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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田莊栽蘋果樹的往事(下)

2021-09-24由 黃陵微生活 發表于 美食

家鄉的蘋果樹

(第二集二叔分到了承包地)話說第二天早上,天矇矇亮,二叔早早起床,弓腰駝背扛著把鋤頭就來到果園裡。這幾年他有個習慣,一年四季不論颳風下雨,還是酷暑的夏天,雪花飄落的寒冬。有事無事都要去果園轉轉。轉一圈心裡才踏實,今天他忘記了,蘋果樹已不再是他的私人財產,而是集集的,生產隊的,他微紅的黑臉上飽經風霜,眼角爬滿皺紋。他來到果園裡轉著轉著,從那發紅發澀的眼角里滴出了幾滴淚水。

●七十年代田莊栽蘋果樹的往事(下)

他用那沙啞破鑼聲,大聲吼道:“老…天…爺…這是為什麼?這些年我辛辛苦苦起早貪黑,像對待孩子一樣呵護這幾十棵蘋果樹。給樹施肥除草,打藥剪枝。幹了隊裡的活,還要起五更睡半夜,在自己果園裡幹。我辛辛苦苦栽下的蘋果樹,眼看就要掛果了,怎麼隊裡一句話,就充公了?”

“我想不明白,老天爺!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我的辛酸,我的累,我的苦有誰知,有誰曉。我…我…我不甘心那……”他瘋了……真的瘋了……他痛苦……他無耐……他傷心……他彷徨……他大聲喊著!在果園裡轉著!走著!哭著!笑著!轉來轉去,一會摸摸樹身,一會又去折個樹枝……他完全失去了理智,把一雙鞋脫掉扔了。光著腳片不停點的又從這頭跑到那頭,又從那頭跑到這頭……他用鋤頭猛砸樹身,鋤頭都碰壞了!他把鋤把猛往遠處一扔,去你媽的!老子不幹了…真的幹不了了!我不幹了,你……你…你!他又用光腳片踢樹,一邊踢一邊發洩心中的憤怒和不滿。正當他痛不欲生,失去了理智,村西頭的能人白老大上工路過他的地頭……

●七十年代田莊栽蘋果樹的往事(下)

提起這個白老大,他可是村裡的能人。早年學過木工,泥水活也乾的漂亮。而且還會針灸,用單方治治頭痛腦熱。他經常偷偷給人家幹些木工活,或者泥水活,掙點小錢補貼家用,他的腦子靈光,看啥會啥。他家的小日子過的風生水起。他訊息靈通,鬼點子也多,經常稀泥抹光牆。見啥人說啥話,與人交談總是笑嘻嘻的。因此他的人緣很好,村裡的人有點小矛盾弄點小憋扭,都願找他調解。有人開玩笑叫他白日鬼,有人叫他白大膽。他路過二叔家的果園裡,看見二叔正在地裡發瘋……

以前他也想栽蘋果樹,但地不是他個人的,自留地也不長久。他心裡明白,即是你栽了蘋果樹,等掛果了,按當時的情況,村裡隊裡一句話……這幾年他也沒少勸告過二叔,也沒少往他家的果園裡跑。閒話少說……他嘴巴叼著煙鍋子,揹著雙手,大清早上工路過二叔家的地頭上,看見二叔正在發瘋,他急忙把煙鍋子往鞋幫上一磕,倒掉菸灰。然後把煙鍋往腰帶裡一插,大喊一聲:“二哥!你幹嘛呢?”

二叔正在六神無主,人也跑乏了,圈也轉累了。人昏昏沉沉悲痛欲絕,忽聽有人喊!他好像溺水人抓住一根稻草,猛然一驚,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麼?他悄悄抹了把淚,裝作無事人一樣顫聲沙啞著說:“賢弟你…你怎麼來了?對!我…我……我在果園裡幹……幹什麼?”白老大說:“來!來……快把鞋穿上,幾十歲的人了,有什麼想不開的,快,坐下歇歇,咱老弟兄倆個好好聊聊。”二叔不吭聲。他拍了一下二叔的肩膀接著說:“人常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下自然直。再大的事都不要放在心上,先吸鍋子煙,過日子路還很長,慢慢來。”

●七十年代田莊栽蘋果樹的往事(下)

二叔這才揉一揉眼晴,蹲在地上情緒很激動的說:“老弟說話不嫌腰痛,我辛辛苦易容嗎?我一家老小可就指望這些蘋果樹賣錢……”白老大也有點生氣,“行了!行了,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每個人的日子比你好不到那裡去。我多次給你老哥說,自留地是隊上分給各家種種菜,種點糧補貼家用的。你行!你有能耐,在自留地栽起了蘋果樹,你心裡還有大家嗎?你還要走什麼資什麼路,還想做發家致富夢?你想到了沒有,如果大家都栽樹,都和你的想法一樣,那不?行了別生悶氣了。”二叔見他說的有道理,一時面子上下不來,但表面上還在生悶氣,他扭過頭去一聲不吭。

他見二叔不言語,就語氣平和的說:“猜我帶來什麼好訊息了,保證給你一個驚喜。”二叔扭過頭來說:“真的?”“老弟什麼時候騙過你,先別急!”他從腰帶裡抽出煙鍋子,想了想又把煙鍋子撘到脖子上說:“你看我也急糊塗了不是,我這兜裡還裝一包〈恆大〉牌香菸,一直捨不得吸,今天咱老弟兄倆個就開開洋暉。”他邊說邊掏出煙包,抽出一根遞給二叔,自己掏出一根看了看又聞了聞,稍一愣神,又開始把煙小心翼翼裝進煙合裡,從脖子上取下煙鍋子裝了菸絲。

二叔破涕為笑,苦笑著接過紙菸在鼻子上聞了聞,“嗯真香,你怎麼不抽?”“我!說良心話紙菸太軟,十根八根也過不了癮,還是旱菸得勁,幾鍋子就夠了。”他又掏出打火機給二叔點上火,二叔非常驚奇!“你這是什麼洋玩意,怎麼你撥弄它就冒火?”白老大嘿嘿一笑又裝起打火機。二叔猛吸了一口,“嗯嗯真香,這叫什麼牌來著?”噢!是恆大牌紙菸。”對!紅大,紅大!我的蘋果又紅又大。”剛才的舉動讓他傷心,見到了知已,他的傷心、不快、憂愁早已跑到爪窪國去了。

他連吸了幾口香菸,吐著煙霧,心想他有什麼好訊息,麼不是見我在果園裡發瘋,編編假話來哄我?不對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不像是說假話。倆個人吸著煙一個急的想問?一個故意慢騰騰不急回答。

過了一會二叔的紙菸燒到了手指頭上,他不捨得扔,又取出旱菸鍋子把菸屁股裝在煙鍋子裡,吸了起來。白老大這才說:“聽說安徽省有一個村子,帶頭把地分了,上頭正在試點。””什麼,什麼?你再說一遍,這太陽啥時從西邊出來了,鐵樹開花了,驢也出角了……還有人敢……”二叔再也坐不住了,他猛然激動的站起來了,把臥在他身邊的大黃狗嚇了一跳,他又一次發瘋了,像小孩一樣手舞足蹈大聲喊著!笑著!叫著又站在蘋果樹下,激動的吼了一嗓子秦腔:“為王爺我坐椅子脊背朝後……卻把胸口放在了前頭……”白老大站在地頭上,黃狗蹲在他身邊看著二叔像孩子一樣,盡情的發瘋……

夏季村東頭的老槐樹枝繁葉茂,天邊絢爛雲霞每一種顏色都無比飽滿,彷彿隨時會滲出,然後墜入人間,晩風拂來,老槐樹的樹葉簌簌作響,生產隊的鐘聲響起了。村裡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來開會,會議內容就是包產到戶,村民們沸騰了,村莊沸騰了,不!滿世界都沸騰了……

接連幾天,生產隊開始統計生產資料,農具牲畜、保管室的糧食,土地,然後再開會公佈,接著按人平均。等所有東西分完了,二叔失眠了。二叔人口多,分了一套農具和一頭騾子,二十幾畝好地。他興奮的一連幾天都睡不著覺,他再次蹲在果園的地頭上,拼命的吸菸,不知是高興還是……更可喜的是自己栽的蘋果樹又分給了他,而且蘋果樹邊又分了幾畝空地,這樣他可以大幹一場。

秋季到了,天陰沉沉的秋雨綿綿,二叔頭戴破草帽腳穿黃膠鞋手拿一把賺刀,駝背弓腰又去了果園,雖然渾身上下就像落湯雞,但心裡高興,他望著果樹上的紅蘋果,心裡打起了小算盤,又想起了幾年前,年關將至他無錢買豬肉,全家人殺了一隻公雞,湊合著過了個年。他想著……想著……不知道是痛苦還是高興,心裡五味雜陳……這時雨越下越大,但他不在呼。

今年秋季和往年就是不一樣,掛在老槐樹上的鐘早已鏽跡斑斑,好久聽不見上工的鐘聲。往年三一群倆一夥上工的人群不見蹤影了,人們分散在村外四面八方的莊稼地裡。村裡冷冷清清,家家戶戶門上掛一把鐵將軍,從村東到村西無有一人,偶爾有人也是來去匆匆。

地裡金黃色的穀子,糜子玉米、大豆瓜果飄香……村裡唯一的變化就是隊長不再管人了,你想幾時去地裡幹活,幾時回來無人過問,二叔和大家一樣雖然非常自由,但三天不上地幹活,手就癢的不行,這天太陽像睡了懶覺一般,總不出來工作,到處是灰濛濛的一片,大地披著曼妙的輕紗。

二叔在果園裡忙活,丁玲玲,白老大騎了一輛斬新的飛鴿腳踏車來到地頭。“二哥忙啥呢?快出來我有話要說。”二叔答應一聲,就走出來,”白老弟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我果園裡,來先抽根羊群煙。”他倆蹴在地頭又開始吞雲吐霧。

白老大說:“二哥我對你說心裡話,現在地都分到戶了,而且國家對承包地的政策可能幾十年都不會變。我思來想去,靠種莊稼永遠不能發家致富,種地只能解決溫飽問題。而像你這樣幹,才是咱們農民的出路。”二叔猛然拍了一下白老大的脊背高興的說:“老弟一口吞到屎尖上去了,我幾年前做夢都想發家致富,可是那時政策不充許,現在改革開放了,咱們摔開膀子大膽的幹。說說你又想下什麼鬼點子了。”

●七十年代田莊栽蘋果樹的往事(下)

“我今天找你就是想出去轉轉,順路打聽那裡有賣果樹苗的。我準備承包隊裡幾十畝地,把地裡全栽上蘋果樹,到時候一年收入幾萬。”“看把你想的美的,麼不是作夢娶媳婦想好事吧?再說了蘋果多了賣給誰?”這個你先別管,只要槽頭有馬,還怕牽不出去,只要有東西還愁賣不了,社會大去了,縣城賣不了,咱跑省城,北方賣不了咱跑南方。”“哦!老弟是紅蘿蔔醮辣子吃出沒看出,眼光看的遠,那賣不了壞了怎麼辦?”

老白四平八穩坐在地頭上嘴裡叼著紙菸,眼睛盯著蘋果樹,正在想他的宏偉計劃,聽二叔這樣一說,哈哈大笑說:“老哥放你的七十二條心,別杞人憂天,還是那句老話,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下自然直。”二叔紙菸燒到了手指頭這才扔掉菸屁股說:“栽那麼多樹,樹苗那裡來,你一家人怎麼幹?顧人幹,那不犯政策?再說那是不是剝削?”“那就給人家付工錢,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二叔點點頭說:“行,還是老弟有雄才大略,想的周到能幹大事,”“你先別給我戴二尺五,聽說洛川有的村走到我們前面了,有的人賣蘋果一年賺了好幾萬。””我的媽呀,那麼多?”是的,“那咱們就去看看?”“行!”“幾時去?”“我回去了準備準備,”第二集完。

陝西省黃陵縣

作者李明芳

二O二一年三月一日

於北京

●七十年代田莊栽蘋果樹的往事(下)

作者:李明芳,陝西省黃陵縣北巨頭村人,在簡書寫作己六百多天,發表了六十多篇文章,曾是簡書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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