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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野草莓

2021-09-17由 漫天飛雪DcuF 發表于 歷史

近日裡常常看到微信圈友友們發圖在祁連山中採摘野草莓的情景,看著真是眼饞和心動,真的想去!可是我的時間,我的時間都到哪兒去了?今日裡拋卻所有的忙碌和煩惱趁著中秋節下午母親做飯的閒暇時光,和父親急急去了小時候常去的那條大峽谷。

懷念野草莓

今年九月的祁連山還沒到層林盡染的地步。河岸邊、灌木叢下的青草依舊鮮嫩,看上去和夏季裡沒多大區別,可是山坡下的羊奶芝(因為我荒廢學業,至今都不能準確描述它的學名)已掛滿了鮮紅的果子,誘人的果子是不能食用的,實際上多少年來我也一直不解,到底為什麼不能食用?既然是先輩們早已定下的規矩,那就別去嘗試禁果了。放眼遠眺,交織在松樹林中的灌木和高山上的草叢已有了略微的黃意,松柏的枝葉也黯淡了好多,泛起了一層灰濛濛的顏色。看到此景猛然間在心底掠起了一絲涼意,是啊!已是秋季!

懷念野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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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欣賞著、一路思考著。不經意間已到了距縣城二十多公里的西柳溝峽谷。可是眼前的峽谷亦非當年牧羊時的樣子了。那時的路早已改變了模樣,全然沒有路的樣子了。想到了魯迅先生的經典名言後自己喃喃唸叨:這世上的路沒人去走,便不成為路……看著眼前奔騰的河流和遍地瘋長的野草,心中暗暗驚歎這十幾年來政府為了保護這母親般的祁連山而下定的堅強決心和付出的卓絕努力。從這條熟悉的氤氳著溼氣的峽谷我感到了整個祁連山都煥發出了第二次生命和本有的野性。沿山險峻的小路,父親是不能再走了,我一個人繼續去尋找記憶中滿是野草莓的那片草地。

懷念野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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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走了不出三百米,懸崖邊已沒有路了,唯一再向前只能是涉水了。可是這個季節冰冷的水我是萬萬不能跋涉的,畢竟這老大不小的年齡,萬一染上傷寒,到時候定會受罪的,正在左顧右盼的時候,眼前真的出現了一座橋,跌倒的楊樹搭成的獨木橋,正好能通向河對岸,心裡不免暗暗驚喜,真是天助我也!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心情不錯,可我早已不是青春年少,從獨木橋上過去也算是捏了一把冷汗,生怕掉下去,在湍急的河水中我的顏面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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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路和生命中的路是一樣的,既然選擇就得走下去。一直在我腳下延伸的斷斷續續的也許是護林隊員踩下的羊場小徑,總歸是一條路吧,就算是不歸路也得走下去,為了記憶中的那片草原和晶瑩剔透的野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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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好久,路也越來越險峻。幾乎到了攀巖的地步,憑著多年牧區生活的經驗這倒也難不住我,但是空曠的峽谷裡越來越安靜,安靜地不見一隻飛鳥、安靜地不見一隻小動物,只聽到嘩啦啦的流水聲,這讓我的心中多少不安。前不久聽說在隆暢河東岸的一處牧業點出現了狗熊,越想心中越不安。以前也聽老人們說過狗熊在秋季裡會從四千多米高海拔地區遊蕩到山谷裡來。哎!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難道是空手而歸嗎?但是也得準備一件防備工具吧,這倒不難,在河岸邊順手撿起一支被河水沖刷的光溜溜的小松樹,雖然有點重,但很結實,好吧,這就是我的武器——這玩意在後來實際上一直成了我非常好使的一把手杖。拿起木棍的時候順帶在腦海中想了想突遇不測戰鬥的姿勢,就這樣,繼續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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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過,河谷裡高大的白楊已是滿樹金葉,越往峽谷深處走去,白楊漸漸地少了,這地兒是典型的針闊混合帶。實際上這符合祁連山植被分佈特點。又會想起曾經的老師朱多禎先生多年間深入祁連山考察後潛心研究,經過嚴密地概括後論述了祁連山的植被分佈:從第一梯級的完全荒漠化到半荒漠半草地帶,到荒漠化草原帶,再到高山草原帶,然後應該是針闊混合林帶,往上就是針闊林帶,再往上是灌木林帶,灌木林帶上面是高山草甸帶,最後到了頂級就是雪線之上的高山流石坡帶。細細琢磨:讓人們邊緣化的荒漠化地帶生長著被人們熱捧的鎖陽,而在4500米之上的高山流石坡孕育著珍貴的雪蓮花。大自然造物是很公平的!多少年來肅南各族牧民放牧冬季牧場基本選擇的是的荒漠化草原和臨近森林的高山草原,夏季牧場是在高山草原帶、高山草甸帶和灌木林帶。也有部分地區冬季裡犛牛繼續在籍灌林和高山草甸覓食過冬。近十年來,大部分地區禁牧了,是該讓母親祁連山休養生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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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峽谷深處走去,越是寂靜,心中也越是不安!難道連一隻小動物都不見是因為狗熊真的下山了嗎!這樣想的時候手中的木棍攥得更緊了。但是選擇了就得走下去。一路上不時地會出現一叢一叢的野蕁麻,我便遠遠躲著,碰到它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小時候第一次見到它用手去拔,我的天,整個手熱辣辣地癢疼,不多時就腫了。那一次之後永遠記住了這妖魅般的植物了。不過聽老人們講這玩意煮成湯水能治麻風病和面板病,也許真是以毒攻毒吧!在懸崖的峭壁上也有小圓葉的香茅草,這寶貝真香呀,透著一股藥材的濃烈香味,據說麝偏愛香茅草,難怪它的香包總是散發奇異的香味,原來真是集百草之精華啊!這一路還見到了一株辮子蓮的藤葉,這是祁連山中常見的一種藥材,藤葉是寶石藍,所以它與周邊的植物顯得格格不入。實際上在祁連山中僅我所知的藥材就有好幾種,比如生長在高山灌木叢中的羌活、生長在高山草原的青角和密林之中的大黃,還有柏樹樹幹周邊的黨參,對於黨參那時是常吃的,也不管什麼藥效,為了填飽肚子。常吃的還有一種叫“野花生”的,頂部開著白色的小花,順著枝幹挖下去不到五釐米就看到了它的莖,形狀酷似花生,不過沒有殼,用手擦擦土直接就能吃了,味道還是很不錯的,脆脆地應該和蕨麻的味道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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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讓我感觸頗深的還有就是陰山裡鋪滿山坡的苔蘚。幾乎整個陰山坡裡都是,甚至看不到一點地面,這足以說明了在這條大峽谷空氣是很潮溼的。是啊,祁連山作為大西北最重要的生態保護屏障,我們想要的就是看到的這種樣子。在退牧還草以來家鄉的山更綠了,水更藍了,也許在多年以後重走這片峽谷又會是更加蔥蘢的一個樣子,到那時我也許就真的再也走不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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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的野草莓——我的晶瑩剔透的“紅瑪瑙”呢?怎麼還不出現在我的眼前。

一路走去一路尋找。沿著陰山裡的那條若有若無的小路,鑽過了密密匝匝的灌木叢,終於看到了那片二十多年前熟悉的草地,在草地的周邊遠遠就看到了幾顆鮮紅鮮紅的野草莓。沒顧得上美食,先用手機定格下了這喜悅的一瞬間。好鮮紅的果子啊!遠離人類沒有一絲兒汙染,含在口中,略帶一點酸的濃厚的甜。只是真的有點少,少的就連我一個人也不夠吃。此時之前那種不安的心情全無,我便躺在了柔軟的草地上做短暫的歇息。天空有點陰沉,快要下雨的節奏。哎,今晚的月兒不知還能否看到?

順原路回來的時候,遠遠望見了父親一直向我的方向眺望,是否他也在擔心我?好多時候啊,我們的心思大多用在了兒女的身上,細細思量對父母的關懷永遠比不上父母給我們的愛那麼濃厚。

雲層越來越低,該回家了,母親和一大家人都在等著吃團圓飯呢。回頭再望一眼吧!再見了大峽谷,再見了香茅草,再見了我的野草莓,再見了2019最美好的時光……

也許每個人都是寂寞的,只能孤獨活在自己的世界裡,茫然地看著青春之樹慢慢凋零。偶爾一次心靈跋涉,那就彷彿漆黑寒夜中遠處的一盞明燈,童年時不斷追逐的一隻蝴蝶,飢腸轆轆時溫熱的第一口飯,具有無與倫比的美麗與誘惑。然而,我們終究是寂寞的,這種感覺也只能含著淚水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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