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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強|小時候,除了大西門我也到城隍廟街和小北門菜店去買菜

2022-05-22由 直隸尚書房 發表于 美食

紀強|小時候,除了大西門我也到城隍廟街和小北門菜店去買菜

經作者和首發公眾號靴城情懷授權,直隸尚書房公眾號近期連續轉載保定紀強先生寫的《我的十六年》,書名由吳磬軍先生題寫。

圖中照片系作者當年在西城牆上的留影,背後是大慈閣。

買菜

說了買糧,再說說買菜。人們吃飯離不了菜,菜分蔬菜和肉菜。

運動初期,小學“停課鬧革命”,父親就讓我去買菜。大西門菜店是我常去買菜的菜店。所謂“大西門”,就是從靴城保定的老城順著西大街出入城區的“西門”。由於後來據說是日寇侵佔保定城後,又在大西門的南側(如今的裕華路向西的老城牆處位置)開過一個小城門,被稱作“小西門”。大西門菜店座落在西大街上,坐北朝南,隔一個大門洞與西大街小學西臨。這家菜店所佔位置原來是“魁盛鴻醬園”,是保定一家有名的老字號。店裡面寬大,中間有幾個大木柱子,最明顯的是房頂上帶有亮口。

除了大西門菜店,我也到城隍廟街和小北門菜店。城隍廟街菜店在城隍廟街北頭的路西,店面不大,門前支著一個蓆棚子。據文獻記載,這一帶一直是老保定府的乾鮮果品市場,有幾百年的歷史。聽老人們說這家菜店原來是一家大的茶館。

小北門菜店在北河沿,門面朝著護城河。後來建二層樓房,一層經營二層辦公。

北方蔬菜的品種好多,且隨季節下摘,價格也便宜。西紅柿每斤三分一(0。031元),黃瓜五分六(0。056元),茄子三分一(0。031元),芸豆八分一(0。081元),韭菜四分三(0。043元)。肉的價格就貴了,豬肉每斤七毛八(0。78元),牛肉每斤六毛四(0。64元),羊肉六毛六分五(0。65元),雞蛋也要幾毛。除了豬肉,其它的要到過年過節才供應。就這價格,人們一年四季裡都是吃菜多吃肉少。我常想,什麼時候肉能比菜便宜呀!

菜店都是國營性質,蔬菜不允許農民進城私自買賣。

菜是時令菜,農民下摘什麼菜就賣什麼菜。各種菜堆在地上,售貨員像剷土一樣把菜鏟進雪花鐵做的簸箕裡,然後拎到檯秤上秤,好壞、大小搭配,不允許挑揀。尼龍網兜和籃子是人們盛菜的器物。上街遇見菜店賣便宜處理西紅柿、茄子什麼的,情急之下,我脫下上衣或者背心做盛菜的器物。

蔬菜品種好多,我每天必買的是西紅柿。大夏天的回到家,挑幾個熟得好長得好的西紅柿泡到涼水盆裡,逮機會撈出來吃一個,酸甜酸甜的,又解餓又解渴。有時還能碰到白絲沙瓢的,吃到嘴裡“咯吱、咯吱” 地響,特愉悅人。當時這是一種很普通很大眾的吃法,大人和小孩一直都喜歡。

上午菜農進城給菜店送菜。買菜去晚了,得等下一車送菜的。有時排隊的人多或時間不能等,我就轉移到其它的菜店。人們排隊買菜很少有加塞的,一般是在排隊的隊伍裡找熟人代買。給代買的人多了,或者代買的量大了,會引起後面排隊的不滿,經常發生吵架和動手。

人的出身,還有從事的職業,歷史上一直有貴賤之分,士、工、農、商的排序就說明了這些。從事商業工作,賣菜的售貨員社會地位屬於低的,僅次收廢舊品的(俗稱收破爛的),人們找工作一般都不願意去。常在大街上看到兩個陌生人發生衝突,較起勁來,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說:“嘿!還窮橫窮橫的,你是幹什麼的 ?”“幹什麼的,我是賣菜的!怎麼樣?”問者一個不服、應答者兩個不忿。有時“賣菜的”泛指社會低層的人群。

好像上世紀七十年代以後,賣菜的開始在社會上吃香起來,受到人們的青睞。人每天都要吃菜,排隊買菜成了日常生活中的一個事兒。人們開始靈活起來,賣菜的自己方便自已,留下一些好的新鮮的菜,下班後大包小包拎回家;價錢也便宜,蔬菜是一車來百秤走,沒有賣虧的,只有賣漲的,加上又不好盤存,自然便宜了內部人。

後來賣菜的也惠顧周圍的人。親戚朋友不用排隊,在後門一手錢一手貨,而且都上等貨色。在我的印象裡,也就是從這時開始,社會上有了“走後門”這一名詞。接下來是買肉的走後門,買好煙好酒的走後門,買腳踏車、手錶和縫紉機的走後門;後來就是當兵的要走後門,找工作的要走後門,知識青年返城的要走後門……再後來,走後門的現象就多了;再後來“走後門”的這個“不正之風”演變成了貪汙受賄,上了刑法。

紀強|小時候,除了大西門我也到城隍廟街和小北門菜店去買菜

上世紀八十年代城隍街菜店賣白菜(照片來自網路)

每年冬季來臨之前,各戶人家都要購買和儲存過冬的大白菜。大白菜是一家人一冬天裡的主打菜,以個頭大、實、重為最佳。買白菜的季節裡,每家菜店前都有排隊的人群,大家等待菜農進城送白菜的馬車。好多單位給職工們放假,方便人們購買和儲存大白菜。有頭腦靈活的人,跑到離菜店很遠的路上,在途中截住菜農,幫助推車,到了菜店以求得購買的便利。後來購銷政策放寬,人們拉著車可以到農民菜地裡直接購買。

除了大白菜,每家還要儲存一些大蔥。白菜和大蔥不怕嚴寒,儲放起來容易,堆放在院子裡的空地,蓋上塑膠布。白菜不懼嚴寒卻怕傷熱,太陽一出,人們會搗騰一下大白菜,晾一晾,透透氣。我家三口人,每年儲存白菜四百斤左右,大蔥近五十斤。整個冬天裡,大白菜是主打菜,大蔥是炒菜的佐料。幾年做飯炒菜的經驗,等到第二年開春,新鮮蔬菜下來了的時候,我能掌握好白菜、大蔥同時吃完。

說了蔬菜,說下肉菜。一九六〇年“瓜代菜”時,豬肉每人每月供應三兩,隨著經濟好轉,現在每人每月半斤,憑票供應,過期作廢。食用油每人每月定量二兩。肚子裡缺少油水,吃糧吃菜自然就多。家裡的男孩子多,更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孩子們苦中取樂,在街上遇見進城掏大糞的農民,我們衝著人家大聲喊叫:“我吃得多,拉得多,掏大糞的喜歡我!”

說到廁所,法院西街只有一個公廁。在這裡我們曾經上演過好多有趣的故事。街裡一個姓聶的大男孩子,他爺爺患有睪丸病,就是我們俗稱的“大氣蛋”。只要姓聶的爺爺來廁所,如果讓我們遇見,大家便尾隨進去。廁所裡我們幾孩子裝模作樣,在他爺爺的面前晃來晃去,低頭觀看他的“大氣蛋”。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大氣蛋”又大又長,像個長茄子似的。他爺爺蹲在大便池上,瞪大雙眼,生氣地衝我們使勁擺手,把我們轟出廁所……

老二蛋的叔叔有個特點,每天起床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廁所解大便,而且表現得火急火燎。他解大便的迅速異常得快,不誇張地說,從上位解帶到結束不超過幾秒。我們商量,發一個壞。看見老二蛋他叔正大步流星去廁所的路上,大家撒腿先跑進廁所裡,搶先佔住僅有的四個蹲位。老二蛋他叔進到廁所裡,看到沒有了位置,急得他雙手提著褲子一個勁地直打轉末兒。我們有的低著頭,有的扭著臉,偷偷的咧著小嘴笑……老二蛋他叔突然之間發覺了我們的陰謀,他大步上前一把就就把蹲在大便池上的小旭扯拽到一邊……從此以後,我們再也不敢招惹老二蛋他叔叔了。

吃肉的,總比吃蔬菜的有勁兒有精神,要不怎麼說“我不是吃素的”呢?生活里人們常拿“菜”一詞來說事,一個人辦事能力不行或者把事情幹砸了,被人稱叫“是個吃菜貨!”;如果是幾個人,就被稱叫“一群人都是吃菜貨!”

人們買豬肉,專挑肥肉多的買。肥肉可以熬油,以彌補家中平日炒菜用油的不足。剩下的油渣用刀剁碎,包白菜肉渣餡餃子也是一個不錯的飯食。食用油的購買需要糧本,家裡三口人(我戶口不在沒定量指標),一個月三十來天只能吃上四兩食用油。

紀強|小時候,除了大西門我也到城隍廟街和小北門菜店去買菜

1982年的保定市蔬菜公司的副食票

我經常是到一家肉店,看到賣的豬肉太瘦,就再走一段路程到另一家肉店,尋找肥肉多的買。有時排隊排到,看到肉案上正切到肥肉不多的部位,站立在案旁,讓下一個人先買,等切到肥肉多的時候我再交票交錢。

豬肉成了那個年代的好東西。記得有一年,春節前,哥哥晚上回家,神神秘秘地從棉大衣裡掏出一條豬肉,有三四斤。他說他在大西門的路燈下碰到一個進城的農民,豬肉就是那個農民賣給他的。第二天,下刀切肉時,發現肉裡露出好多黃豆大的肉粒。我們父子三人傻了眼,是米心病豬肉。父親猶豫再三,最後把肉下了鍋。大火高溫燉了好長時間;爾後,父子三人不出兩天就把肉吃掉了……

一張肉票,有時也可以寄託一份情感。街上有的人家,在留親戚或客人在家吃飯的時候,發現肉票用完了,就向鄰居張口去借,到下月再還給人家。家裡人口多,經濟緊張的把剩餘的肉票讓給經濟條件好的人家,也算一種感情上的聯絡吧!

一直到上世紀八十年代以後,肉票在城市裡取消。逐步取消的還有布票、糧票、煤本、糧本以及各種副食品供應小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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