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風流與薄命，秦可卿之於瑪麗蓮夢露 ——

好萊塢黃金時代女明星盤點之金陵十二釵（一）

任你烈火烹油，我自靜水深流 ——李紈之於奧莉薇德哈維蘭

金陵十二釵若比誰最美，哪個最出眾恐怕各家擁躉要吵個不休。但要說誰最普通那毫無爭議非李紈莫屬。其實她的存在和上回說的秦可卿可謂一體兩面。可卿是風流的化身，而李紈就是貞德的標杆。

她出身金陵名宦，父親李守中曾為國子祭酒。是榮府嫡子嫡孫賈珠之妻，且有一子賈蘭。賈政痛打寶玉時，王夫人念及賈珠，悲從中來，說”若有你活著，寶玉便死一百個我也不管了“。可見，賈珠比脂粉堆裡打滾的寶玉怕是更能出人頭地。那麼李紈就是榮府名正言順的當家奶奶，哪還有王熙鳳這個寧府人的位子呢？

然而賈珠不到二十歲就病死了，守寡的李紈聲勢一落到底，低調到總是讓人忽略。紅樓夢中諸多場面，她是為數不多的正經奶奶，也都是在場的，然而總是配角，至多就是個“敲邊鼓”的，從來不是C位。小時候讀紅樓甚至會疑惑這個李紈為什麼能位列正冊十二釵呢？十二釵不都是大美人嗎？書裡對她的面貌甚至都沒有描寫，想來也只是普通的美婦人吧。

奧莉薇德哈維蘭——正像李紈，她在好萊塢黃金時代那一批耀眼的大美人映襯下似乎遜色不少，這名字比起夢露、泰勒、赫本等等實在不為人熟知。其實她也是正統的黃金時代傳奇女星，手握兩個小金人，上回說的夢露可是連邊都沒捱到。

即便後來憑藉《女繼承人》《各得其所》兩獲奧斯卡小金人，她最為人熟知的角色還是《亂世佳人》中的配角梅蘭妮。《亂世佳人》中費雯麗的光芒太過耀眼了，傾世的美貌與極致的演技都是奧莉薇遙不可及的。

劇中的梅蘭妮平凡善良，溫柔而耐心，守護著阿希禮，閃耀著貞潔聖女的光輝，恐怕是很多男人喜歡的妻子。面對生活的鉅變，她又展示出勇氣與堅韌，從不怨天尤人也從不指責別人。奧莉薇與梅蘭妮極其貼合的氣質甚至一度讓媒體直接以梅蘭妮稱呼她。

奧莉薇從不以貌美著稱，而她的親妹妹就是大名鼎鼎的美人“瓊芳登”，被稱為“最完美的側顏”。1939年奧莉薇《亂世佳人》出演梅蘭妮終為眾人熟知，然而不僅遠遠抵不過費雯麗，連最佳女配角也是敗給了片中的黑人女傭。是的，就像李紈風頭比秦可卿、王熙鳳兩個奶奶遠遠不如就罷了，比之平兒、晴雯這樣的大丫鬟也是遜色的。而比奧莉薇小1歲的瓊在1940年同樣的23歲以希區柯克的《蝴蝶夢》爆得大名，而41年奧斯卡角逐，奧莉薇繼續敗給了瓊的《深閨疑雲》。

姐妹的氣質迥異（左奧莉薇右瓊）

李紈在寶玉的生日之夜掣籤吃酒，她掣出的籤是“竹籬茅舍自甘心”，這正是對她生活態度的真實寫照。她不甘心又怎樣呢？拿出大奶奶的款來像鳳姐那樣指東打西？恐怕是徒惹人嘲笑罷了。起海棠詩社，自封稻香老農，大觀園裡的生機可以看出沒有哪個人是真的如“槁木死灰”，只是知進退罷了。

對李紈來說，既比不過別人烈火烹油，何妨獨自靜水深流呢？

以寬容的姿態待人，以隨和與超脫對事，

反而給人美好得體的形象，在賈府上下都挑不出毛病來。奧莉薇也是如此，她活出了自己的樣子，定義了屬於她的獨特。

她們可能不夠完美，卻有直面生活的勇氣。她們看起來很平凡，不是眾人追捧的主角，卻可以成為笑到最後的“配角”。

烈火看似洶洶，流水卻可穿石

。李紈不爭風頭並非懦弱無能，看她入主大觀園，把詩社搞得有模有樣，讓人敬服；後期探春理家也離不開李紈壓陣。書中，李紈雖循規蹈矩，一向不聞不問，作為大奶奶從不與王熙鳳計較，然而真對上了，八面玲瓏的鳳姐在她面前也沒討到便宜。李紈帶著姐妹們起詩社，提議邀鳳姐入社，實際找鳳姐劃撥銀子。鳳姐何等樣人？一通算賬語帶譏誚，“ 你一個月十兩銀子的月錢比我們多兩倍銀子。老太太、太太還說你寡婦失業的，可憐。。。足的又添了十兩，和老太太、太太平等。。。。” 當著眾人面，又涉及銀錢，此時李紈並未退縮，而且還巧妙地借平兒擊鳳姐的短：“ 你們聽聽，我說了一句，他就瘋了，說了兩車的無賴泥腿市專會打細算盤分斤撥兩的話出來…… 昨兒還打平兒呢，虧你伸得出手來！氣的我只要給平兒打報不平。。。”，不失體面地拿到了錢。

奧莉薇面對媒體總是平和得體的，瓊在回憶錄裡依然恨父母恨姐姐恨費雯麗，而奧莉薇面對姐妹結怨這樣被好萊塢長年炒作的公案，

從不說怨懟之語，只爭利益不爭閒氣

。1943年，奧利維狀告華納，最終勝訴，這件事後來被用奧利維婭的姓氏暱稱為“哈維蘭法則”，規定演員與片方之間的合同，不可以超過7個自然年。對於動搖“製片廠制度”，保護所有演員利益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靜水深流，不爭一時短長，爭的是滔滔不絕

。李紈結局判詞有言：“

桃李春風結子完，到頭誰似一盆蘭。”配圖一盆茂蘭，旁有一位鳳冠霞帔的美人。也即是最後賈蘭成才高中，而李紈雲開月明，封為「

誥命夫人

」。

奧莉薇從配角到主角，也是靠時間證明了自己，兩次奧斯卡，兩次金球獎，戛納電影節第一位女性評委會主席，獲得美國國家藝術獎章。表彰詞是這麼說的：“

她的獨立、正直和優雅

，為她自己和她的電影演員夥伴們贏得了創作自由。”2017還獲得了英女皇親自授予「

英國夫人

」的稱號。她一直健健康康地活到了104歲，是基因，更是心態。

作為黃金時代最後的落幕者，她說保持生命活力的秘訣就是：有愛，多笑，學習

老年的奧莉薇德哈維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