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 陛

有的時候，孩子的一句話才是扎心的，因為他的內心是那樣的純潔。

老婆的閨蜜：媽媽還沒找到他就先找到你了，媽媽厲害吧？

孩子說：不厲害。

老婆的閨蜜離婚後，經常找她和她說最近的事情，老婆也八卦起來，經常和我講：你知道嗎？我閨蜜復婚了。

我不好奇一定會被收拾，只能配合地問：咋回事啊。

為什麼拍照是留念，因為我們常常會把它掛在屋裡的牆上，只要抬起頭就可以看到。

昨天回家，家裡掛很多的照片，我湊上去看，有一張是我很小的時候和表姐一起，站在姥爺、姥姥身前。

我和表姐表情拘謹呆滯，但是姥姥和姥爺笑容是那樣的真實而又幸福，尤其是姥爺，挺拔的身姿特別的有氣場。

小時候，姥爺家的院子裡，還沒成熟的杏兒落了一地，琅琊（姥姥養的狗）的眼睛老的，已經有點看不清我了，尾巴還是搖得厲害。

每次從學校回來，就會拉過來一個小凳子坐在姥爺旁邊，用手圈住她的胳膊，拿頭緊緊靠著她，閉上眼睛。

姥爺嘴裡叼著菸斗，吧嗒吧嗒地裹著菸斗，嘴裡不停地說：你這孩子，今天在學校聽沒聽話啊，一會讓你姥姥煎土豆片，晚上就別回去吃了。

我那時還會奶聲奶氣地說：嗯，我今天考了一百分。

姥爺用拉拉巴巴的手，抹著我的小臉說：我大孫可真厲害。

然後，就開始講起他和姥姥的愛情。

姥姥說：我嫁給你姥爺的時候，啥也沒有，窮的那是叮噹的，可姥姥不後悔。

姥爺說：那個年代，吃都吃不飽，你姥姥就是逃荒逃到這裡來，然後人家說給我的，那個時候，她瘦得可憐。

每次姥爺說到這段故事的時候，都不斷重複姥姥瘦小瘦小的。

姥姥每次這個時候都不發聲，和平常強勢的她完全不一樣。

靜靜聽姥爺這個時候彰顯他大男子主義的話語。

我印象中的姥爺永遠溫和慈祥，我從來都沒見他發過脾氣，從小到大，只有一次因為我不聽話，沒有把垃圾扔到該扔的地方，拿拖鞋嚇唬我，但也沒打我。

姥姥家周圍的人都說我是姥姥、姥爺的保鏢，走到哪跟哪。

他們去串門，在前面走，往後伸出兩根手指，我就緊緊拽住，跟在姥爺屁股後面。

姥爺出去遛鳥，一手提著鳥籠，一手牽著我。

而今天我到回家了，孩子睡著了以後抱著我，我覺得好幸福呀，一點都不想拿起手機，直到他醒了，發現自己抱的是我：媽媽，我要找太姥爺，想太姥爺了。

我緊緊地抱著孩子：太晚了，明天咱們去。

我給孩子一起聽兒歌，唱到“爸爸”。

孩子說：爸爸……

我說：要爸爸嗎？媽媽給你找一個。

媽媽還沒找到他就先找到你了，媽媽厲害吧？

寶寶說：不厲害。

然後他撅著小嘴，一句話也沒有再說。

看見孩子這樣，我倒是沒有想哭，只是覺得心疼。

五一回姥爺家過節，兩個弟弟都帶著弟媳回來了，房子都買完了年底也該完婚了，談到我了姥爺就問：你是不是也該考慮了呀？

我故作輕鬆地回答了姥爺：其實只是想找一個比我大個幾歲的，閱歷比我多一點、成熟一點，要是真心實意喜歡我就更好了。

姥爺說：那這也沒有很高的要求嘛！

晚上兩個表弟都走了，我和孩子陪姥爺在小區裡散步，我笑著說：姥爺，小時候您牽著我，我長大了，我牽著您！

姥爺說：那可不，無比開心！

我問：姥爺，您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姥爺說：我沒事，咱們回家吧。

回去後，姥爺拿著當年我們合影的那張照片進屋了，再也沒有出來，我知道姥爺是想姥姥了。

回到家我問孩子：你想爸爸嗎？

6歲的兒子說出了這樣一句話：媽媽，你也想爸爸了吧，我陪你去找他。

有的時候，孩子都知道的道理，大人卻不知，這是為何。

其實愛情中沒有面子，低下頭並不可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