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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回憶“獵狼人”:下獸夾逮住“青背狼王”,用木棍趕回生產隊

2021-08-02由 記者倪好 發表于 歷史

知青嚴永新打過狼,按他的話說,那是一頭“青背狼王”,站著比人膝蓋高,坐著半人高,喉頭的低吼比拖拉機還響。

帶他打狼的是獵狼人金虎,他們兩個靠著捕獸夾和一根柞木棒子,把一頭時刻準備搏命的危險野獸趕回了生產隊,成為了當地傳說。

知青回憶“獵狼人”:下獸夾逮住“青背狼王”,用木棍趕回生產隊

嚴永新下鄉的地方在黑龍江的農場,有一次修水庫傷了腰,沒法繼續幹活,隊長就給他找了另外一個活兒:“你去幫我看著金虎,別讓它惹事。”

金虎是生產隊裡的刺頭,不愛幹活兒,也就是百姓口中“不學好”的代表,歪戴帽子斜瞪眼,聳肩含胸站不直,同村人都說:金虎是啥老虎?老迷糊還差不多!

但金虎有一手打狼的本事,他對嚴永新說:“小上海,我知道隊長是啥意思,說是讓你看著我,其實吧,是想讓你跟著我學點本事。”

經金虎提點,嚴永新豁然開朗,原來這才是隊長的真實意圖,同時,他也發現金虎並不迷糊,足夠機靈,老鄉們對他的評價帶有偏見。

金虎對嚴永新說:“你跟我去打張三(東北對狼的叫法),一定要聽話。”

他指著一個臉盆大小的捕獸夾說:“我這大鋼夾不是吃素的,人要是誤踩中,輕則斷腿變殘,重則小命不保,知道不?”

嚴永新點點頭:“你放心,虎哥,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這人不愛惹事。”

看到上海來的知青對自己畢恭畢敬,金虎咧著嘴笑:“好,上道。”

他摘下自己的皮帽子,撥了撥密密麻麻的絨毛:“我這狼皮帽子是用一頭大青背的皮做的,咱倆處得好,要是再逮住一頭,給你也做一個。”

嚴永新喜出望外:“虎哥,這話我記下了,你可別反悔。”

每年小雪(節氣)過後,野獸的絨毛都煥然一新,這個時候的皮子質量最好,也是金虎展示手段的時刻。

知青回憶“獵狼人”:下獸夾逮住“青背狼王”,用木棍趕回生產隊

他讓嚴永新扛著鐵夾子,自己掂著柞木棒子,在草甸子上尋找狼的蹤跡。

“虎哥,你咋想起來打狼的?”嚴永新問。

“國家獎勵打狼,打一頭給二十八塊錢,我聽說西北那邊給得更多。”金虎目不轉睛地盯著地上的蛛絲馬跡,“我喜歡打母狼,因為肚子裡的狼崽子政府也算一個,所以打一頭算兩頭,划算。”

二十八塊錢,這在當時來說確實是一筆不少的錢,黑龍江效益最好的農場,一天至多給兩塊錢,這已經是全國領先的水平了。

“狼肉可以吃,狼油能入藥,狼皮做褥子和帽子,打狼的好處多了。”金虎越說越興奮。

“那壞處呢?”嚴永新問。

金虎意味深長地笑著說:“還能有啥壞處,小命沒了唄。”

聽金虎這麼說,嚴永新有一絲擔憂,他自己是個保守的人,天生不具有賭徒的性格,寧可收穫少,也要保證不吃虧,而打狼無疑是個危險性與回報都很高的活動,這跟他的處事風格背道而馳,而最讓他難以接受的,還是金虎要求進“那地方”下夾子。

“那地方”是離生產隊十幾裡的沼澤,很多候鳥會在裡面築窩,以前偶爾幾個老鄉進去撿鳥蛋,然後就失蹤了,有人說是被野鴨騙進深水淹死了,有人說裡面不乾淨,總之,很少有人再進去。

然而,正是沒有人打擾,“那地方”充滿了野生動物,野狼也經常在其中覓食。

入冬後,因為一直沒有發現狼,金虎只能帶著嚴永新進了“那地方”。

他們倆在沼澤裡轉了一天也沒有發現野狼的蹤跡,只能找個背風的地方坐著歇歇腳。

金虎搓了搓手指,放到嘴邊哈氣兒,等手心有知覺了,又掏出煙荷包,抽出一張撕好的舊報紙條,捲了一支土煙,自己點上過癮。

知青回憶“獵狼人”:下獸夾逮住“青背狼王”,用木棍趕回生產隊

“哎呀,真想來一口‘塔拉哈’!”金虎吧唧著嘴。

“啥是‘塔拉哈’?”嚴永新問。

“赫哲人烤的魚片,小鰉魚和小鱘魚切成薄片,放在火上烤成半熟,那魚肉外面脆,裡面嫩,滋滋冒油,骨頭也是酥的……”

“半生怎麼吃,不腥嗎?”嚴永新很不解。

“你這傻狍子,烤熟就成烤魚了,塔拉哈只能是半熟最香。”

金虎陷入了對美食的回憶中,不再說話,嚴永新只覺得天氣太冷,身旁的烏拉草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遠處的高大蘆葦不停搖晃,周圍有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肅殺之氣。

嚴永新心裡發毛,感覺周圍的草叢裡,有什麼東西正在盯著自己,也許是一頭狼?

“虎哥,我怎麼覺得有狼啊?”嚴永新顫悠悠地說。

“記住,不能喊狼,要叫張三。”金虎站起來,左右走動,還真讓他發現了一條狼道。

所謂的狼道,就是狼經常走的小路,所有野獸都有固定的行走路線,並不隨便亂走。

從雪地上一巴掌大的爪子印來看,這頭狼體型不小,再結合前後爪印的間距,金虎判斷這是一頭大公狼。

“小上海,你的感覺還挺靈,把夾子拿過來。”

金虎在狼道上挑了一個雪窩,讓嚴永新把夾子放下去,然後自己用柞木棒子壓住獸夾的彈片,支好踏板,輕輕鋪上一層沒有味的衛生紙。

“為啥還要鋪紙啊?”嚴永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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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三鼻子特別靈,疑心重,只要有一點兒人味兒就能發現夾子。”金虎又給獸夾鋪上積雪,在旁邊的蘆葦草上栓了個繩子算是記號。

其後兩天,金虎帶著嚴永新去遛夾子,但一無所獲,根本沒有狼的蹤跡。

“不能啊,咋回事?”金虎在狼道周圍轉悠,發現不遠處還有一條道。

“XX,這張三成精了,還有備用道。”金虎回到原來的狼道,準備起夾子,但由於前一天晚上刮暴風雪,做記號的繩子不見了。

無巧不成書,他們今天出門匆忙,那根柞木棒子也忘帶了,沒辦法用棒子探路。

“小上海,你別過來,我找找夾子。”金虎自己用腳輕輕地試著土地的硬度,一步、兩步、三步。

“啪”

金虎的小腿被夾住了。

“啊!”金虎大喊一聲,臉上冷汗直流。

“虎哥,我該怎麼辦?”沒有經驗的嚴永新束手無策。

“幫我掰開夾子。”金虎咬著牙,緩緩彎下腰,在嚴永新的幫助下,把受傷的小腿抽了出來。

“幸虧穿了雙高幫雨鞋,要不然這條腿就廢了。”話雖如此,但金虎的小腿還是被夾出了幾個口子,不停流血。

“你還能走嗎?”嚴永新關切地問。

“死不了,咱們回去吧。”兩個人攙扶著返回了生產隊。

獸夾本身十幾斤,就是為了防止夾到的狼逃跑,所以,人要是讓夾子打上,如果沒有援助的話,要麼會因行動不便被凍死,要麼就是失血過多而死,多虧了雨鞋和嚴永新,金虎才化險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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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受了傷,金虎在炕上躺了一個月,剛能下地走路,他就叫上嚴永新去“那地方”,要再會會那頭狡黠的大公狼。

媳婦哭著不准他去:“當家的,‘那地方’太邪乎,別去了,咱們拿不住它。”

金虎根本不聽:“我打這麼多年狼,只有我拿它們,還能讓它們把我遛了?”

看到金虎媳婦不願意,嚴永新不知如何是好,問:“虎哥,嫂子說得對,要不別去了。”

金虎一瞪眼:“你嫂子是丫鬟拿鑰匙——只當家不做主,這個家我說了算,咱們走。”

這次金虎長了記性,老老實實帶上柞木棒子,嚴永新揹著獸夾,兩個人走了十幾裡到了那條狼道,仍舊按照標準下了夾子。

第二天,他們回到下夾子的地方,離得老遠,金虎就拽住嚴永新,指了指前方。

“夾住了?”嚴永新問。

“夾著了!”金虎就像一位十月懷胎的母親終於看到了孩子,立馬拎著棒子就衝了過去,下夾子的雪窩子被踩成了泥濘的窪地,還有一片幾乎凍成冰的血水。

盯著地上一道由拖動產生的痕跡,加上依稀可見的血跡,金虎判斷狼就在附近:“它沒走遠,咱們追上去。”

小跑了約莫兩里路,他們追上了受傷的狼。

饒是金虎見過不少野狼,還是對眼前這頭困獸吃驚不已,不自覺地說:“這麼大!咱們這是冬天走高粱地——遇到尖茬子了。”

這頭狼站著過人膝,坐著半人高,青灰色的皮綴滿了光潔如新的毛,碩大的尾巴壓在兩腿之間。

憑金虎的經驗,這頭是正值壯年的公狼,可能三四歲,兇狠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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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見有人過來,剛才還一瘸一拐的樣子,瞬間轉換成戰鬥姿態,喉頭髮出有頻率的低吼聲,兩隻眼睛瞪得極圓,充滿了敵意。

它想朝金虎撲去,但右前腿還帶著夾子,既無法使勁,更無法跳躍,盲目的飛撲讓它狼狽地摔了一跤。

“跳不起來吧。”金虎冷哼一聲,抄起柞木棒子靠近重新站起來的野狼。

狼齜牙咧嘴還想反抗,但行動不便,金虎舉起棒子朝著狼的肚子就是一下。

“嗚嗚嗚……”狼吃痛,哀嚎了幾聲,然後繼續齜牙咧嘴,露出一寸多長的犬牙,弓起身子準備拼命。

“小上海,你別過來,看我收拾它。”

金虎深吸一口氣,手腕翻動幾下,給自己找感覺,他明白,眼前的青背狼不是凡品,估計是狼王級別的,一旦有個閃失,讓狼給叼一口,輕則少一塊肉,重則骨折筋斷。

他圍著狼轉圈,不停想著對策:這狼估計剛夾上不久,雖然腿折了,但力氣還有,就算我把它打死,我跟小上海把它弄回去,幾十斤的重量走十幾裡,能把人累死。

野狼見金虎遲遲不動手,找機會往後慢慢退卻。

“還想溜!”金虎兩步趕到狼前面,堵住了去路。

野狼怒氣又上來,還想撲咬,金虎一棒子打在狼肩上,同時喊:“小上海,你過來,咱們把它圍住,讓它往村子走。”

嚴永新暗贊金虎真聰明,剛才他就發現了問題,如果把狼打死,他們倆得費很大勁才能把屍體拖回去,現在趁狼沒有死,趕著它走,不管最後走了多遠,都省下了一部分力氣。

他們倆一左一右,跟在狼的後面,不知道過了多久,狼實在是動不了了,一開始它還能拖著傷腿踱步,後面乾脆就是地上爬,現在則趴在地上光喘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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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虎又捲了一支菸,給自己點上:“快到家了,這玩意兒也不行了。”

看著奄奄一息的狼,嚴永新咂咂嘴:“跟趕豬一樣,咱們這是趕了一回狼。”

金虎邪魅一笑,抄起柞木棒子照著狼頭猛砸了幾下,然後蹲到狼頭邊,試了試鼻息,確認沒有進出氣後,給嚴永新遞了個眼色。

“幹啥?”嚴永新問。

“揹回去啊!”金虎撣撣菸灰。

“我……”嚴永新還想爭辯,轉念一想,自己畢竟是年輕人,又是學手藝的,金虎勉強稱得上是師父,尊師重道的傳統不能忘,於是嘆了口氣,背起了大青狼。

“哎呀,這張三得有百斤了!”嚴永新步伐踉蹌,顯然有點吃力。

“你可拉倒吧,頂多70斤!”金虎咧著嘴笑,70斤也創造了他個人的捕獵記錄。

很快,金虎打到青背狼的訊息在村裡傳開了,大人小孩都去看熱鬧,金虎添油加醋地講述了一遍打狼的過程,人們聽得嘖嘖稱奇,有人大喊:“金虎,你挺狠啊。‘那地方’的青背狼王都讓你給整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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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麼,金虎還是把狼趕回來的!”

“人家趕羊趕豬,金虎趕狼,給咱們村子掙臉,牛哨兒!”

金虎領了獎金,把狼肉分給了鄉親,自己熬了狼油,最後用狼皮做了一頂皮帽子,送給了嚴永新。

“小上海,我說話算數,說給你做帽子就給你帽子。”他親自給嚴永新戴在了頭上。

狼皮帽子大小很合適,戴上的瞬間就有一股暖意,嚴永新喜出望外:“虎哥,這帽子邪性,戴上就不冷了。”

“那可不,青背狼王的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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