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 青

霍 去 病

司馬遷.史記.南宋建安黃善夫家塾刊本.日本國立歷史民俗博物館藏

書裡面有幾個大事件，是老王朔用心用力寫的，也是整本書裡的“戲核”，當然更是看得最爽的部分，比小說精彩。這幾個大事件也是我一直以來都半知半解的，直到看完老王這本書，又去網際網路衝浪補課，才勉強掰扯清楚的。

七擊匈奴

衛青

直曲塞，廣河南，破祁連，通西國，靡北胡

班固.漢書·衛青傳.南宋劉元起刊本

衛青他娘叫衛媼［

反正念ǎo或wēn都是old woman的意思

］，是平陽侯曹受家的老媽子，與同在曹家做事的縣吏鄭季私通生下衛青。因為鄭家的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對衛青不好，所以衛青自己做主隨了母姓。

漢武帝的姐姐陽信長公主嫁給曹受時，衛青是曹家的騎奴，

［陽信長公主後來也叫平陽公主，因為她老公是平陽侯］

，公主嫁過來以後衛青就當她的專屬騎奴，專管餵馬和陪公主出行。

衛青大姐叫衛孺，二姐叫衛少兒，嫁給了公孫賀；三姐衛子夫後來成了皇后。衛少兒在平陽侯府做使喚丫頭的時候，與同在曹家做事的縣吏霍仲孺

［平陽府裡哪來這麼多的縣吏，而且一個個的還都那啥］

私通，生下霍去病，所以衛青是霍去病的親孃舅，舅甥倆都是私生子。

衛霍世系圖

前139年，衛青的三姐衛子夫被漢武帝選入宮中，衛青也隨之到建章宮當差。子夫入宮不久就懷孕了，這引起一直未孕的陳皇后的嫉妒，

［陳就是金屋藏嬌的那個阿嬌，阿嬌的媽是漢武帝的姑姑］

阿嬌把一肚子氣都撒在衛青身上，要弄死他，被好兄弟公孫敖劫走了，最後不僅沒死成，反而被武帝升了官，為建章宮監。——這是衛青的開端。

漢匈圖

一擊匈奴：蘢城之戰

前129年，武帝遣李廣、公孫敖、公孫賀和衛青四人各率一萬大軍分別從雁門、雲中、代郡、上谷四個方面，同時出擊入侵的匈奴軍。

衛青長途奔襲匈奴聖地蘢城

［蒙古後杭愛省東部的鄂爾渾河谷北］

殺敵七百；世家出身的公孫賀入敵境後GPS失靈，壓根就沒找到敵人；禁衛軍出身的公孫敖倒是遇見了敵軍，不敵，折損七千人後撤回；廣爺呢，全軍覆沒，受傷被俘，後來奪弓掠馬飛身逃出。李廣、公孫敖因為戰敗按軍法當斬，贖為庶人。衛青封為

關內侯

。

蘢城之戰，是漢朝對匈奴的首次勝利。

王可偉油畫.出塞

二擊匈奴：河南之戰

一年後，前128年秋，衛青率三萬騎兵出擊雁門郡，斬殺匈奴數千。

三擊匈奴：漠南之戰

一年後，前127年春，衛青領兵三萬出征雲中，圍殲匈奴白羊王、樓煩王兩部，“全甲兵而還”，斬首匈奴數千、俘虜牛羊百萬計，收復河套地區，武帝隨後在河朔地區移民屯田，建立朔方郡。衛青因此被封為

長平侯

，加封三千八百戶侯。

王可偉油畫

四擊匈奴：高闕奇襲戰

三年後，前124年春，武帝命衛青率領騎兵三萬出高闕［今內蒙古呼和溫都爾鎮以西］，由各部漢軍共十餘萬人配合其行動。衛青部出塞急行軍六七百里，趁黑夜突襲右賢王部，輕敵醉酒的右賢王無力抵擋，攜愛妾和精兵逃跑。漢軍俘獲匈奴男女民眾一萬五千人、貴族十餘人、牛羊數百萬。

武帝拜青為

大將軍

，統領漢軍，加封八千七百戶侯。衛青三個尚在襁褓中的兒子也被封侯。衛青部下因此戰共十一人被封侯。

放大也沒找到蘢城

五、六擊匈奴：二出定襄

一年後，前123年春、夏，衛青兩次率領十餘萬騎兵出擊漠南，殲敵過萬。但部下蘇建、趙信部三千人遭遇單于主力全軍覆沒

［趙信帶八百隨從臨陣投降，蘇建在部下打光後獨身逃出］

漢軍士兵、馬匹損失十餘萬，衛青不益封，賜千金。

隨軍校尉張騫被封為

博望侯

。衛青的外甥霍去病此戰獨自領八百騎出擊，俘虜匈奴單于的叔父和國相，斬敵單于的祖父等兩千餘人，獲封為

冠軍侯

。

張騫

有特異功能，在沙漠裡找水一絕，只要張騫在，大家就有水喝。為什麼讓他出使西域知道了吧！

七擊匈奴：漠北之戰

數年後，前119年，衛青、去病各率五萬騎兵出擊匈奴，途中爺倆對調出塞路線，以讓去病帶精兵對匈奴主力，不料，衛青卻遇到主力，以武剛車環形陣取勝，斬俘一萬九千餘。

前115年，平陽公主二婚後正在寡居，因為衛青以前就暗戀她，所以順水推舟兩人就奉旨結婚了，

武帝說我娶了他姐姐，他又娶了我姐姐。

​

史記.中華書局1956年版

元封五年，前106年，長平侯衛青薨，諡：烈。起冢茂陵東，與陵西去病冢相對，像廬山。

從來慈不掌兵，悲不使軍，此人心中有慈，眼中有悲。可惜四個兒子沒出息，襁褓封侯，長大皆成紈絝。

衛青三個兒子，老大衛伉宜，次子衛不疑，老三叫衛登，有說是衛青發妻所生，有說是平陽公主所生。

［馬遷按：人家不說，沒人敢問，搞不清楚］

龍 城 飛 將

但使

龍城飛將

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王昌齡《出塞》

牙璋辭鳳闕，鐵騎繞

龍城。

——楊炯《從軍行》

笳喧雁門北，陣翼

龍城

南。

——盧照鄰《戰城南》

塗山烽候驚，弭節度

龍城。

——虞世南《從軍行》

昔年戎虜犯榆關，一敗

龍城

匹馬還。

——溫庭筠《傷邊將》

蘢城

：一般指的是匈奴人祭天的地方，或是匈奴首領所在的“都城”。但是以上唐詩的“

龍城

”都是泛指，有時在榆關，有時在塗山，有時在盧龍塞，有很多人非要膠柱鼓瑟的去一一對應，豈不謬哉！

飛將

也是詩人們常用的對猛將、勇將的美稱，也是泛指，不必非牽扯衛李：

天子金壇拜

飛將

，單于玉塞振佳兵。

——賀朝《從軍行》

故老思

飛將

，何時議築壇。

——杜甫《秦州雜詩》

王大昌齡詩裡的“龍城飛將”到底是指誰？非要細究的話，“蘢城”之戰既是漢對匈奴的首次勝利，也使衛青一戰成名，用蘢城代指衛青，沒問題。

“飛將”指李廣也無不可，也還是那次出塞，李廣全軍覆沒孤身被俘，因受傷被匈奴兵捆在兩匹馬拉的擔架上，誰料李廣飛身、奪馬、殺人、逃跑一氣呵成，匈奴兵驚呼“飛將軍”。

所以說詩詞裡的“龍城、飛將”，解釋為泛指

抗擊匈奴的將軍

就足夠了。

廬山冢

起冢象廬山.班固.漢書.南宋劉元起刊本

霍去病前117年早逝，陪葬茂陵西，造冢像

祁連山

。

十一年後，元封五年，他舅衛青死後陪葬茂陵東，爺倆一邊一個拱佑著武帝，《漢書》裡班固說：

起冢象廬山

。

《水經注·廬山記》曰：殷、周之際，匡俗先生，受道仙人，共遊此山，時人謂其所止為神仙之廬，因以名山矣。

就是九江郡廬山。衛青去世時，距漠北決戰已過去十四年，可能更注重衛青後期的事蹟；二是衛青去世前，武帝剛去九江登過廬山，馬遷隨同；三是武帝那陣子迷信求仙，廬山正好是仙山。

從唐代開始有史學家認為廬山的廬通盧，指的是匈奴境內的盧山，以紀念衛青的北擊匈奴的赫赫功勳。也有說此盧山為陰山，亦表達紀念徵北之功。

《史記》、《漢書》裡的“廬”和“盧”有明顯的區分，太史公和班固都是分開寫的，不可能會用錯字。

百度衛青吧的高手在孔夫子上挖到的一本書

圖上文字：

廬山歷史風景畫片冊

漢衛青冢象廬山

圖下文字：

前漢書衛青霍去病列傳載青尚平陽公主與主合葬起冢象廬山雲師古注在茂陵東次去病冢之西相併者是也墓今在陝西興平縣與咸陽交界與霍墓相併其起冢象廬山所由莫詳是誠廬山一較古史蹟于右任君攝影片相贈即用為本冊封面。

大概其左起：楊虎城、蔣介石、宋美齡、楊夫人謝葆真、不認識、不認識、邵力子、不認識、楊永泰

又：蔣介石一行人曾經在1934年10月遊覽茂陵，並於陵前合影，合影中沒有于右任的身影，也許他就是拍攝者？封面正好是這次觀光時拍的？

又又：照片裡面茂陵前面那些碑現在去哪了……

封狼居胥

霍去病

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霍去病收復河西.王可偉油畫

去病少貴，不食人間煙火，不著華服，不好酒，不近女色，對美食無感。

十七歲從軍，弓馬不教自專，兩次深入敵後，功冠全軍，封

冠軍侯

。

十九歲任票騎將軍，逐匈奴於漠北，殲敵七萬，封狼居胥，自此漠南無王庭。

票騎將軍

合騎非食邑名，全軍之意，指稱為人，從票之名也，猶冠軍。票，通假驃，借馬喻人之勇。

大功厥成，功成身退，二十四歲走人。

他不看兵書，帶頭打衝鋒，最大樂趣就是戰鬥。並且自帶GPS導航，茫茫大漠中找匈奴部隊如探囊取物耳。

漠北戰役，票騎將軍部下受賞多達黃金五十幾萬斤。大將軍衛青卻沒有得到加封，部卒亦無一人封侯。據出入境管理部門統計，衛霍兩軍出塞，騎出去官馬私馬十四萬匹，拉回來，不足三萬。大將軍日退，票騎日貴。

絕大漠，涉大澤，力擒單于近臣章渠，俘獲良多，封狼居胥山，禪於姑衍，登臨瀚海。

去病死後，諡號景恆，準陪葬茂陵，造大冢祁連形之。

同母異父弟

霍光

格外加恩，遷車騎都尉，光由此參襄國事。

小霍從十九歲第一次出塞到二十四歲薨，凡六擊匈奴，前兩次以校尉身份跟隨衛青參戰，後四次皆以將軍身份出征。漢政權首次控制河西走廊，立酒泉郡、張掖郡、敦煌郡、武威郡等河西四郡，也讓匈奴人悲歌不已：失我焉支山，令我婦女無顏色。

霍去病墓前馬踏匈奴像

射殺李敢

郎中令李敢（李廣之子）深怨大將軍致其父抱恨死。二人同朝，朝散，大將軍入便，獨出滯後，遇李敢迎面行，忽施一大辟鬥，大將軍機敏閃過，止紅一耳，敢未語一聲，大將軍亦未語。

過了陣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日子，敢從上至甘泉宮行獵，大司馬去病亦在行獵隊中。獵物出，去病一馬當先，敢緊隨其後，去病忽撥轉馬頭，圓弓瞋目，大吼一聲：看箭！遂射殺李敢。事後去病說我根本不知道他和我舅內些事。當時感覺我不是我，武帝啥也沒說，厚葬李敢而已。

狼居胥

又叫狼居胥山，漢匈協和語，匈奴語讀苦毒泥牙胥，意為

狼居住的地方

。

瀚海

即北海，又名貝海爾湖，群鳥解羽之處。海空望不盡，故曰瀚。

封禪

霍去病至狼居胥入山口，登丘望蘢城，蘢城不見，北望瀚海，瀚海亦不見。抽刀掘地，添一刀土，曰

封

。下坡揀一喧騰地，踢踢土，踩踩實，蹲會兒，默唸：我來了，我看見了，我走了。曰

禪

。

積土增高曰

封

。平土夯地曰

墠

，為墠祭地曰

禪

。軍行倥傯，以蹲代祭。

漢俗：軍隊克敵大獲，必登山致遠，有海處必臨海，以示完勝，所望無餘孽。

班固按：添土取增山廣地意。

舜是信史裡所載封禪第一人。禮器都是土黑陶。

為冢象祁連山.班固.漢書.南宋劉元起刊本

飛將軍

李廣

馮唐易老李廣難封

飛將.王可偉油畫

我從文皇帝十四年參軍，提幹，抗擊匈奴，東西南北四面都打到了，打老了，今年整六十三。結果嘞，自己跑錯了路，轉這麼一大圈，白溜一趟腿。你瞧人家部隊內個兵，無甲裳不染血。我老了，無法再面對刀筆吏。

言罷抽出腰佩匈奴短劍徑路刀，昂首照自己脖下一插，大捧鮮血迸射而出。

胳膊長的人很多，善射者也很多，惟將軍得百發百中大名，法寶無他，就是把敵人放近了射。

李廣有孫李陵。

班固.漢書·李廣李陵傳.南宋劉元起刊本

《史記·李將軍列傳》“諺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此言雖小，可以諭大也。”

日本東京成蹊大學即以此為名。

王勃《滕王閣序》：時運不齊，命途多舛，馮唐易老，李廣難封。

盧綸《塞下曲》：林暗草驚風，將軍夜引弓，平明尋白羽，沒在石稜中。就是說的李廣塞外狩獵射虎形之石。

高適《燕歌行並序》：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勳，君不見沙場征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

王可偉油畫.角弓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