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與趙國交戰白熱化的訊息傳到燕國，燕王朝廷上下議論紛紛。

燕國的冬夜特別寒冷，太子丹輾轉反側，他覺得自己的政哥哥不像是壞人，可能只是走偏了而已，自己作為和他感情很好的舊相識，是不是應該再給他一個機會，勸說他仁德為政，停止征伐呢？

有謀士向太子丹舉薦荊軻，太子丹帶了厚禮去拜訪他。

太子丹很真誠地跟荊軻說：現在秦國抓了韓王，又準備發兵打楚國，趙國眼看就要被攻下了。燕國肯定也危險了，燕國本來就又小又弱，被秦國攻打必輸無疑。現在各國都怕了秦國，不可能再合縱抗秦了。我不是什麼聰明人，只希望能有一位勇士幫我綁架秦王政，逼他把攻佔下來的土地還回去。如果他像齊桓公一樣是識大體的賢君，那我們就是做成了一件大善事了。如果他不願意就殺了他，現在他們的將軍大部分在外征戰，君王一死，他們必定互相猜疑。我們這個時候再合縱，一定可以大破秦國。

荊軻答應了。太子丹立馬把荊軻好好地伺候起來，給他安排溫泉別墅、山珍海味、舞姬美女，天天去問他要什麼太子丹就給他什麼，荊軻也不客氣，不僅來者不拒，還要求更好的享受。

後來王翦把趙國滅了。太子丹有點害怕，眼看荊軻每天好吃好住美女伺侯著，毫無要幫自己辦事的跡象，於是催促荊軻儘快起行。

荊軻不緊不慢地說：刺殺秦王是一件大事，我只有一條命，即便我命不值錢，但萬一失敗。再行刺殺的機會就不會再有了。

太子丹說：那壯士還需要我這邊做什麼呢？

荊軻答：早聽說秦王政是個無利不早起的人，他現在到處在貼樊將軍的通輯令，而樊將軍現在不是在太了手上嗎？當然這還不夠，如果還能獻上督亢的地圖。秦王一定會見我，那我才可以報答太子您啊。

太子丹搖搖頭：樊將軍走投無路來找我，我不忍心出賣他。

荊軻找了個機會親自去見樊於期，對他說：秦國對待樊將軍，確實太狠，樊將軍只打了一場敗仗，就把您全家都殺了，現在還到處叫囂要用一千斤黃金和一萬邑封地買樊將軍的人頭。將軍準備怎麼辦？

樊於期流淚嘆息：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荊軻答：現在太子丹找我去刺殺秦王，如果能有將軍的頭獻給秦王，秦王一高興必定親自召見我，到時候我左手拉著他的袖子，右手把刀插進他的胸口中。那將軍的仇也報了，燕國的危機也解除了。

樊於期說：這是我日夜盼望的事情，來，拿去！

樊於期揮刀自刎，太子聽說馬上跑到他面前伏屍痛哭，然後用盒子把他的頭裝起來。再找到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用毒藥焠煉，用活人來試驗過，確保見血即死！然後挑選了一位燕勇士秦舞陽，為荊軻當副手。

所有的事情準備妥當了，太子丹看見荊軻依然沒有動身的意向，只天天喝酒玩樂。太子丹的臉就有點黑了。問：壯士還有什麼需要準備的嗎？

荊軻不是蠢人，當然明白太子丹的意思，他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我在等一位朋友，他答應了要來幫我，如果他來了，刺殺秦王這件事成功率會高很多，不過既然太子爺認為我是在故意拖延，我明天就出發吧。

太子丹沉默不語。

第二天一早，荊軻和秦舞陽帶著地圖和樊將軍的首級出發，太子丹素服送至易水河邊。

東北的秋天已有涼意，秋風吹起荊軻的亂髮。荊軻唱：

風蕭蕭兮易水寒，

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荊軻一行到達咸陽後，先給秦王政的寵臣蒙嘉送上厚禮，說燕太子還記著與秦王政當年深厚的情義，特意帶秦罪臣首級與燕國城池奉送給秦王。

秦王政一聽，那叫一個高興啊。不停地念叨：太子丹真是太客氣了啊，太子丹真是個好朋友啊，真不枉寡人跟太子丹當年一場相識啊。

為此，秦王政專門舉辦了一個燕國城池交接儀式，為顯誠意，專門穿上了當年太子丹送的貂裘，然後命令全部大臣都要來見證儀式，讓大家都來看看，秦王政是如何珍而重之地接受老朋友的誠意。

荊軻手捧著地圖匣上殿，有宦官過來想接過匣子。荊軻不許，他說：

我們太子丹和大王是舊相識，他再三叮囑要把地圖親手遞給秦王，還有句重要的話要傳與秦王，不可以讓他人聽之。

秦王政這時心急如焚，巴不得馬上完成封地交接儀式，心想：賤人就是矯情！然後讓所有的宮廷護衛和侍從統統走遠，請荊軻坐在自己對面。

荊軻問：大王想知道咱們太子要對大王說什麼嗎？

秦王政摩拳擦掌相當興奮：這個事咱們等下再說，先看看地圖，咱先看看地圖，哈哈哈——

荊軻嘆了口氣，展開地圖，圖卷全部展開時，一把冰寒刺骨的匕首乍現眼前，荊軻右手抓住匕首，左手就去抓秦王貂裘的袖子。沒想到貂裘的袖子相當滑，一抓也沒抓住，秦王政已經發現並馬上跳起來，甩掉袍袖。荊軻追著秦王跑，秦王只能繞著柱子躲閃。

下面的臣子看見都嚇壞了，按照秦國法律規定，大殿上除了大王，誰都不能攜帶武器。大家只能徒手撲上前去阻擋荊軻，不僅沒擋住，匕首上的劇毒還放倒了好幾個人。忽然有人靈機一動，大喊：大王背起劍！

秦王政這才想起來就要把劍推到背上，就能把長劍拔出來。長劍拔出後，秦王政用力砍斷了荊軻的左腿，荊軻摔倒在地，將匕首朝秦王扔去。秦王頭一偏，匕首中銅柱。

至此，刺殺行動宣告失敗！

斷了腿的荊軻攤坐在地上哈哈大笑：刺殺之所以失敗，不是因為你武功有多高強，而是因為太子再三叮囑我儘可能不要殺你，讓你留條狗命履行對我們太子的承諾！

秦王政懵了，寡人答應啥人啥事了？寡人咋不完全沒印象了呢？

荊軻答：太子讓我問問您，大王，您還記得當年桂花樹下的太子丹嗎？！

秦王政覺得這句臺詞有點耳熟，沒心思細想，讓人把荊軻拖出去肢解示眾。再考慮一下，光這樣不夠，今天這個來刺殺寡人，那天又那個又來刺殺寡人，寡人運氣再好早晚會耗盡，到時不被刺死也會被嚇死。

不行，非要把這群王八蛋來個斬草除根不可！

他立刻下令，讓準備去攻楚的王翦掉頭去打燕國，順便把趙國逃去邊境的所謂“代王”一併滅了。

燕王喜收到戰書時差點嚇癱，原來自己的兒子瞞著自己去做一件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

太子丹不等燕王下令，主動要求死罪謝國，燕王流著眼淚讓人將太子丹斬首。

趴在行刑臺上，太子丹抬頭看漫天飄雪，恍如與政哥哥離別那天，他與政哥哥對天盟誓，原光復炎黃仁政，共治天下……

這時他的政哥哥正給王翦發去兵符——必盡滅而歸！

筆者

亂點

：

我寫的這篇文之所以會有“筆者亂點”這部分，是向兩位司馬老頭致敬的，太史公寫《史記》會有“太史公曰”，司馬光寫《資治通鑑》有“臣光曰”。當然，“臣光曰”比“太史公曰”少得多。大概是後來這位司馬老頭不太喜歡發表自己的意見，更多的會把自己的想法融入故事情節當中。

這是難得的一篇有“臣光曰”的文，所以必須隆重地先讓他“曰”，然後我再“曰”。

臣光曰：太子丹因為自己的私人感情失敗而想去報復別人，這一點可以理解。

但站在國家的角度，處在一個太子的位置，因為個人恩怨而去冒犯兇狠的秦國。太無聊！太輕率！！太淺薄！！！

最後挑起怨憤，加速了滅亡的速度，讓國家宗廟就此斷了香火，全是他的罪過。

但上千年來有很多人把太子丹塑造成德才兼備，反抗強秦暴政的仁義之士的形象，完完全全就是誤人子弟。

有人讚頌荊軻的勇敢，那就更荒謬了，他為了報答太子丹給他好吃好喝，財寶美女。最後卻導致自己七族被滅，怨死的家人們太無辜。其實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一把小匕首能使燕國強大、秦國變弱？可能嗎？

難怪漢族的名士揚雄說，要離的死是蟲子的死，聶政的死是壯士的死，荊軻的死是刺客的死。這些跟仁義都沒什麼關係。如果用君子的道德觀來衡量，荊軻其實跟盜賊差不多。揚雄實在太有見地了。

我來曰：司馬老頭的話有道理，但有些過分，太子丹的行為固然愚蠢，但只能說每個人看重的東西不一樣。

有人重仁義，有人重情義，有人重利益。有人把私人感情看得高於一切。人之所以為人，其可貴之處就是他不一定像天平一樣準確無誤，時時拿利益作理性衡量的。

太子丹這一衝動的行動為害甚大，牽連了許多無辜的性命。我不知道現在的課本如何評價這個事件，不過在我們唸書時，荊軻還是以正面的形象出現的。

憑心而論，誰不知道生命寶貴且只有一次，一個人願意拿性命去報答另一個人，這勇氣，十萬個梁靜茹也給不了。

司馬老頭這話太刻薄了！

圖源：電視劇照

作者簡介

曉墨

（曉墨軒主人）：原名李蔚菲，廣東省作家協會會員，生於1979年，畢業於廣州中山大學，獲行政管理和漢語言文學雙學位。熱愛寫作，2005年北京出版社《生於1979》作者，曾在《廣州日報》發表短文《成名背後》和《遊園驚夢》；在網站“榕樹下”發表短篇小說《雨中的肖邦》和《紅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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