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長篇系列文章《激盪四百年》的第277篇

輕鬆搞定諸葛長民後，劉裕開始了一項經濟改革，名為土斷。所謂土斷，核心是整理戶籍，目的是打擊豪強，維護統治秩序。

至於為什麼要實行土斷，和特殊的時代背景分不開。

西晉末年，戰亂頻仍，流民大量南遷，東晉建立後，朝廷設立了許多僑州、僑郡、僑縣予以安置，這些流民稱為僑人。

僑人有的相對集中，有的居住分散，雖在僑縣登記戶籍，卻不一定住在僑縣寄治的地方。僑州和它所屬的郡縣也不都在一處，管理極為不便，僑州、僑郡、僑縣一開始也只是辦事機構，並無實土。

比如，僅在晉陵郡就有僑立的徐、兗、幽、冀、青、並六州的十多個郡級和六十多個縣級機構。僑人初到，並無產業，為了安撫他們，憑藉他們的武力為北伐資本，東晉朝廷不能不給以免徵賦稅的特權。

所以，僑人的戶籍又稱為白籍，入白籍者不負擔國家賦稅。

但北伐多次失敗，重返無望，居處既久，人安其業。僑人中的上層多佔田園別墅；下層除了淪為部曲、佃客外，也透過開荒或其他手段取得少量土地，成為自耕農。

他們與當地百姓生活無異而負擔不同，自然引起僑舊矛盾，而且有很多人被迫依附豪強。這些都不利於東晉的統治，因此朝廷在江南站穩腳跟之後，便要實行土斷政策。

土斷使朝廷增加了收入和兵源，僑人則加入了負擔賦稅的行列。故而一旦國家穩定，土斷就不可避免，勢在必行。

由於每次土斷都不能徹底，又由於新的僑人和僑郡縣不斷出現，所以土斷政策一直在推行，貫穿整個東晉和南朝。

義熙九年（公元413年）三月，在劉裕的建議下，東晉再次施行土斷，按照居民現在的住所重新確定籍貫，除了徐、兗、青三州之外，那些寄居在別郡之上的郡縣，有很多不是被合併，就是被撤銷。

土斷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非常瑣碎，劉裕為此投入巨大精力，也掌握了東晉的基本情況，一步步的朝著自己的目標邁進。

當劉裕在熱火朝天的施行土斷時，討伐譙縱的​行動正式打響。

六月，朱齡石等人抵達白帝，他當眾開啟匣中劉裕的書信，上面寫道：“大部隊全部從外水進攻成都，臧熹從中水進攻廣漢，老弱殘兵乘坐戰艦從內水向黃虎進發。”於是，各自按照安排執行。

不出所料，得知東晉軍前來，譙縱果然命令譙道福帶領主力鎮守涪城，用來防備從內水進攻的敵人。

朱齡石率部抵達平模後，距離成都還有兩百里。譙縱派秦州刺史侯暉、尚書僕射譙詵率一萬多部眾屯紮在平模，在江水兩岸築起城牆以拒之。

朱齡石對劉鍾道：“現在天氣太熱，敵兵防守又嚴密，強攻不一定能攻克。我想暫時停止進攻，養精蓄銳，等待機會，你看如何？”

劉鍾道：“不然。我們揚言大軍從內水進攻，所以譙道福不敢放棄涪城。現在大軍到了這裡，出乎他們的意料，侯暉已經嚇破膽。應該調動全部精銳進攻他們，一定會勝利。攻克平模後，勇往直前，成都必不能守。如果此時緩攻，就會相持不下，若涪城的守軍再忽然到來，合兵一處。這樣，我們既沒有辦法把敵人引出來，軍中糧食又無法供應，必敗無疑。”

朱齡石聽從劉鐘的建議，立即對平模展開進攻。商議主攻方向時，諸將都認為江北的城垣地勢險要，守兵眾多，打算先進攻江南。

朱齡石道：“如今之勢，即使我們屠滅了南城，也沒有辦法攻克北城，如果集中精銳攻克北城，那麼南城便不攻自下。”堅持攻打江北。

七月，朱齡石率領幾支部隊向北城發動猛烈進攻，終於攻克，斬殺侯暉和譙詵，又帶兵回師進攻南城，南城果然自行潰敗。

攻克平模後，朱齡石將船遺留在江中，上岸步行向成都進發。譙縱命大將譙撫之在牛脾屯聚兵力，譙小苟駐防打鼻。

臧熹進攻譙撫之，力斬之，譙小苟聽說後，全軍崩潰。於是，譙縱手下的那些軍營衛所，全都望風而潰。

七月初五，譙縱放棄成都出逃，尚書令馬耽封存府庫，等待東晉軍的到來。

七月初九，朱齡石進入成都，誅殺譙縱同祖父的親屬，其餘人一切如常，恢復正常的生活。

譙縱出逃前，先去辭別祖先陵墓，女兒勸說道：“逃跑也不一定跑得掉，只會自取其辱，同樣是死，不如死在祖先的墓旁。”譙縱不聽。

譙道福聽說平模失守，從涪城帶兵趕來救援，譙縱前去投奔他。

譙道福看到譙縱後，大怒道：“大丈夫有如此功業，卻主動放棄，你還能跑去哪裡？人誰能不死，怎能怕成這個樣子？”

說完，譙道福將佩劍狠狠擲向譙縱，只砍中了他的馬鞍，譙縱無奈離去，自縊身亡。巴西人王志將他的腦袋砍下，送給朱齡石。

譙縱本沒有造反之心，被人生米煮成熟飯，然後走到今天這一步。不過，他稱孤道寡這麼多年，也算不虛此生吧。

譙縱死後，譙道福對部眾道：“蜀國的生死存亡，實繫於我，不在譙王。我還活著，足以一戰。”部下齊聲表示同意。

於是，譙道福將金銀財寶全部分發給手下人，眾人接過東西后卻一鬨而散，留下一臉懵逼的譙道福。

譙道福無奈逃到獠人部落，巴地居民杜瑾將他抓住，送交東晉軍，然後在軍營門前被斬首。​

捷報送到建康後，東晉朝廷下詔朱齡石升任監梁、秦州六郡諸軍事，賜爵豐城縣侯，割據八年的益州重回東晉版圖。

九月，司馬德宗再次任命劉裕為太傅、揚州牧，劉裕還是堅決推辭。

不過，儘管在表面上拒絕司馬德宗的加官進爵，劉裕清除異己的行動卻沒有停止過。朝中已無對手，他將目標瞄向了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