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格爾老師求求你別唱了...
剃著光頭,鋥光瓦亮。
明明是溫柔的爺們,嗓音一出來,
就好像聽到了幾輛大卡車,面向疾風蹭蹭在馬路牙子上飛。
騰格爾他來了,他又來了,
爺們跨年晚會翻唱了《野狼disco》。
幾個版本,感覺都沒大爺剛,
這才是真正的草原野狼,相當純。
戴上耳機,跟上騰格爾的節奏,一起開上卡車去快活。
聽完我又飄了。
我可恥地想拎著幾桶白酒卡溝裡大笑。
這不是萌叔第一次翻唱了。
在國內,不論什麼歌,只要萌叔一翻唱,
就能唱跑原創,把節奏改成親媽都不認的節奏。
他用骨灰級的細節打磨技巧,撕裂一般的聲帶唱腔,餘下長提三分氣虎口輕吐,
告訴所有人:
“你大爺就是你大爺!”
用靈魂詮釋:
歌詞燙嘴的微笑狙擊手;
直擊靈魂的洗腦翻唱師。
當大爺翻唱《隱形的翅膀》,在騰格爾的歌聲下,
小鳥都不敢隨便飛了,變成了吃飽後瞎溜達的肥鷹,
撲哧著鋼鐵之翼,追逐著殲20在藍天翱翔。
萌叔很神奇。
不論他唱啥,都有種李逵穿越開著拖拉機狂奔的感覺,車軲轆還是方的。
且聽他翻唱的《可能否》,
他用實力告訴我們,山間的泉未必能遇上南飛的雁,
但碰上萌叔的低音炮,撞了南牆就是一片遼闊的大草原,任你馳騁,任你飛。
且聽他翻唱的《日不落》,
扭著腰翻唱蔡依林的歌,
大爺一開口,擠著小眼,喊著:
“我要送你日不落的愛戀,心牽著心把世界走遍。”
耳邊立刻帶上了火熱的孜然味,只想夾著啤酒,翹著二郎腿跟他一起晃。
癱瘓五年的朋友無意間聽到這首歌,從此健步如飛,至今下落不明,
我懷疑他去草原抓雞了。
當萌叔翻唱《醜八怪》,彷彿全世界都在用大炮說你醜。
在《蒼狼的大地》mv中,騰格爾在一片稻草中,
舒展雙臂,長髮隨風揚起,
高呼,人間已過幾百年。
這是騰格爾的魔力。
毫無疑問,他是實至名歸的草原歌王。
如果說李子柒是傳統文化的集大成者和傳播者,
騰格爾絕對是少數民族文化的代言人。
他不僅透過一己之力,在唱歌的同時讓國人潛移默化感受到草原的魅力,
還讓所有蒙古人有了寄託。
但,你可能想不到,
騰格爾最大的貢獻其實是文化輸出。
2018年,《歌手》舞臺。
一身黑袍,帶上覆古墨鏡。
一手握拳,搖頭晃腦。
他唱《從頭再來》和《天堂》,
獨具爆發力的吼叫和哼鳴驚呆JessieJ。
這一年,大爺在Youtube火了。
當時很多外國人奔著Jessie J 去,
沒想到和JessieJ一起,反倒被騰格爾圈粉了。
他們沒見過也想不到,原來歌還能這麼唱。
蒼涼有勁,氣沉丹田,低沉嗓音,
時而如野獸嘶吼,時而如孤狼轟鳴。
草原遼闊的土地賦予了他遼闊的聲線,
滄桑中撕扯不羈,又帶著獨有的柔情和婉轉。
騰格爾的名字就像他的聲音一樣深入人心。
以至於鬧過一些不正經的笑話。
比如騰格爾是名,不是姓騰。
騰格爾漢名叫楊佔武。
騰格爾這個音在蒙語中意為藍天。
這名霸氣,人也霸道地很。
性子直,妥妥一個地道的蒙古族漢子。
有人拿他開玩笑,
滅一個人,怎麼嚇唬他?
老派的江湖人說話不講究揉捏。
“拉出去餵狗。”
小時候,他過的就是逐水草而生,和野馬齊奔的生活。
學習不好,逃學,班裡倒數第一。
誰說都沒用,一說就急。
夏天趴在泥面,
兩手一撐,伏地游泳。
皮得很。
但這樣一人,有絕對的命根。
好肉,一週不吃幾次肉就渾身難受。
哄他,也十分簡單。
找家店,來幾斤涮羊肉,再上半斤酒,
連湯帶肉一鍋端掉,美美地吃一頓,
有再多不痛快也隨它去了。
年輕的時候騰格爾45度白酒,不眨眼能吹2斤。
因為喝酒,這囧事沒少落下。
當年騰格爾也下海做過生意。
他開飯館,取名騰家酒樓。
石家莊,西安,呼和浩特,北京都幹過。
四海為家,朋友遍天下。
但都賠了,全賠了。
咋賠的?
人一來,只要跟騰格爾打招呼,如果騰格爾喝了酒,甭管親疏遠近,
騰格爾手一揮:
“免單,必須免單,別跟我提錢,
你小子再提我跟你急!”
不僅如此,喝多了這兄弟還喜歡送東西。
家裡有什麼好東西都往外送。
先前他有一對價值數十萬的玉馬也給送走了。
第二天急了,打電話問朋友:
“我東西呢?”
朋友把東西還回去。
下次喝酒,騰格爾又吆喝著送走。
早年在天津音樂學院求學的時候,這人就出了名的貪杯。
沒事就跑到主科老師馮國林家裡,
把老師灌醉,
笑一下,小鬍子抖一下。
“肯定能灌醉。”
他得意,哼哼著偷喜。
說著,擼起來袖子毫不含糊地吆喝幾句《敬酒歌》。
一邊喝酒一邊扯開嗓子唱,
《蒙古人》就是以這樣的形式在酒桌上寫出來的。
沒想到這歌紅了,
成了幾乎所有蒙古人都能哼幾句的神曲。
可人紅是非多,滕格爾也鬧笑話。
回老家魏公村,正在路上走著呢,
一個騎腳踏車的小夥子突然停下來。
繞著他左瞧瞧,右瞅瞅。
騰格爾心想:
“嗨,認出我來了!”
驚訝一閃而過,他坦然地安慰自己,
“認就認唄,這不正常嗎,習慣咯!”
剛要抬頭微笑回敬,
小夥子不回頭地從他身邊閃過去,順帶留下一句話:
“嘿傻帽!裝騰格爾!”
騰格爾愣在原地,沒多久,一陣大笑的豪爽聲響徹整個魏公村。
還有一次在火車上,突然有個人認出他,激動不已。
臉笑成一團,嘴角都是笑紋。
一手指向騰格爾,另外一隻手在空氣中來回拍打。
“你..你你,你是那個唱歌的是不是!”
騰格爾抹不開面子,也跟著嘿嘿笑:
“是是是!”
那人繼續興奮,
“你是那個唱《蒙古人》的是不是?”
騰格爾樂了,心想自己真紅了。
紅著臉應:
“對對對!”
那人眼睛眯起來,又激動了,
“你叫巴特爾!”
1986年,騰格爾曾經到寧夏固原最貧窮的地方教學過一年。
西北的風呼拉拉吹,剛張嘴,頭髮撲在臉上。
一陣風把話全堵回去了。
他持筆,哆哆嗦嗦在那窮窯子裡寫下30多首歌。
一年後回到北京,聽到崔健唱《一無所有》。
他心想,
“好傢伙,這什麼玩意兒?”
崔健的不羈放縱徹底震撼了騰格爾骨子裡的小家碧玉情,
再瞅眼他歌詞中的阿妞、嬤嬤,
騰格爾扭頭就把寫下的30多首歌全撕了。
崔健有一首歌,歌詞這樣寫:
我腳踏著大地我頭頂著太陽,
我裝作這世界唯我獨在。
他提著嗓子,因為激動汗流下來,發洩著吼:
“我不願離開,我不願存在。
我不願活得過分實實在在。”
這歌叫《從頭再來》。
滕格爾不止一次在舞臺上唱過,
他毫不掩飾對崔健的喜愛。
他欣賞崔健這爺們能寫出“酒杯裡的大海,煙盒裡的雲彩”這樣的詞。
但騰格爾也不弱,
他也能寫“夢裡的事美麗誘人又傷悲,桃花源美人多”這樣帶點浪漫情懷的歌。
這的確是騰格爾追求的人生:
痞但雅。
他有一片自己的桃花園。
他是桃花源的島主。
那裡沒有對世人的虧欠,沒有難以承受的諾言。
也沒有紅著眼雄辯的表情。
只有停滯的聲音。
進了園子的人,儘管摘下面具歡笑。
聞一下歲月的花香,飲幾口麻痺人心的酒。
等情緒都耗完,再做回如常的成年人。
騰格爾的歌記錄了很多溫暖、歡樂、感動,和淚水,也成為很多人情感的樹洞。
@但行好事莫問由
小的時候去姥姥家,總會陪爺爺在小臥室聽歌,爺爺很愛聽騰格爾的歌,收音機上面都是騰格爾的磁帶,爺爺總是穿著簡樸的墨綠襯衣,捧著報紙看,無數個午後我就陪爺爺聽完一首又一首歌,今年暑假最後幾天送爺爺下葬,一路上車裡放的還是這首歌,從凌晨2點多到5點,翻過了一座又一座山,送爺爺回了家……
@Jayce楓陌
今天是2017年8月8日,內蒙古自治區成立七十週年紀念日。身在異地實習的我,在食堂看到電視中正在播放的慶祝活動,無比懷念自己家鄉,從此以後能回故鄉的次數應該是屈指可數了吧。
去KTV,很多人喝多了喜歡吼兩嗓子《天堂》。
但鮮少有人知道,那聲音,那歌背後的人生百味。
1960年,騰格爾出生在內蒙古鄂爾多斯。
由於子女眾多,年幼的他得不到父母的照顧。
父母把他寄放在外婆家。
每次回學校,外婆總要送他。
外婆拄著拐,牽著他走過一個又一個沙丘。
一直走到她走不動。
手一揮,說,
“好了你現在走吧!”
外婆站在沙丘上目送他走遠,
走一會,騰格爾回頭,外婆就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他在這頭,外婆在那頭,
各自一端,兩兩相望。
那時誰都不知道歲月這輛車會半路停。
那時誰也不知道:
越過山丘白了頭,才發現無人等候。
13歲,外婆離開。
騰格爾初次嚐到失去至親的痛苦,
黃土掩埋年輕的面孔,冷風吹透胸口,
他在草原狂奔,把汗和淚甩在身後,
無聲質問蒼穹,把墜落都留給時間。
人到40歲,
沒了房子和車,錢都賠了。
2004年,騰格爾44歲,有了人生最美好的禮物。
他的第一個孩子出生。
中年得女,騰格爾興奮地把10年前就取好的名字“噶吉爾”送給了女兒。
騰格爾代表藍天,
噶吉爾代表大地。
一個是蒼天雄鷹,一個是地上星河。
他原以為人生的圓畫了半生,終要滿足。
天有不測風雲。
2007年的一天,嘎吉兒被查出患有嚴重的先天性疾病。
他給姐姐打電話,忍了又忍,頓了又頓。
說,
“孩子病了。”
沒等姐姐追問,
電話一旁的騰格爾抽噎起來,聲音連帶著沙啞,
姐姐心一驚,連忙問他,
“怎麼了,你是不是在哭?”
“眼睛可能要摘除。”
他難掩沉痛。
城市的夜,在凌晨格外空。
低頭走在路上,這城市越大越讓人心慌。
如果能重來,他多想再將女兒擁在懷裡輕輕唱,
把人間所有溫柔如數奉上。
但他永遠失去了這個機會。
也許騰格爾最想和寶貝說的話,是那句:
孩子你別怕。
沒多久,年僅6歲的女兒走了,永遠地離開了騰格爾。
女兒去世之後,身邊很多朋友安慰他。
隨著事情的推移,悲傷會慢慢淡化。
但對一個父親來說,
這樣的事永遠也不會過去。
一個人的時候,騰格爾還是會經常想起女兒。
他依然會對著空氣默默流淚,
不解這樣的事情到底為什麼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發生在女兒身上。
時光像把刀,割在人心上,
把最初的笑容都淡忘,誰又能原諒那些愛恨情長?
把歲月的痕跡點亮,酸甜苦辣鹹人生幾味,騰格爾盡已嚐遍。
終知天命的騰格爾,如今尤愛妻子孩子在側的清閒時光。
如今的騰格爾能和年輕人吃喝玩樂,也依舊頑皮純真。
“我是一個喜歡做夢的人。”
夢見和梅西在一塊踢球,
練完球之後,梅西跟他說。
你看我到你們這來,你是不是得請客。
騰格爾特高興,
笑著狂點頭,
笑著笑著就醒了。
他本可以遊戲人生,瀟灑過他的酒肉生活,
卻不曾停止對藝術的創新,不斷突破傳統。
不為藝術家的盛名所累,
上得了檯面,也順應得了潮流,
直言不諱,
“哥雖然年紀大了。
但我生在這個年代,就要為大家服務。
高高在上可不行!”
年近60再次爆紅。
騰格爾把盛名摔在地上。
給所有成年人上了一課:
也許經歷過陰暗潮溼的低谷,才能擁有更加遼闊的星辰。
這樣的騰格爾,我們又怎能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