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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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肚子疼，拖了兩天才去醫院。

每次你不舒服，先吃藥，不見效再去醫院，我們嫌去醫院麻煩，驗血、照B超，病歷本上的診斷意見還帶個問號。

兩年前你肚子疼，醫生的意見是腸系淋巴結，問號。

你媽帶你去門口診所，“吃了十多個小番茄，一大杯冰牛奶”“牛奶和番茄不能同吃，傷了脾胃”老醫生開藥，吃了不見好，還發燒，吃退燒藥，貼退燒貼。你媽又跑診所，老醫生建議去醫院做檢查。

你媽騎“大屁股”電單車帶你去醫院，我騎腳蹬的共享單車，電動車騎得快，你們在前，我隨後，我還沒到醫院就接到你的電話，你說走了一會肚子沒有剛才疼了，不看了，你也嫌麻煩。

我說好，折頭。

第二天還疼，肚臍眼周圍疼，右下腹也疼，右下腹可能是闌尾。吃過晚飯，一家跑醫院。

還是驗血、照B超，相比望聞問切我覺得視覺化的資料和影象讓人放心，診斷意見是腸系淋巴結，闌尾炎，兩個問號。

第一個問號是兒科門診醫生寫的，第二個問號是外科醫生和她會診後的意見。

這位外科醫生剛好是我的闌尾手術主刀，那年我在手術室被麻翻後，他看著我的爛腸子覺得有必要通知家屬，他告訴你媽情況嚴重，要做好心理準備，把你媽嚇哭了。

一個很普通的闌尾手術做了兩個多小時，應該不平常。術後他特意拿了我肚子裡取出的“雜碎”給你媽看。

我和他相認，他做過無數的手術，看過很多花花腸子，他想不起我的爛腸子，只說：巧了。

門診醫生把B超醫生親筆書寫的診斷說明，一張小條子遞給他，他：什麼操作？

門診醫生：電腦系統有問題，單子列印不了。

診斷說明有三條：

1。 腹腔腸繫膜多發淋巴結，較大2。5X0。7cm。

2。 右下腹部腸壁增厚，回聲較強。

3。 腸氣干擾，闌尾未探及。

他坐著，旁邊站了一個實習醫生，他：雖然B超沒照出來，右下腹疼痛是闌尾炎最常見區域，不排除闌尾發炎的可能，先消炎，明天不好的話，去兒童醫院做腹腔鏡檢查。

他替兒科醫生做主。

我：腹腔鏡？

他：在肚子上打洞檢查，微創手術。

又嚇人。

你坐在小床上，雙手杵著床，晃著雙腿，眼睛紅紅的，疼。

實習醫生聽，不插嘴。

“先消炎，明天觀察後再說”外科醫生快閃，兒科醫生開藥。掃碼付錢，拿著單子去急診藥房拿藥。

“針眼周圍面板紅了就是過敏”兩次皮試，兩種頭孢都過敏。兒科醫生下班，值班醫生開了“不用做皮試，不會過敏”的針水。

你想吃糖稀飯，家裡有，我回家端，拿小枕頭小毯子。

出家門時你抱著小熊，你媽：看病別拿了。我：小熊陪著白糖，白糖會好得快一點。你：嗯。

你打針，我上網查牛奶番茄，網上說“牛奶和番茄可以一起吃”。

打完針，還有半小時理療。

我：有用嗎？

護士笑：沒用醫生會開嗎？

我閉嘴。

你好些了，出醫院時已是凌晨兩點。

有個插曲，發燒要做核酸檢測，你 8月11日做過，兒科醫生說還得做，我問是不是非做不可，她說不做要簽字，我：拿來。

這輩子你第一次打吊針，輸液時你問我作業怎麼辦，我說什麼作業，病成這樣還做什麼作業，不做。不做得和老師說明原因，你媽第二天一早就給老師發微信解釋。

大雨，小區門口的十字路口被淹。我想讓你在家，“不去怕跟不上”你媽非讓你去，去吧。

下午三點，接你去打針。

你媽一間間診室地找，找到了昨天的兒科醫生，她看了昨天打的針水說效果不好，換藥，“有時候不小心碰到針眼，面板會紅，會被誤認為過敏”又來一次皮試，不過敏，可以打。

做皮試時，一個小妹妹也是肚子疼，她父親手裡拿著B超化驗單，系統恢復正常，我早拿到了。

在醫院買了幾隻雞腳，一碗雞湯。回家熱了，你吃不下，躺在床上睡覺，睡不著，拿著我的手機看動畫片。

吃完飯，我進房間陪你，燈關著，黑黑的。

我：還疼嗎？

你：疼。

我：爸爸給你唱首歌，好不好？

你：好。

我唱《紅蜻蜓》，小時候最喜歡的歌，現在也覺得好聽。我拿手機找原唱，聽了兩個版本，好像不是童年遇見的那一位。

這首歌讓我想起小時候在江城草皮壩游泳，捉天天貓的日子，江城人把蜻蜓叫天天貓。爸爸也有小時候，我想爺爺奶奶，眼睛溼了。你看不到，也不想讓你看到。

你：我不想做作業了，明天做。

我：做什麼作業，好好休息，病好了再做，今天是星期五，病好了再說。

你：嗯。

週六下午，給你做嫩豆腐炒肉末，“彩雲小吃”的菜，你說好吃，吃了半小碗飯，爸爸的手藝很爛，你不挑嘴。

週日晚上，我坐在你旁邊，你做作業，我寫字。我摸摸你的肚子問你疼不疼，你搖搖頭，說不疼。

你疼，爸爸加倍加倍地疼，這句話的原創是史鐵生老師。

11點你還不睡，拿著剪刀剪紙玩。你媽：不管你了，明天不叫你起床。你放下剪刀，刷牙洗臉洗腳，睡覺。

週一下午，你打電話說：爸爸，你回來的時候給我買幾個羊角麵包，幾個鮮花餅，還有其他的你看著買就行了。

你好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