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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財能手桑弘羊真的會理財嗎

2021-10-26由 莫味道 發表于 歷史

公元前80年,漢武帝託孤的上官桀家族,桑弘羊家族因謀反的罪名遭到誅殺。牽連進去的還有皇室的燕王劉旦,蓋邑長公主,從此以後,霍光一人獨攬朝政。

頭髮花白的桑弘羊人頭落地,曾經這個天才的頭腦支撐起了漢武帝的熊熊野心,到晚年卻落得個“烹弘羊,天乃雨”的民怨沸騰,現在這顆聰明的腦袋被斬落在渭水河畔的血泊中。

斂財能手桑弘羊真的會理財嗎

桑弘羊

1。商人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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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

戰國時,周王朝已經沒落,但王都洛陽四通八達,位於齊秦趙楚幾個國家之間,交通便利意味著有成為商業輻輳之地的潛力,而王都的居民不負所望,把洛陽建設的商業發達。

戰國時大商人白圭就是洛陽人,白圭的故事還被寫進了小說《大秦帝國》中,小說中,白圭的獨女成了商鞅的戀人,用鉅額財富和人脈幫助商鞅實現治世的理想。

配六國相印的蘇秦同樣出身於洛陽的商人家庭,雖然不如白圭家鉅富,但優越的家庭條件是支撐他完成學業,而免於在地裡勞作的先決條件。

“周人之俗,治產業,力工商,逐什二以為務。”經商是洛陽的傳統。

到了西漢,洛陽仍然孕育出不少大商人、小商人。西漢建立之初,劉邦一度想要把首都建立在洛陽,洛陽相比長安可謂富庶。

桑弘羊出生在洛陽的商人家庭中,自幼耳濡目染,對商業經營、理財算賬表現出很高的天份。

與自幼能詩善文的天才不一樣,桑弘羊的天賦在算術上,因此被徵召到中央做皇帝的侍從。

西漢時,侍中、中郎這種官職類似於皇帝的侍從、警衛,但不是普通計程車兵和僕人,幾乎全是官二代、皇親國戚,偶爾也會有商人家的孩子,一旦成為侍中就意味著能跟著皇帝參與朝政的運作。這是一條走上官職的捷徑,接近皇帝,一旦被賞識,加官進爵也是皇帝一句話的事,而且官職都不小。

普通人如果想出頭,要從底層的小官吏幹起,逐年考績升遷,當然也有察舉,但同樣不容易。所以桑弘羊的起點比一般人要高的多,這也是他的商人家庭和數學天分給的助力。

2。仕宦生涯

成為侍中那年,桑弘羊才十三歲,上初中的年齡,在還是太子的劉徹身邊伴讀,懵懂間開始了他的六十年的官宦生涯。

雖然是劉徹的玩伴,在仕途升遷也是按部就班,一步步做到財政部長的秘書,在重視農業輕視商業的時代,桑弘羊發揮才能的空間不大。

武帝登基後,一反休養生息的政策,整軍備武,要反擊匈奴。

連年用兵,文帝、景帝時代留下的鉅額財富被揮霍一空。打仗打的就是錢,武帝面臨著籌錢的難題,怎麼來錢快?號召大漢國民捐贈。但跟你喊喊口號可以,讓掏錢沒門。

武帝又推出賣官鬻爵的套餐,十一級爵位,價格公道實惠,仍然杯水車薪。

漢武帝憤怒的拍著桌子:我要錢,源源不斷的鉅額金錢,而且要快。

一連換了幾個主管財政的官員,也沒能迅速的籌到錢。

這時理財專家桑弘羊登場。

連續推出四條政策:“算緡告緡令”、“統一幣制”、“假民公田”和“西北屯墾”,達到快速籌措資金的目的。

籌錢的目的達到了,武帝很滿意,可有人不滿了。

比如算緡告緡令,算緡意思是向大商人徵收很高的財產稅,這不是桑弘羊首創,為了促進商品經濟的繁榮,從漢初就廢除不用,現在桑弘羊又重新拿出來用。可大商人拒絕合作,反正也查不到一個商人到底有多少財產,有多少套房,朝廷逐個調查成本太高。

可桑弘羊又推出告緡,舉報商人隱匿財產,可以得到商人財產的一半,另一半當然是充公。這個舉報政策陰毒,把監督權外包給普通民眾,巨大利益的誘惑下,民間相互揭發舉報成了風氣。

算緡告緡非常成功,朝廷籌集到數以萬億計的資金,但中產以上的商人幾乎全部破產。

民間敦厚的風氣蕩然無存,遭到儒家知識分子的痛斥,桑弘羊成了他們眼中為了錢不擇手段的惡魔。

相比道德建設,武帝更在意軍費是不是充足,自己奢靡的慾望是不是能得到滿足。又了武帝的支援,桑弘羊放開手腳,大幹一場,有接連推出“鹽鐵官營”、“均輸平準”。

“鹽鐵官營”就是國家壟斷,壟斷有多賺錢,身處現代文明社會的我們也有切身的體會。

“均輸平準”是國家接管低買高賣商業活動。

這兩大政策同樣很成功,國家又籌到鉅額財富。但民間的小商販幾乎全部破產,朝廷把他們飯碗搶了,桑弘羊赤裸裸的從民間搶奪財富。

斂財能手桑弘羊真的會理財嗎

貧苦的勞動人民

3。儒法對立

儒家的賢良文學主張節儉、藏富於民,以仁義道德引導百姓,桑弘羊的律法使追逐利益成為惡劣的風氣。

桑弘羊不屑,認為儒家過於迂腐,對具體的問題的問題提出不實際見解,所以實際問題在他們嘴裡都變成了道德問題。

儒家認為孝順最重要的是態度言辭上的恭敬,和對父母意志上的順從,如果做到了,即使貧困,父母也會非常高興。桑弘羊對此反駁,認為孝順父母要給父母最好的,態度上的恭順填補不了飢餓和寒冷。

對待匈奴上,兩者更是針鋒相對,儒家要用仁義道德感化匈奴,最終達到四夷來服,桑弘羊更嗤之以鼻,信奉先把蠻夷給打服了,用壓倒性的實力去征服。

信奉實用主義的桑弘羊,和信奉禮治的賢良方正之間的辯論,註定是一場驢頭不對馬嘴的辯論賽。

這場辯論就是歷史上著名的鹽鐵論。

我們現在對這場著名的辯論內容知道的這麼詳細,多虧了西漢的官吏桓寬做的會議紀要,不巧的是桓寬恰恰也是一名賢良方正,屬於儒家系統的人,所以他的記錄帶有立場。

動不動就來上一筆,桑弘羊沉默無所對,看似桑弘羊是被駁倒了,可桑弘羊的政策仍然在延續。

表面上看是儒家系統對桑弘羊的批判,實際上是對武帝窮兵黷武的不滿。

漢武帝死後,漢昭帝年幼,同為輔命大臣霍光和上官桀爆發了權利衝突,桑弘羊站到了上官桀這邊,

就在鹽鐵辯論的第二年,桑弘羊牽連進上官桀和燕王劉旦的謀反案中,霍光用這個機會一舉剷除了對手,從此獨攬大權。

開頭桑弘羊人頭落地那一幕就是在此時發生。

莫味道時刻:

義利之辯,始於孔子的“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但孔子並不排斥符合義的利。

而商鞅、韓非反對儒家的這套說辭,法家認為好利是人的本性,“臣盡死力以與君市,君重爵祿以與臣市”,君臣之間,人與人之間,本質上就是利益交換,人人都是自私的。

法家的實施也依託於利,用嚴刑重罰來威懾臣民依法而行,用巨大的利益鼓勵臣民死不旋踵。

義與利的爭辯延續到武帝時代,儒家代表賢良文學方正要用仁德教化萬方,桑弘羊代表的文法吏信奉律法而輕視人情。

到了清代,也有洋務派與理學的爭論。本質上是儒家和法家的變種。

在西方先進的軍火面前,洋務派要改良、要進步,不不擇手段,要以洋人為師。

徐桐等學究為代表的理學搬出來反對理由,竟然和幾千年的如出一轍,洋鬼子那一套奇巧淫技不足懼,我大清以仁德服人,洋鬼子打我們,我們要加強自身的道德修養,洋鬼子就不敢再打,否則受到上天的譴責。

這種爭論哪怕到現在也沒有停止。

桑弘羊追究務實,不被迂腐的禮法束縛,不惜揹負罵名,值得推崇。如果不是桑弘羊供給中央源源不斷的財富,也發動不起與匈奴的戰爭,不知道匈奴還要入寇多少次。

但商業活動是偉大的,桑弘羊所作所為並不是商業活動,他理財專家的名稱更名不副實,商業是在自由的市場中創造價值,桑弘羊做的不過是用公權力把民間的財富轉移到朝廷手裡。從大小商人到底層貧民,全被壓榨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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