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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學經典:《蒙求》原文及註解1

2021-12-17由 語文夢工場 發表于 歷史

王戎簡要,裴楷清通。

[註釋]《世說·賞譽》:“鍾士季目王安豐‘阿戎了了解人意’,謂裴公之談,經日不竭。吏部郎闕,文帝問其人於鍾會,會曰:‘裴楷清通,王戎簡要,皆其選也。’於是用裴。”《晉書·裴楷傳》:“楷字叔則。父徽,魏冀州刺史。楷明悟有識量,弱冠知名,尤精《老》、《易》,少與王戎齊名。鍾會薦之於文帝,闢相國掾,遷尚書郎。賈充改定律令,以楷為定科郎。事畢,詔楷於御前執讀,平議當否。楷善宣吐,左右屬目,聽者忘倦。武帝為撫軍,妙選僚採,以楷為參軍事。吏部郎缺,文帝問其人於鍾會。會曰:‘裴楷清通,王戎簡要,皆其選也。’於是以楷為吏部郎。”

孔明臥龍,呂望非熊。

[註釋]《三國志·蜀書五·諸葛亮傳》:“時先主屯新野。徐庶見先主,先主器之,謂先主曰:‘諸葛孔明者,臥龍也,將軍豈願見之乎?’”裴松之注引《襄陽記》曰:“劉備訪世事於司馬德操。德操曰:‘儒生俗士,豈識時務?識時務者在乎俊傑。此間自有伏龍、鳳雛。’備問為誰,曰:‘諸葛孔明、龐士元也。’”○《史記·齊太公世家》:“太公望呂尚者,東海上人。……本姓姜氏,從其封姓,故曰呂尚。呂尚蓋嘗窮困,年老矣,《索隱》:譙周曰:“呂望嘗屠牛於朝歌,賣飲於孟津。”以漁釣奸周西伯。西伯將出獵,卜之,曰‘所獲非龍非螭,非虎非羆(麟按:”羆“即”熊“也,故曰非熊。此條一作“渭水非熊”);所獲霸王之輔’。於是周西伯獵,果遇太公於渭之陽,與語大說,曰:‘自吾先君太公曰“當有聖人適周,周以興”。’子真是邪?吾太公望子久矣。’故號之曰‘太公望’,載與俱歸,立為師。”《六韜·文師》:“文王將田,史編布卜,曰:‘田於渭陽,將大得焉。非龍非彲,非虎非羆。兆得公侯,天遺汝師。以之佐昌,施及三王。’”宋洪邁《容齋五筆》卷二辨之雲:“後漢崔駰《達旨》雲‘漁父見兆於元龜’,註文乃引《史記》‘非龍非螭,非熊非羆’為證。今之《史記》,蓋不然也。‘非熊’出處,惟此而已。”明張岱《祭少師朱恆嶽公文》:“公之功烈,如嶽如嵩,公之遇合,非羆非熊。”《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子部四五·類書一·蒙求集註二卷》辨之甚詳:“晉李瀚撰。瀚始末未詳。考李匡又《資暇集》,稱宗人瀚作蒙求。則亦李勉之族。又五代史《桑維翰傳》,稱初李瀚為翰林學士,好飲而多酒過,晉高祖發為浮薄。當卽其人也。其注不著撰人名氏。案陳振孫《書錄解題》曰:補註蒙求八卷,徐子光撰。以李瀚蒙求名句為之注。本句之外,兼及他人事。所言與此書相合,惟八卷之數,與此本二卷不同。然此本卷帙頗重,蓋後人以八卷合併也。其書以蒙求原文冠於卷首,後以每二句為一節,各為之注。注中稍嫌宂漫,而頗為精核。如呂望非熊句,以《六韜》原文無非熊字,則引崔駰《達旨》注始用非熊以明之。周嵩狼抗句,以晉嵩傳作抗直,則引《世說新語》本作狼抗以明之。賈誼忌鵬句,鵬賦無忌字,則引孔臧《鴞賦》“賈生有識之士忌前鵬焉”以明之。燕昭築臺句,以《史記》乃築宮非築臺,則引孔融《與曹操書》鮑昭《樂府》皆稱築臺以明之。胡昭投簪句,以本傳無投簪字,則引摯虞所作昭贊以明之。如斯之類,皆為不苟。凡其事未詳,而舊注所說,莫知何據者,如趙孟疵面,子建八斗,蘇章負笈,申屠斷鞅,龍逢版出,何謙焚詞之類,皆疑以傳疑,亦不失詳愼。其中偶爾失檢者,朱翌《猗覺寮雜記》嘗摘其毛寶、韓壽二事,今考瞻出妓句,事見《世說新語》,舊注所引不誤,而云今本不載。江革忠孝句,事見《南史》,乃以為傳後漢之江革,改忠孝為巨孝。顏叔秉燭句,雲事出毛公詩傳,今詩傳實無此文,皆不免小舛。又如劉惔傾釀句,乃誤讀《世說》,以傾家之傾為傾酒之傾,亦失於糾正。然大致淹通,實初學之津筏也。”

楊震關西,丁寬易東。

[註釋]《後漢書》卷五四《楊震傳》:“楊震字伯起,弘農華陰人也。……震少好學,受歐陽《尚書》於太常桓鬱,明經博覽,無不窮究。諸儒為之語曰:‘關西孔子楊伯起’。”○《漢書·儒林傳》:“丁寬字子襄,梁人也。初,梁項生從田何受《易》,時寬為項生從者,讀《易》精敏,才過項生,遂事何。學成,何謝寬。寬東歸,何謂門人曰:‘《易》以東矣。’”

謝安高潔,王導公忠。

[註釋]《晉書》卷七四《謝安傳》:“嘗與王羲之登冶城,悠然遐想,有高世之志。羲之謂曰:‘夏禹勤王,手足胼胝;文王旰食,日不暇給。今四郊多壘,宜思自效,而虛談廢務,浮文妨要,恐非當今所宜。’安曰:‘秦任商鞅,二世而亡,豈清言致患邪?’……安雖受朝寄,然東山之志始末不渝,每形於言色。及鎮新城,盡室而行,造泛海之裝,欲須經略粗定,自江道還東。雅志未就,遂遇疾篤。”麟按:“高潔”指出世也。葛洪《抱朴子·正郭》:“有道之世而臻此者,猶不得復廁高潔之條貫。”○《晉書》卷六五《王導傳》:“王導,字茂弘,光祿大夫覽之孫也。父裁,鎮軍司馬。導少有風鑑,識量清遠。年十四,陳留高士張公見而奇之,謂其從兄敦曰:‘此兒容貌志氣,將相之器也。’……晉國既建,以導為丞相軍諮祭酒。桓彝初過江,見朝廷微弱,謂周顗曰:‘我以中州多故,來此欲求全活,而寡弱如此,將何以濟!’憂懼不樂。往見導,極談世事,還,謂顗曰:‘向見管夷吾,無復憂矣。’過江人士,每至暇日,相要出新亭飲宴。周顗中坐而嘆曰:‘風景不殊,舉目有江河之異。’皆相視流涕。惟導愀然變色曰:‘當共戮力王室,克復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對泣邪!’眾收淚而謝之。……於時庾亮以望重地逼,出鎮於外。南蠻校尉陶稱間說亮當舉兵內向,或勸導密為之防。導曰:‘吾與元規休慼是同,悠悠之談,宜絕智者之口。則如君言,元規若來,吾便角巾還第,復何懼哉!’又與稱書,以為庾公,帝之元舅,宜善事之。於是讒間遂息。”麟按:“戮力王室,克復神州”,忠也;“角巾還第”,不計私利,公也。故曰“公忠”。

匡衡鑿壁,孫敬閉戶。

[註釋]《西京雜記》卷二:“匡衡字稚圭,勤學而無燭。鄰居有燭而不逮,衡乃穿壁引其光,以書映光而讀之。邑人大姓,文不識,家富,多書,衡乃與其傭作而不求償。主人怪問衡,衡曰:‘願得主人書遍讀之。’主人感嘆,資給以書,遂成大學。衡能說詩,時人為之語曰:‘無說詩,匡鼎來;匡說詩,解人頤。’《漢書》卷八一《匡衡傳》:“匡衡字稚圭,東海承人也。父世農夫,至衡好學,家貧,庸作以供資用,尤精力過絕人。諸儒為之語曰:‘無說《詩》,匡鼎來;匡語《詩》,解人頤。’”鼎,匡小名也。時人畏服之如是。聞者皆解頤歡笑(麟按:數句似解釋語,故與前後不關聯)。衡邑人有言詩者,衡從之,與語質疑,邑人挫服,倒履而去,衡追之,曰:‘先生留聽,更理前論。’邑人曰:‘窮矣!’遂去不返。”○《後漢書》:“孫敬,字文質,好學,閉戶讀書。不堪其睡,乃以繩懸之屋樑。人曰‘閉戶先生’。”(《藝文類聚》卷五五引,今本範《書》無)《文選》卷三六任彥昇《天監三年策秀才文》:“閉戶自精,開卷獨得。”李善注引《楚國先賢傳》曰:“孫敬入學,閉戶牖,精力過人,太學謂曰閉戶生。入市,市人相語:‘閉戶生來,不忍欺也。’”

郅都蒼鷹,寧成乳虎。

[註釋]《史記·酷吏傳》:“ 郅都者,《索隱》:郅音質。楊人也。《集解》:徐廣曰:“屬河東。”……都為人勇,有氣力,公廉,不發私書,問遺無所受,請寄無所聽。常自稱曰:‘已倍親而仕,身固當奉職死節官下,終不顧妻子矣。’郅都遷為中尉。丞相條侯至貴倨也,而都揖丞相。是時民樸,畏罪自重,而都獨先嚴酷,致行法不避貴戚,列侯宗室見都側目而視,號曰‘蒼鷹’。”《漢書·酷吏傳》:“郅都,河東大陽人也。以郎事文帝。景帝時為中郎將,敢直諫,面折大臣於朝。……都為人,勇有氣,公廉,不發私書,問遺無所受,請寄無所聽。常稱曰:‘已背親而出身,固當奉職死節官下,終不顧妻子矣。’都遷為中尉,丞相條侯至貴居也,而都揖丞相。是時,民樸,畏罪自重,而都獨先嚴酷,致行法不避貴戚,列侯宗室見都側目而視,號曰‘蒼鷹’。”(麟按:《正義》:“括地誌雲:‘故楊城本秦時楊國,漢楊縣城也,今晉州洪洞縣也。至隋為楊,唐初改為洪洞,以故洪洞鎮為名也。秦及漢皆屬河東郡。郅都墓在洪洞縣東南二十里。’《漢書》雲‘郅都,河東大陽人’,班固失之甚也。大陽,今陝州河北縣是,亦屬河東郡也。”)○《史記·酷吏傳》:“寧成家居,上欲以為郡守。御史大夫弘曰:‘臣居山東為小吏時,寧成為濟南都尉,其治如狼牧羊。成不可使治民。’上乃拜成為關都尉。歲餘,關東吏隸郡國出入關者《集解》:《漢書音義》曰:“隸,閱也。”,號曰‘寧見乳虎,無值寧成之怒’。”(按:在同卷《義縱傳》中,《索隱述贊》雲:“太上失德,法令滋起。破觚為圓,禁暴不止。奸偽斯熾,慘酷爰始。乳獸揚威,蒼鷹側視。舞文巧詆,懷生何恃!”)

周嵩狼抗,梁冀跋扈。

[註釋]《世說·識鑑》:“周伯仁(名顗)母冬至舉酒賜三子曰:‘吾本謂度江托足無所,爾家有相,爾等並羅列吾前,復何憂?’周嵩起長跪而泣曰:‘不如阿母言。伯仁為人,志大而才短,名重而識暗,好乘人之弊,此非自全之道;嵩性狼抗,亦不容於世;唯阿奴(周謨小名)碌碌,當在阿母目下耳!’”《晉書·周顗傳》:“及王敦構逆,溫嶠謂顗曰:‘大將軍此舉似有所在,當無濫邪?’顗曰:‘君少年未更事。人主自非堯舜,何能無失,人臣豈可得舉兵以協主!共相推戴,未能數年,一旦如此,豈雲非亂乎!處仲剛愎強忍,狼抗無上,其意寧有限邪!’既而王師敗績,顗奉詔詣敦,敦曰:‘伯仁,卿負我!’顗曰:‘公戎車犯順,下官親率六軍,不能其事,使王旅奔敗,以此負公。’敦憚其辭正,不知所答。”○《後漢書·梁統傳附》:“冀字伯卓。為人鳶肩豺目,洞精目黨眄,口吟舌言,裁能書計。少為貴戚,逸游自恣。性嗜酒,能挽滿、彈棋、格五、六博、蹴鞠、意錢之戲,又好臂鷹走狗,騁馬鬥雞。初為黃門侍郎,轉侍中、虎賁中郎將,越騎、步兵校尉,執金吾。……衝帝又崩,冀立質帝。帝少而聰慧,知冀驕橫,嘗朝群臣,目冀曰:‘此跋扈將軍也。’冀聞,深惡之,遂令左右進鴆加煮餅,帝即日崩。”

郗超髯參,王珣短簿。

[註釋]《晉書·郗鑑傳附》:“超字景興,一字嘉賓。少卓犖不羈,有曠世之度,交遊士林,每存勝拔,善談論,義理精微。愔事天師道,而超奉佛。愔又好聚斂,積錢數千萬,嘗開庫,任超所取。超性好施,一日中散與親故都盡。其任心獨詣,皆此類也。桓溫闢為徵西大將軍掾。溫遷大司馬,又轉為參軍。溫英氣高邁,罕有所推,與超言,常謂不能測,遂傾意禮待。超亦深自結納。時王珣為溫主簿,亦為溫所重。府中語曰:‘髯參軍,短主簿;能令公喜,能令公怒。’超髯,珣短故也。”

伏波標柱,博望尋河。

[註釋]《後漢書·馬援傳》:“又交址女子徵側及女弟徵貳反,攻沒其郡,九真、日南、合浦蠻夷皆應之,寇略嶺外六十餘城,側自立為王。於是璽書拜援伏波將軍。”《梁書》卷五四《諸夷傳》:“林邑國者,本漢日南郡象林縣,古越裳之界也。伏波將軍馬援開漢南境,置此縣。其地縱廣可六百里,城去海百二十里,去日南界四百餘里,北接九德郡。其南界,水步道二百餘里,有西國夷亦稱王,馬援植兩銅柱表漢界處也。”陳徐陵《孝義寺碑》:“伏波將軍,南表銅柱。”○《史記·大宛列傳》:“(張)騫身所至者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居,而傳聞其旁大國五六,具為天子言之曰:‘……於窴之西,則水皆西流,注西海;其東水東流,注鹽澤。鹽澤潛行地下,其南則河源出焉。’”(麟按:《漢書》卷六一《張騫傳》:“張騫,漢中人也,建元中為郎。時,匈奴降者言匈奴破月氏王,以其頭為飲器,月氏遁而怨匈奴,無與共擊之。漢方欲事滅胡,聞此言,欲通使,道必更匈奴中,乃募能使者。騫以郎應募,使月氏,與堂邑氏奴甘父俱出隴西。……騫以校尉從大將軍擊匈奴,知水草處,軍得以不乏,乃封騫為博望侯。”)

李陵初詩,田橫感歌。

[註釋]《漢書》卷五四《李廣蘇建傳》:“(李)陵字少卿,少為侍中建章監。善騎射,愛人,謙讓下士,甚得名譽。武帝以為有廣之風,使將八百騎,深入匈奴二千餘里,過居延視地形,不見虜,還。拜為騎都尉,將勇敢五千人,教射酒泉、張掖以備胡。”並載其別蘇武歌曰:“徑萬里兮度沙幕,為君將兮奮匈奴。路窮絕兮矢刃摧,士眾滅兮名已聵。老母已死,雖欲報恩將安歸!”又李陵《與蘇武三首》(其一):“良時不再至,離別在須臾。屏營衢路側,執手野踟躕。仰視浮雲馳,奄忽交相逾。風波一失路,各在天一隅。長當從此別,且復去斯須。欲因晨風發,送子以賤軀。”(見《文選》卷二九。五言除《古詩十九首》外,最為早出,故曰“初詩”)梁沈炯《歸魂賦》:“受繞朝之贈策,報李陵之別篇。”○《史記·田儋列傳》:“後歲餘,漢滅項籍,漢王立為皇帝,以彭越為梁王。田橫懼誅,而與其徒屬五百餘人入海,居島中。……高皇帝乃詔衛尉酈商曰:‘齊王田橫即至,人馬從者敢動搖者致族夷!’乃復使使持節具告以詔商狀,曰:‘田橫來,大者王,小者乃侯耳;不來,且舉兵加誅焉。’田橫乃與其客二人乘傳詣雒陽。……既葬,二客穿其冢旁孔,皆自剄,下從之。高帝聞之,乃大驚,大田橫之客皆賢。吾聞其餘尚五百人在海中,使使召之。至則聞田橫死,亦皆自殺。於是乃知田橫兄弟能得士也。”張守節《正義》:“齊田橫墓在偃師西十五里。崔豹《古今注》雲:‘《薤露》、《蒿里》,送哀歌也,出田橫門人。橫自殺,門人傷之而作悲歌,言人命如薤上露,易晞滅。至李延年乃分為二曲,《薤露》送王公貴人,《蒿里》送士大夫庶人,使挽逝者歌之,俗呼為輓歌。’”武仲不休,士衡患多。

[註釋]《後漢書·文苑傳》:“傅毅字武仲,扶風茂陵人也。少傅學。……建初中,肅宗博召文學之士,以毅為蘭臺令史,拜郎中,與班固、賈逵共典校書。”魏文帝《典論·論文》:“文人相輕,自古而然。傅毅之於班固,伯仲之間耳,而固小之,與弟超書曰:‘武仲以能屬文為蘭臺令史,下筆不能自休。’”魏吳質《答魏太子箋》:“摛藻下筆,鸞龍之文奮矣。”李善注引班固與弟超書曰:“傅武仲下筆不休。”○《晉書·陸機傳》:“陸機,字士衡,吳郡人也。……機天才秀逸,辭藻宏麗,張華嘗謂之曰:‘人之為文,常恨才少,而子更患其多。’弟雲嘗與書曰:‘君苗見兄文,輒欲燒其筆硯。’後葛洪著書,稱‘機文猶玄圃之積玉,無非夜光焉,五河之吐流,泉源如一焉。其弘麗妍贍,英銳漂逸,亦一代之絕乎!’其為人所推服如此。”(亦見鍾嶸《詩品》)

桓譚非讖,王商止訛。

[註釋]《後漢書·桓譚傳》:“桓譚字君山,沛國相人也。……是時,帝方信讖,多以決定嫌疑。又酬賞少薄,天下不時安定。譚覆上疏曰:‘臣前獻瞽言,未蒙詔報,不勝憤懣,冒死得陳。愚夫策謀,有益於政道者,以合人心而得事理也。凡人情忽於見事而貴於異聞,觀先王之所記述,鹹以仁義正道為本,非有奇怪虛誕之事。蓋天道性命,聖人所難言也。自子貢以下,不得而聞,況後世淺儒,能通之乎!今諸巧慧小才伎數之人,增益圖書,矯稱讖記,以欺惑貪邪,詿誤人主,焉可不抑遠之哉!臣譚伏聞陛下窮折方士黃白之術,甚為明矣;而乃欲聽納讖記,又何誤也!其事雖有時合,譬猶卜數只偶之類。陛下宜垂明聽,發聖意,屏群小之曲說,述《五經》之正義,略雷同之俗語,詳通人之雅謀。又臣聞安平則尊道術之士,有難則貴介冑之臣。今聖朝興復祖統,為人臣主,而四方盜賊未盡歸伏者,此權謀未得也。臣譚伏觀陛下用兵,諸所降下,既無重賞以相恩誘,或至虜掠奪其財物,是以兵長渠率,各生孤疑,黨輩連結,歲月不解。古人有言曰:“天下皆知取之為取,而莫知與之為取。”陛下誠能輕爵重賞,與士共之,則何招而不至,何說而不釋,何向而不開,何徵而不克!如此,則能以狹為廣,以遲為速,亡者復存,失者復得矣。’”《北齊書》卷四五樊遜對曰:“無令桓譚非讖,官止於郡丞;趙壹負才,位終於計掾。”○《漢書·王商傳》:“商字子威,涿郡蠡吾人也,徙杜陵。……建始三年秋,京師民無故相驚,言大水至,百姓奔走相蹂躪,老弱號呼,長安中大亂。天子親御前殿,召公卿議。大將軍鳳以為太后與上及後宮可御船,令吏民上長安城以避水。群臣皆從鳳議。左將軍商獨曰:‘自古無道之國,水猶不冒城郭。今政治和平,世無兵革,上下相安,何因當有大水一日暴至?此必訛言也,不宜令上城,重驚百姓。’上乃止。有頃,長安中稍定,問之,果訛言。上於是美壯商之固守,數稱其議。而鳳大慚,自恨失言。”

嵇呂命駕,程孔傾蓋。

[註釋] 幹寶《晉紀》:“初,呂安友嵇康,相思則命駕,千里從之。”《晉書·嵇康傳》:“嵇康,字叔夜,譙國銍人也。其先姓奚,會稽上虞人,以避怨,徙焉。銍有嵇山,家於其側,因而命氏。……性絕巧而好鍛。宅中有一柳樹甚茂,乃激水圜之,每夏月,居其下以鍛。東平呂安服康高致,每一相思,輒千里命駕,康友而善之。”○《家語·致思》:“孔子之郯,遭程子於塗,傾蓋而語終日,甚相親。顧謂子路曰:‘取束帛以贈先生。’子路屑然對曰:‘由聞之:士不中間見,女嫁無媒,君子不以交,禮也。’有間,又顧謂子路,子路又對如初。孔子曰:‘由!《詩》不云乎:“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今程子天下士也,於斯不贈,則終身不能見也,小子行之。’”劇孟一敵,周處三害。

[註釋]《漢書·遊俠傳》:“劇孟者,洛陽人也。周人以商賈為資,劇孟以俠顯。吳、楚反時,條侯為太尉,乘傳東,將至河南,得劇孟,喜曰:‘吳、楚舉大事而不求劇孟,吾知其無能為已。天下騷動,大將軍得之,若一敵國’雲。”○《世說·自新》:“周處年少時,兇強俠氣,為鄉里所患。又義興水中有蛟,山中有白額虎,皆暴犯百姓,義興人謂為‘三橫’,而處尤劇。或說處殺虎斬蛟,實冀三橫唯餘其一。處即刺殺虎,又入水擊蛟,蛟或浮或沒,行數十里,處與之俱。經三日三夜,鄉里皆謂已死,更相慶。竟殺蛟而出,聞里人相慶,始知為人情所患,有自改意。乃自吳尋二陸,平原不在,正見清河,具以情告,並雲欲自修改,而年已蹉跎,終無所成。清河曰:‘古人貴朝聞夕死,況君前途尚可?且人患志之不立,亦何憂令名不彰邪?’處遂改厲,終為忠臣孝子。”《晉書·周處傳》:“周處,字子隱,義興陽羨人也。父魴,吳鄱陽太守。處少孤,未弱冠,膂力絕人,好馳騁田獵,不修細行,縱情肆欲,州曲患之。處自知為人所惡,乃慨然有改勵之志,謂父老曰:‘今時和歲豐,何苦而不樂耶?’父老嘆曰:‘三害未除,何樂之有!’處曰:‘何謂也?’答曰:‘南山白額猛獸,長橋下蛟,並子為三矣。’處曰:‘若此為患,吾能除之。’父老曰:‘子若除之,則一郡之大慶,非徒去害而已。’處乃入山射殺猛獸,因投水搏蛟,蛟或沈或浮,行數十里,而處與之俱,經三日三夜,人謂死,皆相慶賀。處果殺蛟而反,聞鄉里相慶,始知人患己之甚,乃入吳尋二陸。時機不在,見雲,具以情告,曰:‘欲自修而年已蹉跎,恐將無及。’雲曰:‘古人貴朝聞夕改,君前途尚可,且患志之不立,何憂名之不彰!’處遂勵志好學,有文思,志存義烈,言必忠信克己。”

胡廣補闕,袁安倚賴。

[註釋]《後漢書·胡廣傳》:“胡廣字伯始,南郡華容人也。……性溫柔謹素,常遜言恭色。達練事體,明解朝章。雖無謇直之風,屢有補闕之益。故京師諺曰:‘萬事不理,問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後漢書·袁安傳》:“袁安字邵公,汝南汝陽人也。……安以天子幼弱,外戚擅權,每朝會進見,及與公卿言國家事,未嘗不噫嗚流涕。自天子及大臣皆恃賴之。四年春,薨,朝廷痛惜焉。”

黃霸政殊,梁習治最。

[註釋]《漢書·循吏傳》:“黃霸字次公,淮陽陽夏人也,以豪傑役使徙雲陵。霸少學律令,喜為吏,武帝末以待詔入錢賞官,補侍郎謁者,坐同產有罪,劾免。……時,上垂意於治,數下恩澤詔書,吏不奉宣。太守霸為選擇良吏,分部宣佈詔令,令民鹹知上意,使郵亭鄉官皆畜雞豚,以贍鰥寡貧窮者。然後為條教,置父老師帥伍長,班行之於民間,勸以為善,防奸之意,及務耕桑,節用殖財,種樹畜養,去食谷馬,米鹽靡密。初若煩碎,然霸精力能推行之。吏民見者,語次尋繹,問它陰伏,以相參考。嘗欲有所司察,擇長年廉吏遣行,屬令周密。吏出,不敢舍郵亭,食於道旁,烏攫其肉。民有欲詣府口言事者適見之,霸與語,道此。後日,吏還謁霸,霸見迎勞之,曰:‘甚苦!食於道旁乃為烏所盜肉。’吏大驚,以霸具知其起居,所問豪嫠,不敢有所隱。鰥寡孤獨,有死無以葬者,鄉部書言,霸具為區處:某所大木可以為棺,某亭豬子可以祭。吏往,皆如言。其識事聰明如此,吏民不知所出,鹹稱神明。奸人去入它郡,盜賊日少。”(麟按:黃霸可謂廉吏而忠於職守者矣,然過於精明,百姓有無處藏掖處,有無理騷擾處,故東坡詩云:“龔黃滿朝人更苦”,信矣)○《三國志·魏書·梁習傳》:“梁習字子虞,陳郡柘人也,為郡綱紀。……文帝踐阼,復置幷州,復為刺史,進封申門亭侯,邑百戶;政治常為天下最。太和二年,徵拜大司農。習在州二十餘年,而居處貧窮,無方面珍物,明帝異之,禮賜甚厚。”

墨子悲絲,楊朱泣岐。

[註釋]《墨子·所染》:“子墨子言,見染絲者而嘆曰:‘染於蒼則蒼,染於黃則黃;所入者變,其色亦變。五入必,而已則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列子·楊朱》:“楊子之鄰人亡羊,既率其黨,又請楊子之豎追之。楊子曰:‘嘻!亡一羊,何追者之眾?’鄰人曰:‘多歧路。’既反,問:‘獲羊乎?’曰:‘亡之矣。’曰:‘奚亡之?’曰:‘歧路中中又有歧焉,吾不知所之,所以反也。’楊子戚然變容,不言者移時,不笑者竟日。”《淮南子·說林訓》:“楊子見逵(歧)路而哭之,為其可以南,可以北;墨子見練絲而泣之,為其可以黃,可以黑。”

朱博烏集,蕭芝雉隨。

[註釋]《漢書·朱博傳》:“朱博字子元,杜陵人也。家貧,少時給事縣為亭長,好客少年,捕搏敢行。稍遷為功曹,伉俠好交,隨從士大夫,不避風雨。……是時,御史府吏舍百餘區井水皆竭;又其府中列柏樹,常有野烏數千棲宿其上,晨去暮來,號日“朝夕烏”,烏去不來者數月,長老異之。”《漢書》:“朱博為御史大夫,府中列柏,有野烏數千棲其上。”(《藝文類聚》卷八三引)○蕭廣濟《孝子傳》:“蕭芝至孝,除尚書郎。有雉數十頭,飲啄宿止,當上直,送至歧路;下直入門,飛鳴車側。”(《藝文類聚》卷九十引)

杜後生齒,靈王出髭。

[註釋]《晉書·后妃傳下》:“成恭杜皇后,諱陵陽,京兆人,鎮南將軍預之曾孫也。……後少有姿色,然長猶無齒,有來求婚者輒中止。及帝納采之日,一夜齒盡生。改宣城陵陽縣為廣陽縣。七年三月,後崩,年二十一。”○《左·昭公二十六年傳》:“王子朝使告於諸侯曰:‘……在定王六年,秦人降妖,曰:“周其有髭王,亦克能修其職。諸侯服享,二世共職。王室其有間王位,諸侯不圖,而受其亂災。”至於靈王,生而有髭。王甚神聖,無惡於諸侯。’”(《太平御覽》卷八五引略同)《史記·周本紀》:“十四年,簡王崩,子靈王洩心立。靈王二十四年,齊崔杼弒其君莊公。二十七年,靈王崩。”《集解》引《皇覽》曰:“靈王冢在河南城西南柏亭西周山上。蓋以靈王生而有髭,而神,故諡靈王。其冢,民祀之不絕。”

賈誼忌鵩,莊周畏犧。

[註釋]《漢書·賈誼傳》:“賈誼,雒陽人也,年十八,以能誦詩書屬文稱於郡中。河南守吳公聞其秀材,召置門下,甚幸愛。文帝初立,聞河南守吳公治平為天下第一,故與李斯同邑,而嘗學事焉,徵以為廷尉。廷尉乃言誼年少,頗通諸家之書。文帝召以為博士。”賈誼《鵩鳥賦·序》:“誼為長沙王傅,三年,有鵩鳥飛入誼舍,止於坐隅,鵩似鴞,不祥鳥也。誼既以謫居長沙,長沙卑溼,誼自傷悼,以為壽不得長,乃為賦以自廣。”(亦見《史記·屈原賈生列傳》)○《莊子·列禦寇》:“或聘於莊子,莊子應其使曰:‘子見夫犧牛乎?衣以文繡,食以芻菽,及其牽而入於太廟,雖欲為孤犢,其可得乎?’”

燕昭築臺,鄭莊置驛。

[註釋]《文選》卷二九鮑照《放歌行》:“豈伊白璧賜,將起黃金臺。”李善注引《上谷郡圖經》曰:“黃金臺,易水東南十八里,燕昭王置千金於臺上,以延天下之士。”又引王隱《晉書》曰:“建武初,段匹磾推劉琨為大都督,結盟討石勒,進屯故安縣故燕太子丹金臺。”《戰國策·燕策一》:“燕昭王收破燕後即位,卑身厚幣,欲將以報仇,故往見郭隗先生曰:‘齊因孤國之亂,而襲破燕,孤極知燕小力少,不足以報。然得賢士與共國,以雪先生之恥,孤之願也。敢問以國報仇者奈何?’郭隗先生對曰:‘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霸者與臣處,亡國與役處。……臣聞古之人君,有以千金求千里馬者,三年不能得,涓人言於君曰:“請求之。”君遣之,三月,得千里馬,馬已死,買其首五百金,反以報君。君大怒曰:“所求者生馬,安事死馬而捐五百金?”涓人對曰:“死馬且買之五百金,況生馬乎?天下必以王為能市馬,馬今至矣。”於是不能期年,千里馬至者三。今王誠欲致士,先從隗始;隗且見事,況賢於隗者乎?豈遠千里哉?’於是昭王為隗築宮而師之。樂毅自魏往,鄒衍自齊往,劇辛自趙往,士爭湊燕。”李白《古風》:“燕昭延郭隗,遂築黃金臺。”又《南奔書懷》:“侍筆黃金臺,傳觴青玉案。”宋葉大慶《考古質疑》、明劉侗《帝京景物略·黃金臺》辯之尤詳。可參觀。○《史記·汲鄭列傳》:“鄭當時者,字莊,陳人也。其先鄭君嘗為項籍將;籍死,已而屬漢。高祖令諸故項籍臣名籍,鄭君獨不奉詔。詔盡拜名籍者為大夫,而逐鄭君。鄭君死孝文時。鄭莊以任俠自喜,脫張羽於厄,聲聞梁楚之間。孝景時,為太子舍人。每五日洗沐,常事驛馬長安諸郊,存諸故人,請謝賓客,夜以繼日,至其明旦,常恐不遍。莊好黃老之言,其慕長者如恐不見。年少官薄,然其遊知交皆其大父行,天下有名之士也。武帝立,莊稍遷為魯中尉、濟南太守、江都相,至九卿為右內史。以武安侯、魏其時議,貶秩為詹事,遷為大農令。”

瓘靖二妙,嶽湛連璧。

[註釋]《晉書·衛瓘傳》:“衛瓘,字伯玉,河河東安邑人也。……瓘學問深博,明習文藝,與尚書郎敦煌索靖俱善草書,時人號為‘一臺二妙’。漢末張芝亦善草書,論者謂瓘得伯英筋,靖得伯英肉。”○《晉書·夏侯湛傳》:“夏侯湛,字孝若,譙國譙人也。祖威,魏兗州刺史。父莊,淮南太守。湛幼有盛才,文章宏富,善構新詞,而美容觀,與潘岳友善,每行止,同輿接茵,京都謂之‘連璧’。”

郄詵一枝,戴馮重席。

[註釋]《晉書·郄詵傳》:“郄詵,字廣基,濟陰單父人也。父晞,尚書左丞。詵博學多才,瑰偉倜儻,不拘細行,州郡禮命並不應。泰始中,詔天下舉賢良直言之士,太守文立舉詵應選。……累遷雍州刺史。武帝於東堂會送,問詵曰:‘卿自以為何如?’詵對曰:‘臣舉賢良對策,為天下第一,猶桂林之一枝,崑山之片玉。’帝笑。侍中奏免詵官,帝曰:‘吾與之戲耳,不足怪也。’詵在任威嚴明斷,甚得四方聲譽。卒於官。”王隱《晉書》曰:“武帝問郄詵:‘卿自以為何?’詵對曰:‘臣舉賢良對策,為天下第一;猶桂林之一枝,若崑山之片玉。’帝笑,侍中奏免詵,詔曰:‘吾與戲耳。’”(《藝文類聚》卷二五引)○《後漢書·儒林傳》:“戴憑字次仲,汝南平輿人也。習《京氏易》。年十六,郡舉明經,徵試博士,拜郎中。……正旦朝賀,百僚畢會,帝令群臣能說經者更相難詰,義有不通,輒奪其席以益通者,憑遂重坐五十餘席。故京師為之語曰‘解經不窮戴侍。在職十八年,卒於官,詔賜東園梓器,錢二十萬。”謝承《後漢書》曰:“戴馮,字次仲。拜郎中,正旦朝賀,帝令群臣說經義,有不通者,輒奪其席,以益通者。馮重五十席,京師議曰:‘解經不窮戴侍中’。”(《藝文類聚》卷五五引)(麟按:“馮”與“憑”音義通)

鄒陽長裾,王符逢掖。

[註釋] 鄒陽《上書吳王》:“今臣盡知畢議,易精極慮,則無國而不可奸:飾固陋之心,則何王之門不可曳長裾乎?”(《文選》卷三)○《後漢書·王符傳》:“王符位元組信,安定臨涇人也。少好學,有志操,與馬融、竇章、張衡、崔瑗等友善。安定俗鄙庶孽,而符無外家,為鄉人所賤。自和、安之後,世務遊宦,當塗者更相薦引,而符獨耿介不同於俗,以此遂不得升進。志意蘊憤,乃隱居著書三十餘篇,以譏當時失得,不欲章顯其名,故號曰《潛夫論》。其指訐時短,討謫物情,足以觀見當時風政。……後度遼將軍皇甫規解官歸安定,鄉人有以貸得雁門太守者,亦去職還家,書刺謁規。規臥不迎,既入而問:‘卿前在郡食雁美乎?’有頃,又白王符在門。規素聞符名,乃驚遽而起,衣不及帶,屣履出迎,援符手而還,與同坐,極歡。時人為之語曰:‘徒見二千石,不如一縫掖。’言書生道義之為貴也。”(麟按“逢”“縫”通假)

鳴鶴日下,士龍雲間。

[註釋]《世說·排調》:“荀鳴鶴(名隱)陸士龍(名雲)未相識,俱會張茂先(名華)坐。張令其語,以其並有大才,可勿作常語。陸舉手曰:‘雲間陸士龍。’荀答曰:‘日下荀鳴鶴。’陸曰:‘既開青雲,睹白雉,何不張爾弓,布林矢?’荀答曰:‘本謂雲龍騤騤,定是山鹿野麋;獸弱弩強,是以發遲。’張乃撫掌大笑。” 《晉書·陸雲傳》:“雲字士龍,六歲能屬文,性清正,有才理。少與兄機齊名,雖文章不及機,而持論過之,號曰‘二陸’。幼時吳尚書廣陵閔鴻見而奇之,曰:‘此兒若非龍駒,當是鳳雛。’後舉雲賢良,時年十六。吳平,入洛。機初詣張華,華問云何在。機曰:‘雲有笑疾,未敢自見。’俄而云至。華為人多姿制,又好帛繩纏須。雲見而大笑,不能自已。先是,嘗著縗絰上船,於水中顧見其影,因大笑落水,人救獲免。雲與荀隱素未相識,嘗會華坐,華曰:‘今日相遇,可勿為常談。’雲因抗手曰:‘雲間陸士龍。’隱曰:‘日下荀鳴鶴。’鳴鶴,隱字也。雲又曰:‘既開青雲睹白雉,何不張爾弓,挾爾矢?’隱曰:‘本謂是雲龍騤騤,乃是山鹿野麋。獸微弩強,是以發遲。’華撫手大笑。刺史周浚召為從事,謂人曰:‘陸士龍,當今之顏子也。’”

晉宣狼顧,漢祖龍顏。

[註釋]《晉書·宣帝紀》:“宣皇帝諱懿,字仲達,河內溫縣孝敬里人,姓司馬氏。……帝內忌而外寬,猜忌多權變。魏武察帝有雄豪志,聞有狼顧相。欲驗之。乃召使前行,令反顧,面正向後而身不動。”○《史記·高祖本紀》:“高祖為人,隆準而龍顏。”司馬貞《索隱》曰:“文穎曰:‘高祖感龍而生,故其顏貌似龍,長頸而高鼻。’”

鮑靚記井,羊祜識環。

[註釋]《晉書·鮑靚傳》:“鮑靚,字太玄,東海人也。年五歲,語父母雲:‘本是曲陽李家兒,九歲墜井死。’其父母尋訪得李氏,推問皆符驗。靚學兼內外,明天文河洛書,稍遷南陽中部都尉,為南海太守。嘗行部入海,遇風,飢甚,取白石煮食之以自濟。王機時為廣州刺史,入廁,忽見二人著烏衣,與機相捍,良久擒之,得二物似烏鴨。靚曰:‘此物不祥。’機焚之,徑飛上天,機尋誅死。靚嘗見仙人陰君,授道訣,百餘歲卒。”○《晉書·羊祜傳》:“羊祜,字叔子,泰山南城人也。……祜年五歲,時令乳母取所弄金環。乳母曰:‘汝先無此物。’祜即詣鄰人李氏東垣桑樹中探得之。主人驚曰:‘此吾亡兒所失物也,云何持去!’乳母具言之,李氏悲惋。時人異之,謂李氏子則祜之前身也。又有善相墓者,言祜祖墓所有帝王氣,若鑿之則無後,祜遂鑿之。相者見曰:‘猶出折臂三公’,而祜竟墮馬折臂,位至公而無子。”

仲容青雲,叔夜玉山。

[註釋]《晉書·阮籍傳附》:“(阮)鹹字仲容。父熙,武都太守。鹹任達不拘,與叔父籍為竹林之遊,當世禮法者譏其所為。鹹與籍居道南,諸阮居道北,北阮富而南阮貧。七月七日,北阮盛曬衣服,皆錦綺粲目,鹹以竿掛大布犢鼻於庭。人或怪之,答曰:‘未能免俗,聊復爾耳!’”顏延之《五君詠五首》:“仲容青雲器,實稟生民秀。”(《文選》卷二一。《晉書·阮籍傳附》:“太原郭奕高爽有識量,知名於時,少所推先,見鹹心醉,不覺嘆焉。”所歎服者或為青雲之器。)○《晉書·嵇康傳》:“嵇康,字叔夜,譙國銍人也。其先姓奚,會稽上虞人,以避怨,徙焉。銍有嵇山,家於其側,因而命氏。兄喜,有當世才,歷太僕、宗正。康早孤,有奇才,遠邁不群。身長七尺八寸,美詞氣,有風儀,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飾,人以為龍章鳳姿,天質自然。恬靜寡慾,含垢匿瑕,寬簡有大量。學不師受,博覽無不該通,長好《老》《莊》。與魏宗室婚,拜中散大夫。常修養性服食之事,彈琴詠詩,自足於懷。”《世說·容止》:“嵇康身長七尺八寸,風姿特秀,見者嘆曰:‘蕭蕭蕭蕭,爽朗清舉。’或雲‘蕭蕭如松下風,高而徐引。’山公(名濤,字巨源)曰:‘嵇叔夜之為人也,巖巖若孤松之獨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將崩。’”又“時人目夏侯太初(名玄)‘朗朗如日月之入懷’,李安國(名豐)‘頹唐如玉山之將崩’。”

毛義捧檄,子路負米。

[註釋]《文選》卷五七顏延年《陶徵士誄(並序)》:“遠惟田生致親之議,追悟毛子捧檄之懷。”李善注引范曄《後漢書》曰:“廬江毛義,字少卿。家貧,以孝稱。南陽人張奉慕其名,往候之。坐定而府檄適到,以義守令。義捧檄而入,喜動顏色。奉者志尚之士,心賤之,自恨來,固辭而去。及義母死,去官行服。數闢公府,為縣令,進退必以禮。後舉賢良,公交車徵,遂不至。張奉嘆曰:‘賢者固不可測,往日之喜,為親屈也。’”《東觀漢記》:“廬江毛義,少時家貧,以孝行稱。南陽張奉慕其義,往候之,坐定而府檄適至,以義守令。義奉檄而入,喜動顏色。”○ 《孔子家語·致思》:“子路見於孔子曰:‘負重涉遠,不擇地而休;家貧親老,不擇祿而仕。昔者,由也事二親之時,常食藜藿之食,為親負米百里之外。親沒之後,南遊於楚,從車百乘,積粟萬鍾,重茵而坐,列鼎而食。願欲食藜藿,為親負米,不可得復也!枯魚銜索,幾何不蠹?二親之壽,忽若過隙。’孔子曰:‘由也事親,可謂生事盡力,死事盡思者也!’”(劉向《說苑·建本》略同)

江革忠孝,王覽友弟。

[註釋]《梁書》卷三六《江革傳》:“江革,字休映,濟陽考城人也。祖齊之,宋尚書金部郎。父柔之,齊尚書倉部郎,有孝行,以母憂毀卒。革幼而聰敏,早有才思,六歲便解屬文。柔之深加賞器,曰:‘此兒必興吾門。’九歲,丁父艱,與弟觀同生孤貧,傍無師友,兄弟自相訓勖,讀書精力不倦。十六喪母,以孝聞。服闋,與觀俱詣太學,補國子生,舉高第。齊中書郎王融、吏部謝朓雅相欽重。朓嘗宿衛,還過候革,時大雪,見革弊絮單席,而耽學不倦,嗟嘆久之,乃脫所著襦,並手割半氈與革充臥具而去。司徒竟陵王聞其名,引為西邸學士。……除少府卿,出為貞威將軍、北中郎南康王長史、廣陵太守,改授鎮北豫章王長史,將軍、太守如故。時魏徐州刺史元法僧降附,革被敕隨府王鎮彭城。城既失守,革素不便馬,乃泛舟而還,途經下邳,遂為魏人所執。魏徐州刺史元延明聞革才名,厚加接待。革稱患腳不拜,延明將加害焉,見革辭色嚴正,更相敬重。……延明逼之逾苦,將加棰撲。革厲色而言曰:‘江革行年六十,不能殺身報主,今日得死為幸,誓不為人執筆。’延明知不可屈,乃止。日給脫粟三升,僅餘性命。……乃除都官尚書。將還,民皆戀惜之,贈遺無所受。送故依舊訂舫,革並不納,惟乘臺所給一舸。舸艚偏欹,不得安臥。或謂革曰:‘船既不平,濟江甚險,當移徙重物,以迮輕艚。’革既無物,乃於西陵岸取石十餘片以實之。其清貧如此。”○《晉書·王祥傳附》:“(王)覽字玄通。母朱,遇祥無道。覽年數歲,見祥被楚撻,輒涕泣抱持。至於成童,每諫其母,其母少止兇虐。朱屢以非理使祥,覽輒與祥俱。又虐使祥妻,覽妻亦趨而共之。朱患之,乃止。祥喪父之後,漸有時譽。朱深疾之,密使鴆祥。覽知之,徑起取酒。祥疑其有毒,爭而不與,朱遽奪反之。自後朱賜祥饌,覽輒先嚐。朱懼覽致斃,遂止。覽孝友恭恪,名亞於祥。及祥仕進,覽亦應本郡之召,稍遷司徒西曹掾、清河太守。”(麟按:《尚書·君陳》:“惟孝友于兄弟。”《說文》:“悌,善兄弟也。”賈宜《道術》:“弟愛兄謂之悌。”白居易《和答詩·和<陽城驛>》:“上言陽公行,友悌無等夷,骨肉同衾裯,至死不相離。”)

蕭何定律,叔孫制禮。

[註釋]《史記·蕭相國世家》:“蕭相國何者,沛豐人也。……漢王引兵東定三秦,何以丞相留收巴蜀,填撫諭告,使給軍食。漢二年,漢王與諸侯擊楚,何守關中,侍太子,治櫟陽。為法令約束,立宗廟社稷宮室縣邑,輒奏上,可,許以從事;即不及奏上,輒以便宜施行,上來以聞。”又《史記·曹相國世家》:“參代何為漢相國,舉事無所變更,一遵蕭何約束。……參曰:‘陛下言之是也。且高帝與蕭何定天下,法令既明,今陛下垂拱,參等守職,遵而勿失,不亦可乎?’惠帝曰:‘善。君休矣!’”(故後世有“蕭規曹隨”之目)○《史記·叔孫通傳》:“叔孫通者,薛人也。……漢五年,已並天下,諸侯共尊漢王為皇帝於定陶,叔孫通就其儀號。高帝悉去秦苛儀法,為簡易。群臣飲酒爭功,醉或妄呼,拔劍擊柱,高帝患之。叔孫通知上益厭之也,說上曰:‘夫儒者難與進取,可與守成。臣原徵魯諸生,與臣弟子共起朝儀。高帝曰:‘得無難乎?’叔孫通曰:‘五帝異樂,三王不同禮。禮者,因時世人情為之節文者也。故夏、殷、周之禮所因損益可知者,謂不相復也。臣原頗採古禮與秦儀雜就之。’上曰:‘可試為之,令易知,度吾所能行為之。’……諸侍坐殿上皆伏抑首,以尊卑次起上壽。觴九行,謁者言‘罷酒’。御史執法舉不如儀者輒引去。竟朝置酒,無敢歡譁失禮者。於是高帝曰:‘吾乃今日知為皇帝之貴也。’乃拜叔孫通為太常,賜金五百斤。”

葛豐刺舉,息躬歷詆。

[註釋]《漢書·諸葛豐傳》:“諸葛豐字少季,琅邪人也。以明經為郡文學,名特立剛直。貢禹為御史大夫,除豐為屬,舉侍御史。元帝擢為司隸校尉,刺舉無所避,京師為之語曰:‘間何闊,逢諸葛。’上嘉其節,加豐秩光祿大夫。”○《漢書·息夫躬傳》:“息夫躬字子微,河內河陽人也。少為博士弟子,受《春秋》,通覽記書。容貌壯麗,為眾所異。……躬既親近,數進見言事,論議亡所避。眾畏其口,見之仄目。躬上疏歷詆公卿大臣,曰:‘方今丞相王嘉,健而蓄縮,不可用;御史大夫賈延,墮弱不任職;左將軍公孫祿、司隸鮑宣,皆外有直項之名,內實騃不曉政事。諸曹以下僕修不足數。’”

管寧割席,和嶠專車。

[註釋]《世說·德行》:“管寧、華歆共園中鋤菜,見地有片金,管揮鋤與瓦石不異,華捉而擲去之。又嘗同席讀書,有乘軒冕過門者,寧讀如故,歆廢書出看。寧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麟按:《三國志》卷十一:“明帝即位,太尉華歆遜位讓寧。”又卷十三裴注引《魏略》曰:“歆與北海邴原、管寧俱遊學,三人相善,時人號三人為一龍,歆為龍頭,原為龍腹,寧為龍尾。”則二人關係似不錯。《世說》疑誤。)○《晉書·和嶠傳》:“和嶠,字長輿,汝南西平人也。祖洽,魏尚書令。父逌,魏吏部尚書。嶠少有風格,慕舅夏侯玄之為人,厚自崇重。有盛名於世,朝野許其能風俗,理人倫。襲父爵上蔡伯,起家太子舍人。累遷潁川太守,為政清簡,甚得百姓歡心。太傅從事中郎庾顗見而嘆曰:‘嶠森森如千丈松,雖磥坷(《世說·賞譽》作“磊坷”)可多節目,施之大廈,有棟樑之用。’賈充亦重之,稱於武帝,入為給事黃門侍郎,遷中書令,帝深器遇之。舊監令共車入朝,時荀勖為監,嶠鄙勖為人,以意氣加之,每同乘,高抗專車而坐。乃使監令異車,自嶠始也。”

時苗留犢,羊續懸魚。

[註釋]《魏略》:“鉅鹿時苗,為壽春令。始之官,乘牸牛,歲餘,牛生一犢,及去,留其犢,謂主簿曰:‘令來時,本無此犢,是淮南所生也。’吏曰:‘六畜不識父,自當隨其母。’苗不聽。”(《藝文類聚》卷九四引)《三國志·魏書·和洽等傳》(卷二三)裴松之注引《魏略》曰:“時苗字德胄,鉅鹿人也。少清白,為人疾惡。建安中,入丞相府。出為壽春令,令行風靡。揚州治在其縣,時蔣濟為治中。苗以初至往謁濟,濟素嗜酒,適會其醉,不能見苗。苗恚恨還,刻木為人,署曰‘酒徒蔣濟’,置之牆下,旦夕射之。州郡雖知其所為不恪,然以其履行過人,無若之何。又其始之官,乘薄軬(音飯)車,黃牸牛,布被囊。居官歲餘,牛生一犢。及其去,留其犢,謂主簿曰:‘令來時本無此犢,犢是淮南所生有也。’群吏曰:‘六畜不識父,自當隨母。’苗不聽,時人皆以為激,然由此名聞天下。還為太官令,領其郡中正,定九品,於敘人才不能寬,然紀人之短,雖在久遠,銜之不置。如所忿蔣濟者,仕進至太尉,濟不以苗前毀己為嫌,苗亦不以濟貴更屈意。為令數歲,不肅而治。遷典農中郎將。年七十餘,以正始中病亡也。”○《後漢書·羊續傳》:“羊續字興祖,太山平陽人也。其先七世二千石卿校,祖父侵,安帝時司隸校尉。父儒,桓帝時為太常。……時,權豪之家多尚奢麗,續深疾之,常敝衣薄食,車馬羸敗。府丞嘗獻其生魚,續受而懸於庭;丞後又進之,續乃出前所懸者以杜其意。續妻後與子秘俱往郡舍,續閉門不內妻,自將秘行,其資藏惟有布衾、敝祗裯(麟按:《方言》四:“汗襦自關而西或謂之袛裯。”)、鹽、麥數斛而已,顧敕秘曰:‘吾自奉若此,何以資爾母乎?’使與母俱歸。”

樊噲排闥,辛毗引裾。

[註釋]《史記·樊噲傳》:“舞陽侯樊噲者,沛人也。以屠狗為事,與高祖俱隱。……先黥布反時,高祖嘗病甚,惡見人,臥禁中,詔戶者無得入群臣。群臣絳、灌等莫敢入。十餘日,噲乃排闥直入(《正義》:“闥,宮中小門。”),大臣隨之。上獨枕一宦者臥。噲等見上,流涕曰:‘始陛下與臣等起豐沛,定天下,何其壯也!今天下已定,又何憊也!且陛下病甚,大臣震恐,不見臣等計事,顧獨與一宦者絕乎?且陛下獨不見趙高之事乎?’高帝笑而起。”○《三國志·魏書·辛毗楊阜高堂隆傳》:“辛毗字佐治,潁川陽翟人也。……帝欲徙冀州士家十萬戶實河南。時連蝗民飢,群司以為不可,而帝意甚盛。毗與朝臣俱求見,帝知其欲諫,作色以見之,皆莫敢言。毗曰:‘陛下欲徙士家,其計安出?’帝曰:‘卿謂我徙之非邪?’毗曰:‘誠以為非也。’帝曰:‘吾不與卿共議也。’毗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之左右,廁之謀議之官,安得不與臣議邪!臣所言非私也,乃社稷之慮也,安得怒臣!’帝不答,起入內;毗隨而引其裾,帝遂奮衣不還,良久乃出,曰:‘佐治,卿持我何太急邪?’毗曰:‘今徙,既失民心,又無以食也。’帝遂徙其半。嘗從帝射雉,帝曰:‘射雉樂哉!’毗曰:‘於陛下甚樂,而於群下甚苦。’帝默然,後遂為之稀出。”

孫楚漱石,郝隆曬書。

[註釋]《世說·排調》:“孫子荊(名楚)年少時,欲隱,語王武子當‘枕石漱流’,誤曰‘漱石枕流’,王曰:‘流可枕石可漱乎?’孫曰:‘所以枕流,欲洗其耳;所以漱石,欲礪其齒。’”○《世說·排調》:“郝隆七月七日出日中仰臥,人問其故,答曰:‘我曬書。’”

枚皋詣闕,充國自贊。

[註釋]《漢書》卷五一:“(枚)皋字少孺,乘在梁時,取皋母為小妻。乘之東歸也,皋母不肯隨乘,乘怒,分皋數千錢,留與母居。年十七,上書梁共王,得召為郎。三年,為王使,與冗從爭,見讒惡遇罪,家室沒入。皋亡至長安。會赦,上書北闕,自陳枚乘之子。上得大喜,召入見待詔,皋因賦殿中。詔使賦平樂館,善之。拜為郎,使匈奴。皋不通經術,詼笑類俳倡,為賦頌好嫚戲,以故得媟默貴幸,比東方朔、郭舍人等,而不得比嚴助等得尊官。”○《漢書》卷六九:“趙充國字翁孫,隴西上邽人也,後徙金城鄰居。始為騎士,以六郡良家子善騎射補羽林。為人沉勇有大略,少好將帥之節,而學兵法,通知四夷事。……時,充國年七十餘,上老之,使御史大夫丙吉問誰可將者,充國對曰:‘亡逾於老臣者矣。’上遣問焉,曰:‘將軍度羌虜何如,當用幾人?’充國曰:‘百聞不如一見。兵難逾度,臣願馳至金城,圖上方略。然羌戎小夷,逆天背畔,滅亡不久,願陛下以屬老臣,勿以為憂。’上笑曰:‘諾。’”(麟按:二人皆善於毛遂自薦者,故結以為對)

王衍風鑑,許劭月旦。

[註釋]《晉書》卷四三《王戎傳附》:“衍字夷甫,神情明秀,風姿詳雅。總角嘗造山濤,濤嗟嘆良久,既去,目而送之曰:‘何物老嫗,生寧馨兒!然誤天下蒼生者,未必非此人也。’……衍俊秀有令望,希心玄遠,未嘗語利。王敦過江,常稱之曰:‘夷甫處眾中,如珠玉在瓦石間。’顧愷之作畫贊,亦稱衍‘巖巖清峙,壁立千仞。’其為人所尚如此。……衍有重名於世,時人許以人倫之鑑。尤重澄及王敦、庾敳,嘗為天下人士目曰:‘阿平第一,子嵩第二,處仲第三。’澄嘗謂衍曰:‘兄形似道,而神鋒太俊。’衍曰:‘誠不如卿落落穆穆然也。’澄由是顯名。有經澄所題目者,衍不復有言,輒雲‘已經平子矣。’”(麟按:《晉書》卷四三《王戎傳》:“戎有人倫鑑識,嘗目山濤如璞玉渾金,人皆欽其寶,莫知名其器;王衍神姿高徹,如瑤林瓊樹,自然是風塵表物。謂裴頠拙於用長,荀勖工於用短,陳道寧□□【字從糹從畟】如束長竿。族弟敦有高名,戎惡之。敦每候戎,輒託疾不見。敦後果為逆亂。其鑑賞先見如此。嘗經黃公酒壚下過,顧謂後車客曰:‘吾昔與嵇叔夜、阮嗣宗酣暢於此,竹林之遊亦預其末。自嵇、阮雲亡,吾便為時之所羈紲。今日視之雖近,邈若山河!’初,孫秀為琅邪郡吏,求品於鄉議。戎從弟衍將不許,戎勸品之。及秀得志,朝士有宿怨者皆被誅,而戎、衍獲濟焉。”)○《後漢書》卷六八《許劭傳》:“初,劭與靖俱有高名,好共核論鄉黨人物,每月輒更其品題,故汝南俗有‘月旦評’焉。”

賀循儒宗,孫綽才冠。

[註釋]《晉書·賀循傳》:“賀循,字彥先,會稽山陰人也。其先慶普,漢世傳《禮》,世所謂慶氏學。族高祖純,博學有重名,漢安帝時為侍中,避安帝父諱,改為賀氏。……朝廷疑滯皆諮之於循,循輒依經禮而對,為當世儒宗。”○《晉書·孫綽傳》:“綽字興公。博學善屬文,少與高陽許詢俱有高尚之志。居於會稽,遊放山水,十有餘年,乃作《遂初賦》以致其意。嘗鄙山濤,而謂人曰:‘山濤吾所不解,吏非吏,隱非隱,若以元禮門為龍津,則當點額暴鱗矣。’所居齋前種一株松,恆自守護,鄰人謂之曰:‘樹子非不楚楚可憐,但恐永無棟樑日耳。’綽答曰:‘楓柳雖複合抱,亦何所施邪!’綽與詢一時名流,或愛詢高邁,則鄙於綽,或愛綽才藻,而無取於詢。沙門支遁試問綽:‘君何如許?’答曰:‘高情遠致,弟子早已伏膺;然一詠一吟,許將北面矣。’絕重張衡、左思之賦,每雲:‘《三都》、《二京》,五經之鼓吹也。’嘗作《天台山賦》,辭致甚工,初成,以示友人範榮期,雲:‘卿試擲地,當作金石聲也。’榮期曰:‘恐此金石非中宮商。’然每至佳句,輒雲:‘應是我輩語。’除著作佐郎,襲爵長樂侯。綽性通率,好譏調。嘗與習鑿齒共行,綽在前,顧謂鑿齒曰:‘沙之汰之,瓦石在後。’鑿齒曰:‘簸之揚之,糠秕在前。’徵西將軍庾亮請為參軍,補章安令,徵拜太學博士,遷尚書郎。楊州刺史殷浩以為建威長史。會稽內史王羲之引為右軍長史。轉永嘉太守,遷散騎常侍,領著作郎。……時大司馬桓溫欲經緯中國,以河南粗平,將移都洛陽。朝廷畏溫,不敢為異,而北土蕭條,人情疑懼,雖並知不可,莫敢先諫。綽乃上疏曰:‘伏見徵西大將軍臣溫表……’。桓溫見綽表,不悅,曰:‘致意興公,何不尋君《遂初賦》,知人家國事邪!’尋轉廷尉卿,領著作。綽少以文才垂稱,於時文士,綽為其冠。溫、王、郗、庾諸公之薨,必須綽為碑文,然後刊石焉。年五十八,卒。”

太叔辨洽,摯仲辭翰。

[註釋]《晉書·摯虞傳》:“摯虞,字仲洽,京兆長安人也。父模,魏太僕卿。虞少事皇甫謐,才學通博,著述不倦。……虞撰《文章志》四卷,註解《三輔決錄》,又撰古文章,類聚區分為三十卷,名曰《流別集》,各為之論,辭理愜當,為世所重。虞善觀玄象,嘗謂友人曰:‘今天下方亂,避難之國,其唯涼土乎!’性愛士人,有表薦者,恆為其辭。東平太叔廣樞機清辯。廣談,虞不能對;虞筆,廣不能答;更相嗤笑,紛然於世雲。”王隱《晉書》:“太叔廣字季思,東平人。拜成都王為太弟,欲使詰洛。廣子孫多在洛,慮害乃自殺。”又曰:“虞與太叔廣名位略同,廣長口才,虞長筆才,俱少政事。眾坐廣談,虞不能對;虞退,筆難廣,廣不能答。於是更相嗤笑,紛然於世。廣無可紀記,虞多所錄,於斯為勝也。”

山濤識量,毛玠公方。

[註釋]《晉書·山濤傳》:“山濤,字巨源,河內懷人也。父曜,宛句令。濤早孤,居貧,少有器量,介然不群。性好《莊》《老》,每隱身自晦。與嵇康、呂安善,後遇阮籍,便為竹林之交,著忘言之契。康後坐事,臨誅,謂子紹曰:‘巨源在,汝不孤矣。’……濤再居選職十有餘年,每一官缺,輒啟擬數人,詔旨有所向,然後顯奏,隨帝意所欲為先。故帝之所用,或非舉首,眾情不察,以濤輕重任意。或譖之於帝,故帝手詔戒濤曰:‘夫用人惟才,不遺疏遠單賤,天下便化矣。’而濤行之自若,一年之後眾情乃寢。濤所奏甄拔人物,各為題目,時稱《山公啟事》。”○《三國志·魏書·毛玠傳》:“毛玠字孝先,陳留平丘人也。少為縣吏,以清公稱。將避亂荊州,未至,聞劉表政令不明,遂往魯陽。太祖臨兗州,闢為治中從事。玠語太祖曰:‘今天下分崩,國主遷移,生民廢業,饑饉流亡,公家無經歲之儲,百姓無安固之志,難以持久。今袁紹、劉表,雖士民眾強,皆無經遠之慮,未有樹基建本者也。夫兵義者勝,守位以財,宜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畜軍資,如此則霸王之業可成也。’太祖敬納其言,轉幕府功曹。太祖為司空丞相,玠嘗為東曹掾,與崔琰並典選舉。其所舉用,皆清正之士,雖於時有盛名而行不由本者,終莫得進。務以儉率人,由是天下之士莫不以廉節自勵,雖貴寵之臣,輿服不敢過度。太祖嘆曰:‘用人如此,使天下人自治,吾復何為哉!’”裴松之注引《先賢行狀》曰:“玠雅亮公正,在官清恪。其典選舉,拔貞實,斥華偽,進遜行,抑阿黨。諸宰官治民功績不著而私財豐足者,皆免黜停廢,久不選用。於時四海翕然,莫不勵行。至乃長吏還者,垢面羸衣,常乘柴車。軍吏入府,朝服徒行。人擬壺飧之絜,家象濯纓之操,貴者無穢欲之累,賤者絕奸貨之求,吏絜於上,俗移乎下,民到於今稱之。”

袁盎卻座,衛瓘撫床。

[註釋]《漢書·爰盎傳》:“爰盎字絲。其父楚人也,故為群盜,徙安陵。高後時,盎為呂祿舍人。……上幸上林,皇后、慎夫人從。其在禁中,常同坐。及坐,郎署長布席,盎引卻慎夫人坐。慎夫人怒,不肯坐。上亦怒起。盎因前說曰:‘臣聞尊卑有序則上下和,今陛下既以立後,慎夫人乃妾,妾、主豈可以同坐哉!且陛下幸之,則厚賜之。陛下所以為慎夫人,適所以禍之也。獨不見“人豕”乎?’於是上乃說,入語慎夫人。慎夫人賜盎金五十斤。”○《晉書·衛瓘傳》:“衛瓘,字伯玉,河河東安邑人也。……惠帝之為太子也,朝臣鹹謂純質,不能親政事。瓘每欲陳啟廢之,而未敢發。後會宴陵雲臺,瓘託醉,因跪帝床前曰:‘臣欲有所啟。’帝曰:‘公所言何耶?’瓘欲言而止者三,因以手撫床曰:‘此座可惜!’帝意乃悟,因謬曰:‘公真大醉耶?’瓘於此不復有言。”

於公高門,曹參趣裝。

[註釋]《漢書·於定國傳》:“始,定國父於公,其閭門壞,父老方共治之。於公謂曰:‘少高大閭門,令容駟馬高蓋車。我治獄多陰德,未嘗有所冤,子孫必有興者。’至定國為丞相,永為御史大夫,封侯傳世雲。”劉向《說苑》曰:“於公築治廬舍,謂匠人曰:‘為我高門,我治獄未嘗有冤,後世必有封侯者,令容高蓋駟馬。’及後果封為西平侯。”(《藝文類聚》卷六三引)○《史記·曹相國世家》:“平陽侯曹參者,沛人也(《集解》:張華曰:“曹參字敬伯。”)。秦時為沛獄掾,而蕭何為主吏,居縣為豪吏矣。……惠帝二年,蕭何卒。參聞之,告舍人趣治行,‘吾將入相’。居無何,使者果召參。參去,屬其後相曰:‘以齊獄市為寄,慎勿擾也。’後相曰:‘治無大於此者乎?’參曰:‘不然。夫獄市者,所以並容也,今君擾之,奸人安所容也?吾是以先之。’”(《漢書》略同)

庶女振風,鄒衍降霜。

[註釋]《淮南子·覽冥訓》:“昔者師曠奏《白雪》之音,而神物為之下降,風雨暴至;平公癃病,晉國赤地;庶女叫天,雷電下擊,景公臺隕,支體傷折,海水大出。”梁江淹《詣宋建平王上書》:“昔者賤臣叩心,飛霜擊於燕地;庶女告天,振風襲於齊臺。”○《淮南子》:“鄒衍事燕惠王盡忠,左右譖之,王系之,仰天而哭,夏五月,為之下霜。”(《藝文類聚》卷三引,《初學記》卷二同。一般作“六月飛霜”)

範丹生塵,晏嬰脫粟。

[註釋]《後漢書·獨行傳》:“範冉(冉或作丹),字史雲,陳留外黃人也。少為縣小吏,年十八,奉檄迎督郵,冉恥之,乃遁去。到南陽,受業於樊英。又遊三輔,就馬融通經,歷年乃還。……遭黨人禁錮,遂推鹿車,載妻子,捃拾自資。或寓息客廬,或依宿樹蔭。如此十餘年,乃結草室而居焉。所止單陋,有時糧粒盡,窮居自若,言貌無改。閭里歌之曰:‘甑中生塵,範史雲;釜中生魚,範萊蕪。’”○《晏子春秋·雜下二六》:“晏子相景公,食脫粟之食。”《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食一肉脫粟之飯。”司馬貞索隱:“脫粟,才脫穀而已,言不精鑿也。”謝承《後漢書》曰:“京兆朱寵,字仲威,為太尉,家貧,食脫粟飯,臥布被,朝廷賜錦被粱肉,皆不敢當。”(《藝文類聚》卷四六引)張璠《漢記》曰:“荀爽為三公,食不過一肉,脫粟飯,坐皮縟。”(《藝文類聚》卷七十引)

詰汾興魏,鱉靈(令)王蜀。

[註釋]《北史·魏本紀》:“聖武皇帝諱詰汾,嘗田于山澤,欻見輜軿自天而下。既至,見美婦人自稱天女,受命相偶。旦日請還,期年周時復會於此,言終而別。及期,帝至先田處,果見天女,以所生男授帝,曰:‘此君之子也,當世為帝王。’語訖而去。即始祖神元皇帝也。故時人諺曰:‘詰汾皇帝無婦家,力微皇帝無舅家。’”《魏書·帝紀·序紀》:“聖武皇帝諱詰汾。獻帝命南移,山谷高深,九難八阻,於是欲止。有神獸,其形似馬,其聲類牛,先行導引,歷年乃出。始居匈奴之故地。其遷徙策略,多出宣、獻二帝,故人並號曰‘推寅’,蓋俗雲‘鑽研’之義。初,聖武帝嘗率數萬騎田于山澤,欻見輜軿自天而下。既至,見美婦人,侍衛甚盛。帝異而問之,對曰:‘我天女也,受命相偶。’遂同寢宿。旦,請還,曰:‘明年周時,復會此處。’言終而別,去如風雨。及期,帝至先所田處,果復相見。天女以所生男授帝曰:‘此君之子也,善養視之。子孫相承,當世為帝王。’語訖而去。子即始祖也。故時人諺曰:‘詰汾皇帝無婦家,力微皇帝無舅家。’”○《文選》卷十張衡《思玄賦》:“鱉令殪而屍亡兮,取蜀禪而引世。”李善注引《蜀王本紀》曰:“望帝治汶山下邑曰郫。積百餘歲,荊地有一死人,名鱉令(《禽經》引《蜀志》作“鱉靈”),其屍亡,隨江水上至郫,與望帝相見。望帝以鱉令為相,以德薄不及鱉令,乃委國授之而去。”(麟按:望帝為蜀王)

不疑誣金,卞和泣玉。

[註釋]《漢書·直不疑傳》:“直不疑,南陽人也。為郎,事文帝。其同舍有告歸,誤持其同舍郎金去。已而同舍郎覺,亡意人疑,不疑謝有之,買金償。後告歸者至而歸金,亡金郎大慚,以此稱為長者。稍遷至中大夫。朝,廷見,人或毀不疑曰:‘不疑狀貌甚美,然特毋奈其善盜嫂何也!”不疑聞,曰:“我乃無兄。’然終不自明也。”○《韓非子·和氏》:“楚人和氏得玉璞楚山中,奉而獻之厲王。厲王使玉人相之,玉人曰:‘石也。’王以和為誑,而刖其左足。及厲王薨,武王即位,和又奉其璞而獻之武王。武王使玉人相之,又曰:‘石也。’王又以和為誑,而刖其右足。武王薨,文王即位,和乃抱其璞而哭於楚山之下,三日三夜,泣盡而繼之以血。王聞之,使人問其故,曰:‘天下之刖者多矣,子奚哭之悲也?’和曰:‘吾非悲刖也,悲夫寶玉而題之以石,貞士而名之以誑,此吾所以悲也。’王乃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寶焉,遂命曰‘和氏之璧’。”《琴操》曰:“卞和者,楚野民,得玉獻懷王,懷王使樂正子佔之,言玉(句有脫文)。王以為欺謾,斬其一足。懷王死,子平王立。和復獻之,平王又以為欺,斬其一足。平王死,子立為荊王,和復欲獻之,恐復見害,乃抱其玉而哭,晝夜不止,涕盡續之以血。荊王遣問之,於是和隨使獻王,王使剖之,中果有玉,乃封和為陵陽侯。卞和辭不就而去,作退怨之歌曰:‘悠悠沂水經荊山,精氣鬱泱谷巖巖。中有神寶灼明明,穴山採玉難為功。於何獻之楚先王,遇王闇昧信讒言。斷截兩足離餘身,俯仰嗟嘆心摧傷。紫之亂朱粉墨同,空山歔欷涕龍鍾。天鑑孔明竟以彰,沂水滂沛流於汶。進寶得刑足離分,斷者不續豈不怨。’”(《藝文類聚》卷八三引)

檀卿沐猴,謝尚鴝鵒。

[註釋]《漢書·蓋寬饒傳》:“蓋寬饒字次公,魏郡人也。明經為郡文學,以孝廉為郎。舉方正,對策高第,遷諫大夫,行郎中戶將事。……平恩侯許伯入第,丞相、御史、將軍、中二千石皆賀,寬饒不行。許伯請之,乃往,從西階上,東鄉特坐。許伯自酌曰:‘蓋君後至。’寬饒曰:‘無多酌我,我乃酒狂。’丞相魏侯笑曰:‘次公醒而狂,何必酒也?’坐者畢屬目卑下之。酒酣樂作,長信少府檀長卿起舞,為沐猴與狗鬥,坐皆大笑。寬饒不說,卬視屋而嘆曰:‘美哉!然富貴無常,忽則易人,此如傳舍,所閱多矣。唯謹慎為得久,君侯可不戒哉!’因起趨出,劾奏長信少府以列卿而沐猴舞,失禮不敬。上欲罪少府,許伯為謝,良久,上乃解。”《漢書·項籍傳》:“項籍字羽,下相人也。……羽乃屠咸陽,殺秦降王子嬰,燒其宮室,火三月不滅;收其寶貨,略婦女而東。秦民失望。於是韓生說羽曰:‘關中阻山帶河,四塞之地,肥饒,可都以伯。’羽見秦宮室皆已燒殘,又懷思東歸,曰:‘富貴不歸故鄉,如衣錦夜行。’韓生曰:‘人謂楚人沐猴而冠,果然。’羽聞之,斬韓生。”○《晉書·謝尚傳》:“謝尚,字仁祖,豫章太守鯤之子也。幼有至性。七歲喪兄,哀慟過禮,親戚異之。八歲神悟夙成。鯤嘗攜之送客,或曰:‘此兒一坐之顏回也。’尚應聲答曰:‘坐無尼父,焉別顏回!’席賓莫不嘆異。十餘歲,遭父憂,丹陽尹溫嶠吊之,尚號咷極哀。既而收涕告訴,舉止有異常童,嶠甚奇之。及長,開率穎秀,辨悟絕倫,脫略細行,不為流俗之事。好衣刺文袴,諸父責之,而因自改,遂知名。善音樂,博綜眾藝。司徒王導深器之,比之王戎,常呼為‘小安豐’,闢為掾。襲父爵鹹亭侯。始到府通謁,導以其有勝會,謂曰:‘聞君能作鴝鵒舞,一坐傾想,寧有此理不?’尚曰:‘佳。’便著衣幘而舞,導令坐者撫掌擊節,尚俯仰在中,傍若無人,其率詣如此。”

泰初日月,季野陽秋。

[註釋]《世說·容止》:“時人目夏侯太初(名玄)‘朗朗如日月之入懷’,李安國(名豐)‘頹唐如玉山之將崩’。”○《世說·賞譽》:“桓茂倫雲:‘褚季野皮裡陽秋。’謂其裁中也。”

荀陳德星,李郭仙舟。

[註釋]《世說·德行》:“陳太丘(名寔,《後漢書》有傳)詣荀朗陵(名淑),……於時太史奏‘真人東行’。”劉孝標註引檀道鸞《續晉陽秋》曰:“陳仲弓從諸子侄造荀父子,於時德星聚。太史奏五百里賢人聚。”《漢雜事》曰:“太史言,有德星見,當有英才賢德同遊者。詔下諸郡縣問,潁川郡上事曰:‘有陳太丘父子三人,俱共會社’”。(《藝文類聚》卷二一引)○《後漢書·郭太傳》:“郭太字林宗,太原界休人也。家世貧賤。早孤,母欲使給事縣廷。林宗曰:‘大丈夫焉能處斗筲之役乎?’遂辭。就成皋屈伯彥學,三年業畢,博通墳籍。善談論,美音制。乃遊於洛陽。始見河南尹李膺,膺大奇之,遂相友善,於是名震京師。後歸鄉里,衣冠諸儒送至河上,車數千兩。林宗唯與李膺同舟共濟,眾賓望之,以為神仙焉。”《郭林宗別傳》曰:“林宗遊洛陽,始見河南尹李膺,膺大奇之,遂相友善。於是名震京師。後歸鄉曲,衣冠諸儒,送至河上,車數千兩,林宗唯與李膺同舟而濟。眾賓望之,以為神仙焉。”(《藝文類聚》卷七一引)梁陸倕《贈京邑僚友》:“李郭或同舟,潘夏時方駕。”

王忳繡被,張氏銅鉤。

[註釋]《後漢書·獨行傳》:“王忳字少林,廣漢新都人也。忳嘗詣京師,於空舍中見一書生疾困,愍而視之。書生謂忳曰:‘我當到洛陽,而被病,命在須臾。腰下有金十斤,願以相贈,死後乞藏骸骨。’未及問姓名而絕。忳即鬻金一斤,營其殯葬,餘金悉置棺下,人無知者。後歸數年,縣署忳大度亭長。初到之日,有馬馳入亭中而止。其日,大風飄一繡被,復墮忳前,即言之於縣,縣以歸忳。忳後乘馬到雒縣,馬遂奔走,牽忳入它舍。主人見之喜曰:‘今禽盜矣。’問忳所由得馬,忳具說其狀,並及繡被。主人悵然良久,乃曰:‘被隨旋風,與馬俱亡,卿何陰德而致此二物?’忳自念有葬書生之事,因說之,並道書生形貌及埋金處。主人大驚,號曰:‘是我子也。姓金名彥。前往京師,不知所在,何意卿乃葬之。大恩久不報,天以此章卿德耳。’忳悉以被、馬還之,彥父不取,又厚遺忳。忳辭讓而去。時,彥父為州從事,因告新都令,假忳休,自與俱迎彥喪,餘金俱存。忳由是顯名。”《益部耆舊傳》曰:“王忳詣師,於客舍見諸生病甚困,謂忳雲:‘腰下有金十斤,願以相與,收藏屍骸。’未問姓名而絕。忳賣金一斤,以給棺殮,九斤置生腰下。後署太度亭長,到亭日,有大馬一匹入亭中。其日大風,有一繡被隨風而來。後乘馬突入金彥門,彥父見曰:‘真盜矣。’忳說狀,又取被示之。悵然曰:‘此我子也。’以被馬歸彥父,彥父不受,遣迎彥喪,金具存。”(《藝文類聚》卷八三引)○幹寶《搜神記》:“京兆長安有張氏,獨處一室。有鳩自外入,止於床。張氏祝曰:‘鳩來,為我禍也,飛上承塵;為我福也,即入我懷。’鳩飛入懷,以手探之,則不知鳩之所在,而得一金鉤。遂寶之。自是子孫漸富,貲財萬倍。蜀賈至長安,聞之,乃厚賂婢。婢竊鉤與賈。張氏既失鉤,漸漸衰耗。而蜀賈亦數罹窮厄,不為己利。或告之曰:‘天命也,不可以力求。’於是賚鉤以反張氏,張氏復昌。故關西稱張氏傳鉤雲。”(《藝文類聚》卷九二所引略同)劉義慶《幽明錄》:“長安有張氏者,晝獨處室,有鳩自入,止於對床。張惡之,披懷祝曰:“鳩,爾來為我禍耶止承塵,為我福耶入我懷。”鳩翻飛入懷,以手探之,不知所在,而得一金帶鉤焉。遂寶之。自是之後,子孫昌盛。”

丁公遽戮,雍齒先侯。

[註釋]《漢書·季布傳》:“布母弟丁公,為項羽將,逐窘高祖彭城西。短兵接,漢王急,顧謂丁公曰:‘兩賢豈相厄哉!’丁公引兵而還。及項王滅,丁公謁見高祖,以丁公徇軍中,曰:‘丁公為項王臣不忠,使項王失天下者也。’遂斬之,曰:‘使後為人臣無效丁公也!’”晉劉頌《刑獄奏》:“大臣釋滯,公孫弘斷郭解之獄也;人主權斷,若漢祖戮丁公之為也。”○《漢書·高祖本紀》:“雍齒雅不欲屬沛公,及魏招之,即反為魏守豐。沛公攻豐,不能取。沛公還之沛,怨雍齒與豐子弟畔之。……上已封大功臣二十餘人,其餘爭功,未得行封。上居南宮,從複道上見諸將往往耦語,以問張良。良曰:‘陛下與此屬共取天下,今已為天子,而所封皆故人所愛,所誅皆平生仇怨。今軍吏計功,以天下為不足用遍封,而恐以過失及誅,故相聚謀反耳。’上曰:‘為之奈何?’良曰:‘取上素所不快,計群臣所共知最甚者一人,先封以示群臣。’三月,上置酒,封雍齒,因趣丞相急定功行封。罷酒,群臣皆喜,曰:‘雍齒且侯,吾屬亡患矣!’”

陳雷膠漆,范張雞黍。

[註釋]《後漢書·獨行傳》:“雷義字仲公,豫章鄱陽人也。初為郡功曹,嘗擢舉善人,不伐其功。義嘗濟人死罪,罪者後以金二斤謝之,義不受。金主伺義不在,默投金於承塵上。後葺理屋宇,乃得之。金主已死,無所復還,義乃以付縣曹。後舉孝廉,拜尚書侍郎,有同時郎坐事,當居刑作。義默自表取其罪,以此論司寇。同臺郎覺之,委位自上,乞贖義罪。順帝詔皆除刑。義歸,舉茂才,讓於陳重,刺史不聽,義遂陽狂被髮走,不應命。鄉里為之語曰:‘膠漆自謂堅,不如雷與陳。’三府同時俱闢二人。義遂為守灌謁者。使持節督郡國行風俗,太守令長坐者凡七十人。旋拜侍御史,除南頓令,卒官。”○《後漢書·獨行傳》:“正規化字巨卿,山陽金鄉人也,一名汜。少遊太學,為諸生,與汝南張劭為友。劭字元伯。二人並告歸鄉里。式謂元伯曰:‘後二年當還,將過拜尊親,見孺子焉。’乃共剋期日。後期方至,元伯具以白母,請設饌以候之。母曰:‘二年之別,千里結言,爾何相信之審邪?’對曰:‘巨卿信士,必不乖違。’母曰:‘若然,當為爾醞酒。’至其日,巨卿果到,升堂拜飲,盡歡而別。”《文選》卷二六範彥龍《贈張徐州稷》:“恨不具雞黍,得與故人揮。”李善注引謝承《後漢書》曰:“山陽正規化,字巨卿,與汝南張元伯為友。春別京師,以秋為期,至九月十五日,殺雞作黍。二親笑曰:‘山陽去此幾千裡,何必至?’元伯曰:‘巨卿信士,不失期者。’言未絕而巨卿至。”

周侯山嶷,會稽霞舉。

[註釋]《世說·賞譽》:“世目周侯‘嶷如斷山’。”(麟按:“嶷”,高聳貌,音膩。《晉書·周顗傳》:“周顗,字伯仁,安東將軍浚之子也。少有重名,神彩秀徹,雖時輩親狎,莫能媟也。司徒掾同郡賁嵩有清操,見顗,嘆曰:‘汝潁固多奇士!自頃雅道陵遲,今復見周伯仁,將振起舊風,清我邦族矣。’廣陵戴若思東南之美,舉秀才,入洛,素聞顗名,往候之,終坐而出,不敢顯其才辯。顗從弟穆亦有美譽,欲陵折顗,顗陶然弗與之校,於是人士益宗附之。州郡辟命皆不就。弱冠,襲父爵武城侯,拜秘書郎,累遷尚書吏部郎。東海王越子毗為鎮軍將軍,以顗為長史。”故稱“周侯”)○《世說新語·容止》:“海西時,諸公每朝,朝堂猶暗,唯會稽王來,軒軒如朝霞舉。”(麟按:海西指晉廢帝,會稽王指司馬昱。)

季布一諾,阮瞻三語。

[註釋]《史記·季布欒佈列傳》:“季布者,楚人也。為氣任俠,有名於楚。……楚人曹丘生,辯士,數招權顧金錢。事貴人趙同等,與竇長君善。季布聞之,寄書諫竇長君曰:‘吾聞曹丘生非長者,勿與通。’及曹丘生歸,欲得書請季布。竇長君曰:‘季將軍不說足下,足下無往。’固請書,遂行。使人先發書,季布果大怒,待曹丘。曹丘至,即揖季布曰:‘楚人諺曰“得黃金百,不如得季布一諾”,足下何以得此聲於梁楚間哉?且僕楚人,足下亦楚人也。僕遊揚足下之名於天下,顧不重邪?何足下距僕之深也!’季布乃大說,引入,留數月,為上客,厚送之。季布名所以益聞者,曹丘揚之也。”○《晉書·阮籍傳附》:“(阮)瞻字千里。性清虛寡慾,自得於懷。讀書不甚研求,而默識其要,遇理而辯,辭不足而旨有餘。善彈琴,人聞其能,多往求聽,不問貴賤長幼,皆為彈之。神氣沖和,而不知向人所在。內兄潘岳每令鼓琴,終日達夜,無忤色。由是識者嘆其恬澹,不可榮辱矣。舉止灼然。見司徒王戎,戎問曰:‘聖人貴名教,老莊明自然,其旨同異?’瞻曰:‘將無同。’戎諮嗟良久,即命闢之。時人謂之‘三語掾’。太尉王衍亦雅重之。瞻嘗群行,冒熱渴甚,逆旅有井,眾人競趨之,瞻獨逡巡在後,須飲者畢乃進,其夷退無競如此。”《世說新語·文學》:“阮宣子有令聞,太尉王夷甫見而問曰:‘老莊與聖教同異?’對曰:‘將無同。’太尉善其言,闢之為掾。世謂‘三語掾’。衛玠嘲之曰:‘一言可闢,何假於三?’宣子曰:‘苟是天下人望,亦可無言而闢,復何假一?’遂相與為友。”

郭文遊山,袁宏泊渚。

[註釋]《晉書·隱逸傳》:“郭文,字文舉,河內軹人也。少愛山水,尚嘉遁。年三十,每遊山林,彌旬忘反。父母終,服畢,不娶,辭家遊名山,歷華陰之崖,以觀石室之石函。洛陽陷,乃步擔入吳興餘杭大辟山中窮谷無人之地,倚木於樹,苫覆其上而居焉,亦無壁障。時猛獸為暴,入屋害人,而文獨宿十餘年,卒無患害。恆著鹿裘葛巾,不飲酒食肉,區種菽麥,採竹葉木實,貿鹽以自供。人或酬下價者,亦即與之。後人識文,不復賤酬。食有餘谷,輒恤窮匱。人有臻遺,取其粗者,示不逆而已。有猛獸殺大麀鹿於庵側,文以語人,人取賣之,分錢與文。文曰:‘我若須此,自當賣之。所以相語,正以不須故也。’聞者皆嗟嘆之。”○《晉書·文苑傳》:“袁宏,字彥伯,侍中猷之孫也。父勖,臨汝令。宏有逸才,文章絕美,曾為詠史詩,是其風情所寄。少孤貧,以運租自業。謝尚時鎮牛渚,秋夜乘月,率爾與左右微服泛江。會宏在舫中諷詠,聲既清會,辭又藻拔,遂駐聽久之,遣問焉。答雲:‘是袁臨汝郎誦詩。’即其詠史之作也。尚傾率有勝致,即迎升舟,與之譚論,申旦不寐,自此名譽日茂。尚為安西將軍、豫州刺史,引宏參其軍事。累遷大司馬桓溫府記室。”

黃琬對日,秦宓論天。

[註釋]《後漢書·黃瓊傳附》:“(黃)琬字子琰。少失父。早而辯慧。祖父瓊,初為魏郡太守,建和元年正月日食,京師不見而瓊以狀聞。太后詔問所食多少,瓊思其對而未知所況。琬年七歲,在傍,曰:‘何不言日食之餘,如月之初?’瓊大驚,即以其言應詔,而深奇愛之。後瓊為司徒,琬以公孫拜童子郎,辭病不就,知名京師。時司空盛允有疾,瓊遣琬候問,會江夏上蠻賊事副府,允發書視畢,微戲琬曰:‘江夏大邦,而蠻多士少。’琬奉手對曰:‘蠻夷猾夏,責在司空。’因拂衣辭去,允甚奇之。”○《三國志·蜀書·許麋孫簡伊秦傳》:“秦宓字子敕,廣漢綿竹人也。少有才學,州郡辟命,輒稱疾不往。……益州闢宓為從事祭酒。先主既稱尊號,將東征吳,宓陳天時必無其利,坐下獄幽閉,然後貸出。建興二年,丞相亮領益州牧,選宓迎為別駕,尋拜左中郎將、長水校尉。吳遣使張溫來聘,百官皆往餞焉。眾人皆集而宓未往,亮累遣使促之,溫曰:‘彼何人也?’亮曰:‘益州學士也。’及至,溫問曰:‘君學乎?’宓曰:‘五尺童子皆學,何必小人!’溫復問曰:‘天有頭乎?’宓曰:‘有之。’溫曰:‘在何方也?’宓曰:‘在西方。詩曰:“乃眷西顧。”以此推之,頭在西方。’溫曰:‘天有耳乎?’宓曰:‘天處高而聽卑,詩云:“鶴鳴於九皋,聲聞於天。”若其無耳,何以聽之?’溫曰:‘天有足乎?’宓曰:‘有。詩云:“天步艱難,之子不猶。”若其無足,何以步之?’溫曰:‘天有姓乎?’宓曰:‘有。’溫曰:‘何姓?’宓曰:‘姓劉。’溫曰:‘何以知之?’答曰:‘天子姓劉,故以此知之。’溫曰:‘日生於東乎?’宓曰:‘雖生於東而沒於西。’答問如響,應聲而出,於是溫大敬服。宓之文辯,皆此類也。遷大司農,四年卒。初宓見帝系之文,五帝皆同一族,宓辨其不然之本。又論皇帝王霸(養)龍之說,甚有通理。譙允南少時數往諮訪,紀錄其言於春秋然否論。”

孟軻養素,揚雄草玄。

[註釋]《史記·孟子荀卿列傳》:“孟軻,騶(即“鄒”字)人也。受業子思之門人。道既通,遊事齊宣王,宣王不能用。適梁,梁惠王不果所言,則見以為迂遠而闊於事情。當是之時,秦用商君,富國強兵;楚、魏用吳起,戰勝弱敵;齊威王、宣王用孫子、田忌之徒,而諸侯東面朝齊。天下方務於合從連衡,以攻伐為賢,而孟軻乃述唐、虞、三代之德,是以所如者不合。退而與萬章之徒序詩書,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麟按:《孟子·公孫丑上》:“我善養吾浩然之氣”,項岱曰:“皓,素白也,如天之氣浩然也。”《文選》卷二二嵇康《幽憤詩》:“志在守樸,養素全真。”張銑注:“養素全真,謂養其質以全真性。”)○《漢書·揚雄傳》:“揚雄字子云,蜀郡成都人也。其先出自有周伯僑者,以支庶初食採於晉之揚,因氏焉,不知伯僑周何別也。揚在河、汾之間,周衰而揚氏或稱侯,號曰揚侯。會晉六卿爭權、韓、魏、趙興而範中行、知伯弊。當是時,逼揚侯,揚侯逃於楚巫山,因家焉。楚漢之興也,揚氏溯江上,處巴江州。而揚季官至廬江太守。漢元鼎間避仇復溯江上,處岷山之陽曰郫,有田一廛,有宅一區,世世以農桑為業。自季至雄,五世而傳一子,故雄亡它揚於蜀。雄少而好學,不為章句,訓詁通而已,博覽無所不見。為人簡易佚蕩,口吃不能劇談,默而好深湛之思,清靜亡為,少耆欲,不汲汲於富貴,不慼慼於貧賤,不修廉隅以徼名當世。家產不過十金,乏無儋石之儲,晏如也。自有下度:非聖哲之書不好也;非其意,雖富貴不事也。顧嘗好辭賦。……哀帝時,丁、傅、董賢用事,諸附離之者或起家至二千石。時,雄方草《太玄》,有以自守,泊如也。”(麟按:素白對玄黑,借對也)

向秀聞笛,伯牙絕弦。

[註釋]《晉書·向秀傳》:“向秀,字子期,河內懷人也。清悟有遠識,少為山濤所知,雅好老莊之學。莊周著內外數十篇,歷世才士雖有觀者,莫適論其旨統也,秀乃為之隱解,發明奇趣,振起玄風,讀之者超然心悟,莫不自足一時也。惠帝之世,郭象又述而廣之,儒墨之跡見鄙,道家之言遂盛焉。始,秀欲注,嵇康曰:‘此書詎復須注,正是妨人作樂耳。’及成,示康曰:‘殊復勝不?’又與康論養生,辭難往復,蓋欲發康高致也。康善鍛,秀為之佐,相對欣然,傍若無人。又共呂安灌園于山陽。康既被誅,秀應本郡計入洛。文帝問曰:‘聞有箕山之志,何以在此?’秀曰:‘以為巢許狷介之士,未達堯心,豈足多慕。’帝甚悅。秀乃自此役,作《思舊賦》雲:‘餘與嵇康、呂安居止接近,其人並有不羈之才,嵇意遠而疏,呂心曠而放,其後並以事見法。嵇博綜伎藝,於絲竹特妙,臨當就命,顧視日影,索琴而彈之。逝將西邁,經其舊廬。於時日薄虞泉,寒冰悽然。鄰人有吹笛者,發聲寥亮。追想曩昔遊宴之好,感音而嘆。’”○《呂氏春秋·孝行覽·本味》:“伯牙鼓琴,鍾子期聽之,方鼓琴而志在太山,鍾子期曰:‘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太山。’少選之間,而志在流水,鍾子期又曰:‘善哉乎鼓琴,湯湯乎若流水。’鍾子期死,伯牙破琴絕弦,終身不復鼓琴,以為世無足復為鼓琴者。”

郭槐自屈,南郡猶憐。

[註釋]《晉書·賈充傳》:“(賈)充婦廣城君郭槐,性妒忌。初,黎民年三歲,乳母抱之當閣。黎民見充入,喜笑,充就而拊之。槐望見,謂充私乳母,即鞭殺之。黎民戀念,發病而死。後又生男,過期,復為乳母所抱,充以手摩其頭。郭疑乳母,又殺之,兒亦思慕而死。充遂無胤嗣。及薨,槐輒以外孫韓謐為黎民子,奉充後。郎中令韓鹹、中尉曹軫諫槐曰:‘禮,大宗無後,以小宗支子後之,無異姓為後之文。無令先公懷腆后土,良史書過,豈不痛心。’槐不從。鹹等上書求改立嗣,事寢不報。槐遂表陳是充遺意。……初,充前妻李氏淑美有才行,生二女褒、裕,褒一名荃,裕一名浚。父豐誅,李氏坐流徙。後娶城陽太守郭配女,即廣城君也。武帝踐阼,李以大赦得還,帝特詔充置左右夫人,充母亦敕充迎李氏。郭槐怒,攘袂數充曰:‘刊定律令,為佐命之功,我有其分。李那得與我並!’充乃答詔,託以謙沖,不敢當兩夫人盛禮,實畏槐也。而荃為齊王攸妃,欲令充遣郭而還其母。時沛國劉含母,及帝舅羽林監王虔前妻,皆毌丘儉孫女。此例既多,質之禮官,俱不能決。雖不遣後妻,多異居私通。充自以宰相為海內準則,乃為李築室於永年裡而不往來。荃、浚每號泣請充,充竟不往。會充當鎮關右,公卿供帳祖道,荃、浚懼充遂去,乃排幔出於坐中,叩頭流血,向充及群僚陳母應還之意。眾以荃王妃,皆驚起而散。充甚愧愕,遣黃門將宮人扶去。既而郭槐女為皇太子妃,帝乃下詔斷如李比皆不得還,後荃恚憤而薨。初,槐欲省李氏,充曰:‘彼有才氣,卿往不如不往。’及女為妃,槐乃盛威儀而去。既入戶,李氏出迎,槐不覺腳屈,因遂再拜。自是充每出行,槐輒使人尋之,恐其過李也。初,充母柳見古今重節義,竟不知充與成濟事,以濟不忠,數追罵之。侍者聞之,無不竊笑。及將亡,充問所欲言,柳曰:‘我教汝迎李新婦尚不肯,安問他事!’遂無言。及充薨後,李氏二女乃欲令其母祔葬,賈后弗之許也。及後廢,李氏乃得合葬。李氏作《女訓》行於世。”(亦見《世說·賢媛》)○虞通之《妒記》:“桓大司馬以李勢女為妾,桓妻南郡主,拔刀率數十婢往李所,因欲斫之,見李在窗前梳頭,發垂委地,姿貌絕麗,乃徐下地結髻,斂手向主曰:‘國破家亡,無心以至今日,若能見殺,實猶生之年。’神色閒正,辭氣悽婉,主乃擲刀前抱之曰:‘阿子,見汝不能不憐,何況老奴?’遂善遇之。”(《藝文類聚》卷十八引)《世說新語.賢媛》:“桓宣武平蜀,以李勢妹為妾。甚有寵,常著齋後。主始不知,既聞,與數十婢拔白刃襲之。正值李梳頭,發委藉地,膚色玉耀,不為動容。徐曰:‘國破家亡,無心至此。今日若能見殺,乃是本懷。’主慚而退。”劉孝標註引南朝宋虞通之《妒記》:“溫平蜀,以李勢女為妾。郡主兇妒,不即知之,後知,乃拔刃往李所,因欲斫之。見李在窗梳頭,姿貌端麗,徐徐結髮,斂手向主,神色閒正,辭甚悽惋。主於是擲刀,前抱之:‘阿子,我見汝亦憐,何況老奴。’遂善之。”

魯恭馴雉,宋均去獸。

[註釋]《後漢書·魯恭傳》:“魯恭字仲康,扶風平陵人也。其先出於魯頃公,為楚所滅,遷於下邑,因氏焉。世吏二千石,哀、平間,自魯而徙。祖父匡,王莽時,為羲和,有權數,號曰‘智囊’。父某。建武初,為武陵太守,卒官。時恭年十二,弟丕七歲,晝夜號踴不絕聲,郡中賻贈無所受,乃歸服喪,禮過成人,鄉里奇之。十五,與母及丕俱居太學,習《魯詩》,閉戶講誦,絕人間事,兄弟俱為諸儒所稱,學士爭歸之。……太傅趙憙聞而闢之。肅宗集諸儒於白虎觀,恭特以經明得召,與其議。憙復舉恭直言,特詔公交車,拜中牟令。恭專以德化為理,不任刑罰,訟人許伯等爭田,累守令不能決,恭為平理曲直,皆退而自責,輟耕相讓。亭長從人借牛而不肯還之,牛主訟於恭。恭召亭長,敕令歸牛者再三,猶不從。恭嘆曰:‘是教化不行也。’欲解印綬去。掾史涕泣共留之,亭長乃慚悔,還牛,詣獄受罪,薛貰不問。於是吏人信服。建初七年,郡國螟傷稼,犬牙緣界,不入中牟。河南尹袁安聞之,疑其不實,使仁恕掾肥親往廉之。恭隨行阡陌,俱坐桑下,有雉過,止其傍。傍有童兒,親曰:‘兒何不捕之?’兒言:‘雉方將雛。’親瞿然而起,與恭訣曰:‘所以來者,欲察君之政跡耳。今蟲不犯境,此一異也;化及鳥獸,此二異也;豎子有仁心,此三異也。久留,徒擾賢者耳。’還府,具以狀白安。是歲,嘉禾生恭便坐廷中,安因上書言狀,帝異之。會詔百官舉賢良方正,恭薦中牟名士王方,帝即徵方詣公交車,禮之與公卿所舉同,方致位侍中。恭在事三年,州舉尤異,會遭母喪去官,吏人思之。”○《後漢書·宋均傳》:“宋均字叔癢,南陽安眾人也。父伯,建武初為五官中郎將。均以父任為郎,時年十五,好經書,每休沐日,輒受業博士,通《詩》、《禮》,善論難。至二十餘,調補辰陽長。其俗少學者而信巫鬼,均為立學校,禁絕淫祀,人皆安之。以祖母喪去官,客授潁川。……遷九江太守。郡多虎暴,數為民患,常募設檻阱而猶多傷害。均到,下記屬縣曰:‘夫虎豹在山,黿鼉在水,各有所託。且江淮之有猛獸,猶北土之有雞豚也。今為民害,咎在殘吏,而勞勤張捕,非憂恤之本也。其務退奸貪,思進忠善,可一去檻阱,除削課制。’其後傳言虎相與東遊度江。中元元年,山陽、楚、沛多蝗,其飛至九江界者,輒東西散去,由是名稱遠近。浚遒縣有唐、後二山,民共祠之,眾巫遂取百姓男女以為公嫗,歲歲改易,既而不敢嫁娶,前後守令莫敢禁。均乃下書曰:‘自今以後,為山娶者皆娶巫家,勿擾良民。’於是遂絕。”(應劭《風俗通義》亦載)

廣客蛇影,殷師牛鬥。

[註釋]《晉書·樂廣傳》:“樂廣,字彥輔,南陽淯陽人也。……嘗有親客,久闊不復來,廣問其故,答曰:‘前在坐,蒙賜酒,方欲飲,見杯中有蛇,意甚惡之,既飲而疾。’於時河南聽事壁上有角,漆畫作蛇,廣意杯中蛇即角影也。復置酒於前處,謂客曰:‘酒中復有所見不?’答曰:‘所見如初。’廣乃告其所以,客豁然意解,沈屙頓愈。衛玠總角時,嘗問廣夢,廣雲是想。玠曰:‘神形所不接而夢,豈是想邪!’廣曰:‘因也。’玠思之經月不得,遂以成疾。廣聞故,命駕為剖析之,玠病即愈。廣嘆曰:‘此賢胸中當必無膏肓之疾!’”(麟按:應劭《風俗通義·怪神》記杜宣“杯弓蛇影”事為早)○《晉書·殷仲堪傳》:“殷仲堪,陳郡人也。祖融,太常、吏部尚書。父師,驃騎諮議參軍、晉陵太守、沙陽男。……領晉陵太守,居郡禁產子不舉,久喪不葬,錄父母以質亡叛者,所下條教甚有義理。父病積年,仲堪衣不解帶,躬學醫術,究其精妙,執藥揮淚,遂眇一目。居喪哀毀,以孝聞。服闋,孝武帝召為太子中庶子,甚相親愛。仲堪父嘗患耳聰,聞床下蟻動,謂之牛鬥。帝素聞之而不知其人。至是,從容問仲堪曰:‘患此者為誰?’仲堪流涕而起曰:‘臣進退惟谷。’帝有愧焉。復領黃門郎,寵任轉隆。帝嘗示仲堪侍,乃曰:‘勿以己才而笑不才。’帝以會稽王非社稷之臣,擢所親倖以為籓捍,乃授伸堪都督荊益寧三州軍事、振威將軍、荊州刺史、假節,鎮江陵。將之任,又詔曰:‘卿去有日,使人酸然。常謂永為廊廟之寶,而忽為荊楚之珍,良以慨恨!’其恩狎如此。”

元禮模楷,季彥領袖。

[註釋]《後漢書·黨錮列傳》:“二郡又為謠曰:‘汝南太守範孟博,南陽宗資主畫諾。南陽太守岑公孝,弘農成瑨但坐嘯。’因此流言轉入太學,諸生三萬餘人,郭林宗、賈偉節為其冠,並與李膺、陳蕃、王暢更相褒重。學中語曰:‘天下模楷李元禮,不畏強禦陳仲舉,天下俊秀王叔茂。’……李膺字元禮,潁川襄城人也。……初舉孝廉,為司徒胡廣所闢,舉高第,再遷青州刺史。守令畏威明,多望風棄官。復徵,再遷漁陽太守。尋轉蜀郡太守,以母老乞不之官。轉護烏桓校尉。鮮卑數犯塞,膺常蒙矢石,每破走之,虜甚憚懾。以公事免官,還居綸氏,教授常千人。南陽樊陵求為門徒,膺謝不受。陵後以阿附宦官,致位太尉,為節志者所羞。荀爽嘗就謁膺,因為其御,既還,喜曰:‘今日乃得御李君矣。’其見慕如此。……是時,朝廷日亂,綱紀頹阤,膺獨持風裁,以聲名自高。士有被其容接者,名為‘登龍門’。”○《晉書·裴秀傳》:“裴秀,字季彥,河東聞喜人也。祖茂,漢尚書令。父潛,魏尚書令。秀少好學,有風操,八歲能屬文。叔父徽有盛名,賓客甚眾。秀年十餘歲,有詣徽者,出則過秀。然秀母賤,嫡母宣氏不之禮,嘗使進饌於客,見者皆為之起。秀母曰:‘微賤如此,當應為小兒故也。’宣氏知之,後遂止。時人為之語曰:‘後進領袖,有裴秀。’”(麟按:臧榮緒《晉書》:“裴秀,字季彥,河東人也。常道鄉公立,與議定策,遷尚書僕射。及世祖受禪,進左光祿大夫。”《世說·賞譽》:“諺曰:‘後來領袖,有裴秀’。”)

魯褒錢神,崔烈銅臭。

[註釋]《晉書·隱逸傳》:“魯褒,字元道,南陽人也。好學多聞,以貧素自立。元康之後,綱紀大壞,褒傷時之貪鄙,乃隱姓名,而著《錢神論》以刺之。”[麟按:晉魯褒《錢神論》曰:有司空公子,富貴不齒,盛服而遊京邑,駐駕乎市裡,顧見綦毌先生,班白而徒行,公子曰:嘻,子年已長矣,徒行空手,將何之乎,先生曰:欲之貴人,公子曰:學詩乎,曰:學矣,學禮乎,曰:學矣,學易乎,曰:學矣,公子曰:詩不云乎,幣帛筐篚,以將其厚意,然後忠臣嘉賓,得盡其心,禮不云乎,男贄玉帛禽鳥,女贄榛慄棗修,易不云乎,隨時之義大矣哉,吾視子所以,觀子所由,豈隨世哉,雖曰已學,吾必謂之未也,先生曰:吾將以清談為筐篚,以機神為幣帛,所謂禮雲禮雲,玉帛云乎哉者已,公子拊髀大笑曰:固哉子之雲也,既不知古。又不知今,當今之急,何用清談,時易世變,古今異俗,富者榮貴,貧者賤辱,而子尚質,而子守實,無異於遺劍刻舡,膠柱調瑟,貧不離於身名,譽不出乎家室,固其宜也,昔神農氏沒,黃帝堯舜,教民農桑,以幣帛為本,上智先學變通之,乃掘銅山,俯視仰觀,鑄而為錢,故使內方象地,外員象天,錢之為體,有幹有坤,其積如山,其流如川,動靜有時,行藏有節,市井便易,不患耗折,難朽象壽,不匱象道,故能長久,為世神寶,親愛如兄,字曰孔方,失之則貧弱,得之則富強,無翼而飛,無足而走,解嚴毅之顏,開難發之口,錢多者處前,錢少者居後,詩云,哿矣富人,哀哉煢獨,豈是之謂乎,錢之為言泉也,百姓日用,其源不匱,無遠不往,無深不至,京邑衣冠,疲勞講肆,厭聞清談,對之睡寐,見我家兄,莫不驚視,錢之所佑,吉無不利,何必讀書,然後富貴,由是論之,可謂神物,無位而尊,無勢而熱,排朱門,入紫闥,錢之所在,危可使安,死可使活,錢之所去,貴可使賤,生可使殺,是故忿諍辯訟,非錢不勝,孤弱幽滯,非錢不拔,怨仇嫌恨,非錢不解,令問笑談,非錢不發,諺曰:錢無耳,可闇使,豈虛也哉。有錢可使鬼,而況於人乎,子夏雲,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吾以死生無命,富貴在錢,何以明之,錢能轉禍為福,因敗為成,危者得安,死者得生,性命長短,相祿貴賤,皆在乎錢,天何與焉,天有所短,錢有所長,四時行焉,百物生焉,錢不如天,達窮開塞,振貧濟乏,天不如錢,若臧武仲之智,卞莊子之勇,冉求之藝,文之以成人矣,今之成人者何必然,唯孔方而已,夫錢窮者使通達,富者能使溫暖,貧者能使勇悍,故曰:君無財則士不來,君無賞則士不往,諺曰:官無中人,不如歸田,雖有中人,而無家兄,何異無足而欲行,無翼而欲翔,使才如顏子,容如子張,空手掉臂,何所希望,不如早歸,廣修農商,舟車上下,役使孔方,凡百君子,同塵和光,上交下接,名譽益彰。(《藝文類聚》卷六六引)] ○《後漢書·崔駰傳附》:“(崔)寔從兄烈,有重名於北州,歷位郡守、九卿。靈帝時,開鴻都門榜賣官爵,公卿州郡下至黃綬各有差。其富者則先入錢,貧者到官而後倍輸,或因常侍、阿保別自通達。是時,段熲、樊陵、張溫等雖有功勤名譽,然皆先輸貨財而後登公位。烈時因傅母入錢五百萬,得為司徒。及拜日,天子臨軒,百僚畢會。帝顧謂親倖者曰:‘悔不小靳,可至千萬。’程夫人於傍應曰:‘崔公冀州名士,豈肯買官?賴我得是,反不知姝邪?’烈於是聲譽衰減。久之不自安,從容問其子鈞曰:‘吾居三公,於議者何如?’鈞曰:‘大人少有英稱,歷位卿守,論者不謂不當為三公;而今登其位,天下失望。’烈曰:‘何為然也?’鈞曰:‘論者嫌其銅臭。’烈怒,舉杖擊之。鈞時為虎賁中郎將,服武弁,戴鶡尾,狼狽而走。烈罵曰:‘死卒,父楇而走,孝乎?’鈞曰:‘舜之事父,小杖則受,大杖則走,非不孝也。’烈慚而止。烈後拜太尉。”《九州春秋》曰:“靈帝賣官,崔烈入錢五百萬,以買司徒。烈子均,亦有世名,烈問曰:‘吾作三公,天下論何如?’均曰:‘大人少有高名,不謂不當為公,但海內嫌銅臭爾。’”(《藝文類聚》卷四七引)

梁竦廟食,趙溫雄飛。

[註釋]《後漢書·梁統傳附》:“(梁)竦字叔敬,少習《孟習易》,弱冠能教授。後坐兄松事,與弟恭俱徙九真。既徂南土,歷江、湖,濟沅、湘,感悼子胥、屈原以非辜沉身,乃作《悼騷賦》,系玄石而沉之。……竦生長京師,不樂本土,身負其才,鬱郁不得意。嘗登高遠望,嘆息言曰:‘大丈夫居世,生當封侯,死當廟食。如其不然,閒居可以養志,《詩》、《書》足以自娛,州郡之職,徒勞人耳。’后辟命交至,並無所就。有三男三女,肅宗納其二女,皆為貴人。”○《後漢書·趙典傳附》:“(趙)溫字子柔,初為京兆丞,嘆曰:‘大丈夫當雄飛,安能雌伏!’遂棄官去。遭歲大飢,散家糧以振窮餓,所活萬餘人。獻帝西遷都,為侍中,同輿輦至長安,封江南亭侯,代楊彪為司空,免,頃之,復為司徒,錄尚書事。”枚乘蒲輪,鄭均白衣。

[註釋]《漢書·枚乘傳》:“枚乘字叔,淮陽人也,為吳王濞郎中。……武帝自為太子聞乘名,及即位,乘年老,乃以安車蒲輪徵乘,道死。”○《後漢書·鄭均傳》:“鄭均字仲虞,東平任城人也。少好黃、老書。兄為縣吏,頗受禮遺,均數諫止,不聽。即脫身為傭,歲餘,得錢帛,歸以與兄。曰:‘物儘可復得,為吏坐臧,終身捐棄。’兄感其言,遂為廉潔。均好義篤實,養寡嫂孤兒,恩禮敦至。常稱病家廷,不應州郡辟召。郡將欲必致之,使縣令譎將詣門,既至,卒不能屈。均於是客於濮陽。建初三年,司徒鮑昱闢之,後舉直言,並不詣。六年,公交車特徵。再遷尚書,數納忠言,肅宗敬重之。後以病乞骸骨,拜議郎,告歸,因稱病篤,帝賜以衣冠。元和元年,詔告廬江太守、東平相曰:‘議郎鄭均,束脩安貧,恭儉節整,前在機密,以病致仕,守善貞固,黃髮不怠。又前安邑令毛義,躬履遜讓,比徵辭病,淳潔之風,東州稱仁。書不云乎“章厥有常,吉哉!”其賜均、義谷各千斛,常以八月長吏存問,賜羊酒,顯茲異行。’明年,帝東巡過任城,乃幸均舍,敕賜尚書祿以終其身,故時人號為‘白衣尚書’。永元中,卒於家。”

陵母伏劍,軻親斷機。

[註釋]《漢書·王陵傳》:“王陵,沛人也。始為縣豪,高祖微時兄事陵。及高祖起沛,人咸陽,陵亦聚黨數千人,居南陽,不肯從沛公。及漢王之還擊項籍,陵乃以兵屬漢。項羽取陵母置軍中,陵使至,則東鄉坐陵母,欲以招陵。陵母既私送使者,泣曰:‘願為老妾語陵,善事漢王。漢王長者,母以老妾故持二心。妾以死送使者。’遂伏劍而死。項王怒,亨陵母。陵卒從漢王定天下。以善雍齒,雍齒,高祖之仇。陵又本無從漢之意,以故後封陵,為安國侯。”○《列女傳》:“鄒孟軻之母也,號孟母。其舍近墓。孟子之少也,嬉遊為墓間之事,踴躍築埋。孟母曰:‘此非吾所以居處子也。’乃去舍市傍。其嬉戲為賈人衒賣之事。孟母又曰:‘此非吾所以居處子也。’復徙舍學宮之傍。其嬉遊乃設俎豆揖讓進退。孟母曰:‘真可以居吾子矣。’遂居之。及孟子長,學六藝,卒成大儒之名。君子謂孟母善以漸化。詩云:‘彼姝者子,何以予之?’此之謂也。孟子之少也,既學而歸,孟母方績,問曰:‘學何所至矣?’孟子曰:‘自若也。’孟母以刀斷其織。孟子懼而問其故,孟母曰:‘子之廢學,若吾斷斯織也。夫君子學以立名,問則廣知,是以居則安寧,動則遠害。今而廢之,是不免於廝役,而無以離於禍患也。何以異於織績而食,中道廢而不為,寧能衣其夫子,而長不乏糧食哉!女則廢其所食,男則墮於修德,不為竊盜,則為虜役矣。’孟子懼,旦夕勤學不息,師事子思,遂成天下之名儒。君子謂孟母知為人母之道矣。詩云:‘彼姝者子,何以告之?’此之謂也。”

齊后破環,謝女解圍。

[註釋]《列女傳》:“衛姬者,衛侯之女,齊桓公之夫人也。桓公好淫樂,衛姬為之不聽鄭衛之音。桓公用管仲甯戚,行霸道,諸侯皆朝,而衛獨不至。桓公與管仲謀伐衛。罷朝入閨,衛姬望見桓公,脫簪珥,解環佩,下堂再拜,曰:‘願請衛之罪。’桓公曰:‘吾與衛無故,姬何請耶?’對曰:‘妾聞之:人君有三色,顯然喜樂容貌淫樂者,鐘鼓酒食之色。寂然清靜意氣沉抑者,喪禍之色。忿然充滿手足矜動者,攻伐之色。今妾望君舉趾高,色厲音揚,意在衛也,是以請也。’桓公許諾。明日臨朝,管仲趨進曰:‘君之蒞朝也,恭而氣下,言則徐,無伐國之志,是釋衛也。’桓公曰:‘善。’乃立衛姬為夫人,號管仲為仲父。曰:‘夫人治內,管仲治外。寡人雖愚,足以立於世矣。’”(麟按:此雖雲“解環佩”,似非破者,屬李氏誤讀所致)○《晉書·列女傳》:“王凝之妻謝氏,字道韞,安西將軍奕之女也。聰識有才辯。叔父安嘗問:‘《毛詩》何句最佳?’道韞稱:‘吉甫作頌,穆如清風。仲山甫永懷,以慰其心。’安謂有雅人深致。又嘗內集,俄而雪驟下,安曰:‘何所似也?’安兄子朗曰:‘散鹽空中差可擬。’道韞曰:‘未若柳絮因風起。’安大悅。初適凝之,還,甚不樂。安曰:‘王郎,逸少子,不惡,汝何恨也?’答曰:‘一門叔父則有阿大、中郎,群從兄弟復有封、胡、羯(《世說·賢媛》作“遏”)、末,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封謂謝韶,胡謂謝朗,羯謂謝玄,末謂謝川,皆其小字也。又嘗譏玄(《世說·賢媛》作“遏”)學植不進,曰:‘為塵務經心,為天分有限邪?’凝之弟獻之嘗與賓客談議,詞理將屈,道韞遣婢白獻之曰:‘欲為小郎解圍。’乃施青綾步鄣自蔽,申獻之前議,客不能屈。”

鑿齒尺牘,荀勖音律。

[註釋]《晉書·習鑿齒傳》:“習鑿齒,字彥威,襄陽人也。宗族富盛,世為鄉豪。鑿齒少有志氣,博學洽聞,以文筆著稱。荊州刺史桓溫闢為從事,江夏相袁喬深器之,數稱其才於溫,轉西曹主簿,親遇隆密。……累遷別駕。溫出征伐,鑿齒或從或守,所在任職,每處機要,蒞事有績,善尺牘論議,溫甚器遇之。時清談文章之士韓伯、伏滔等並相友善,後使至京師。簡文亦雅重焉。既還,溫問:‘相王何似?’答曰:‘生平所未見。’以此大忤溫旨,左遷戶曹參軍。時有桑門釋道安,俊辯有高才,自北至荊州,與鑿齒初相見。道安曰:‘彌天釋道安。’鑿齒曰:‘四海習鑿齒。’時人以為佳對。”○《晉書·荀勖傳》:“荀勖,字公曾,潁川潁陰人,漢司空爽曾孫也。祖棐,射聲校尉。父肸,早亡。勖依於舅氏。岐嶷夙成,年十餘歲能屬文。從外祖魏太傅鍾繇曰:‘此兒當及其曾祖。’既長,遂博學,達於從政。仕魏,闢大將軍曹爽掾,遷中書通事郎。爽誅,門生故吏無敢往者,勖獨臨赴,眾乃從之。為安陽令,轉驃騎從事中郎。勖有遺愛,安陽生為立祠。遷廷尉正,參文帝大將軍軍事,賜爵關內侯,轉從事中郎,領記室。……久之,進位光祿大夫。既掌樂事,又修律呂,並行於世。初,勖於路逢趙賈人牛鐸,識其聲。及掌樂,音韻未調,乃曰:‘得趙之牛鐸則諧矣。’遂下郡國,悉送牛鐸,果得諧者。又嘗在帝坐進飯,謂在坐人曰:‘此是勞薪所炊。’鹹未之信。帝遣問膳夫,乃雲:‘實用故車腳。’舉世伏其明識。俄領秘書監,與中書令張華依劉向《別錄》,整理記籍。又立書博士,置弟子教習,以鍾、胡為法。”

胡威推縑,陸績懷橘。

[註釋]《晉書·良吏傳》:“胡威,字伯武,一名貔。淮南壽春人也。父質,以忠清著稱,少與鄉人蔣濟、朱績俱知名於江淮間,仕魏至徵東將軍、荊州刺史。威早厲志尚。質之為荊州也,威自京都定省,家貧,無車馬僮僕,自驅驢單行。每至客舍,躬放驢,取樵炊爨,食畢,復隨侶進道。既至,見父,停廄中十餘日。告歸,父賜絹一匹為裝。威曰:‘大人清高,不審於何得此絹?’質曰:‘是吾俸祿之餘,以為汝糧耳。’威受之,辭歸。質帳下都督先威未發,請假還家,陰資裝於百餘里,要威為伴,每事佐助。行數百里,威疑而誘問之,既知,乃取所賜絹與都督,謝而遣之。後因他信以白質,質杖都督一百,除吏名。其父子清慎如此。於是名譽著聞。拜侍御史,歷南鄉侯、安豐太守,遷徐州刺史。勤於政術,風化大行。”○《三國志·吳書·虞陸張駱陸吾朱傳》:“陸績字公紀,吳郡吳人也。父康,漢末為廬江太守。績年六歲,於九江見袁術。術出橘,績懷三枚,去,拜辭墮地,術謂曰:‘陸郎作賓客而懷橘乎?’績跪答曰:‘欲歸遺母。’術大奇之。孫策在吳,張昭、張紘、秦松為上賓,共論四海未泰,須當用武治而平之,績年少末坐,遙大聲言曰:‘昔管夷吾相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不用兵車。孔子曰:“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今論者不務道德懷取之術,而惟尚武,績雖童蒙,竊所未安也。’昭等異焉。”(麟按:今列入二十四孝圖中)

羅含吞鳥,江淹夢筆。

[註釋]《晉書·文苑傳》:“羅含,字君章,桂陽耒陽人也。曾祖彥,臨海太守。父綏,滎陽太守。含幼孤,為叔母朱氏所養。少有志尚,嘗晝臥,夢一鳥文彩異常,飛入口中,因驚起說之。朱氏曰:‘鳥有文彩,汝後必有文章。’自此後藻思日新。弱冠,州三辟,不就。含父嘗宰新淦,新淦人楊羨後為含州將,引含為主簿,含傲然不顧,羨招致不已,辭不獲而就焉。及羨去職,含送之到縣。新淦人以含舊宰之子,鹹致賂遺,含難違而受之。及歸,悉封置而去。由是遠近推服焉。後為郡功曹,刺史庾亮以為部江夏從事。太守謝尚與含為方外之好,乃稱曰:‘羅君章可謂湘中之琳琅。’尋轉州主簿。後桓溫臨州,又補徵西參軍。溫嘗使含詣尚,有所檢劾。含至,不問郡事,與尚累日酣飲而還。溫問所劾事,含曰:‘公謂尚何如人?’溫曰:‘勝我也。’含曰:‘豈有勝公而行非邪!故一無所問。’溫奇其意而不責焉。轉州別駕。以廨舍喧擾,於城西池小洲上立茅屋,伐木為材,織葦為席而居,布衣蔬食,晏如也。溫嘗與僚屬宴會,含後至。溫問眾坐曰:‘此何如人?’或曰:‘可謂荊楚之材。’溫曰:‘此自江左之秀,豈惟荊楚而已。’徵為尚書郎。溫雅重其才,又錶轉徵西戶曹參軍。俄遷宜都太守。及溫封南郡公,引為郎中令。尋徵正員郎,累遷散騎常侍、侍中,仍轉廷尉、長沙相。年老致仕,加中散大夫,門施行馬。初,含在官舍,有一白雀棲集堂宇,及致仕還家,階庭忽蘭菊叢生,以為德行之感焉。年七十七卒,所著文章行於世。”○《南史·江淹傳》:“又嘗宿於冶亭,夢一丈夫自稱郭璞,謂淹曰:‘吾有筆在卿處多年,可以見還。’淹乃探懷中得五色筆一以授之。爾後為詩,絕無美句,時人謂之才盡。”《文選》卷十六《恨賦》注引劉璠《梁典》曰:“江淹,字文通,濟陽考城人。祖躭,丹陽令。父康之,南沙令。淹少而沉敏,六歲能屬詩。及長,愛奇尚異,自以孤賤,厲志篤學。洎於強仕,漸得聲譽。嘗夢郭璞謂之曰:‘君借我五色筆,今可見還。’淹即探懷以筆付璞,自此以後,材思稍減。前後二集,並行於世。卒贈醴泉侯,諡憲子。宋桂陽王舉秀才。齊興,為豫章王記室。天監中,為金紫光祿大夫,卒。” 梁鍾嶸《詩品》:“初,(江)淹罷宣城郡,遂宿冶亭,夢一美丈夫,自稱郭璞,謂淹曰:‘我有筆在卿處多年,可以見還。’淹探懷中,得五色筆以授之。爾後為詩,不復成語,故世傳江淹才盡。”李商隱《牡丹》:“我是夢中傳彩筆,欲書花葉寄朝雲。”

李廞清貞,劉驎高率。

[註釋]《世說·棲逸》:“李廞是茂曾第五子,清貞有遠操,而少羸病,不肯婚宦。居在臨海,住兄侍中墓下。既有高名,王丞相欲招禮之,故闢為府椽。廞得殘命,笑曰:‘茂弘乃復以一爵假人。’”劉注引《文字志》曰:“廞字宗子,江夏鍾武人。祖康,秦州刺史。父重,平陽太守。……永和中卒。”○《晉書·隱逸傳》:“劉驎之,字子驥,南陽人,光祿大夫耽之族也。驎之少尚質素,虛退寡慾,不修儀操,人莫之知。好遊山澤,志存遁逸。嘗採藥至衡山,深入忘反,見有一澗水,水南有二石囷,一囷閉,一囷開,水深廣不得過。欲還,失道,遇伐弓人,問徑,僅得還家。或說囷中皆仙靈方藥諸雜物,驎之慾更尋索,終不復知處也。車騎將軍桓衝聞其名,請為長史,驎之固辭不受。衝嚐到其家,驎之於樹條桑,使者致命,驎之曰:‘使君既枉駕光臨,宜先詣家君。’衝聞大愧,於是乃造其父。父命驎之,然後方還,拂短褐與衝言話。父使驎之於內自持濁酒蔬菜供賓,衝敕人代驎之斟酌,父辭曰:‘若使從者,非野人之意也。’衝慨然,至昏乃退。驎之雖冠冕之族,信儀著於群小,凡廝伍之家婚娶葬送,無不躬自造焉。居於陽岐,在官道之側,人物來往,莫不投之。驎之躬自供給,士君子頗以勞累,更憚過焉。凡人致贈,一無所受。去驎之家百餘里,有一孤姥,病將死,嘆息謂人曰:‘誰當埋我,惟有劉長史耳!何由令知。’驎之先聞其有患,故往侯之,值其命終,乃身為營棺殯送之。其仁愛隱惻若此。卒以壽終。”《世說·棲逸》:“南陽劉驎之,高率,善史傳,隱於陽歧。於時苻堅臨江,荊州刺史桓衝將盡籲謨之益,徵為長史,遣人船往迎,贈貺甚厚。驎之聞命,便升舟,悉不受所餉。緣道以乞窮乏。比至上明亦盡。一見衝,因陳無用,倏然而退。居陽歧積年,衣食有無,常與村人共。值己匱乏,村人亦如之。甚厚為鄉閭所安。”(麟按:陶淵明《桃花源記序》:“南陽劉子驥,高尚士也”,即其人)

蔣詡三徑,許由一瓢。

[註釋]《文選》卷三十謝靈運《田南樹園激流植援》:“唯開蔣生徑,永懷求羊蹤。”李善注引《三輔決錄》曰:“蔣詡,字元卿,隱於杜陵。舍中三徑,惟羊仲、求仲從之遊。二仲皆挫廉逃名。”(唐徐堅《初學記》十八引略同)○晉皇甫謐《高士傳》:“許由,字武仲,陽城槐里人也。為人據義履方,邪席不坐,邪膳不食。後隱於沛澤之中。堯讓天下於許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於光也,不亦難乎!時雨降矣,而猶浸灌,其於澤也,不亦勞乎!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猶屍之,吾自視缺然,請致天下。’許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猶代子,吾將為名乎?名者,實之賓也,吾將為賓乎?鷦鷯巢於深林,不過一枝;偃鼠飲河,不過滿腹。歸休乎君,予無所用天下為。庖人雖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不受而逃去。”《論語·雍也》:“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

楊僕移關,杜預建橋。

[註釋]《史記·酷吏傳》:“楊僕者,宜陽人也。以千夫為吏。河南守案舉以為能,遷為御史,使督盜賊關東。治放尹齊,以為敢摯行。稍遷至主爵都尉,列九卿。天子以為能。南越反,拜為樓船將軍,有功,封將梁侯。為荀彘所縛。居久之,病死。”(《漢書·酷吏傳》略同)《漢書·武帝紀》元鼎三年:“冬,徙函谷關於新安。”顏師古引應劭曰:“時樓船將軍楊僕數有大功,恥為關外民,上書乞徙東關,以家產給用度,武帝意亦好廣闊,於是徙於新安,去弘農三百里。”梁簡文帝《答湘東王書》:“豈止楊僕有關外之傷,周南起留滯之恨。”李商隱《荊山》:“壓河連華勢孱顏,鳥沒雲歸一望間。楊僕移關三百里,可能全是為荊山。”○《晉書·杜預傳》:“杜預,字元凱,京兆杜陵人也。……預又以孟津渡險,有覆沒之患,請建河橋於富平津。議者以為殷周所都,歷聖賢而不作者,必不可立故也。預曰:‘“造舟為梁”,則河橋之謂也。’及橋成,帝從百僚臨會,舉觴屬預曰:‘非君,此橋不立也。’對曰:‘非陛下之明,臣亦不得施其微巧。’”

壽王議鼎,杜林駁堯。

[註釋]《漢書·吾丘壽王傳》:“吾丘壽王字子贛,趙人也。年少,以善格五召待詔。詔使從中大夫董仲舒受《春秋》,高才通明。……及汾陰得寶鼎,武帝嘉之,薦見宗廟,臧於甘泉宮。群臣皆上壽賀曰:‘陛下得周鼎。’壽王獨曰非周鼎。上聞之,召而問之,曰:‘今朕得周鼎,群臣皆以為然,壽王獨以為非,何也?有說則可,無說則死。’壽王對曰:‘臣安敢無說!臣聞周德始乎后稷,長於公劉,大於大王,成於文、武,顯於周公,德澤上昭,天下漏泉,無所不通。上天報應,鼎為周出,故名曰周鼎。今漢自高祖繼周,亦昭德顯行,布恩施惠,六合和同。至於陛下,恢廓祖業,功德愈盛,天瑞並至,珍祥畢見。昔秦始皇親出鼎於彭城而不能得,天祚有德而寶鼎自出,此天之所以與漢,乃漢寶,非周寶也。’上曰:‘善。’群臣皆稱萬歲。是日,賜壽王黃金十斤。後坐事誅。”○《後漢書·杜林傳》:“杜林字伯山,扶風茂陵人也。父鄴,成、哀間為涼州刺史。林少好學沉深,家既多書,又外氏張竦父子喜文采,林從竦受學,博洽多聞,時稱通儒。……明年,大議郊祀制,多以為周郊后稷,漢當祀堯。詔復下公卿議,議者僉同,帝亦然之。林獨以為周室之興,祚由后稷,漢業特起,功不緣堯。祖宗故事,所宜因循。定從林議。”

西施捧心,孫壽折腰。

[註釋]《莊子·天運》:“故西施病心而顰其裡,其裡之醜人見之而美之,歸亦捧心而顰其裡。其裡之富人見之,堅閉門而不出;貧人見之,挈妻子而去之走。彼知顰美而不知顰之所以美。”○《後漢書·梁翼傳》:“弘農人宰宣素性佞邪,欲取媚於冀,乃上言大將軍有周公之功,今既封諸子,則其妻宜為邑君。詔遂封冀妻孫壽為襄城君,兼食陽翟租,歲入五千萬,加賜赤紱,比長公主。壽色美而善為妖態,作愁眉,啼妝,墮馬髻,折腰步,齲齒笑,以為媚惑。冀亦改易輿服之制,作平上軿車,埤幘,狹冠,折上巾,擁身扇,狐尾單衣。壽性鉗忌,能制御冀,冀甚寵憚之。”華嶠《漢書》曰:“梁冀妻孫壽,色美,能作愁眉啼妝,墮馬髻,折腰步,齲齒笑,以為媚惑也。”(《藝文類聚》卷一八引)晉幹寶《搜神記》卷六:“漢桓帝元嘉中,京都婦女作愁眉、啼妝、墮馬髻、折腰步、齲齒笑。愁眉者,細而曲折。啼妝者,薄拭目下,若啼處。墮馬髻者,作一邊。折腰步者,足不任下體。齲齒笑者,若齒痛,樂不欣欣。始自大將軍梁翼妻孫壽所為,京都翕然,諸夏效之。天戒若曰:‘兵馬將往收捕,婦女憂愁,蹙眉啼哭;吏卒掣頓,折其腰脊,令髻邪傾;雖強語笑,無復氣味也。’到延熹二年,翼舉宗合誅。”(麟按:古人所謂“妖服”而實今人之“時裝”也。可嘆)

靈輒扶輪,魏顆結草。

[註釋]《左·宣公二年傳》:“初,趙宣子畋於首山,舍於翳桑,見靈輒餓,問其病。曰:‘不食三日矣。’食之,舍其半。問之,曰:‘宦三年矣,未知母之存否,今近焉,請以遺之。’使盡之,而為之簞食與肉,置諸橐以與之。既而與為公介,倒戟以御公徒,而免之。問何故。對曰:‘翳桑之餓人也。’問其名居,不告而退,遂自亡也。”(麟按:“扶輪”以喻扶持社稷之意。如曹植《仲雍哀辭》雲:“陰雲回於素蓋,悲風動其扶輪。”又《善哉行》雲:“慚無靈輒,以救趙宣。”)《敦煌遺書》伯二五二四《古類書》引《左傳•晉靈公不君章》:“(靈)輒扶車以臂承軸,馳駕而行。”(麟按:楊守敬《日本訪書志》卷一一謂李翰自注引於立政《類林》)○《左·宣公十五年傳》:“初,魏武子有嬖妾,無子。武子疾,命顆曰:‘必嫁是。’疾病,則曰:‘必以為殉。’及卒,顆嫁之,曰:‘疾病則亂,從其治也,’及輔氏之役,顆見老人結草以亢杜回,杜回躓而顛,故獲之。夜夢之曰:‘餘,而所嫁婦人之父也。爾用先人之治命,予是以報。’”

逸少傾寫,平子絕倒。

[註釋]《晉書·王羲之傳》:“王羲之,字逸少,司徒導之從子也,祖正,尚書郎。父曠,淮南太守。元帝之過江也,曠首創其議。羲之幼訥於言,人未之奇。年十三,嘗謁周顗,顗察而異之。時重牛心炙,坐客未啖,顗先割啖羲之,於是始知名。及長,辯贍,以骨鯁稱,尤善隸書,為古今之冠,論者稱其筆勢,以為飄若浮雲,矯若驚龍。深為從伯敦、導所器重。時陳留阮裕有重名,為敦主簿。敦嘗謂羲之曰:‘汝是吾家佳子弟,當不減阮主簿。’裕亦目羲之與王承、王悅為王氏三少。時太尉郗鑑使門生求女婿於導,導令就東廂遍觀子弟。門生歸,謂鑑曰:‘王氏諸少並佳,然聞信至,鹹自矜持。惟一人在東床坦腹食,獨若不聞。’鑑曰:‘正此佳婿邪!’訪之,乃羲之也,遂以女妻之。……性愛鵝,會稽有孤居姥養一鵝,善鳴,求市未能得,遂攜親友命駕就觀。姥聞羲之將至,烹以待之,羲之嘆惜彌日。又山陰有一道士,養好鵝,羲之往觀焉,意甚悅,固求市之。道士雲:‘為寫《道德經》,當舉群相贈耳。’羲之欣然寫畢,籠鵝而歸,甚以為樂。其任率如此。嘗詣門生家,見棐幾滑淨,因書之,真草相半。後為其父誤颳去之,門生驚懊者累日。又嘗在蕺山見一老姥,持六角竹扇賣之。羲之書其扇,各為五字。姥初有慍色。因謂姥曰:‘但言是王右軍書,以求百錢邪。’姥如其言,人競買之。他日,姥又持扇來,羲之笑而不答。其書為世所重,皆此類也。每自稱‘我書比鍾繇,當抗行;比張芝草,猶當雁行也。’曾與人書雲:‘張芝臨池學書,池水盡黑,使人耽之若是,未必後之也。’羲之書初不勝庾翼、郗愔,及其暮年方妙。嘗以章草答庾亮,而翼深嘆伏,因與羲之書雲:‘吾昔有伯英章草十紙,過江顛狽,遂乃亡失,常嘆妙跡永絕。忽見足下答家兄書,煥若神明,頓還舊觀。’……羲之既去官,與東土人士盡山水之遊,弋釣為娛。又與道士許邁共修服食,採藥石不遠千里,遍遊東中諸郡,窮諸名山,泛滄海,嘆曰:‘我卒當以樂死。’謝安嘗謂羲之曰:‘中年以來,傷於哀樂,與親友別,輒作數日惡。’羲之曰:‘年在桑榆,自然至此。頃正賴絲竹陶寫,恆恐兒輩覺,損其歡樂之趣。’朝廷以其誓苦,亦不復徵之。”(麟按:“傾寫”猶“傾瀉”,有傾吐、痛快淋漓等意。此用形容王羲之書法,與“絕倒”似不對,俟考。《世說新語·賞譽》:“王司州與殷中軍語,嘆雲:‘己之府奧,蚤已傾寫而見;殷陳勢浩汗,眾源未可得測。’”宋王應麟《困學紀聞·評文》:“張文潛論文詩曰:……氣如決江河,勢順乃傾寫。”)○《世說·賞譽》:“王平子(名澄)邁世有雋才,少所推服。每聞衛玠言,輒嘆息絕倒。”劉孝標註引《玠別傳》曰:“玠少有名理,高氣不群,邁世獨傲。每聞玠之語議,至於理會之間,要妙之際,輒絕倒於坐。前後三聞,為之三倒,時人遂曰:‘衛君談道,平子三倒’。”《晉書·衛玠傳》:“琅邪王澄有高名,少所推服,每聞玠言,輒嘆息絕倒。故時人為之語曰:‘衛玠談道,平子絕倒。’澄及王玄、王濟並有盛名,皆出玠下,世雲‘王家三子,不如衛家一兒’。”

澹臺毀璧,子罕辭寶。

[註釋]《文選》卷五左思《吳都賦》:“哂澹臺之見謀,聊襲海而徇珍。”劉淵林注引幹寶《搜神記》曰:“澹臺子羽齎璧渡河,風波忽起,兩龍夾舟,子羽奮劍斬龍,波乃止。登岸投璧於河,河伯三歸之。子羽毀璧而去。”《博物志》卷七:“澹臺子羽渡河,齎千金之璧於河,河伯欲之,至陽侯波起,兩蛟夾船。子羽左摻璧,右操劍擊蛟,皆死。既渡,三投璧於河伯,河伯三躍而歸之,子羽毀璧而去。”○《左·襄公十五年傳》:“宋人或得玉,獻諸子罕。子罕弗受。獻玉者曰:‘以示玉人,玉人以為寶也,故敢獻之。’子罕曰:‘我以不貪為寶,爾以玉為寶,若以與我,皆喪寶也,不若人有其寶。’稽首而告曰:‘小人懷璧,不可以越鄉。納此以請死也。’子罕置諸其裡,使玉人為之攻之,富而後使復其所。”

東平為善,司馬稱好。

[註釋]《後漢書·東平憲王蒼傳》:“東平憲王蒼,建武十五年封東平公,十七年進爵為王。蒼少好經書,雅有智思,為人美鬚髯,腰帶八圍,顯宗甚愛重之。及即位,拜為驃騎將軍,置長史掾史員四十人,位在三公上。……十一年,蒼與諸王朝京師。月餘,還國。帝臨送歸宮,悽然懷思,乃遣使手詔國中傅曰:‘辭別之後,獨坐不樂,因就車歸,伏軾而吟,瞻望永懷,實勞我心,誦及《采菽》,以增嘆息。日者問東平王處家何等最樂,王言為善最樂,其言甚大,副是要腹矣。今送列侯印十九枚,諸王子年五歲已上能趨拜者,皆令帶之。’”陳沈蜅《太尉始興昭烈王碑銘》:“東平之樂善,陳思之藻麗,實聞之也。”○《三國志·魏書》卷十五《司馬朗傳》:“司馬朗字伯達,河內溫人也。……初朗所與俱徙趙諮,官至太常,為世好士。”

公超霧市,魯般雲梯。

[註釋]《太平廣記·神仙四》:“張楷字公超,有道術,居華山谷中。能為五里霧,有玉訣金匱之學,坐在立亡之道。人學其術者,填門如市,故云霧市。今華山有張超谷焉。”(出《仙傳拾遺》)○《墨子·公輸》:“公輸盤為楚造雲梯之械,成,將以攻宋。”《淮南子》曰:“魯般,古之巧人。”注:“公輸班也。為木鳶而飛。”

田單火牛,江逌爇雞。

[註釋]《史記·田單列傳》:“田單者,齊諸田疏屬也。……田單乃收城中得千餘牛,為絳繒衣,畫以五彩龍文,束兵刃於其角,而灌脂束葦於尾,燒其端。鑿城數十穴,夜縱牛,壯士五千人隨其後。牛尾熱,怒而奔燕軍,燕軍夜大驚。牛尾炬火光明炫耀,燕軍視之皆龍文,所觸盡死傷。五千人因銜枚擊之,而城中鼓譟從之,老弱皆擊銅器為聲,聲動天地。燕軍大駭,敗走。齊人遂夷殺其將騎劫。燕軍擾亂奔走,齊人追亡逐北,所過城邑皆畔燕而歸田單,兵日益多,乘勝,燕日敗亡,卒至河上,而齊七十餘城皆復為齊。乃迎襄王於莒,入臨菑而聽政。襄王封田單,號曰安平君。”○《晉書·江逌傳》:“江逌,字道載,陳留圉人也。……中軍將軍殷浩將謀北伐,請為諮議參軍。浩甚重之,遷長史。浩方修復洛陽,經營荒梗,逌為上佐,甚有匡弼之益,軍中書檄皆以委逌。時羌及丁零叛,浩軍震懼。姚襄去浩十里結營以逼浩,浩令逌擊之。逌進兵至襄營,謂將校曰:‘今兵非不精,而眾少於羌,且其塹柵甚固,難與校力,吾當以計破之。’乃取數百雞以長繩連之,系火於足。群雞駭散,飛集襄營。襄營火發,其亂,隨而擊之,襄遂小敗。”《晉中興書》:“殷浩北伐,江逌為長史,取數百雞,以長繩連腳,皆系火,一時驅放,飛過塹,集羌營。營皆然。”(《藝文類聚》卷八十引)

蔡裔殞盜,張遼止啼。

[註釋]《晉書·殷浩傳附》:“蔡裔者,有勇氣,聲若雷震。嘗有二偷入室,裔拊床一呼,而盜俱隕,故浩委以軍鋒焉。”○《三國志·魏書·張遼傳》:“張遼字文遠,雁門馬邑人也。本聶壹之後,以避怨變姓。少為郡吏。漢末,幷州刺史丁原以遼武力過人,召為從事,使將兵詣京都。……太祖既徵孫權還,使遼與樂進、李典等將七千餘人屯合肥。太祖徵張魯,教與護軍薛悌,署函邊曰‘賊至乃發’。俄而權率十萬眾圍合肥,乃共發教,教曰:‘若孫權至者,張、李將軍出戰;樂將軍守護軍,勿得與戰。’諸將皆疑。遼曰;‘公遠征在外,比救至,彼破我必矣。是以教指及其未合逆擊之,折其盛勢,以安眾心,然後可守也。成敗之機,在此一戰,諸君何疑?’李典亦與遼同。於是遼夜募敢從之士,得八百人,椎牛饗將士,明日大戰。平旦,遼被甲持戟,先登陷陳,殺數十人,斬二將,大呼自名,衝壘入,至權麾下。權大驚,眾不知所為,走登高冢,以長戟自守。遼叱權下戰,權不敢動,望見遼所將眾少,乃聚圍遼數重。遼左右麾圍,直前急擊,圍開,遼將麾下數十人得出,餘眾號呼曰:‘將軍棄我乎!’遼復還突圍,拔出餘眾。權人馬皆披靡,無敢當者。自旦戰至日中,吳人奪氣,還修守備,眾心乃安,諸將鹹服。權守合肥十餘日,城不可拔,乃引退。遼率諸軍追擊,幾復獲權。太祖大壯遼,拜徵東將軍。”《魏略》:“張遼為孫權所圍,遼潰圍出,復入,權眾破走,由是威震江東。兒啼不肯止者,其父母以遼恐之。”(《太平御覽》卷四八八引)陳徐陵《廣州刺史歐陽顧(頠)德政碑》:“仁恩可以懷猛獸,威名可以懼啼兒。”

陳平多轍,李廣成蹊。

[註釋]《史記·陳丞相世家》:“陳丞相平者,陽武戶牖鄉人也。……及平長,可娶妻,富人莫肯與者,貧者平亦恥之。久之,戶牖富人有張負,張負女孫五嫁而夫輒死,人莫敢娶。平欲得之。邑中有喪,平貧,侍喪,以先往後罷為助。張負既見之喪所,獨視偉平,平亦以故後去。負隨平至其家,家乃負郭窮巷,以弊席為門,然門外多有長者車轍。張負歸,謂其子仲曰:‘吾欲以女孫予陳平。’張仲曰:‘平貧不事事,一縣中盡笑其所為,獨柰何予女乎?’負曰:‘人固有好美如陳平而長貧賤者乎?’卒與女。為平貧,乃假貸幣以聘,予酒肉之資以內婦。負誡其孫曰:‘毋以貧故,事人不謹。事兄伯如事父,事嫂如母。’平既娶張氏女,齎用益饒,遊道日廣。”○《史記·李將軍列傳》:“李將軍廣者,隴西成紀人也。……”太史公曰:“傳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其李將軍之謂也?餘睹李將軍悛悛如鄙人,口不能道辭。及死之日,天下知與不知,皆為盡哀。彼其忠實心誠信於士大夫也?諺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索隱》:案:姚氏雲“桃李本不能言,但以華實感物,故人不期而往,其下自成蹊徑也。以喻廣雖不能出辭,能有所感,而忠心信物故也”。)此言雖小,可以諭大也。”

陳遵投轄,山簡倒載。

[註釋]《漢書·遊俠傳》:“陳遵字孟公,杜陵人也。……遵嗜酒,每大飲,賓客滿堂,輒關門,取客車轄投井中,雖有急,終不得去。嘗有部刺史奏事,過遵,值其方飲,刺史大窮,候遵沾醉時,突入見遵母,叩頭自白當對尚書有期會狀,母乃令從後閣出去。遵大率常醉,然事亦不廢。長八尺餘,長頭大鼻,容貌甚偉。略涉傳記,贍於文辭。性善書,與人尺牘,主皆藏去以為榮。請求不敢逆,所到,衣冠懷之,唯恐在後。時列侯有與遵同姓字者,每至人門,曰陳孟公,坐中莫不震動,既至而非,因號其人曰陳驚坐雲。”○《晉書·山濤傳附》:“簡字季倫。性溫雅,有父風,年二十餘,濤不之知也。簡嘆曰:‘吾年幾三十,而不為家公所知!’……永嘉三年,出為徵南將軍、都督荊、湘、交、廣四州諸軍事、假節,鎮襄陽。於時四方寇亂,天下分崩,王威不振,朝野危懼。簡優遊卒歲,唯酒是耽。諸習氏,荊土豪族,有佳園池,簡每出嬉遊,多之池上,置酒輒醉,名之曰高陽池。時有童兒歌曰:‘山公出何許,往至高陽池。日夕倒載歸,酩酊無所知。時時能騎馬,倒著白接籬。舉鞭問葛強:何如幷州兒?’強家在幷州,簡愛將也。”(參見《世說·任誕》)

淵客泣珠,交甫解佩。

[註釋]左思《吳都賦》:“泉室潛織而卷綃,淵客慷慨而泣珠。”劉淵林注曰:“俗傳鮫人從水中出,曾寄寓人家,積日賣綃,綃者,竹孚俞也。鮫人臨去,從主人索器,泣而出珠滿盤,以與主人。”《搜神記》卷十二:“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藝文類聚》卷八四、《博物志》卷二略同)○《太平廣記》卷五九《江妃》:“鄭交甫常遊漢江,見二女,皆麗服華裝,佩兩明珠,大如雞卵。交甫見而悅之,不知其神人也。謂其僕曰:‘我欲下請其佩。’僕曰:‘此間之人,皆習於辭,不得恐罹悔焉。’交甫不聽,遂下與之言曰:‘二女勞矣。’二女答曰:‘客子有勞,妾何勞之有?’交甫曰:‘桔是橙也,我盛之以笥,令附漢水,將流而下,我遵其旁搴之,知吾為不遜也,願請子佩。’二女曰:‘桔是橙也,盛之以莒,令附漢水,將流而下,我遵其旁,卷其芝而茹之。’手解佩以與交甫,交甫受而懷之。即趨而去,行數十步,視懷空無珠,二女忽不見。《詩》雲:‘漢有遊女,不可求思。’言其以禮自防,人莫敢犯,況神仙之變化乎?”(出《列仙傳》)

龔勝不屈,孫寶自劾。

[註釋]《漢書·龔勝傳》:“兩龔皆楚人也,勝字君賓,舍字君倩。二人相友,並著名節,故世謂之楚兩龔。少皆好學明經,勝為郡吏,舍不仕。……勝居諫官,數上書求見,言百姓貧,盜賊多,吏不良,風俗薄,災異數見,不可不憂。制度泰奢,刑罰泰深,賦斂泰重,宜以儉約先下。其言祖述王吉、貢禹之意。為大夫二歲餘,遷丞相司直,徒光祿大夫,守右扶風。數月,上知勝非撥煩吏,乃復還勝光祿大夫、諸吏給事中。勝言董賢亂制度,由是逆上指。後歲餘,丞相王嘉上書薦故廷尉梁相等,尚書劾奏嘉‘言事恣意,迷國罔上,不道。’下將軍中朝者議,左將軍公孫祿,司隸鮑宣、光祿大夫孔光等十四人皆以為嘉應迷國不道法。勝獨書議曰:‘嘉資性邪僻,所舉多貪殘吏。位列三公,陰陽不和,諸事並廢,咎皆繇嘉,迷國不疑,今舉相等,過微薄。’日暮議者罷。明旦復會,左將軍祿問勝:‘君議亡所據,今奏當上,宜何從?’勝曰:‘將軍以勝議不可者,通劾之。’博士夏侯常見勝應祿不和,起至勝前謂曰:‘宜如奏所言。’勝以手推常曰:‘去!’後數日,復會議可復孝惠、孝景廟不,議者皆曰宜復。勝曰:‘當如禮。’常復謂勝:‘禮有變。’勝疾言曰:‘去!是時之變。’常恚,謂勝曰:‘我視君何若,君欲小與眾異,外以採名,君乃申徒狄屬耳!’”○《漢書·孫寶傳》:“孫寶字子嚴,潁川鄢陵人也,以明經為郡吏。御史大夫張忠闢寶為屬,欲令授子經,更為除舍,設儲偫。寶自劾去,忠固還之,心內不平。後署寶主簿,寶徙入舍,祭灶請比鄰。忠陰察,怪之,使所親問寶:‘前大夫為君設除大舍,子自劾去者,欲為高節也。今兩府高士俗不為主簿,子既為之,徙舍甚說,何前後不相副也?’寶曰:‘高士不為主簿,而大夫君以寶為可,一府莫言非,士安得獨自高?前日君男欲學文,而移寶自近。禮有來學,義無往教;道不可詘,身詘何傷?且不遭者可無不為,況主簿乎!’忠聞之,甚慚,上書薦寶經明質直,宜備近臣。為議郎,遷諫大夫。”

呂安題鳳,子猷訪戴。

[註釋]《世說·簡傲》:“嵇康與呂安善,每一相思,千里命駕。安後來,值康不在,喜出戶延之。不入,題門上作‘鳳’字而去。喜不覺,猶以為忻。故作鳳字,凡鳥也。”○《世說·任誕》:“王子猷居山陰,夜大雪,眠覺,開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仿徨,詠左思《招隱》詩,忽憶戴安道。時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經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返。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董宣強項,翟璜(任座)直言。

[註釋]《後漢書·酷吏傳》:“董宣字少平,陳留圉人也。……後特徵為洛陽令。時湖陽公主蒼頭白日殺人,因匿主家,吏不能得。及主出行,而以奴驂乘,宣於夏門亭候之,乃駐車叩馬,以刀畫地,大言數主之失,叱奴下車,因格殺之。主即還宮訴帝,帝大怒,召宣,欲棰殺之。宣叩頭曰:‘願乞一言而死。’帝曰:‘欲何言?’宣曰:‘陛下聖德中興,而從奴殺良人,將何以理天下乎?臣不須棰,請得自殺。’即以頭擊楹,流血被面。帝令小黃門持之,使宣叩頭謝主,宣不從,強使頓之,宣兩手據地,終不肯俯。主曰:‘文叔為白衣時,臧主匿死,吏不敢至門。今為天子,威不能行一令乎?’帝笑曰:‘天子不與白衣同。’因敕強項,令出。賜錢三十萬,宣悉以班諸吏。由是搏擊豪強,莫不震慄。京師號為‘臥虎’。歌之曰:‘枹鼓不鳴,董少平。’”○《呂氏春秋·不苟論·自知》:“魏文侯燕飲,皆令諸大夫論己。或言君之智也。至於任座,任座曰:‘君不肖君也。得中山不以封君之弟,而以封君之子,是以知君之不肖也。’文侯不悅,知於顏色。任座趨而出。次及翟黃(又作“璜”),翟黃曰:‘君賢君也。臣聞其主賢者,其臣之言直。今者任座之言直,是以知君之賢也。’文侯喜曰:‘可反歟?’翟黃對曰:‘奚為不可?臣聞忠臣畢其忠,而不敢遠其死。座殆尚在於門。’翟黃往視之,任座在於門,以君令召之。任座入,文侯下階而迎之,終座以為上客。文侯微翟黃,則幾失忠臣矣。”(麟按:楊守敬《日本訪書志》卷一一《古鈔蒙求》謂當作任座,是。)

紀昌貫蝨,養由號猿。

[註釋]《列子·湯問》:“紀昌者,又學射于飛衛。飛衛曰:‘爾先學不瞬,而後可言射矣。’……昌以犛懸蝨於牖,南面而望之。旬日之間,浸大也;三年之後,如車輪焉。以睹餘物,皆丘山也。乃以燕角之弧、朔蓬之幹射之,貫蝨之心,而懸不絕。”○《呂氏春秋》曰:“荊王有神白猿,王自射之,則搏樹而熙;使養由基射之,始調弓矯矢,未發,猿擁樹而號。”(《藝文類聚》卷九五引)今本《呂覽》作:“養由基、尹儒,皆文藝之人也。荊延常有神白猿,荊之善射者莫之能中,荊王請養由基射之。養由基矯弓操矢而往,未之射而括中之矣,發之則猿應矢而下。則養由基有先中中之者矣。”(《呂氏春秋·不苟論·博志》)

馮衍歸裡,張昭塞門。

[註釋]《後漢書·馮衍傳》:“馮衍字敬通,京兆杜陵人也。祖野王,元帝時為大鴻臚。衍幼有奇才,年九歲,能誦《詩》,至二十而博通群書。王莽時,諸公多薦舉之者,衍辭不肯仕。……後衛尉陰興、新陽侯陰就以外戚貴顯,深敬重衍,衍遂與之交結,由是為諸王所聘請,尋為司隸從事。帝懲西京,外戚賓客,故皆以法繩之,大者抵死徙,其餘至貶黜。衍由此得罪,嘗自詣獄,有詔赦不問。西歸故郡,閉門自保,不敢復與親故通。”○《三國志·吳書·張昭傳》:“張昭字子布,彭城人也。少好學,善隸書,從白侯子安受左氏春秋,博覽眾書,與琅邪趙昱、東海王朗俱發名友善。……權以公孫淵稱籓,遣張彌、許晏至遼東拜淵為燕王,昭諫曰:‘淵背魏懼討,遠來求援,非本志也。若淵改圖,欲自明於魏,兩使不反,不亦取笑於天下乎?’權與相反覆,昭意彌切。權不能堪,案刀而怒曰:‘吳國士人入宮則拜孤,出宮則拜君,孤之敬君,亦為至矣,而數於眾中折孤,孤嘗恐失計。’昭熟視權曰:‘臣雖知言不用,每竭愚忠者,誠以太后臨崩,呼老臣於床下,遺詔顧命之言故在耳。’因涕泣橫流。權擲刀致地,與昭對泣。然卒遣彌、晏往。昭忿言之不用,稱疾不朝。權恨之,土塞其門,昭又於內以土封之。淵果殺彌、晏。權數慰謝昭,昭固不起,權因出過其門呼昭,昭辭疾篤。權燒其門,欲以恐之,昭更閉戶。權使人滅火,住門良久,昭諸子共扶昭起,權載以還宮,深自克責。昭不得已,然後朝會。”

蘇韶鬼靈,盧充幽婚。

[註釋]《太平廣記》卷三一九:“蘇韶,字孝先,安平人也,仕至中牟令,卒。韶伯父承,為南中郎軍司而亡。諸子迎喪還,到襄城。第九子節,夜夢見鹵簿,行列甚肅,見韶,使呼節曰:‘卿犯鹵簿,罪應髡刑。’節俛受剃,驚覺摸頭,即得斷髮。明暮,與人共寢,夢見韶曰:‘卿髡頭未競。’即復剃如前夕。其日暮,自備甚謹,明燈火,設符刻,復夢見韶。髡之如前夕者五。節素美髮,五夕而盡。間六七日,不復夢見。後節在車上,晝日,韶自外入。乘馬,著黑介幘,黃綀單衣,白襪幽履。憑節車轅,節謂其兄弟曰:‘中牟在此。’兄弟皆愕視,無所見。問韶:‘君何由來?’韶曰:‘吾欲改葬’,即求去曰‘吾當更來。’出門不見,數日又來。兄弟遂與韶坐,節曰:‘若必改葬,別自敕兒。’韶曰:‘吾將為書。’節授筆,韶不肯,曰:‘死者書與生者異。’為節作其字,像胡書,出,乃笑,即喚節為書曰:‘古昔魏武侯,浮於西河,而下中流,顧謂吳起曰:‘美哉!河山之固,此魏國之寶也。‘吾性愛好京洛,每往來出入,瞻視邙上,樂哉,萬世之墓也!北背孟津,洋洋之河;南望天邑,濟濟之盛。此志雖未言,銘之於心矣,不圖奄忽,所懷未果。前去十月,便速改葬。在軍司墓次,買數畝地,便足矣。’節與韶語,徒見其口動,亮氣高聲,終不為傍人所聞。……”(出王隱《晉書》)○《世說·方正》:“(陸)士衡正色曰:‘我父、祖名播海內,寧有不知?鬼子敢爾!’”劉孝標註引《孔氏志怪》雲:“盧充者,范陽人。家西三十里有崔少府墓。充先冬至一日出家西獵,見一獐,舉弓而射,即中之。獐倒而復起,充逐之,不覺遠。忽見一里門如府舍,門中一鈴,下有唱家。充前問:‘此何府也?’答曰:‘少府府也。’……姨曰:‘我舅甥三月末間產,父曰:“春,暖溫也;願,休強也。”即字溫休。溫休蓋幽婚也。其兆先彰矣。’兒遂成為令器,歷數郡二千石,皆著績。其後生植,為漢尚書。植子毓,為魏司空。冠蓋相承至今也。”(《搜神記》卷十六略同,《太平廣記》卷三六一較略)

震畏四知,秉去三惑。

[註釋]《後漢書·楊震傳》:“楊震字伯起,弘農華陰人也。……大將軍鄧騭聞其賢而闢之,舉茂才,四遷荊州刺史、東萊太守。當之郡,道經昌邑,故所舉荊州茂才王密為昌邑令,謁見,至夜懷金十斤以遺震。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暮夜無知者。’震曰:‘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謂無知!’密愧而出。後轉涿郡太守。性公廉,不受私謁。子孫常蔬食步行,故舊長者或欲令為開產業,震不肯,曰:‘使後世稱為清白吏子孫,以此遺之,不亦厚乎!’”○《後漢書·楊震傳附》:“(楊)秉字叔節,少傳父業,兼明《京氏易》,博通書傳,常隱居教授。年四十餘,乃應司空闢,拜侍御史,頻出為豫、荊、徐、兗四州刺史,遷任城相。自為刺史、二千石,計日受奉,餘祿不入私門。故吏齎錢百萬遺之,閉門不受。以廉潔稱。……秉性不飲酒,又早喪夫人,遂不復娶,所在以淳白稱。嘗從容言曰:‘我有三不惑:酒、色、財也。’八年薨,時年七十四,賜塋陪陵。”

柳下直道,叔敖陰德。

[註釋]《論語·微子》:“柳下惠為士師,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賈誼《新書·春秋》:“孫叔敖之為嬰兒也,出遊而還,憂而不食,其母問其故。泣而對曰:‘今日吾見兩頭蛇,恐去死無日矣。’其母曰:‘今蛇安在?’曰:‘吾聞見兩頭蛇者死,吾恐他人又見,吾已埋之也。’母曰:‘無憂,汝不死。吾聞之:有陰德者,天報以福。’”(亦見《藝文類聚》卷九六)劉向《新序·雜事》:“孫叔敖為嬰兒之時,出遊,見兩頭蛇,殺而埋之。歸而泣,其母問其故,叔敖對曰:‘吾聞見兩頭之蛇者死,曏者吾見之,恐去母而死也。’其母曰:‘蛇今安在?’曰:‘恐他人又見,殺而埋之矣。’其母曰:‘吾聞有陰德者,天報之以福,汝不死也。’及長,為楚令尹,未治,而國人信其仁也。”

張湯巧詆,杜周深刻。

[註釋]《漢書·張湯傳》:“張湯,杜陵人也。父為長安丞,出,湯為兒守舍。還,鼠盜肉,父怨,笞湯。湯掘燻得鼠及餘肉,劾鼠掠治,傳爰書,訊鞫論報,並取鼠與肉,具獄磔堂下。父見之,視文辭如老獄吏,大驚,遂使書獄。……是時,上方鄉文學,湯決大獄,欲傅古義,乃請博士弟子治《尚書》、《春秋》,補廷尉史,平亭疑法。奏讞疑,必奏,先為上分別其原,上所是,受而著讞法廷尉挈令,揚主之明。奏事即譴。湯摧謝,鄉上意所便,必引正監掾史賢者,曰:‘固為臣議,如上責臣,臣弗用,愚抵此。’罪常釋。間即奏事,上善之,曰:‘臣非知為此奏,乃監、掾、史某所為。’其欲薦吏,揚人之善、解人之過如此。所治即上意所欲罪,予監吏深刻者;即上意所欲釋,予監吏輕平者。所治即豪,必舞文巧詆;即下戶羸弱,時口言‘雖文致法,上裁察。’於是往往釋湯所言。湯至於大吏,內行修,交通賓客飲食,於故人子弟為吏及貧昆弟,調護之尤厚,其造請諸公,不避寒暑。是以湯雖文深意忌不專平,然得此聲譽。而深刻吏多為爪牙用者,依於文學之士。丞相弘數稱其美。”(《史記·酷吏傳》同)○《史記·酷吏傳》:“杜周者,南陽杜衍人。義縱為南陽守,以為爪牙,舉為廷尉史。事張湯,湯數言其無害,至御史。使案邊失亡,所論殺甚眾。奏事中上意,任用,與減宣相編,更為中丞十餘歲。其治與宣相放,然重遲,外寬,內深次骨(《集解》:“李奇曰:‘其用罪深刻至骨。’”)。宣為左內史,周為廷尉,其治大放張湯而善候伺。上所欲擠者,因而陷之;上所欲釋者,久系待問而微見其冤狀。客有讓周曰:‘君為天子決平,不循三尺法,(《集解》:漢書音義曰:“以三尺竹簡書法律也。”)專以人主意指為獄。獄者固如是乎?’周曰:‘三尺安出哉?前主所是著為律,後主所是疏為令,當時為是,何古之法乎!’”(《漢書·杜周傳》略同,蓋班史於遷史所有者,皆竊取之,幾至一字不易)

三王尹京,二鮑糾慝。

[註釋]《漢書·王章傳》:“(王)章為京兆二歲,死不以其罪,眾庶冤紀之,號為三王。”《漢書》:“王駿為京兆尹,成帝欲大用之,故試以政事,先是京兆有趙廣漢、張敞、王遵、王章、王駿(麟按:三王氏皆官京兆尹。事見《漢書》卷七六),皆有名,京師稱曰:前有趙張,後有三王。”(《藝文類聚》卷六引)《漢書·王章傳》贊曰:“自孝武置左馮翊、右扶風、京兆尹,而吏民為之語曰:‘前有趙、張,後有三王。’”○《後漢書·鮑永傳》:“鮑永字君長,上黨屯留人也。……帝叔父趙王良尊戚貴重,永以事劾良大不敬,由是朝廷肅然,莫不戒慎。乃闢扶風鮑恢為都官從事,恢亦抗直不避強御。帝常曰:‘貴戚且宜斂手,以避二鮑。’其見憚如此。”周王褒《太傅燕文公於謹碑銘》:“魏恭帝元年,為大司寇,正刑糾慝。”又曰:“正刑糾慝,國無害馬之能;翦暴詰奸,民亡飲羊之俗。”(麟按:“糾慝”謂懲處邪惡也)

孫康映雪,車胤聚螢。

[註釋]《文選》卷三九任彥升《為蕭揚州薦士表》:“至乃集螢映雪,編蒲緝柳。”李善注引《孫氏世錄》曰:“孫康家貧,常映雪讀書,清介。交遊不雜。”(《藝文類聚》卷二同,失書名;《初學記》卷二作《宋齊語》,“清介”作“清淡”)○《晉書·車胤傳》:“車胤,字武子,南平人也。曾祖浚,吳會稽太守。父育,郡主簿。太守王胡之名知人,見胤於童幼之中,謂胤父曰:‘此兒當大興卿門,可使專學。’胤恭勤不倦,博學多通。家貧不常得油,夏月則練囊盛數十螢火以照書,以夜繼日焉。及長,風姿美劭,機悟敏速,甚有鄉曲之譽。桓溫在荊州,闢為從事,以辯識義理深重之,引為主簿,稍遷別駕、徵西長史,遂顯於朝廷。時惟胤與吳隱之以寒素博學知名於世。又善於賞會,當時每有盛坐而胤不在,皆雲:‘無車公不樂。’謝安遊集之日,輒開筵待之。”

李充四部,井春五經。

[註釋]《晉書·文苑傳》:“李充,字弘度,江夏人。……於時典籍混亂,充刪除煩重,以類相從,分作四部,甚有條貫,秘閣以為永制。”《文選》卷四任彥升《王文憲集序》:“於是採公曾之中經,刊弘度之四部。”李善注引臧榮緒《晉書》曰:“李充,字弘度,為著作郎。於時典籍混亂,刪除頗重,以類相從,分為四部,甚有條貫,秘閣以為永制。五經為甲部,史記為乙部,諸子為丙部,詩賦為丁部。”(麟按:西晉荀勗將群書分為四部:六藝、小學為甲部;諸子、兵書、術數為乙部;歷史記載和雜著為丙部;詩賦、圖贊、“汲冢書”為丁部。李氏調整,至隋唐乃稱作經、史、子、集四部)○《後漢書·逸民傳》:“井丹字大春,扶風人也。少受業太學,通《五經》,善談論,故京師為之語曰:‘五經紛綸井大春’。性清高,未嘗修刺修人。”

谷永筆札,顧愷丹青。

[註釋]《漢書·遊俠傳》:“樓護字君卿,齊人。父世醫也,護少隨父為醫長安,出入貴戚家。護誦醫經、本草、方術數十萬言,長者鹹愛重之,共謂曰:‘以君卿之材,何不宦學乎?’由是辭其父,學經傳,為京兆吏數年,甚得名譽。是時,王氏方盛,賓客滿門,五侯兄弟爭名,其客各有所厚,不得左右,唯護盡入其門,鹹得其歡心。結士大夫,無所不傾,其交長者,尤見親而敬,眾以是服。為人短小精辯,論議常依名節,聽之者皆竦。與谷永俱為五侯上客,長安號曰‘穀子雲筆札,樓君卿唇舌’,言其見信用也。母死,送葬者致車二三千兩,閭里歌之曰:‘五侯治喪樓君卿。’”(麟按:《漢書·谷永傳》:“谷永字子云,長安人也。……永少為長安小史,後博學經書。建昭中,御史大夫繁延壽聞其有茂材,除補屬,舉為太常丞,數上疏言得失。”)○《晉書·文苑傳》:“顧愷之,字長康,晉陵無錫人也。……尤善丹青,圖寫特妙,謝安深重之,以為有蒼生以來未之有也。愷之每畫人成,或數年不點目精。人問其故,答曰:‘四體妍蚩,本無闕少於妙處,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中。’”

戴逵破琴,謝敷應星。

[註釋]《晉書·隱逸傳》:“戴逵,字安道,譙國人也。少博學,好談論,善屬文,能鼓琴,工書畫,其餘巧藝,靡不畢綜。總角時,以雞卵汁溲白瓦屑作《鄭玄碑》,又為文而自鐫之,詞麗器妙,時人莫不驚歎。性不樂當世,常以琴書自娛。師事術士範宣於豫章,宣異之,以兄女妻焉。太宰、武陵王晞聞其善鼓琴,使人召之,逵對使者破琴曰:‘戴安道不為王門伶人!’晞怒,乃更引其兄述。述聞命,欣然擁琴而往。”○《晉書·隱逸傳》:“謝敷,字慶緒,會稽人也。性澄靖寡慾,入太平山十餘年。鎮軍郗愔召為主簿,臺徵博士,皆不就。初,月犯少微,少微一名處士星。佔者以陷士當之。譙國戴逵有美才,人或憂之。俄而敷死,故會稽人士以嘲吳人云:‘吳中高士,便是求死不得死。’”

阮宣杖頭,畢卓甕下。

[註釋]《世說·任誕》:“阮宣子常步行,以百錢掛杖頭,至酒店,便獨酣暢。雖當世貴盛,不肯詣也。”《晉書·阮籍傳附》:“(阮)修字宣子。好《易》《老》,善清言。嘗有論鬼神有無者,皆以人死者有鬼,修獨以為無,曰:‘今見鬼者雲著生時衣服,若人死有鬼,衣服有鬼邪?’論者服焉。後遂伐社樹,或止之,修曰:‘若社而為樹,伐樹則社移;樹而為社,伐樹則社亡矣。’性簡任,不修人事。絕不喜見俗人,遇便捨去。意有所思,率爾褰裳,不避晨夕,至或無言,但欣然相對。常步行,以百錢掛杖頭,至酒店,便獨酣暢。雖當世富貴而不肯顧,家無儋石之儲,宴如也。與兄弟同志,常自得於林阜之間。”○《晉書·畢卓傳》:“畢卓字茂世,新蔡鮦陽人也。父諶,中書郎。卓少希放達,為胡毋輔之所知。太興末,為吏部郎,常飲酒廢職。比舍郎釀熟,卓因醉夜至其甕間盜飲之,為掌酒者所縛,明旦視之,乃畢吏部也,遽釋其縛。卓遂引主人宴於甕側,致醉而去。卓嘗謂人曰:‘得酒滿數百斛船,四時甘味置兩頭,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及過江,為溫嶠平南長史,卒官。”

文伯羞鱉,孟宗寄鮓。

[註釋]《國語·魯語下》:“公父文伯飲南宮敬叔酒,以露睹父為客。羞鱉焉,小。睹父怒,相延食鱉,辭曰:‘將使鱉長而後食之。’遂出。文伯之母聞之,怒曰:‘吾聞之先子曰:“祭養屍,饗養上賓。”鱉於何有?而使夫人怒也?’遂逐之。五日,魯大夫辭而復之。”(麟按:“羞”同“饈”。以鱉為饈也)○《列女後傳》:“吳光祿勳孟宗,為監魚池司馬,罷職,道作兩器鮓,以歸奉母。母怒之曰:‘吾老為母,戒言唯聽飲彼水;何吾言之不從也。’宗曰:‘於道作之,非池魚也。’母曰:‘汝為主魚吏,而獲鮓以歸,豈可家至戶告耶?’乃還鮓於宗。宗伏謝罪,遂沉鮓於江。”(《藝文類聚》卷七二引)《晉書·列女傳》:“陶侃母湛氏,豫章新淦人也。初,侃父丹娉為妾,生侃,而陶氏貧賤,湛氏每紡績資給之,使交結勝己。侃少為尋陽縣吏,嘗監魚梁,以一坩鮓遺母。湛氏封鮓及書,責侃曰:‘爾為吏,以官物遺我,非惟不能益吾,乃以增吾憂矣。’鄱陽孝廉範逵寓宿於侃,時大雪,湛氏乃徹所臥親薦,自銼給其馬,又密截髮賣與鄰人,供餚饌。逵聞之,嘆息曰:‘非此母不生此子!’侃竟以功名顯。”(麟按:《世說·賢媛》亦載其事,劉孝標以為當以孟宗為是)

史丹青蒲,張湛白馬。

[註釋]《漢書·史丹傳》:“史丹字君仲,魯國人也,徙杜陵。……竟寧元年,上寢疾,傅昭儀及定陶王常在左右,而皇后、太子希得進見。上疾稍侵,意忽忽不平,數問尚書以景帝時立膠東王故事。是時,太子長舅陽平侯王鳳為衛尉、侍中,與皇后、太子皆憂,不知所出。丹以親密臣得侍視疾,侯上間獨寢時,丹直入臥內,頓首伏青蒲上,涕泣言曰:‘皇太子以適長立,積十餘年,名號繫於百姓,天下莫不歸心臣子。見定陶王雅素愛幸,今者道路流言,為國生意,以為太子有動搖之議。審若此,公卿以下必以死爭,不奉詔。臣願先賜死以示群臣!’天子素仁,不忍見丹涕泣,言又切至,上意大感,喟然太息曰:‘吾日困劣,而太子、兩王幼少,意中戀戀,亦何不念乎!然無有此議。且皇后謹慎,先帝又愛太子,吾豈可違指!駙馬都尉安所受此語?’丹即卻,頓首曰:‘愚臣妾聞,罪當死!’上因納,謂丹曰:‘吾病浸加,恐不能自還。善輔道太子,毋違我意!’丹噓唏而起。太子由是遂為嗣矣。”○《後漢書·張湛傳》:“張湛字子孝,扶風平陵人也。矜嚴好禮,動止有則,居處幽室,必自修整,雖遇妻子,若嚴君焉。及在鄉黨,詳言正色,三輔以為儀表。人或謂湛偽詐,湛聞而笑曰:‘我誠詐也。人皆詐惡,我獨詐善,不亦可乎?’……五年,拜光祿勳。光武臨朝,或有惰容,湛輒陳諫其失。常乘白馬,帝每見湛,輒言‘白馬生且復諫矣’。”

隱之感鄰,王修輟社。

[註釋]《晉書·良吏傳》:“吳隱之,字處默,濮陽鄄城人,魏侍中質六世孫也。隱之美姿容,善談論,博涉文史,以儒雅標名。弱冠而介立,有清操,雖日晏歠菽,不饗非其粟,儋石無儲,不取非其道。年十餘,丁父憂,每號泣,行人為之流涕。事母孝謹,及其執喪,哀毀過禮。家貧,無人鳴鼓,每至哭臨之時,恆有雙鶴警叫,及祥練之夕,復有群雁俱集,時人鹹以為孝感所至。嘗食鹹菹,以其味旨,掇而棄之。與太常韓康伯鄰居,康伯母,殷浩之姊,賢明婦人也,每聞隱之哭聲,輟餐投箸,為之悲泣。既而謂康伯曰:‘汝若居銓衡,當舉如此輩人。’及康伯為吏部尚書,隱之遂階清級,解褐輔國功曹,轉參徵虜軍事。兄坦之為袁真功曹,真敗,將及禍,隱之詣桓溫,乞代兄命,溫矜而釋之。遂為溫所知賞,拜奉朝請、尚書郎,累遷晉陵太守。在郡清儉,妻自負薪。入為中書侍郎、國子博士、太子右衛率,轉散騎常侍,領著作郎。孝武帝欲用為黃門郎,以隱之貌類簡文帝,乃止。尋守廷尉、秘書監、御史中丞,領著作如故,遷左衛將軍。雖居清顯,祿賜皆班親族,冬月無被,嘗浣衣,乃披絮,勤苦同於貧庶。”○《三國志·魏書·王修傳》:“王修字叔治,北海營陵人也。年七歲喪母。母以社日亡,來歲鄰里社,修感念母,哀甚。鄰里聞之,為之罷社。”

阮放八雋,江臮四凶。

[註釋]《晉書·羊曼傳》:“羊曼,字祖延,太傅祜兄孫也。父暨,陽平太守。曼少知名,本州島禮命,太傅闢,皆不就。避難渡江,元帝以為鎮東參軍,轉丞相主簿,委以機密。歷黃門侍郎、尚書吏部郎、晉陵太守,以公事免。曼任達頹縱,好飲酒。溫嶠、庾亮、阮放、桓彝同志友善,併為中興名士。時州里稱陳留阮放為宏伯,高平郗鑑為方伯,泰山胡毋輔之為達伯,濟陰卞壺為裁伯,陳留蔡謨為朗伯,阮孚為誕伯,高平劉綏為委伯,而曼為濌伯,凡八人,號兗州八伯,蓋擬古之八雋也。”(麟按:《晉書·阮籍傳附》:“(阮)放字思度。祖略,齊郡太守。父顗,淮南內史。放少與孚並知名。中興,除太學博士、太子中舍人、庶子。時雖戎車屢駕,而放侍太子,常說《老》《莊》,不及軍國。明帝甚友愛之。轉黃門侍郎,遷吏部郎,在銓管之任,甚有稱績。時成帝幼衝,庾氏執政,放求為交州,乃除監交州軍事、揚威將軍、交州刺史。行達寧浦,逢陶侃將高寶平梁碩自交州還,放設饌請寶,伏兵殺之。寶眾擊放,敗走,保簡陽城,得免。到州少時,暴發渴,見寶為祟,遂卒,朝廷甚悼惜之,年四十四。追贈廷尉。放素知名,而性清約,不營產業,為吏部郎,不免飢寒。王導、庾亮以其名士,常供給衣食。”)明張岱《夜航船》:“羊曼,祜從孫,任達嗜酒,與阮放等八人友善,時稱阮放為宏伯,郗鑑為方伯,胡毋輔之為達伯,卞壺為裁伯,蔡謨為朗伯,阮孚為誕伯,劉緩為委伯,而曼為踏伯,號‘兗州八伯’,又號為‘八達’。”○《晉書·羊曼傳附》:“(羊)聃字彭祖。少不經學,時論皆鄙其凡庸。先是,兗州有八伯之號,其後更有四伯。大鴻臚陳留江臮以能食為‘谷伯’,豫章太守史疇以大肥為‘笨伯’,散騎郎高平張嶷以狡妄為‘猾伯’,而聃以狼戾為‘瑣伯’,蓋擬古之四凶。”

華歆忤旨,陳群蹙容。

[註釋]《三國志·魏書·華歆傳》:“華歆字子魚,平原高唐人也。高唐為齊名都,衣冠無不遊行市裡。歆為吏,休沐出府,則歸家闔門。議論持平,終不毀傷人。”裴松之注引華嶠《譜敘》曰:“文帝受禪,朝臣三公已下並受爵位;歆以形色忤時,徙為司徒,而不進爵。魏文帝久不懌,以問尚書令陳群曰:‘我應天受禪,百辟群后,莫不人人悅喜,形於聲色,而相國及公獨有不怡者,何也?’群起離席長跪曰:‘臣與相國曾臣漢朝,心雖悅喜,義形其色,亦懼陛下實應且憎。’帝大悅,遂重異之。”○《世說·方正》:“魏文帝受禪,陳群有戚容。帝問曰:‘朕應天受命,卿何以不樂?’群曰:‘臣與華歆服膺先朝,今雖欣聖化,猶義形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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