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鉅鹿孔廟中的美食

2022-04-04由 眉毛激昂 發表于 美食

中國古代向來有“尊師重教”的傳統,比較實在的,例如漢宣帝對太傅疏廣叔侄的贈金放還,就用了足足近百斤黃金。比較注意細節的,比如康熙皇帝曾親自下詔,將《起居注》中的“日幸講筵”改為“日赴講筵”,一字之差,天淵立判。但限於生產力低下,特別是明代官員普遍實行“低薪制”,無權無勢的教官立馬成了公務員中的“特困戶”。在明人馮夢龍所著的《古今笑史》中曾對此做過窮形盡相的描寫。

鉅鹿孔廟中的美食

書中說有名教官的兒子和縣丞的兒子打架,結果不敵。回來向老爹抱怨,說不知對方平常吃的是什麼,力氣竟然如此大。教官經過多方打聽,才知道人家平常吃的是肉!於是安慰兒子道,你別喪氣,等丁祭過後咱們再來和他打過。

明代縣丞每月不過六石米的俸祿,但因為握有實權所以油水不可限量。窮教官要想多吃幾頓肉,則必須等到二、八月兩次祭孔大典之後。誰知這句“安慰”竟引發了兒子的饞涎。有次他看見象奴牽著大象出城,於是便一路尾隨到了城外的“浴象池”。他並不是好奇,而是在暗中祝願,希望丁祭時用的豬如象大就好了——這還是政府學官的待遇,至於像蒲松齡老先生那樣的“民間教師”,更是連丁祭肉都沒資格吃。只能過著“東家煮肉,西家殺羊,中間光聞香”的尷尬生活。

鉅鹿孔廟中的美食

那麼,那些令學官舉家嚮往的“丁祭美食”又有哪些,是不是隻限於“冷豬肉”一品呢?《鉅鹿縣誌》裡的《學校志》給出了答案。

鉅鹿學宮位於舊縣治的東南方,不知建於何代,只知道是大元貞元年間重建。除了大成殿十五間、明倫堂十五間作為主體,還擁有儀門、泮池、神廚、神庫、膳堂、庖廚等附屬建築。是華北地區規模比較宏大的文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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屆時,由縣令帶領佐雜官員前來致祭——“肅明禮之典,申守土之忱”。當然,裡邊擺在先聖先賢、先儒先哲面前的各色美食早在縣令光降前就已就緒。僅僅盛酒的容器“尊”便有陶製的素尊、銅製得的犧尊、象尊、雷尊、山尊。以及真正用來酌酒,配有長勺、濾網的著尊與匏尊。器物的外形雖然不同,但裡邊的酒漿卻都是用鬱金香煮制的清澈米酒,可謂“一皿入魂”,令人難忘。

為居於正位的孔子所獨享的是一大瓦盆名叫“太羹”的湯品。其實就是不加任何調料的肉湯。它和被稱為“玄酒”的清水一樣,都代表了對上古祖先艱苦生活的緬懷。“食粗器糙”,這種待遇對“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孔夫子不知是不是種折磨。旁邊的“正配”和賢者們的運氣要好一些,他們可以享受到名叫“和羹”的菜品。顧名思義,“和羹”就是加了醬類調料的肉湯。

由於周公制醬只做出了肉醬,所以這道擬古菜可謂是道“肉上加肉”的大葷。具體做法是將豬肉醬鋪在煮熟的肥牛肉上,再倒上滾燙的牛肉原湯。對於這種高規格的待遇,大多數人心中一定想說,來碗米飯行嗎?這不,善解人意的廚師就讓米飯上場了。只不過簡單的白米飯還要經過一番細心的修飾。將上等的稻米煮熟撈出,和切碎的熟羊肉攪拌均勻,再蒙上一層薄薄的羊油。放進有“兩翅兩耳”、刻著饕餮雲紋的青銅器皿“簠簋”中上桌。對這道主食我是萬分眼熟,仔細一想,這不是風靡全國的維吾爾族美食“羊肉抓飯”嗎?!

鉅鹿孔廟中的美食

西域民族本是麵食的堅定擁護者,吃米飯的習慣幾乎肯定是受到漢族的影響。所以古人說“禮失而求諸野”真是一點不錯!如果你覺得只是一飯一湯太單調的話,那麼放在竹製容器“籩”和木質容器“豆”裡的數百種花樣美食定能讓你眼前一亮。這裡邊有的是用來祭祀的,只能看不能吃。有的是用來飽腹的,既好看又好吃。(老百姓口中的“吃一看二眼觀三”就來自於此,大多數皇帝的御宴都沒有這種講究。)

當然,最受孩子們歡迎的餐後甜點也躋身其中。古人稱這些食物為“庶饈”,是和“珍饈”、“太羹”相對應的日常化食品。比如說用小麥和蕎麥加蜂蜜調好、包乾果為餡的“白餅”、“黑餅”。由於口味過甜,形狀又頗具喜感,所以一般只用來祭祀(這點跟後來的月餅有異曲同工之處,不過它們是蒸熟的)。

還有被壓成老虎形狀的“形鹽”,以及質地堅硬的魚乾。這些“牙見愁”的硬東西就更不便直接開吃,不出意外被歸入了“朝事之籩”。新鮮的牛百葉切絲後在開水中滾熟,拌上調料製成的“脾析”,也就是今天令北京人魂牽夢繞的“爆肚”。還有被油鹽蜜醬層層粉飾後嬌豔欲滴的豬腿“豚拍”,或者直接叫“醬肘子”也成。它們都是深受大胃王追捧的“硬菜”,自然要加入“饋食之豆”,來迎接筷子的轟炸了。

清爽的菱角和肥厚的鹿肉,作為不易得到的食材被用來表示極致的尊崇。好像現在飯店對貴客額外的贈菜一樣,被稱為“加籩之食”!當然作為主要調味品的各種醬料也必不可少,誰叫孔子生前就是個“不得其醬不食”的倔老頭呢——鹿肉醬、兔肉醬、魚醬一應俱全。

鉅鹿孔廟中的美食

漢高祖祭孔圖

最不可思議的是,連韓國泡菜都在這桌盛大的宴席上找到了祖宗。那就是醃筍、醃韭菜、醃蔓菁等一干色味俱足的醃菜。最後是那些把小朋友們饞哭了的紅棗、板栗、榛子等乾果,當然要先蒸再去皮,省得聖賢們邊吃邊吐,有傷大雅。

這頓酒宴的質量實在遠超光祿寺徒有虛名的國宴。學官們一年裡能有兩次機會大快朵頤,也就足以傲視百僚了。不過誰又能願意用“兩頓飽”來換“頓頓飽”呢?如果明清兩代能給老師多加些工資,也許還能再多幾個“洪武之治”、“康乾盛世”也說不定,您說呢?

真希望再看到鉅鹿學宮中的“聖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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