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萬功

福嬸家養了一隻鵝。

因為街坊四鄰養鵝的人少，容易辨認，便沒給它再取別的名字，就叫它鵝。平常家裡只有她和這隻鵝，一人一鵝相伴，福嬸只要一喊：“鵝！”它就會興奮地朝她跟前跑。

鵝是福嬸從販子手裡買來的。那時，它還是一隻鵝苗子，只有拳頭般大小。福嬸先是把它放在紙箱子裡餵養，稍大點又把配房的那間閒屋騰出來給它做了窩，直到它能飛跑，長成一隻十多斤重的大鵝。從小到大，福嬸對它，像撫養娃兒一樣上心。

丈夫外出打工，兒子在省城上學，她一個人獨居，先是養了一條狗陪伴，後來狗丟了，才又買了這隻鵝。

鵝剛會走路時，聽到福嬸“鵝，鵝……”的叫聲，就會晃動著身子，東倒西歪地朝她而去。後來鵝會跑了，只要福嬸喊一聲“鵝！”它即能撐開翅膀跑過去；再後來，就變成了連飛帶跑的樣子。

有時，聽到喊聲，它不直接過去，像一個矯情的孩子，故意在大人面前撒嬌似的，非得支楞著身子在福嬸面前盤旋幾圈，才箭一般朝福嬸撲過去，翅膀煽起的風，能把她的衣襟撩起。

福嬸擦擦眼角的淚，撫摸著它的脖子：“俺的鵝真乖！”

鵝生性好動。閒時，福嬸常帶它去河邊玩。鵝一到河邊就撲稜著翅膀下水游泳，尋找魚蝦；在河裡玩膩了，就跑到河邊的草叢裡吃蟲子、叨青草，把這裡當作天堂，盡情地覓食、嬉戲、玩樂。

它還有點霸道，喜歡圈佔地盤，在它附近一定範圍內，除福嬸外，不允許其它動物介入。有放羊的從這裡路過時，它不但撐起翅膀，昂首、瞪眼，發怒地驅趕羊群，竟然敢和威猛的牧羊犬對峙。

鵝長成個兒後，伸起脖子來能有一米多高。它俊逸威猛，叫聲洪亮，膽子也大，會看門，還能驅趕、吞食毒蛇、蜈蚣、蠍子等害蟲。偶爾，它還好逞能，出個風頭，搞點兒惡作劇……福嬸越來越喜歡它，幾乎到了與它相依為命的地步。

鵝在家裡嫌悶。福嬸再忙，每天至少要帶它出去溜達一圈。

路上，它時而悠閒散步，時而奔跑，時而撐開翅膀做出一副展翅欲飛的姿勢。遇到陌生人，它不時還會搞點惡作劇，嘴裡不住地吼叫著，脖子伸長，擺出一副意欲攻擊的架勢，有時會把小孩兒嚇哭。

遇到其它動物時，它則愛逞強、做霸王，撐開翅膀，紅嘴上揚，嘴裡“呱，呱……”地叫著，像只發怒的狗似的，隨時都可能朝對方攻擊。

“鵝！”福嬸板起臉一吼，它就會乖乖地跑回來，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站在她面前求饒。每逢遇到這種情況，福嬸都要嚴厲地數落它。

剛開始，它和鄰居家的那條大金毛犬水火不容，見面就“吵罵”、打架，後來，它們竟然能友好相處，成了好朋友，一照面就跑去找對方玩耍。

一天中午，福嬸圖省事沒把鵝趕回家裡，在牆外的窄衚衕口擺放了幾棵樹枝，把它圈在那裡臨時歇息。

福嬸中午小憩後，右眼皮總跳，感到外面空氣沉悶，靜得有點異常。她心裡咯噔了一下，徑直來到門外，朝衚衕裡一看，鵝不見了。

福嬸慌了，“鵝，鵝……”她邊找邊喊，四處尋覓，找遍了整個村子，也沒看到鵝的影子。

看著福嬸難過的樣子，鄰居牛嫂忍不住偷偷告訴她說：“中午時，我見坡下的阿皮開一輛麵包車從你家門口路過，幾個年輕人在那裡攆過那隻鵝。”

福嬸一聽，霎時氣得火冒三丈，立刻就要去找阿皮算賬。牛嫂眼看攔不住，流著淚乞求說：“嬸子，他既然把您的鵝偷走了，咋能會讓您找著？你這一鬧，找不到鵝不說，連俺也牽扯進去了！”

此前，福嬸就聽別人說過，鄰居家那隻金毛犬失蹤，就是阿皮和幾個混混以這種方式偷走的。想到這裡，她眼前一黑，瞬間癱在地上。

鵝丟了，福嬸一天到晚愁眉苦臉，茶飯不思，跟丟了魂似的。

一日，福嬸在集上一個攤位前看到一隻鵝像她的鵝，不由分說就要去搶，硬說人家是小偷，偷了他的鵝。

攤主也不示弱，你來我往，倆人大吵起來。

隨行的牛嫂把他們攔開，無奈地搖了搖頭，嘆口氣：“唉！福嬸這病怕是難好了。這可咋辦？”

幾個月後，阿皮突然得病死了。有人說，這是報應，是冤死的那隻鵝和那條的靈魂索取了他的性命。

福嬸不知道人們說的是真是假，但她卻相信報應。

作者簡介：楊萬功，河南省安陽縣銅冶鎮人。本科學歷，註冊監理工程師，礦業一級建造師，爆破工程師。生於中原，浪跡天下，喜愛文字遊戲，稻粱謀更向往大道。在省、市、國家級報刊發表文學作品、專業論文等百餘篇。河南省作協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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