是患了厭食症的人,他的味蕾在這一刻也會起死回生吧!

在晚餐桌上,父親面前就端端正正地放著那個陶缽,他在每個孩子的飯碗裡澆上一大匙豬油,再灑上一圈醬油,仔細拌均勻,讓我們配著炸得酥脆的小魚和燙得碧綠的菜心,大快朵頤。

這樣的飯菜,簡樸得近乎寒酸,但是,在我們的記憶裡,它卻綻放出豔豔的花朵。

那種被香味緊緊擁抱著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直到今天,我們四兄弟姐妹一看到豬油渣,眸子依然會大放異彩,而一聞到豬油的香味兒,也還是會心馳神往。

父親讓我們知道,即便是活在貧窮的夾縫裡,我們還是能夠以豐腴的豬油來安慰飢餓的腸胃的,我們也依然能夠以亮亮的油光把餐桌的氣氛點綴得花團錦簇的。

父親對食物的款款深情

有很長一段時間,父親在生活線上走得不很順暢,極早出,極晚歸,回來時早已過了用膳時間。母親把他的餐食留在一隻大碗裡——白米飯壓得密密實實,飯上面有滷蛋、鹹魚和青菜。

有時放的是煎午餐肉配蛋花,或者幾大匙香菇肉醬(罐頭)配長豆。

母親把飯菜熱了,在熒熒的燈火下,看著他吃。

不管母親給他準備什麼,他都吃得津津有味,臉上浮著的是感恩惜福的恬然。

縱是淡淡的白米飯啊,父親也能從中嚐到飯裡沁出的甜味。隨遇而安的心態,使一切落入他嘴裡的食物都變得很可口。

把碗裡的每一顆飯粒都扒得精精光光,父親很滿足地長吁一口氣,又有了奮鬥的精神、精力和信心、信念了。

父親認為,日子就算過得很困窘,胃囊是不可以被虧待的,當魚翅鮑魚伸手難及的時候,青菜豆腐也別有一番滋味,味蕾是應該有能伸能縮的耐力的。

在父親的薰陶下,年紀很小的時候,我們便已經知道,甜有甜的大魅力,淡也有淡的吸引力。鮑魚固然美味,鹹魚也不賴;燕窩固然細緻可口,鍋巴可也別有風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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