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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教授建議取消年夜飯,我來說說泰興人過年稱肉的那些事兒

2022-12-28由 柳成蔭LCY 發表于 歷史

文/柳成蔭

北大教授孔慶東建議立法取消年夜飯,原因是西方發達國家都不吃年夜飯,只有我們國家還在保留著這種野蠻的傳統,嚴重影響祖國的發展。我們應該向西方人學習,把年夜飯給取消掉。

對孔教授的這種建議,我可以肯定說:中國老百姓不答應。用泰興人的話說,一年忙到頭,就盼過個年。傳統文化,根深蒂固,豈可一禁了之?

老家泰興的年夜飯還是豐盛的,即使在貧困年代,都會整上滿滿一桌菜,一家人團坐一起,大人咪著酒,孩子啃著肉骨頭,那叫一個熱鬧啊。

北大教授建議取消年夜飯,我來說說泰興人過年稱肉的那些事兒

六十年代,家鄉並不富裕,過年肯定要稱肉的,有錢的人家拎只後腿回去,沒錢的人家拎只豬頭回去,那叫“有錢沒錢,拎個豬頭過年”。不過,後腿肉並不是最好的,全瘦肉,老家人稱之為“死精人”,在肚子裡缺油水的年代,最受歡迎的是肥肉,肥得流油。然而,沒有一點關係,還是稱不到的。

那時一個公社只有一個食品站,我們稱之為“豬行”,也只有這裡有肉賣。我們這賣肉的姓崔,喜歡抽水菸袋,常常看到他躺在躺椅上,香噴噴地抽著水煙,過著神仙般的日子。賣肉的視窗設在馬路邊上,南來的北往的經過這裡,都要停下腳步,和老崔點個頭,畢恭畢敬地叫聲“崔老爹”,為的是混個熟臉,以後好稱到上好的肥肉。崔老爹像徵性地答應一下,聲音很小,頭也不抬,那時有個俗語,叫“低頭作肉,抬頭看人”,意思是看到熟人,才會割點好肉給他。

那時最好的肉是五花肉,老家人稱之為“腰膛肉”,肥膘厚,骨頭少,嚼到嘴裡,滿嘴流油,這種肉是不上肉案子賣的,直接放在肉案子後面的小屋子裡,留著賣給熟人。來一個稱肉的,說要腰膛肉,崔老爹兩手一攤,賣完了。你和他理論,說從來沒買到過腰膛肉,他總是會回你這句話:一頭豬就一個腰膛啊,哪有豬不長屁股的?

北大教授建議取消年夜飯,我來說說泰興人過年稱肉的那些事兒

那時,賣肉的權力很大,在那個年代也算有權的人。甚至,有段時間買肉還需要肉票,別說手頭沒錢,就是有錢也買不到。

到了臘月半往後,食品站站長就忙起來了,辦公室找他的人絡繹不絕。每到春節,泰興人家家做饅頭,筆者年輕時曾讀過泰興籍詩人石啟榮先生一首短詩:泰興人過年/家家蒸饅/蒸著發酵的生活。做饅頭自然離不開花油。臨近春節,花油和豬頭成了緊俏品,老百姓紛紛來找站長寫條子。食品站站長姓燕,從燕頭莊搬過來的,纏得沒辦法,只得唯心滿足老百姓的要求,不過,燕站長有言在先:條子可以寫給你,至於什麼時候有,不能保證,畢竟一頭豬隻有一掛花油、一個豬頭。

我們生產隊有個婦女,姓錢,五大三粗,屬於天不怕地不怕的“潑婦”,用老家話說叫做“硬頭子”,拿著站長寫的條子去買豬頭,連續等了三天,也沒等到,氣得火星冒上了堂屋。第四天,她直奔宰殺間,拎起一隻血淋淋的大豬頭就跑回家,這下闖了大禍。在階級鬥爭是綱的年代,這屬於搶竊社會主義物資,是犯罪行為。公社和大隊部的人下來了,把她五花大綁,豬頭用繩子系起來,掛到她脖子上,還掛了一塊牌上,上書“打到搶竊犯錢××”,拉到大橋口站街,低頭認罪。本來要送監獄坐牢的,後被生產隊隊長、會計和所有隊委們保下來了,放回家。回到家後,氣憤不過,她哪裡受過如此委屈,奇恥大辱啊,一根繩子繫到二樑上,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家鄉人為了過好一個春節,為了一頓年夜飯,為了買上一隻肥豬頭,把命都搭上了。孔教授居然提議立法取消年夜飯,這豈不是捅馬蜂窩?

八十年代中期,由計劃經濟轉向市場經濟,放開屠宰政策,開放市場經營,買賣自由,市場一片繁榮。隨著市場經濟的快速發展,個體屠戶經營蒸蒸日上,從此,公社食品站退出了歷史舞臺。無論是賣肉的崔老爹,還是寫條子的燕站長,隨著食品站的垮臺,曾經繁華的地方已人去樓空,他們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種起了責任田。不過,崔老爹憑藉在食品站學到的技術,開起了肉案子,自己買豬、殺豬、賣肉。不過,再也沒有人巴結他了,稱肉的人看到他案板上的豬肉不合適,扭頭就跑,換下家。

北大教授建議取消年夜飯,我來說說泰興人過年稱肉的那些事兒

隨著家鄉人生活水平的提高,豬油也退出了家庭廚房,取而代之的是大豆油、菜籽油,甚至葵花籽油、橄欖油。稱肉也不再挑肥膘厚的腰膛肉了,前夾心肉和排骨、筒子骨成了搶手貨。豬頭也成了滯銷商品,沒人買了,只有賣燒臘的砍價拿回去,扔到冷庫裡。家鄉人也不要提前十天半個月把肉買回來了,三十夜的早上把豬肉拎回家,豬肉上還冒著熱氣,新鮮,燒出來口感好。

春節又臨近了,家鄉豐盛的年夜飯距我們很近了,孔慶東教授取消年夜飯的禁令估計又是一個蹭熱度的肥皂泡!

【注】關於公社食品站退出市場舞臺將另發文詳述,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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