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年初一，我去電影院看了《西遊記女兒國》。

本是當做消遣去看的，看完卻覺得胸口似被人紮了一箭，鼻端默默發酸。女兒國國王和唐僧分別的場景依然歷歷在目，讓人禁不住感嘆：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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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國的故事，想必大家都很熟悉了。

說的是唐僧師徒四人，行至女兒國，唐僧被女兒國國王看中，欲留作駙馬，怎奈唐僧身負西天取經之重任，不能被兒女情長所累，女兒國國王縱千般挽留，也只能萬般推卻。

怎奈唐僧雖然遁入空門，四大皆空，不近女色，可仍是肉體凡胎一具。面對美貌才情俱佳，深情款款的女兒國國王，縱是萬般剋制，心也忍不住為之沉淪。

在83版西遊記裡，那女兒國國王想盡招數，留住唐僧，怎奈唐僧就是堅持要去西天取經，在他心中，真經才是這世間珍寶，女兒國國王聞此，幽怨地問：“難道在御弟哥哥眼裡，我還算不得國寶嗎？”唐僧無言以對，只能閉眼默默唸起了經，心，卻亂了。一額汗水，睫毛微顫，就是不敢抬起頭來看眼前這如水的女子。是以，在這版西遊記裡，一直有個爭議，就是唐僧是否真的為了女兒國國王動心過？

而在新版的《西遊記之女兒國》裡，唐僧是確確實實動心了。證據就是，他穿的袈裟，在他動心之後，就從他身上滑落了，怎麼都穿不上。菩薩出現說，等他對這段情愛徹底放下之後，才能夠再次穿上袈裟。

可以說，這部電影，充滿了意象。沒有明說，卻讓你在看到的時候，心裡忍不住滿滿地感慨。比如那件袈裟，比如，無邊無際的苦海。

唐僧和女兒國國王被推入苦海，遇驚濤駭浪之顛簸，風雨雷電之侵襲，無甘霖解渴，無食物飽腹，受盡苦難，幾近死亡，才終於到達了苦海的邊界。

相比之下，他們還算幸運，更多墮入情慾的人，如同墜入苦海，苦海茫茫，歷經艱難，終其一生也到不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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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慾之苦，不僅僅體現在女兒國國王和唐僧身上，同樣的，還有國師和忘川河河神之間長達20年的思念糾葛。

20年前，國師本也是一個單純的豆蔻少女，意外感受到了河神的存在，雖然從未見過他，可是他卻給了她戀愛的感覺。於是她每日到同一個地方，對著牆壁訴說私語。河神同樣愛上了這個女子，於是從牆壁中落出水來，讓她知道，他一直都在。

可造化弄人，國師奉天命，照顧剛出生的女兒國國王，從此，再也沒有去和河神約會過。

河神苦等她而一直無果，漸漸地，從一介河神，變為一個怨靈。稍不如意，便大肆興風作浪，屠害無辜生靈。

是不是像我們身邊的很多人，情感遭遇挫折，便放飛自我，或從此一蹶不振，或開始遊戲人生。

只是上天註定不會原諒這樣的所作所為。最終忘川河神因為犯下屠殺眾生的重罪，被打入河底，化身晶瑩的水泡，一顆一顆，消失在河裡。

倘若說，河神因為感情的不如意，還可以嫁禍眾生，那麼，如今我們遭遇了感情的潰敗，卻連發洩的地方都沒有。有多少人前一天晚上剛和對方分了手，哭了一整夜，第二天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去上班。繁重的生存壓力，讓感情無處安放，最終只能放在心底，眼睜睜地看著它一點一點地腐敗。

究竟誰更幸運抑或不幸，誰又能說得清。又有幾個人能像孫悟空一樣，從石頭裡蹦出來，天生對男女之情免疫，不必受其紛擾。

3

我有一個大學同學，在大學的時候，和當時的女朋友關係非常好。如膠似漆，每天都在一起。

畢業之後，他去了一次女孩家。女孩父母提出，一定要有房子。

當時他苦苦找了一段時間工作，卻發現當地企業給出的工資都太低。為了儘早賺到錢，他去了非洲。本想著苦個三五年回來，夠買套房了，就娶了女孩，從此過上幸福平淡的日子。

可不曾想，女孩在他買得起房之前，就已嫁作他人。記得那天晚上他蹲在老家的屋頂上和我影片，屋頂上沒有光，只看得見他的菸頭，在黑暗中忽明忽滅。他斷斷續續的話語，也飄在了茫茫夜空裡。

後來第二天一早，他就回非洲去了。從此，很少聽見他的訊息。半年發一次朋友圈，也是寥寥三兩句話，全然讓人猜不透此刻他的心情。

這次看到《西遊記之女兒國》，我又想起他，趁著拜年問他還好不好，過了很久很久，他回覆了兩個字：“還好。”

不知此刻的他，是否還在苦海里苦苦掙扎，一直沒有到岸？

亦舒說：“很多人，究其一生，不是做了感情的奴隸，就是做了金錢的奴隸。”也許很多人，墮入苦海，就只能在裡面一生漂泊，無法上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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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人有選擇，誰願意受苦，誰又願意辜負？

只可惜，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一如唐僧，對女兒國國王，是傾心，是真情，但若為她放棄西天取經之重任，作為金蟬子轉世的他，便要辜負佛祖的旨意，無法普渡眾生，他此生意義何在？愛一個人，和愛眾生，真的能一樣嗎？可是若繼續西行，他與她，便永遠不能再相見。

又如國母，和河神相戀，天命偏偏又委以她重任，她要照顧女兒國未來的命脈。若不顧一切和河神私奔，女兒國因此遭難，她身為國母，會不會心懷愧疚，遺臭萬年？可是她最終選擇了守護女兒國國王，卻讓自己的愛人從此痛苦一世。

更如我那位朋友，如果不選擇遠赴他鄉，他又怎麼在短短几年內，娶到自己心愛的女孩？可是他走了那麼遠，卻發現，自己卻和心愛的女孩，因為距離分了手。

錯，錯，錯。人生在世，怎麼選，都是錯。

最後看到女兒國國王說：“我舍王權富貴，你守戒律清規”的時候，我的眼淚就掉下來了。尊貴如女兒國國王，也有如此委曲求全的時候，可是，依然留不住她的愛人。

她說，想不到女兒國之外，竟全是這樣一片茫茫苦海。唐僧想了一想卻說，縱然到處都是苦海，卻也有快樂的時候。

愛情，能讓人含笑飲毒酒。也許最後免不了痛苦別離肝腸寸斷，可一定也有甜蜜的時刻，這些時刻，一定會變成記憶裡，最亮的那顆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