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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2022-03-18由 鳳凰藝術 發表于 歷史

王希孟《千里江山圖》與傳趙伯駒《江山秋色圖》等青綠山水之作所畫的內容到底意味著什麼?

研究表明,傳統青綠畫,其色彩特別是畫中所繪的宮闕與樓臺,大多都是道教神仙世界的象徵,《千里江山圖》更是一幅體現徽宗朝政治、宗教和藝術等多重寓意的畫作。透過先輩們幾代人的努力,對於宋代、元代大致作品的脈絡已經基本上考訂了,有人想去突破,重新引發真贗之論,如果沒有鐵證,是很難坐實的,“與其做這種無用功,還不如要回到畫面,探討畫裡面到底畫的是什麼內容。這一點,有很多開拓的空間,比如本文所討論的《明皇幸蜀圖》、《千里江山圖》定名之誤,以及《千里江山圖》中的道教內涵等。”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王希孟《千里江山圖》區域性

《明皇幸蜀圖》與《江山秋色圖》的內容與“春”有關

最近關於這張《千里江山圖》,多集中在討論題跋、印章、裝裱,現在撇開這些不談,而回到畫本身,看看這張畫畫的到底是什麼內容。

在開始討論《千里江山圖》之前,先談談兩張名畫的定名問題:一件是現藏臺北故宮博物院的傳李昭道《明皇幸蜀圖》;另一件是北京故宮博物院藏的傳趙伯駒《江山秋色圖》。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傳李昭道的《明皇幸蜀圖》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傳李昭道的《明皇幸蜀圖》與現實山水實景

這件被定名傳李昭道的《明皇幸蜀圖》,在清《石渠寶笈·三編》中著錄的畫名是《宋人關山行旅》。1957年,李霖燦先生在《明皇幸蜀圖的新研究》中,根據宋蘇軾的《東坡題跋》:“唐李將軍思訓作明皇摘瓜圖。嘉陵山川帝乘赤驃其三鬃,與諸王及嬪御十數騎出飛仙嶺下。初見平陸,馬皆若驚,而帝馬見小橋作裴徊不進狀。不知三鬃謂何,後見岑嘉州有《衛節度赤驃歌》雲,‘赤髯鬍雛金剪刀,平明剪出三鬃高’,乃知唐御馬多剪治,而三鬃其飾也。”以及宋葉夢得《避暑錄話》卷下中的一段話:“《明皇幸蜀圖》,李思訓畫,藏宗室汝南郡王仲忽家。餘嘗見其摹本……宮女有即圃摘瓜者,或諱之為摘瓜圖。”得出的結論是,這張畫應該叫《摘瓜圖》(當然,我們根本看不到有摘瓜的場景),或者叫《明皇幸蜀圖》,一圖兩名。由此,宋人《關山行旅圖》,變成唐人的《明皇幸蜀圖》。

再後來,楊新先生《胡廷暉作品的發現與明皇幸蜀圖的時代探討》一文發表,提出新觀點:注意到文獻對於畫題的使用不一致,認為《宣和畫譜》中李昭道名下的《摘瓜圖》可能就是蘇軾所說的《明皇摘瓜圖》,《宣和畫譜》的編者大概考慮到李思訓卒於安史之亂以前,所以改訂為昭道所作;至於不加“明皇”二字,乃是編者對避蜀故實的顧忌所致;《明皇幸蜀圖》是針對整個事件給題,《(明皇)摘瓜圖》則是對畫中細節的描述。於是,所謂“明皇幸蜀圖”的作者之釐定,由“傳李思訓”變成了“傳李昭道”。

事實上,《明皇幸蜀圖》的背景就是“安史之亂”歷史非常明確,回到那一場動亂,我們看如下時間表:

1、始於唐玄宗天寶十四年(755)十一月初九(12月16日);

2、756年六月安祿山佔領長安,十三日,玄宗逃離長安;

3、六月十四日(7月15日),“馬嵬兵變”;

4、“秋七月初九,太子至靈武”;

5、秋七月,玄宗入蜀;

6、七月二十七日,玄宗至成都。

再看所謂《明皇幸蜀圖》畫面:滿幅盛開的桃花,可見是春天主題;還到處散見柞樹(也叫櫟樹),中國西北特別多,這種樹也只有春天才會露出外邊是紅,裡邊是綠的顏色。另外,人物悠閒的場景也跟幸蜀完全沒有關係,所以這張畫就是一幅表現春天主題的畫作。它最可能的名稱是唐《歷代名畫記》記載的《明皇踏錦圖》。畫面表現最可能的地貌是:隴西。為什麼是隴西?因為李思訓是隴西人,又被唐中宗封為“隴西郡公”,隴西是他的食邑之地。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明皇幸蜀圖》中的花

《舊唐書》:“以耆舊擢宗正卿,封隴西郡公,歷益州都督府長史。”

《新唐書》:“以思訓舊齒,驟遷宗正卿,封隴西郡公,實封二百戶。”

唐《李思訓碑》:“及□甲御(闕二十五字)在位/莫非其人/徵拜太常寺丞漸也/未月/遷太府員外少卿/五旬/擢宗正/即真彤伯/加隴西郡開國公/食邑三千戶”

我們可以看隴西地貌是不是和“明皇幸蜀圖”中的場景有點接近,詳細討論我有《“明皇幸蜀圖”與李思訓新證》,這裡就暫不討論。所以,這畫的定名有問題,我們已經看到畫面裡面是桃花盛開的春天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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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伯駒《江山秋色圖》中的竹筍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現實竹林中的竹筍

再看這張傳趙伯駒的《江山秋色圖》,這是一張代表了宋代青綠山水的代表作。然而,這畫是不是叫《江山秋色》呢?畫面中有滿幅的花,各種各樣的花,但不能據此判斷畫中描繪的季節就是春,因為夏天和秋天也開花。再看畫中有大片竹林,在竹林裡有竹筍!筍有春筍、冬筍,然而有秋筍嗎?至少不是很常見的一個說法。因此,綜合判斷,所謂“江山秋色圖”表現的同樣是春天的場景。詳細討論屆時大家可參見另外一篇拙文《尋找“趙伯駒”:宋代青綠山水的譜系建構》。

為什麼所謂《明皇幸蜀圖》和《江山秋色圖》兩幅著名的青綠山水畫,定名都有誤,實際表現的主題都是春。

隋展子虔的《遊春圖》是目前存世最早的一幅青綠山水畫,同樣是“春”的主題。傳李昭道《春山行旅圖》的主題也是“春”(這張畫實際圖式來自那張所謂的《明皇幸蜀圖》)。王季遷先生讓給北京故宮的元代胡廷暉的《春山泛舟》,主題也是“春”。《春山泛舟》事實上就是從所謂《明皇幸蜀圖》取了一箇中間的區域性。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元代 胡廷暉《春山泛舟》 故宮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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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皇幸蜀圖》區域性

當然,還有更多的例子,就不一一列舉。至少宋以前,所有的青綠山水畫,都跟“春”有關。

顏色的象徵意義很重要,“青綠”和“春”有關

所謂的元人或者是明人的“李思訓京畿瑞雪圖”,用青綠來表現冬天場景,就是臆造的,包括後來明人臆造的“唐楊昇蓬萊飛雪”。雪景為什麼不能是青綠山水畫的內容?這個顏色的象徵意義就很重要。

中國先秦文獻有大量關於“五色”制度的記載,如《尚書·益稷》:“以五采彰施於五色,作服,汝明。”《左傳》:“五色比象,昭其物也。”最典型《周禮》裡的記載:“以玉作六器,以禮天地四方,以蒼壁禮天,以黃琮禮地。以青圭禮東方,以赤璋禮南方,以白琥禮西方,以玄璜禮北方。”顏色都是有特定象徵意義的。丹是硃砂;青是銅礦(藍銅礦和孔雀石);都是從山裡面出來的礦產。故而《周禮》曰:“職金,掌凡金玉錫石丹青之戒令。”金、玉、錫、石、丹青,同出于山,都屬於礦產資源,故職金總主其戒令。《管子·小稱》曰:“丹、青在山,民知而取之。”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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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宮

更重要的是,“五色”與“五行”、“五宮”等觀念是緊密聯絡在一起的,他們的起源都與天象觀念有關。金、木、水、火、土各自象徵著不同的顏色。《周禮·考工記》談到“畫繢之事,雜五色。東方謂之青”,青色是象徵東方。《逸周書·作雒》將色彩與方位對應;《逸周書·小開武》又將五色與五行對應:“五行,一黑,位水;二赤,位火;三蒼,位木;四白,位金;五黃,位土。”都有五行五色對應的記載。

早期壁畫墓中顏色的使用。如西安交通大學西漢晚期壁畫墓,墓頂有天象圖:日、月,表現宇宙模型,可以看到對青綠顏色的應用,有翠綠、天藍、淺藍、青蓮、紅、赭石、白、黑、灰。那麼這個青綠顏色的成分是什麼?根據化驗報告:綠色成分是孔雀石,藍色是藍銅礦,另外含有蒙脫石、白鉛礦等。事實上整個壁畫這些多變的顏色仍基於主要的四個基礎色,即紅(硃砂)、青(藍銅礦)、綠(孔雀石)和白(白鉛礦)。除了這四個基本的化學成分意外,沒有其它顯色物相。然而墓中多變的色彩,卻完全是由上述幾個基本色調配出來的,如:紅、青和綠再加入不同比例的蒙脫石和鉛白,又造成該基礎色明度和色相上的變化;其它顏色乃是運用這幾種基礎色,加不同比例的蒙脫石和白色調製而成,如青蓮,其化學構成主要是由生成藍色的藍銅礦和生成紅色的鉛丹,另加蒙脫石和少量鉛白及鋇鹽等。為什麼表現這些五彩繽紛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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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漢晚期墓室壁畫 西安交通大學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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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燒溝61號西漢晚期墓室壁畫

再如,洛陽燒溝61號西漢晚期壁畫墓這裡面的顏色更多,有24種之多。甘肅武威西漢晚期壁畫墓,是青綠顏色做的地子。內蒙古鄂爾多斯米蘭壕東漢墓壁畫的山林狩獵圖,山上已經比較明確地使用青綠顏色勾、塗。

所以呢,早期中國的仙道思想就是中國青綠山水畫的淵源,時代上也比所謂佛教傳入早很多。中國五色起源、青綠起源以及對於青色的運用,跟佛教一點關係都沒有,反而是佛教傳進來之後被影響。

“青綠”為什麼和“春”有關。《呂氏春秋》卷三《紀春·盡數》曰:“精氣之集也,必有入也。集於羽鳥,與為飛揚;集於走獸,與為流行;集於珠玉,與為精朗;集於樹木,與為茂長。”司馬遷《史記》記:“夫陰陽、四時、八位、十二度、二十四節,各有教令,順之者昌,逆之者不死則亡,未必然也,故曰:使人拘而多畏。夫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經也。弗順,則無以為天下綱紀。故曰:四時之大順,不可失也。”春生、夏長、秋收、冬藏,這是中國自古以來所強調的節令概念,現在中醫也是這些理論。

“春生”的概念很重要。中國仙道觀念的起源,可以追溯到比秦始皇更早,最集中表現是秦始皇和漢武帝對求仙的一個具體的行為,它的一個核心,就是追求“長生”與“不死”。道教經典《度人經》雲:“仙道貴生,無量度人”。祖天師張道陵立教,在《老子想爾注》中說:“生,道之別體也。”又說“道意賤死貴仙”。修道的目的就是“唯願長生”,“生生不息”。道教一個基本理論就是春“生”秋“殺”,春是生長季節,萬木復甦;秋是肅殺的季節,萬木開始凋零。當今中國道教協會的總部,北京白雲觀外面照壁上,就有“萬古長春”四個字。“春”主“生”,故青綠山水就是仙道觀念在繪畫上表現“生”的一個基本途徑,那些後世用青綠表現“蓬萊飛雪”就是臆造的,不符合道家的理論。

《江山秋色圖》與《千里江山圖》的道觀景觀

那麼,作為宋代青綠山水畫巔峰之作的“江山秋色圖”和《千里江山圖》,畫的到底是什麼?

我們先看北宋山水畫的構圖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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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李成 《茂林遠岫圖》 遼寧省博物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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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林遠岫圖》區域性

燕文貴《溪山樓觀》臺北故宮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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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山樓觀》區域性

傳五代荊浩《山水節要》曰:“山立賓主”;傳李成《山水訣》曰:“凡畫山水,先立賓主之位,次定遠近之形”。北宋山水畫的構圖,主要特徵是作為“主峰”的巍峨大山與旁立的小山,構成了“君臣上下”關係,這種將山的佈局與道德教義聯絡起來的圖式,貫穿整個北宋時代;而山水畫中出現的建築,是有等級差別的,其中規制最高的建築,必定出現在最高峰下。上述這兩點,所有可信的北宋山水畫無一例外,無論是長卷還是立軸。

遼寧省博物館藏傳李成《茂林遠岫圖》,山的主次之分,最高峰下邊可以看到規制最高的建築。此外,長卷如日本大阪藏燕文貴《江山樓觀圖》、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傳屈鼎《夏山圖》,立軸如臺北故宮藏傳荊浩《匡廬圖》、范寬《溪山行旅》、燕文貴《溪山樓觀》圖、郭熙《早春圖》等等,等級最高的建築出現在最高峰的下面,無一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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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浩 《匡廬圖》 臺北故宮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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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廬圖》區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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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熙《早春圖》臺北故宮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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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圖》區域性

那傳趙伯駒的《江山秋色圖》呢?同樣,最高峰只有一座,其下也出現了整幅畫卷中規制最高的建築群。不過,很特別的是,此建築群的入口,是要鑽過一個洞——也就是說,這是“洞天”式入口。

所謂“洞天”,乃是道教語彙,指地上的仙山,即神仙居住的名山勝地。這個理論創自東晉,發展於南北朝,經過唐宋間道士不斷演繹到了唐宋形成非常完備的洞天福地的學說(如唐司馬承禎《天地宮府圖》和杜光庭《洞天福地嶽瀆名山記》,宋李思聰《洞淵集》等)。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宋 趙伯駒《江山秋色圖》卷區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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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趙伯駒《江山秋色圖》卷區域性

“江山秋色圖”怎麼表現洞天福地?

細看畫面,就可發現很多人物身著道裝;畫面上也到處都是描繪的“洞”。按照唐司馬承禎《天地宮府圖序》一文來看,在唐代就出現了與“洞天”相關的圖式。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趙伯駒《江山秋色圖》裡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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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伯駒《江山秋色圖》裡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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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伯駒《江山秋色圖》“洞天”式入口

比如遼代佚名《深山會棋圖》,出土於遼代蕭氏後族家族墓地,墓主地位非常高。這幅畫原本是掛在墓室裡的,我們可以看到上面是仙人下棋,關於“仙人下棋”主題我有專門的討論,現在不說,下邊這個人手拿竹杖,也跟“竹杖化龍”傳說有關。童子一個揹著琴,琴和阮也是仙道的象徵,葫蘆更是毫無疑問的一個道教的象徵。他要經過洞口才能進入到仙人下棋處,意味著昇仙。整幅畫面內容,表現就是道教的“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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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代佚名《深山會棋圖》

此外,像出於偃師哀皇后墓的唐開元六年(718)山水繪罐,開元二十五年(737)武惠妃墓山水壁畫,開元二十六年(公元738)陝西富平呂村唐墓壁畫山水屏風,開元二十八年(740)韓休墓壁畫等都有“洞天”場景。而且竹林是最重要的一個象徵,竹子是號稱北極星精,在唐代壁畫出現的竹子常常是出現在北壁。

除了上述墓葬壁畫,臺北故宮藏宋代佚名《松巖仙館》描繪的也是“洞天”場景,山下有人撥阮和彈琴,與仙道有關。傳董源所畫的《洞天山堂》,上面有題字,非常明確是一幅“洞天”圖式。畫面上有青綠、有山洞、有道觀,還有右下角的橋上,是道士迎接來賓。

明成祖敕造武當山紫金城,是目前存世規制最高的道教建築群,進入這個城,先要經過一個非常狹窄的通道,然後才別有洞天。另外,所謂“桃花源”也是洞,也是從道教裡邊來的。仇英的《玉洞仙源》和《桃源仙境》,都是洞天的圖景,其實儘管這麼多人去研究仇英,都沒搞清楚他的信仰。仇英號十洲,印都是葫蘆印,存世畫作裡邊沒有一張可信的佛教題材,都是一些蓬萊、桃源、仙境之類的畫作,非常明顯地表明瞭他的仙道傾向。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仇英《桃源仙境》天津博物館藏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仇英 葫蘆印:十洲

再回到北宋,北宋仁宗朝(1023-1063),有一個道士向仁宗進獻了道教秘圖。道士李思聰,著有《洞淵集》,完善了“洞天說”,他的文集中收錄了他於皇佑年間(1049-1053)向宋仁宗進獻六福道教秘圖的三篇記錄,即:《進洞天海嶽表》《乞進洞天海嶽名山圖狀》和《中書剳子付昭信軍》。根據這些文獻記載,進獻的六圖內容是很清楚,即:《玉虛璇極圖》,述虛無旋象之神化;《洞天五嶽圖》,贊五嶽仙山之靈境;《蓬壺閬苑圖》,頌蓬島十洲之勝概;《大溟靈瀆圖》,序龍宮海瀆之奧妙;《名山福地圖》,吟紫府丹臺之秘景;《金液還丹圖》,集神仙之火候(宋李思聰《洞淵集》,《道藏》23)。

結局是,“右奉聖旨:宜令虔州入遞進呈。剳付虔州。准此。皇佑二年三月二十七日。”仁宗皇帝接收了這6件道教秘圖,這就說明,仁宗朝以後,內府有“贊五嶽仙山之靈境”的《洞天五嶽圖》和“頌蓬島十洲之勝概”《蓬壺閬苑圖》之類的道教秘圖存在。

因此,“江山秋色”是表現春天題材,而不是“秋色”,且是洞天場景,道士遍佈整個畫卷。那麼,《千里江山圖》如何體現道教思想?

畫中出現漁村貌似跟道教沒有關係,其實不然,據記載,唐金明七真《洞玄靈寶三洞奉道科戒營始》曰:

“既為福地,即是仙居,佈設方所,各有軌制。凡有六種:一者山門,二者城郭,三者宮掖,四者村落,五者孤迥,六者依人。皆須帝王營護,宰臣創修,度道士女冠住持供養。”

又,宋披雲真人詠洞天《迎仙客》詞:

混元珠,無價寶,赤水溪邊收拾了。

色渾渾,光皎皎,手中握定,占斷人間俏。

沒機關,沒做作,日月任催催不老。

逆行船,翻撥棹,誰知這個,清淨家風好。

水深清,山色好,天下是非全不到。

竹窗幽,茅屋小,箇中真樂,莫向人間道。

竹風輕,花影重,酩酊一甌琴三弄。

露玄機,藏妙用,槐壇將相,看破浮生夢。

柳陰邊,松影下,豎起脊梁諸緣罷。

鎖心猿,擒意馬,明月清風,共誰說長生話

這類文字中所描寫的“洞天”場景,就是《千里江山圖》中所繪。

按照學者的劃分,洞天分“避世洞天”“修煉洞天”“仙居洞天”等;又按照洞天所處的地理位置則又可分為“山洞型”“海島型”“水府型”“園林型”和“壺中洞天”等。

宋蕭道冉《修真太極混元圖》引《洞天記》曰:

“若人奉行大道,煉精為丹,自可長生。煉氣成神,自可棄殼昇仙。先居三島,若以厭居三島,當且復來塵世,轉為傳道度人,行滿功成,受紫詔丹書,自三島而入洞天。洞天在虛無之間,是天仙所居之位也。若以厭居洞天,效職以為仙官,上曰天官,中曰地官,下曰水官。於天地有大功,於今古有大行,當為真君,而昇陽天,不復再到人世。”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千里江山圖》中的建築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千里江山圖》中的“紫府”與其它諸仙島的通道

蕭道冉《修真太極混元圖》還配有《海中三島十洲之圖》,我們可以按照這個結構看王希孟《千里江山圖》。

在這幅全景圖中最高峰只有一座。按照剛才所提到的宋代山水畫構圖結構,最高峰下邊有懸浮在空中的一個宮殿群,這也是這卷畫中規制最高的建築群。那麼這個建築群是叫做什麼?叫做“紫府”。

王希孟《千里江山圖》其實可以分為四段,通過水麵隔開的。第二段中間也有水隔開但看到有橋,可以視為一個整體的段落。“千里江山圖”儘管很長,其實就分四段,這四段中,最高峰就出現在“紫府”處,其他三個段落有芙蓉、蓬萊、瑤池、瀛洲、方丈等諸島,四段結構就是這樣的。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個結構。再看《千里江山圖》的洞,也很多,草廬建在洞前邊,這邊還有一個水簾洞。洞就是連線“紫府”與其它諸仙島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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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教的三層壇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最高峰下面的建築群是“紫府”,那次高峰的位置出現的這個東西是什麼呢?這就是道教的壇,三層壇,壇旁邊是兩隻仙鶴,壇是什麼東西?壇是道教施法的重要場所,有多種功能,有“醮天”“迎仙”“鎮妖”“祈雨”“祈晴”等多種功能。這在大量的道教文獻中記載的非常明確,高山建壇,通常的作用是“醮天”和“迎仙”。

例如,《許太史真君圖傳》之一:

“真君尋訪飛茅,經過之地,見鄉民負簷遠汲者滿道。老幼勞苦,乃以杖刺社前涸澤,湧泉以濟之,雖旱不竭。今大澤村紫陽靖之石井是也。真君嘗登龍城之山巔,指山腰之泉罅曰:是必有異物藏於其中,後將為妖孽以害生民。遂卓劍運法,建立壇靖以鎮之。今每年仙馭朝諶姆,則憩於此,號龍城觀也。”(《道藏》6)

《許太史真君圖傳》故事之二:

“真君神丹既成,乃祭於幕阜山,葛仙公之石室。真君至修川,愛其湍急而味堅,取神劍磨於澗傍之石。即今號梅山旌陽觀。真君渡水登秀峰為壇,於峰頂以醮謝上帝,乃服仙丹。今號旌陽山,溪南有吳仙觀,即是吳真君故居也。

《道法會元》則記載了“祈雨壇式”與“祈晴壇式”,分別是:“……就一方太歲方上,用好黃土築壇三層,上層闊二丈四尺,中闊二丈八尺,下闊三丈二尺,各高一尺三寸,四角用新瓷四隻盛木,用龍潭者,內浸流丹符四道。中央立香案,供養三司樞相,共四位。壇下四方,供養雷部一切官將。用道士七員,在壇上啟白關告……”

“……須擇高山或無水處,用黃泥土作壇三層,闊如祈雨壇式。但每層只高一尺二寸。築壇畢,上層置香案,供養負風猛神風伯大神欻火大神,在兩邊中供養四司主者。壇中層四角,安空瓷四個,並用硃砂,其內各入欻火真形符一道。壇下四方,環奉雷部……”

臺北故宮藏宋人畫《雪山行旅》山巔有這麼一個壇;黃公望《天池石壁》中有一個三層壇;大都會藏陸廣的《丹臺春曉》也有壇。陝西華山西嶽廟的前面也有。

《千里江山圖》建築分析

“洞”和“壇”的存在,已經非常明確地表明瞭王希孟“千里江山圖”的道教性質。我們再看畫中的建築,也就是宋人所說的“宮室”。

宋代對宮室制度有很明確記載。《宣和畫譜》卷八“宮室敘論”:“上古之世,巢居穴處,未有宮室。後世有作,乃為宮室,臺榭戶牖,以待風雨,人不復營巢窟以居。蓋嘗取《易》之《大壯》。故宮室有量,臺門有制,而山節藻梲,雖文仲不得以濫也。畫者取此而備之形容,豈徒為是臺榭、戶牖之壯觀者哉?雖一點一筆,必求諸繩矩,比他畫為難工……”建築是不能隨便亂畫的,看最高峰下出現的宮殿建築群,這是什麼?是對稱結構的建築,表明了它的禮制屬性。在這個建築群中,最重要的一個建築是工字型建築,有人認為北宋不存在工字型建築,那麼現在就看看北宋的圖中的工字型建築。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千里江山圖》中的亭子

《千里江山圖》中的工字建築

宋山西汾陰后土祠,這裡是漢武帝以後歷代皇帝祭祀大地的最重要的場所,宋代時它的主殿建築就是工字形,院落結構是這樣。宋《西嶽廟圖》碑刻,華山廟的主殿也是工字形。金代《大金承安重修中嶽廟圖》北宋滅亡之後金人這個也是工字形建築,院中兩個亭子。上述三個例子,都與國家祭祀有關。工字形建築表現的是宗廟性質或者是禮制性質的建築,不可能是民間性的、隨隨便便畫的這麼一個建築。這也就表明了王希孟“千里江山圖”中紫府建築的等級是非常高的。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工字建築

“千里江山圖”中的第二段,有這樣一個院落,“十字形”建築和兩個亭子。這個建築很關鍵,也不是民間隨便能有的。黃小峰老師提到遼博藏南宋馬和之畫的《詩經·周頌》,談到高山和關城,這個山表現的是岐山,還有這個祭天場景,是對周朝祭天儀式的一種想象。另外,還有一段場景表現的是宗廟祭祀,裡邊可以看到祭祀禮器,文字中提到成康“奄有四方”,如何表現這種宗廟?復原一下就可知道,馬和之畫的是一個十字形建築。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南宋 馬和之 《詩經·周頌》“奄有四方”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宋 陳元靚 《事林廣記·京闕之圖》

宋陳元靚《事林廣記·京闕之圖》是研究北宋都城開封皇宮最重要的影象文獻,此圖右下面角是北宋的明堂。影象看起來很簡單,也不能說明北宋明堂是一個十字形的建築,《事林廣記·明堂圖》有非常明確的答案,宋人所理解的明堂,是十字形的建築。這個淵源,目前可以追溯到最早的遺址是西漢晚期名堂辟雍遺址,十字形建築。更早則是漢武帝營造甘泉宮,我的一篇文章《“以竹為宮 天子居中”:漢武帝甘泉宮的營建與明堂、郊壇之制的確立》講的就是明堂制度的來龍去脈。郊壇跟明堂有配置關係,我們現在去北京的天壇,祈年殿的性質其實就是明堂,源頭就是這個十字形建築。“千里江山圖”中的十字形建築,當然不是明堂,但是這種十字形建築必須是禮制形建築,表明其等級非常高。回到宋徽宗的歷史語境,只有道教建築才有可能享受這種待遇。

再看院落結構,現存道教也有兩個亭子,一般情況下是御碑亭。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金代《大金承安重修中嶽廟圖》區域性

除了“壇”和“宮室”,還應該談談“靖”。“靖”通“靜”,道教中的“靖室”,又稱“靜室”,是道教徒用以祀神、齋戒、反省的場所。

今天再給大家看一下這個船。兩個船並在一起是什麼東西,就是“艭”,“雙,雙偶也。艭,雙舟名。”在趙幹《江行初雪圖》也有,山東博物館有出土的實物。一般而言,“艭”就是打漁的船,古代詩文中有記載,如宋張堯同《汾湖》詩:“我本滄浪叟,閒來系釣艭。如何一湖水,半秀半吳江?”明艾穆《立秋日風雨與友人小集二首》:“忽憶故園秋色裡,蒹葭雲水洞庭艭。”明易震吉《水邊》:“山水音清異俗腔,臨流新闢小蓬窗。岸柳舞風渾不倦,又見鴨頭波泛打魚艭。”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艭”

道君皇帝宋徽宗

現在我們來談一談宋徽宗趙佶。眾所周知,故宮博物院藏的《聽琴圖》上畫的就是宋徽宗,畫中表現了他身著道裝的形象。

徽宗還是一個藝術皇帝。遼寧省博物館所藏《瑞鶴圖》就是他的“御筆畫”,完成於政和二年,表現的是仙鶴如何縈繞在皇城端門的場景,這是他可以營造皇居乃神仙之居的氣氛。鄧椿《畫繼》仙鶴的描寫:“政和初,徽宗寫仙禽之形凡而是,題曰《筠莊縱鶴圖》。或戲上林,或飲太液,翔鳳躍龍之形,驚露舞風之態,引吭唳天,以極其思,刷羽清泉,以致其潔,並立而不爭,獨行而不倚,閒暇之格,清迥之姿,寓於縑素之上,各極其妙,而莫有同者焉。”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宋 鹵簿鍾 遼寧省博物館藏

根據蔡京的題記,政和二年到政和三年春,王希孟“千里江山圖”完成,現在它叫這個名字,是後人定名的,最初它到底叫什麼,我們不知道,也許就叫“洞府圖”“蓬萊圖”什麼的,我認為與道士李思聰向仁宗進獻道教六秘圖有關係,仁宗以後,內府就有“贊五嶽仙山之靈境”的《洞天五嶽圖》和“頌蓬島十洲之勝概”《蓬壺閬苑圖》。

政和三年(1113),就是宋徽宗大興道教這一年,《千里江山圖》是他大興道教的一個預備,包括《瑞鶴圖》的繪製。他神神叨叨祭天祭老子,出了南燻門,說自己看到天上有一片宮殿,你們看到了嗎?群臣敢說沒看到嗎?道教之盛自此始。

政和六年,徽宗令洞天福地修建宮觀,塑造聖像。

政和七年,他自稱道君皇帝,“冊朕為教主道君皇帝”。

蔡京在王希孟“千里江山”題記中說徽宗親自教王希孟,有沒有可能呢?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雪江歸棹》與《千里江山圖》

首先,徽宗十分愛畫畫,這是毫無疑問的,鄧椿《畫繼》記:“朕萬幾餘暇,別無他好,惟好畫耳。”《千里江山圖》也是徽宗所繪。其實,我們可以看一下選取王希孟《千里江山圖》這一段構圖,圖式結構和《雪江歸棹》幾乎一致。其實從細節裡面也可以看到很多相近處。如果把《雪江歸棹》加上青綠顏色,我想肯定和《千里江山圖》很相像。

此外,蔡京的兒子蔡絛《鐵圍山叢談》記,宋徽宗和他的好基友王詵、趙大年:“國朝諸王多嗜富貴,獨佑陵(即徽宗)在藩時玩好不凡,所事者惟筆研丹青圖史射御而已……初與王晉卿詵、宗室趙大年令穰往來,二人皆喜作文詞,妙圖畫……”故宮博物院藏《漁村小雪》是可信的王詵畫作,這個是《千里江山圖》細節圖,去色之後就與之差不多。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王希孟《千里江山圖》與王詵《漁村小雪》的區域性比較

《宣和畫譜》第一門即“道釋門”,裡面記載了很多神仙的圖,也有叫“紫府仙山”的,我不想說王希孟《千里江山圖》最初就叫這個名字,但從畫面內容上看,是八九不離十的。

徽宗畫青綠山水畫也是有記載的,從文字記載上看,都是道教意象。宋鄧椿《畫繼》:

“(徽宗畫)《奇峰散綺圖》,意匠天成。工奪造化,妙外之趣,咫尺千里。其晴巒疊秀,則閬風群玉也;明霞紓彩,則天漢銀潢也;飛觀倚空,則仙人樓居也。至於祥光瑞氣,浮動於縹緲之間,使覽之者欲跨汗漫,登蓬瀛,飄飄焉,嶢嶢焉,若投六合而隘九州也。”湯垕《畫鑑》記:“徽宗自畫《夢遊化城圖》,人物如半小指,累數十人,城郭、宮室、麾幢、鼓樂、仙嬪、真宰、霄漢、雲霞、禽畜、龍馬,凡天地間所有物,色色齊備,為工甚至,令人起神遊八極之感,不復知有人間世,奇物也。”又《畫繼》:“(徽宗)始建五嶽觀,大集天下名手。應詔者數百人,鹹使圖之,多不稱旨。自此之後,益興畫學,教育眾工。如進士科,下題取士,復立博士,考其藝能。”他為什麼要興畫學,因為他招來的人沒有一個人讓他滿意。而這時記載說王希孟死了。

《宣和宮詞》裡也充滿了仙道青綠的意象,如:

“翠石岧嶢竟巧形,無雙唯是碧雲幈。坤輿秀氣全融結,尤比三峰色更青。”

“千步迴廊遠接連,疊山盈壁狀天然。重新繪畫非塵口,不是高真即列仙。”

“花枝連屬勝丹青,疊嶂層峰立翠幈。汲引飛泉來玉甃,璇題因繕迸珠亭。”

“玉宇深巖洞戶扄,小山松柏四時青。繞欄下瞰溪流碧,恰似仙都一畫屏。”

曹勳(1098—1174),是跟徽宗一起被擄掠到北方去,他也有關於仙山的描寫,這種文獻非常可信,因為是同時代的人。

徽宗的一些花鳥畫作,也與仙道有關,如著名的《祥龍石圖》。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宋徽宗 《祥龍石圖》區域性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宋徽宗 《祥龍石圖》區域性 菖蒲

根據上面的題記可知,這幅畫是在皇宮後苑裡的,也就是《事林廣記·京闕之圖》西北角這個位置。石頭中間,縫裡種的是什麼植物呢?是菖蒲,一種大家認為吃了可以成仙的仙草。《道藏》中收錄的《菖蒲傳》:“菖蒲者,水草之精英,神仙之靈藥也。”《抱朴子》: “韓眾服菖蒲十三年,身上生毛,冬袒不寒,日記萬言”“商丘子不娶,惟食菖蒲根,不飢不老,不知所終。”《神仙傳》:“咸陽王典食菖蒲得長生;安期生採一寸九節菖蒲服,仙去。”

石頭上面,畫的是什麼植物呢?是枇杷。枇杷有什麼象徵含義?祥瑞之物。《宣和宮詞》詠枇杷曰:“二浙枇杷得地榮,移來丹宇倍生成。天心賦與偏繁盛,珍物由來出太平。”“瑞物來呈日不虛,拱禾芝草一何殊。有時宣委丹青手,各使團模作畫圖。”因為北方沒有生長,從南方移過來的,成活了,就是瑞物。

宋徽宗與青綠山水中的道教景觀

宋徽宗 《祥龍石圖》

在此,我想提醒朋友們的是,透過先輩們幾代人的努力,對於宋代、元代大致作品的脈絡已經基本上考訂了,你想去突破,說這個假那個假,如果沒有鐵證,是很難坐實的。與其做這種無用功,還不如要回到畫面,探討畫裡面到底畫的是什麼內容。這一點,有很多開拓的空間,比如我今天在這裡討論的《明皇幸蜀圖》、《千里江山圖》定名之誤,以及《千里江山圖》中的道教內涵,等等。

因此,在上面所討論的問題面前,再看討論王希孟《千里江山圖》問題的關鍵:“希孟”姓不姓“王”?王希孟是不是18歲?梁清標有沒有欺君之罪?溥光跋是雙鉤?意義就不大了。由於史料的缺失,既然我們不能證明他就姓“王”,同樣也無法證明他不姓“王”,是不是18歲也永無可證,與其做這種無用功,何不回到畫作本身,好好地研讀、欣賞《千里江山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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