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Mark Liu

編輯 | Denni Hu

█ 上月，馬拉松式的釋出日程和密集的活動，讓上海或許成為當下全球業界最具人氣的時裝釋出陣地。時裝系列應接不暇，但仔細觀察後不難發現，不少品牌都選擇了以人文藝術作為新季靈感來源，或者成為新聞稿中提及的素材。

XU ZHI 受到義大利小說家 Italo Calvino 短篇故事集《困難的愛》中事關愛情的片段的啟發，並在色彩上受美國抽象表現主義畫家 Helen Frankenthaler 影響；Jacques Wei 以 Jacques Linard 的景物最佳化和 Willy Daro 的古董傢俱為線索，追溯東方風情下的各種藝術形態；nume 以金基德作品《漂流欲室》為靈感，描述微妙的情感關係……

Jacques Wei 2022 春夏系列。圖片來源：Jacques Wei

XU ZHI 2022 春夏系列。圖片來源：XU ZHI

nume 2022 春夏系列。圖片來源：nume

如此看來，包括獨立設計師品牌在內的新晉中國時尚品牌似乎都不約而同地強調人文藝術。那麼不禁讓人發問，為何？

時裝本身就是藝術的一部分

時尚和藝術之間的關係最早可以追溯到文藝復興時期的 1300 年，以刺繡紡織品的形式呈現。隨著時間推移，二者各自發展，並在發展的過程中互相交織纏繞，且隨著時裝先驅與藝術家的合作，逐漸模糊了兩個領域的邊界。

“令人震驚” 的 Elsa Schiaparelli 熱愛文學與藝術，也廣結藝文界好友，並熱情地邀請他們參與到自己的時裝創作當中，其中最為著名的當屬與 Salvador Dalí 的合作，以及那件聲名顯赫的龍蝦裙。自此這個開創性的時刻以來，設計師和藝術家聯合創造出來許多令人驚歎的作品。

Elsa Schiaparelli

創意總監 Daniel Roseberry 延續著 Elsa Schiaparelli 的大膽設計。圖片來源：Schiaparelli

Yves Saint Laurent 在職業生涯中也致力於將藝術與時尚融為一體，用他自己的話說，便是 “與藝術對話”。1965 年，他在直筒連衣裙上致敬了抽象畫家蒙德里安，以大膽色塊創造出蒙德里安裙。為了再現清晰線條，Saint Laurent 將羊毛針織嵌在連衣裙上以打造無縫飾面。這種厚實的面料為裙身賦予了重量，也進一步加強了直筒輪廓。事後，媒體稱該系列為 “革命性的”。

蒙德里安裙，出現在 1965 秋冬系列 “Ensemble habillés“ 中。

隨著越來越多時裝與藝術的聯姻，“時裝可以被視為藝術嗎？” 的話題也被提出並廣泛討論。時裝設計師 Norman Norell 在 1967 年就該問題給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認為，最精良的時裝冠得上藝術的稱號。同樣對該話題，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服裝學院現任首席策展人 Andrew Bolton 也有著十分強烈的看法，他堅持認為時尚是一種藝術形式，因為在他看來，時尚不僅僅是表象，還關乎思想和概念。

確實，時尚並不是憑空存在的，而是一種對社會文化習俗、社會發展變遷、恐懼、歡愉、慾望的綜合反映。設計師們會在特定時代背景下闡述自身對社會的看法，如 Alexander McQueen 和 Hussein Chalayan 用其談論了政治或宗教，John Galliano 和 Walter van Beirendonck 用其談論了性別和男性氣質。

因此由此角度可以認為，

新晉中國時尚品牌選擇強調人文藝術，是一種對時裝與藝術二者之間關係的溯源，是忠於傳統以及對時裝本質的一種尊崇。

構建品牌形象的一條 “捷徑”

奢侈品品牌通常有著悠久的歷史，歷經時間的沉澱後，它們有著精湛工藝、龐大的品牌檔案以及豐厚的品牌故事。比如 Coco Chanel 女士的個人傳奇經歷已被多維度、全方面地供 Chanel 使用數十年並且還將使用下去；以 Salvatore Ferragamo 為代表的的義大利品牌，其精湛的工藝和標誌性的產品已成為品牌傳播的重點之一。而有些品牌甚至成為了歷史的一部分，被世人們所津津樂道，其中最著名的就是 Christian Dior 先生創作的 New Look 。

奢侈品品牌在發展過程中本身就已經構建了一套完善並且還將繼續完善的方法論，講述品牌故事即是方法論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儘管如此，它們仍在講述品牌故事的同時往人文藝術領域靠攏，雙線並行。

Prada 的知識分子特質與人文藝術有著天然的契合度。早在 2005 年，Prada 邀請 Michael Elmgreen 和 Ingar Dragset 在美國得克薩斯州的 Marfa 創作 Prada Marfa。在四處空曠的環境中建立一間永久概念店，這意味著參觀者必須進行長途旅行才能一窺真容，而店鋪中擺放的 2005 秋冬系列商品並不作售賣，這就使得這間店成為一個 “悖論”。

Prada Marfa。圖片來源：Hardiman Images

在過去二十多年中，Louis Vuitton 曾與藝術家合作推出了諸多高人氣系列。2003 年，與村上隆合作的動漫式系列倍受歡迎，以至於如今產品仍在二手市場流通；2012 年，與草間彌生不僅合作了服裝和配飾，品牌在紐約的旗艦店也裝點上了其標誌性的波爾卡圓點；2017 年，與 Jeff Koons 推出其以 “Gazing Ball” 系列為基礎的包袋、圍巾和小皮具系列，達芬奇、梵高、莫奈等人的經典畫作在波譜與消費主義的語境下誕生了更為當下的意義。而在產品之外，Louis Vuitton 也在出版物《路易威登時尚之眼》系列中，“透過攝影新銳與傳奇大師的視角，展現各個城市、國家或地區的別樣魅力”，最近的一本書，則透過中國藝術家馮立的視角看巴黎，品牌還在上海藝術週期間，開設了包括本書的系列書籍限時店。Louis Vuitton 的出版部門總編 Julien Guerrier 就認為，“出版作品永遠是圍繞人展開的”，也是品牌創作的靈感繆斯。

正如常與藝術家合作的 Stella McCartney 曾說的，生活在藝術的周圍，有利於開闊眼界。這就不難理解為何之禾這樣的中國品牌，要把品牌 2021 秋冬 “自然之道 ” 膠囊系列定一個 “新農村” 主題了：品牌不但找到了 “浮樑藝術節” 這個小眾熱點，還更強調了品牌所採用的面料的自然屬性。不過在本土市場，這樣的結合是少有的案例，品牌因此需要在掌握熱點的同時，去有機結合品牌歷史，創造出全新的人文故事。

時尚之眼：巴黎。攝影：馮立

而對於新晉中國時尚品牌而言，不同於海外歷史悠久的奢侈品品牌，它們並沒有那些引人入勝的故事可以向消費者講述，也因為資歷尚淺還未架構起完整的品牌形象。

為了避免 “露怯”，或者說隱藏此部分的短板，儘可能向人文藝術方向靠攏，不失為一個快速構建形象的便捷方式

。同時也因為順應了奢侈品牌強調人文藝術的大環境，這麼做也搭上了行業的順風車，是為明智之舉。

能快速區別同類品牌

是什麼讓一個品牌被認為具有象徵價值？一個重要的因素是排他性。這種排他性，可以體現在高昂定價、地域限定、限量供應等方面，也可以體現在給客戶帶來獨特的感受和體驗。

這種排他性機制不僅在大眾眼中創造了對奢侈品品牌的偽需求感，而且也讓那些品牌消費者產生了一種特殊的地位感。

強調人文藝術，是為品牌賦予軟性實力，閱歷漸豐的消費者如今也傾向於購入那些講述文化、傳遞美好願景的品牌。

這不僅是一種對品牌更深層次的認可，也是對品牌忠誠度的一種考驗。與此同時，消費者在購買的動作之後，以快速的方式收穫了這份由品牌所講述、傳遞的文化，在精神層面上也得到了文化的滿足。

強調人文藝術，是為品牌賦予軟性實力，閱歷漸豐的消費者如今也傾向於購入那些講述文化、傳遞美好願景的品牌。圖片來源：VCG

ESSEC 商學院奢侈品管理教授 Sonja Prokopec 表示：“必須承認奢侈品的消費者分很多層次，並不都處於同一階段，但他們共同的需求都是滿足自己的慾望。” 購買貼有人文藝術標籤的產品，能夠讓消費者感到自己也是有文藝素養的。

哈德斯菲爾德大學營銷學教授 Alessia Grassi 也指出，不少奢侈品牌正試圖 “將各自的品牌形象從（僅僅）轉瞬即逝的品牌形象，轉變為僅生產季節性服裝和配飾並詮釋風格和趨勢 —— 一個更持久和更重要的東西：文化定義者，這可以提升他們在消費者心目中的地位，並透過關聯來鞏固他們的聯絡。”

從品牌自身和消費者的需求兩個角度來看，講述人文藝術必然是未來的發展方向之一，並且或許已經成為主流。對於新晉中國時尚品牌而言，強調人文藝術能夠快速區別開市場的同類品牌，為自身賦值。同時從營銷層面上，這是一種成本低廉的方式，相比其他行為，它不需要過多的經濟支出，但甚至能收穫更多的消費者好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