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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勻城閒聊】都勻文峰園

2021-12-25由 記錄黔南 發表于 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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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堂主●

都勻文峰園,以園裡始建於明代的文峰塔而得名。這個文峰塔,是都勻的標誌性建築,漂泊的遊子、外地的遊客,無論從畫報還是央視的螢幕上看到了文峰塔,就知道是都勻。從這一角度說,文峰塔是都勻乃至黔南人的鄉愁寄託。

文峰園是都勻市乃至貴州最早的一個開放式公園。小時候,我對“公園”沒什麼概念,所知道的“園”,就是老家布依山寨那些房前屋後的菜園。上小學時讀魯迅的散文《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知道他家後面有一個“很大的園”,當時感覺奇怪,魯迅家為什麼不在裡面種菜呢,荒廢了不可惜嗎?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我到都勻工作後,認識了文峰園,其實當時並未建公園,就是貨真價實的一大片菜地。其後用了差不多二十年時間,我才慢慢向文峰園靠攏——先是買商品房從氣象大院搬到文峰小區,最後搬到文峰家園。

60年代的文峰園周邊(陳登庸 攝)

搬家那天,從視窗看下邊綠樹成蔭的文峰公園,再看兩百米開外的文峰塔,想起魯迅文中的第一句“我家的後面有一個很大的園,相傳叫作百草園”,心裡便仿造著說了一句:“我家的下面有一座園,就叫都勻文峰園。”搬新家嘛,心裡高興,再說這個環境的確不差,雖然至今想著當時的那個高昂房價,心裡還隱隱作痛。

魯迅家因家道中落,百草園“早已並屋子一起賣給朱文公的子孫了”。課文註釋說,“朱文公的子孫”不是指姓朱的人家,而是泛指有錢人,估計就是當時魯鎮的土豪。這家大戶買去後,也不知什麼原因,既不建房辦廠,也不搞房地產開發,弄得百草園一直是個荒園,讓人無法理解。2009年秋天,中國作協組織魯迅文學院第十二屆作家班的同學去紹興採風,我們專程到了魯鎮,喝了孔乙己常喝的黃酒,吃了一碟茴香豆後,走進魯迅先生的故居,我終於看到了百草園。正如先生所寫的一樣,園裡長滿了荒草,四周低矮的泥牆破敗不堪。但百草園並非像魯迅寫的那樣是“一個很大的園”,其大小就三分之一個足球場的樣子。之所以說“大”,是因為小孩子看什麼都顯得大,魯迅先生這篇文章是回憶他小時候的生活,在他印象中百草園“很大”也毫不奇怪。真要說大的話,都勻的文峰園佔地面積85畝,與其相連的南沙洲公園佔地115畝。我看到的百草園,還是一塊荒地,估計今後也還是荒地,因為魯迅的故居不能隨便拆遷,所以得以保持原貌,成了中國兒童嚮往的“樂園”,永久存留著人們對中國南方小鎮的鄉愁記憶。

1994年的文峰園(柏時鳴 攝)

現在的文峰園一角(趙勻川 攝)

但是,當年都勻文峰園要是賣給本地或外地“朱文公的子孫”的話,價值據說要在五億元以上,並且肯定早就作為房地產開發了。那麼今天的文峰園,必然是林立的高樓,遮天蔽日遮擋劍江兩岸的風景,地面上塞滿各種汽車,把道路堵得難以正常通行,而文峰古塔也必然被高樓所包圍,能否露出一個塔尖都很難說。所幸的是,當時的州委決策者斷然阻止了,並且在1999年把它建成了全省第一個開放式公園,免費供市民休閒散步、早晚鍛鍊。

文峰園修建十六年後,都勻市為改善人居環境,緩解市民打太極、跳廣場舞時常爭搶場地的矛盾,對文峰園進行提質改造,並拆遷與其隔河相望、四面環水的南沙洲,捨棄數十億元的房開收益,把一個破敗的“海南島”建成了高品位的民族文化公園,同時新建一座石拱橋,把兩個公園連線起來。其後幾年間,又改造和修建了青雲湖公園、杉木湖公園、三江堰公園等十幾個公園,使都勻成為全省山環水繞、公園最多的城市,極大地改善了人居環境和提高了城市品位。

文峰園未建時,無論是市民還是縣裡到都勻出差的人,吃過飯後無處可去,就順著劍江邊閒走,過劍江大橋後,多數要折到文峰塔,算是一種聊勝於無的遊覽。當時文峰塔周邊只是一大片菜地,菜地邊緣散落著幾幢低矮的小瓦房,還有一些用石棉瓦搭建的棚子,這是八十年代城市邊緣最常見的風景。菜地裡種著白菜、蓮花白、紅薯、蔥蒜等,地裡都有長寬兩三米的糞坑,散發著不好的氣味。夜間到這裡遊覽,主要是防止踩到狗屎,同時要防止跌進糞坑。當然這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景象了。

1994年的文峰園遠眺(柏時鳴 攝)

文峰園與新建的十幾個公園相比,它是都勻的老牌公園,並且不像當年同樣老牌的西山公園,還要收兩塊錢的門票。它的特點是較為親民,市民和遊客到了這裡,想怎麼玩就怎麼玩。過去公園裡最典型、最熱鬧的是露天卡拉OK,兩塊錢點唱一首,每晚生意火爆,歌聲震動劍江兩岸。早期最流行的有《外婆的澎湖灣》《龍的傳人》《烏蘇裡船歌》《楓橋夜泊》,後來就唱到了《春光美》《心雨》《遲來的愛》《無言的結局》等等,幾乎港臺流行歌曲和全國青年歌手大獎賽的曲目,兩三天後就在公園裡流行,每晚必有人點唱,唱的人聲嘶力竭,聽的人拼命鼓掌,活脫脫一個都勻版的青歌賽。再後來,當唱到《黃土高坡》《坐上火車去拉薩》《走進新時代》《今天是個好日子》的時候,露天歌廳在文峰園和市內就慢慢消失、最後絕跡了,因為卡拉OK過於擾民,更重要的是市民收入提高,家裡都有音響裝置,不用再去公園和大街上狂吼了。

晚霞下的文峰園(趙勻川 攝)

現在的文峰園,每天早晨和夜晚,打太極的、舞扇子的、練劍的、跑步的、順著走或倒著走的、唱歌的、跳廣場舞的、吹長號的、吹蘆笙和嗩吶的、吊嗓子的……男女老少、黑白胖瘦、東西結合、風格各異、各得其所、自得其樂,整個園裡成了文武兼修、雅俗共生的歡樂場。因為每天上下班都要走過文峰園,時間久了我就慢慢觀察,發現很多趣事。有一個六十多歲的精瘦老人,身背一個雙肩包,每天早晨都在一棵樹下,像個青蛙一樣不停地往上跳,弄得滿頭熱汗,也不知他這是練的什麼神功。那包看起來很沉,我禁不住好奇問他,他說包裡是從廠里弄來的兩個廢鐵塊,算是他退休的紀念品,他這樣跳是為了訓練腿勁,因為人老是先從腿老起的。我聽了不禁啞然失笑。他說,其實在這公園裡玩,全憑個人愛好,他記性不好,性格又急躁,學不會太極拳,就玩鐵塊。並說,玩什麼其實不重要,關鍵要玩好。他這句話,給我很大啟發。的確,芸芸眾生,熙來攘往,玩什麼的都有,但真正要玩好很不容易。比如寫作的人,拋棄功利之心潛心創作,長期堅持最後玩成了大家;又比如拆遷文峰園後沒有建房而建公園的決策者,想必也是“玩好”的一種……

數十年的變遷,文峰園的風景不斷在變換。這樣的變化,其實就是時代發展進步的縮影。而走進或走出園中的人,在他們身上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就是普通民眾在時代生活中的折光。看似平淡,但很真實,並且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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