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豆瓣日曆推薦《水牛城66》，摘錄了一句對話。

“我可以擁抱你嗎？”

“我們還是握握手吧。”

這種迴避親密接觸的對話立刻打動了我。然後……拖延症的我，拖了好幾天，才決定拿出來看看。

雖然電影分類裡歸到了“犯罪/喜劇”這個型別。但《水牛城66》是部文藝片，以劇情為主，自男主比利從監獄釋放開始，緩緩揭露了他悲慘的人生。

電影開始，寂靜的寒冬，天空飄著雪花。比利從監獄裡釋放出來。單薄的衣衫難以禦寒，一個人坐在長椅上，等著遲遲不來的公交車。然而這只是他失敗生活中的簡單一幕。過往更加悲慘，未來不知所蹤。

比利跳上去往鎮上的最後一班車，此時的他開始尿急。下車後四處找尋衛生間卻屢遭拒絕。導演這個情節設計的很巧妙，用生理需求都無法滿足，來更深一步揭示了比利是一個被社會遺棄的人。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應該都知道，人類最低階的需求就是生理需求。即便是最低階，比利實現起來都很困難，可以說是社會的最底層。比利加快速度，不停奔跑，一家店一家店地詢問，卻沒有一家同意他使用廁所。這一幕真是又心酸又搞笑。

終於有一個舞蹈排練室的廁所可以用，比利也是在這裡遇到了女主蕾拉。與其說是遇到，更確切的說是“綁架”。比利出獄後決定去看一下父母，在電話中講述了自己過去幾年只是出差。同時自己還有一個未婚妻，決定帶回家見見二老。

掛電話後，比利身邊只有蕾拉，於是暴力挾持她，逼迫她扮演自己的未婚妻。還格外叮囑，見到父母后要不停誇讚自己，表現出崇拜自己的樣子。自卑的人最怕別人看不起自己，於是橫加暴力，只為換取做人的尊嚴。

二人來到比利的父母家，疏遠的家庭關係一看便知。見到比利，父母手足無措，不過多詢問。即便是“未婚妻”蕾拉，父母也不知道如何接待。父親曾是一個歌手，如今雖然唱功還在，卻異常暴躁，不停吵鬧著吃飯。母親是水牛城隊的忠實粉絲，聊天時眼睛一刻不離電視。同時，因為水牛城唯一奪冠比賽時，自己去生比利而錯過，便將這歸咎於比利的錯誤。

蕾拉了解到，比利童年生活在沒有親情的陰影裡。父母各自為自己而生活，不願照顧比利的感受。父親甚至由於自己討厭狗，而殺死比利的寵物。沒人管的比利只能終日混跡在保齡球館，雖然拿下獎項，卻無人知曉。

一事無成的比利在一次賭球時，壓了水牛城1萬美金，作為對自己身世的報復。一旦賭贏，他將擁有5萬美金，從此翻身。然而水牛城的戰績如他人生一樣，一蹶不振，慘敗而歸。比利償還不起5萬的賠款，只能以替人坐牢的形式補償。

坐牢期間，比利聽說自己賭球失敗的那場比賽，居然背後有黑幕，球手故意失球。惱羞成怒的比利把人生所有的不公歸咎於屢戰屢敗的水牛城隊。並且出獄後決意要殺死這名打假球的隊員。

離開父母家，比利雖然釋放了蕾拉，然而蕾拉卻愛上古怪的比利。蕾拉金髮碧眼，個子不高，卻肉感十足。在家中給足了比利面子，即便父母都不關心，還不停在說比利在為政府做事，在單位很受歡迎。蕾拉看似事事按照比利的指揮去做，卻一點點感化他，忍受他，愛著他。蕾拉說：從見到比利的第一眼，就愛上了他。

比利得知打假球的隊員每晚2點以後才能回到酒吧，時間尚早，就與蕾拉開房休息。回到房間的比利褪去白天的暴躁與冷漠，洗澡時關著房門，睡覺時也不願挨著蕾拉，面對這份感情，比利是侷促與不安的。他深知自己的一無是處，同時也知道自己跟蕾拉不般配，從來沒有經歷過愛情的比利，遇到她，如同在苦海里找到片刻的溫暖，最後鑽入蕾拉懷中安穩入睡。蕾拉拯救了比利，讓比利不再執著於殺戮計劃，不再執著水牛城隊，不再執著於自己的過往。

影片最後，比利思考了一下自己槍殺球員，並且自殺的情景。在自己墓前，父親依舊抱怨著餓了，母親依舊看著水牛城隊的比賽。什麼都沒有改變，只是自己靜靜地來到世界上，又靜靜走了。於是他放下執念，給蕾拉買了她最喜歡的熱巧，選擇過屬於他們的人生。

電影有些超現實，比如女主為什麼會愛上比利？比利又怎麼會輕易放下自己多年積怨？即使在一起，兩個人又怎麼可能幸福？

是的，人性很難轉變，一黑到底的結局也更加令人惋惜。傷害性情緒其實對觀眾的衝擊力更大，也會提高作品的藝術性。成年人不喜歡童話的原因正在於此。但是女人是救贖，愛是救贖，可以令你一路下滑的人生戛然而止。電影是一場夢，一幕小品，一個黑色幽默的故事。不必深究邏輯的合理性，有時情緒的飽滿更加動人。

導演文森特·加洛這部電影帶入了自己的情緒在裡面。1962年文森特·加洛生於美國紐約州的水牛城，父母是來自西西里島的移民，職業是理髮師，對兒子的態度淡漠到等於放任。16歲時，加洛就被賭徒父親掃地出門，靠打零工支付自己的學費。這個外表明顯帶有異域血統的古怪孩子，從那時起就顯露出與周遭世界的格格不入與特立獨行。

他獨自一人前往歐洲流浪，有時靠乞討為生。那段經歷讓加洛變成了一個社會的邊緣人和為所欲為的行為藝術家。他瘋狂地迷戀過搖滾樂和朋克，做過幾支樂隊的吉他手和主唱，他瘦削陰鬱的外表在T臺上頗為吸引眼球，他做過職業摩托車賽車手。此外，他喜歡跳霹靂舞，還擅長繪畫——但只要別人開始注意到他的畫，他就不再畫了。而後他開始作為摩托車手出賽，最後成為一名演員。他喜歡電影，擁有超過5700部錄影帶。

也正是由於這些經歷，文森特·加洛的電影總是帶有獨立的色彩，善於捕捉人性脆弱而善良的一面。比利就是加洛，敏感，善良，自卑，自負，暴躁又懺悔。希望得到尊重，希望得到親密關係，然而在它們到來時，本能地拒絕與逃避，讓人心生憐憫。

總有一個女人會救贖你的，你要相信。她會讓你像一個人一樣苟且在這個星球裡，過著籍籍無名的平庸生活，但足夠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