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評“部分動員”及“入俄公投”——

筆者剛剛在前日發了一篇博文，大意是鑑於俄羅斯畢竟是個核大國，奉勸烏克蘭應該將當前的對俄戰鬥目標限定為收復失地、保家衛國，美西方的對烏軍援也應“適可而止”，不支援烏軍用遠端武器攻擊俄羅斯本土致使戰事升級。孰料隔了一天即有“重磅訊息”襲來：據央視報道，當地時間9月21日下午，俄羅斯總統普京發表影片講話，宣佈全國進行“部分動員”，稱“目前在預備役中的公民，首先是那些曾在武裝部隊中服役、有一定軍事專業和相關經驗的人將被徵召服兵役”。普京還表示，俄方將支援原屬烏克蘭的頓巴斯地區兩個“共和國”及扎波羅熱州和赫爾松州（以下簡稱四州）透過“全民公投”做出的決定；而就在此前一天，由俄羅斯實際控制的四州親俄當局已一改之前推遲行動的決定，紛紛表示將在數日之內就是否加入俄聯邦的問題舉行“全民公投”。

這無疑是繼7個月前發動對烏“特別軍事行動”之後，俄方作出的又一個重大決策。全球再次為之驚愕，筆者也不例外，以下是個人對此的“即時反應”：

1、這意味著俄羅斯將徵集更多的兵力（此前俄已宣佈擴軍十餘萬）投入俄烏戰事。據俄防長紹伊古表示，此次將再召集30萬預備役部隊入伍。這個數量已經超出了之前俄對烏作戰的全部兵力。也就是說，俄方參與“特別軍事行動”的兵力將會翻倍。根據普京的命令，被徵召的預備役人員還要經過必要的軍事訓練，估計正式投入戰場或需一到幾個月。

2、俄羅斯此舉印證了軍事專家們關於俄對烏作戰兵員不足的分析，同時還顯然與前些天俄軍遭到烏軍反攻、敗退哈爾科夫地區的戰況相關。由於烏克蘭是“背水一戰”，早就實行了全國總動員，儘管在前期戰事中傷亡慘重，但據估計其現有兵力數量已超出在烏俄軍。儘管俄方仍在武器裝備方面佔有優勢，但僅憑導彈、火炮而“缺兵少將”顯然已無法取勝，搞不好還會丟掉已經佔據的其它地盤，甚至連克里米亞也面臨被烏方攻擊乃至收回的危險。這是普京絕對無法接受的，故而“一不做二不休”下達上述部分動員令。由此也再一次證明之前他嚴重低估了烏克蘭軍民的抵抗意志和美西方的軍援力度。當然，像他這樣的人是決不能認錯的，因為一旦認錯就會隨之產生是否應該“讓賢”的問題，對其而言麻煩就更大了。這就是為什麼從古到今，大權獨攬的統治者很少會下“罪己昭”，即便明知犯錯也會“一條道走到黑”，經濟學謂之“路徑依賴”。

3、俄方此番再徵召30萬大軍，當然是為了在戰場上重新佔據主動，也意味著俄烏戰事規模的擴大。不過普京還是“留了一手”，只是宣佈“部分動員”而非“總動員”，也沒有將“特別軍事行動”升級為“戰爭”而對烏克蘭正式宣戰，顯然他認為這樣足以打敗烏方。但這並不等於俄方要重振旗鼓攻佔整個烏克蘭，更可能是想佔領並完全控制上述四州，並將其併入俄羅斯版圖——就像八年前對克里米亞所做的那樣。倘能如此，俄方就可以宣佈“特別軍事行動”的“勝利結束”了。

4、就在不久前舉行的上合組織峰會期間，據報道普京曾分別對印度總理莫迪和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表示將盡快結束俄烏衝突。現在人們知道了，他所說的“儘快結束”原來指的是翻倍增加攻烏兵力以求“速勝”。這便鐵板釘釘地證明：在前期攻佔基輔的“閃電戰”未果後，俄羅斯“特別軍事行動”現時的真正目標已不僅是“解放頓巴斯”，而是佔有烏克蘭的上述四州，早先說的其它理由都是扯淡。

5、或問：為什麼俄方不直接宣佈將四州直接併入俄羅斯，而要先繞個彎子搞什麼“公投”？這或是因為儘管馬基雅維利主義的本質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行事的臉面終歸還是要的，用吾國的一句老話來說，此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公投”的作用在於表明自己是在“遵從當地民意”。可見再怎麼著所謂的“普世價值”還是存在的，俄羅斯雖然豪橫，也不敢直接對別國領土說佔就佔。只不過且不論四州是否擁有“自決權”，地球人都知道這種“刺刀下的公投”實際上毫無公信力可言，勢必遭到國際輿論的強烈反彈。但俄方對這種杯葛毫不在乎，因為之前已有克里米亞的“成功經驗”。值得一提的是，俄方這一招給其它一些原本中立又存在分離主義問題的國家帶來很大的麻煩，因為對這種所謂的“公投”不表態不是，若表態又不知該怎麼說。

6、又問：向使上述原本屬於烏克蘭的四州“公投入俄”之後，對俄烏戰事會有何影響？很多人認為這意味著若烏軍若再想收復這些失地，俄方就有理由宣稱其“本土”遭到侵犯而對烏正式“宣戰”，實際上普京也已表示將用一切手段來“保衛國家”。比如可能會用導彈大規模攻擊基輔等烏克蘭的重點城市、基礎設施和指揮機構，甚至不排除動用戰術核武的可能。筆者倒是認為事情沒這麼“簡單”，畢竟連普京也曾公開認同“核戰爭打不贏因而打不得”，除非想定了要與人類“同歸於盡”。可以肯定的是，烏克蘭不會就此放棄四州，反而可能會激起烏國軍民更強的戰鬥意志，而美西方的援助也必將會加碼，如此俄烏之戰將進一步演變為一場持久戰。

7、作為對烏克蘭人民的同情者，筆者要提醒烏方的是，一定要好好學習吾國現代史上最偉大的軍事戰略家的名著《論持久戰》，既要反對“亡國論”，也要克服“速勝論”，切記不可盲進而應儲存自己的有生力量。既然這場戰爭已不幸降臨到自己的頭上，那就只有橫下一條心與對方周旋到底。

筆者也“橫下一條心”，準備好這篇小文可能會發不出來。此前筆者的相關評論一直保持“剋制”，但此番見俄方的上述舉措，所謂“如鯁在喉，不吐不快”，愛發不發，悉聽尊便吧。借用馬克思在《哥達綱領批判》中的結束語（如果筆者沒記錯的話）：我已經說了，我已經拯救了自己的靈魂。（未名日記9月21日晚急就，9月22日改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