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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做亦舒筆下的女子並不容易，

除了要經濟獨立，還要有好的衣品。

電影版的《喜寶》慘敗，豆瓣評分3。4，有網友評論，“無論過多少年，影視不要碰張愛玲和‘師太’”。

“師太”就是亦舒，她的小說離不開真實的物質世界，但很多人只看到優渥的生活，看不到她筆下女性的“人貴自立”，她的小說放在今日讀，仍然趣味橫生貼近生活，但一旦拍出來就荒腔走板，不成樣子，也許她筆下的那些氣質女子，今日已不復見。

看電影版的 《喜寶》你總是不知道故事發生在什麼年代，畢竟所有服飾都沒有主線。說是“時代劇”，但又完全看不出特定的年代，看那老爺車，有一瞬間會給你“民國劇”的感覺。但事實上亦舒的 《喜寶》於1979年出版，那會正是中國香港經濟開始騰飛的日子。

喜寶收到復古豪車禮物驚喜

張震父親張國柱飾演的勖存姿與郭采潔飾演的姜喜寶，兩人在外形年齡上相差懸殊，有網友一針見血評論“片中兩人像是一對參加歐洲復古旅拍的忘年戀情侶”。鵝娘覺得這評價很是到位。

所有關於物質的想象，在這部電影裡都顯得造作且“塑膠”，像是眼界沒有那麼開的人只能想到這個水準了。

喜寶從銀行裡換了一百萬元直版現鈔，全是大面額的，一疊一疊放在書櫃裡，閒時取出來在手中拍打，像別人玩撲克牌似的，一玩可以玩兩個小時。喜寶可不會像劇照這樣坐在錢堆上傷春悲秋。

《喜寶》滑鐵盧和亦舒的小說沒有任何關係，以“師太”的態度，書是我，戲是你的，銀貨兩訖，出門概不負責。

而由劉詩詩、倪妮主演《流金歲月》會怎樣，暫時不好說，但這是亦舒描寫女性友誼最出色的書之一：投入社會後，朱鎖鎖在紅塵中起伏，憑著才智和相貌很快發達起來，蔣南孫則成為一個出色的白領麗人。人事滄桑，歲月無情，她們遍嚐了生活的箇中滋味，成為最成熟最美麗的女人，然而無論生活怎樣變化，她二人始終是患難與共的摯友。

早在1988年這部亦舒的作品就被楊凡拍成了電影，演朱鎖鎖和蔣南孫的不是別人，正是鐘楚紅與張曼玉。

且不說電影好不好，至少服裝造型到位了，“紅姑”的豔，為鎖鎖今後的人生道路埋下了伏筆。

但鵝娘要說的是張曼玉的造型，白襯衫、卡其褲，活脫脫亦舒筆下的都會女性，穿著西裝，又帶著爽利。

也難怪有網友的評價非常中肯：“同志導演拍片就這點好，劇情再突兀再不合理，也萬萬不會虧待女演員的盛世美顏，髮型化妝燈光無疑不是為了打亮她們的美。”

事實上張曼玉也非常深得亦舒的心，1986年楊凡想拍亦舒的《玫瑰的故事》，楊凡問亦舒說，你想要誰來演你的玫瑰啊，亦舒想都不想，脫口就說，張曼玉呀。

如果你常常讀亦舒的小說，必定會發現師太喜歡的女生多少都是有些男孩氣的，“數年前在半島大堂見到周天娜，驚豔到下巴要跌下來，靈魂好不容易歸竅，拍拍胸口說‘幸虧咱們有林青霞’”，亦舒在《林青霞，真要命》一文中寫道，可見無論是Tina Chow還是林青霞美貌中都帶著英氣。

Tina Chow， 1985

Photography by Andy Warhol

周天娜於1950年出生於美國俄亥俄州，並於1966年移居日本。有著一半日本人，一半美籍德國人血統的Tina，於16歲首次被模特經紀人發現，並擔任資生堂的模特兒。

在整個60年代末期，時尚界一直沉迷於金髮碧眼的長髮模特和美國人的風貌，但是當Tina Chow出現時，她的歐亞風情和雌雄同體的風格重新定義了時尚，併成為70年代和80年代的最具影響力的時尚偶像。

Tina Chow， 1975

Tina Chow and Michael Chow， 1979

要做亦舒筆下的女子並不容易，除了要經濟獨立，還要有好的衣品。而亦舒對於名牌的選擇，早就滲透在她的文字裡，以下這些登場的，將讓你領略到師太的好品味。

01

“鐵芬尼”

伏雨叫了計程車，向謝文揮揮手，關上車門。她對司機說：“往鐵芬尼珠寶店。”到了紐約，不去鐵芬尼，到紐約來幹什麼。

——《三個願望》

在亦舒的小說中“鐵芬尼”出現的次數可以排在前三位，那會兒的蒂芙尼前有20世紀最具天賦才華的藝術家之一的Jean Schlumberger，“石上鳥胸針”就出自他的手。

他以非凡的寶石作為調色盤，將自然奇蹟轉化為美不勝收的作品，亦將強有力、具雕塑感的設計塑造為珠寶設計世界中無可比擬的絢麗瑰寶。

而在Schlumberger之後，義大利珠寶設計師Elsa Peretti於1970年代加入Tiffany & Co。，旋即設計出造型獨特經典的Bone Cuff手鐲，靈感來自Peretti幼時曾經探訪的羅馬17世紀人骨教堂與她在巴塞羅那高迪設計的“米拉之家”度過的時光。

Peretti從1964年開始在巴塞羅那當職業模特，還曾為西班牙藝術家薩爾瓦多·達利做過模特。在1975年Helmut Newton拍下的那張最出名的“兔女郎”照片中，Peretti穿著由 Halston 設計的兔女郎服，背景是紐約的天際線。

另外還有“鐵芬尼檯燈”也是亦舒多次提到的，這些來自Louis Comfort Tiffany的含鉛玻璃燈設計於19世紀90年代末首次上市，現在只能在拍賣會見到，而且買少見少，成交價也是在幾十萬至幾百萬美金之間。

02

“辜青斯基”

聰慧又說：“爹很寵媽媽，媽媽的珠寶都是‘辜青斯基’的。”

——《喜寶》

僅僅在《喜寶》中露過一次面的“辜青斯基”，正是傳奇珠寶品牌Kutchinsky。從波蘭逃到倫敦的Kutchinsky家族原本幾代都是珠寶匠，更是受到巴伐利亞路德維希王室的青睞。

眾所周知的Kutchinsky鼎盛時代，是在1958年到1989年這30年中，由Joseph Kutchinsky執掌的時代，不但用料與創意都攀上巔峰，而且還嚴格篩選顧客，控制產量，真正做到“限量”。

逃得過一戰、二戰，沒能逃得過海灣戰爭，Kutchinsky家族在科威特的鉅額投資被戰爭一掃而光，Joseph更是在1991年將產業出售給以色列裔英國珠寶名門Moussaieff。

不能說是慘淡收場，但Kutchinsky的確變成了一箇舊日傳奇，尤其是出自Joseph之手的設計，仍然是拍賣場上的大熱門，競價十分激烈。

03

“蒲昔拉蒂”

劉玉芙開啟來看，“譁，一套蒲昔拉蒂，我一直想要這樣的──你們怎麼知道，真美是不是？”她連忙把手鐲戴上，“這是可以戴的藝術品。

——《月亮背面》

亦舒愛蒲昔拉蒂愛得直接、赤裸，她曾讚美道：“真喜歡蒲昔拉蒂設計的珠寶：白金夾黃金，小巧的寶石，異常精緻的圖案，纖細多姿得猶如神話中仙女佩戴的飾物，引人入勝。因有種迷茫的美麗，現實生活中罕見，鑲作鬼斧神工。”

蒲昔拉蒂就是今日的布契拉提Buccellati，而亦舒所迷戀的款式就是Marcri系列。這個誕生於1919年的奢華珠寶品牌，最厲害的就是手工藝。

閃亮的明亮式切割鑽石憑藉微小的“ornato”雕刻工藝驚豔四座，它們的光芒優雅地遍佈在Gianmaria Buccellati於40年前打造的半透明表面上，也就是聞名世界的“rigato”工藝。為了獲得這種“織物效果”，金匠大師一條線一條線地雕琢出完整的表面，工匠透過手工操作雕刻刀以及遵循文藝復興時期相同的金匠技術，實現這種最為精細的技術。

另外，在2003年，梅豔芳在自己的最後一次演唱會上穿上婚紗高唱《夕陽之歌》，當時她正佩戴著Buccellati出品的養殖珍珠鑲鑽項鍊及耳墜套裝。她於演唱會舉行十年前，在一次香港珠寶展上，要求訂製這套首飾作為嫁妝，但最終因病只能於最後一次演出、並完成“嫁給舞臺”的心願時佩戴。

04

“拉拉翁納斯”

有一個牌子的首飾，希臘製造，叫拉拉翁納斯，非常漂亮，材料多數用廿二K黃金，配水晶與青金石鑲制，設計三千年不變，用迥紋、貝殼、羊角……與古希臘仕女畫像中的首飾相似，十分清麗別緻。

——《隨想》

“拉拉翁納斯” LALAoUNIS的創始人Ilias Lalaounis誕生於1920年“爵士時代”，是希臘珠寶的先驅和國際知名的金匠，在1990年他成為唯一一家被納入法蘭西藝術院的珠寶商。

Lalaounis的職業生涯始於叔叔Xenophon Zolotas的珠寶業務，同樣的Zolotas亦是享譽世界的著名希臘珠寶品牌，1969年Ilias Lalaounis自立門戶，創立自己的同名品牌。

早期Lalaounis的22K金捶打技術、古希臘風格圖案、獨特的金絲編織工藝的作品一直以來都是拍賣場上的“兵家必爭”。

1994年，Ilias Lalaounis在雅典衛城下建立了同名珠寶博物館，在這個博物館中你還能看到他所設計的奧運火炬，該奧運火炬在每次奧運會前會啟動點火儀式。

05

“妮娜莉茲”

玫瑰笑，“那些女人哪能滿足他？他現在對更生姐好得很呢，一次他同我去妮娜莉茲店，就買了好幾件白衣服，叫人送了去給更生姐，以前他哪肯這樣？以前他根本不理這些細節的。”

——《玫瑰的故事》

眾所周知，亦舒小說裡的女人都愛穿白襯衫，彼時她書中的女子大多穿的是Club Monaco的襯衫，因為師太自己喜歡。但在《玫瑰的故事》的故事裡，她讓蘇更生穿的是妮娜莉茲，即Nina Ricci。

實際上Nina Ricci不僅出鏡了白襯衫，在《A君B君C君》一文中還出鏡了香水：“我出生不久母親已經去世，我不記得她的樣子，但是姑母告訴我她是個美女，而且她用妮娜莉茲香水L‘Air du Temps，這件事給我的印象至深，所以我從小用妮娜莉茲的一切產品。”

L’Air du Temps“比翼雙飛”是Nina Ricci 於1948年推出的一款香水，其前調的康乃馨是給予母親的最佳饋贈花朵。

讀亦舒的小說，穿插在文章中的物質往往有著更深層次的作用，它能交代人物的背景與氣質，《玫瑰的故事》裡的主角黃玫瑰的故事跨越二三十年，她最大的特色是任何男人對她都會一見鍾情，併成為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女子。但亦舒根本沒有正面描寫過黃玫瑰的樣貌，取而代之的是別人對她美貌的各種反應，而服飾的挑選就成為了刻畫主角精氣神的用筆。

06

“香奈兒”

謝宏祖親自去看過鎖鎖。她穿戴整齊了出來見他，名貴的香奈兒時裝，御木本珍珠，一邊抽菸一邊微笑。

——《流金歲月》

40年前林燕妮將CHANEL翻譯成“仙奴”，但亦舒不，亦舒翻譯成“香奈兒”，也就歪打正著，現在品牌的中文官方譯名正是這三個字。

無論是《同門》裡的穿淡藍色香奈兒套裝的“神偷”女郎金瓶，或是《痴情司》中被美與慧賦予使命的任乃意，只要是穿上“香奈兒”，那泰半是正面角色，那外套是與人正面交鋒的盔甲。

亦舒念念不忘的是淡粉、鵝黃的香奈兒套裝，如果你多加留意，即使是現在，這兩種顏色也常常出現在經典套裝中，師太是真有過見識的。

不單如此，“香奈兒”與“鐵芬尼”在亦舒小說中的出場率不相伯仲，足以證明其喜愛程度，在小說裡“穿香奈兒的女人，通常運氣不會太差”。

07

“柏德菲麗”

“盲目重視一點容易掌握的科技，自以為了不起，等於鄉下人戴了一隻石英錶，嘲笑別人腕上的柏德菲麗：‘甚麼，還需上發條？真過時了。’”“謝謝你，祖母。”“裕進，做一個有文化的人。”

——《印度墨》

“柏德菲麗”Patek Philippe在亦舒的小說中出場的次數不算多，但都扮演著一種劃分社會地位的角色，有人說亦舒勢利，但其實不過是鼓勵你上進，將物質化為成功其中一項KPI，十幾萬的Patek Philippe也要有真正認識它的人才知道價格。

像《我是我》中家庭主婦郭月明看著老同學、職業女性蘇海穎手上鑲鑽的柏德菲麗說：“手錶真好看，鑲鑽石的呢。好幾千吧，我也想買只新表。”海穎一怔，隨即笑了。直到月明回家翻閱雜誌，忽然看到一版名錶專輯，海穎腕上的鑽表有專題介紹，零售價是十六萬五千，才驚得下巴掉下來。以亦舒的品味，腕錶也是白金的好，薄薄的錶盤，搭配簡約的表面，舉手投足間自有瀟灑氣韻。

08

“金撈”

她大學畢業那年，高君出手闊綽，送一隻純金勞力士，那隻表，如今還在保險箱裡，簇新，諾芹嫌俗，無論如何不肯戴。

——《寂寞的心俱樂部》

勞力士Rolex可說是手錶界殿堂級代表，亦被視為最保值之選，主要因為上世紀70年代已有不少老闆打工仔視為身份象徵，必定“金撈”傍身，沒有一隻“撈”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周星馳在電影《龍的傳人》中有句經典臺詞：“出來混，戴錶要戴勞力士，開車要開賓士。”還有一說，因為“金撈”太保值，也是當時黑社會人士逃難最愛，橫豎容易典當，而時至今日，二手市場也是以Rolex最活躍。

亦舒並不嫌棄“金撈”俗氣，常常在她的小說中，女主角送給好友的婚禮禮物就是一對“金撈”。

如果要幫亦舒做本名牌詞典，那是大有可為的，亦舒女郎會隨手將喧默斯（Hermès）手袋扔在米色沙發上，把高跟鞋一踢，拿著克魯格玫瑰香檳（Krug Rosé）當水喝，扭開電臺，正好播著洛史超域（Rod Stewart）。此時電話鈴響，原來是家明，他那乾淨的郎凡（Lanvin）白襯衫，還有舒適的巴利（Bally）鞋，都是令人著迷的地方……

師太小說裡曾經出現過的奢侈品，今日仍然是品味的象徵，但是若不能拋開物質讀亦舒的小說，那很有可能你就會被物質迷惑，而失去讀小說的樂趣，找不到她要表達的核心。就像電影《喜寶》出動幾千萬的古董老爺車，拍得仍然支離破碎，俗氣不堪，在物質的背後，仍然做到脫俗才是最難能可貴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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