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寵物 > 正文

現代法國民族主義探微 ——以托克維爾為例的思考

2022-04-11由 早晚聽書 發表于 寵物

現代法國民族主義探微

——以托克維爾為例的思考

楊澤章

【摘 要】

現代法國民族主義的興起在西方歷史上產生了深遠影響,是思想家們探討的重要領域。本文以托克維爾的民族主義思想為線索,以期從一個層面闡釋現代法國民族主義,並在此基礎上對現代法國民族主義的特徵及其對當前中國民族主義所具有的啟示意義提出初步看法。

【關鍵詞】

現代法國 民族主義 托克維爾

美國著名歷史學家斯塔夫裡阿諾斯指出,“民族主義是近代歐洲歷史上的一種現象。它並沒有以可辨認的形式存在於中世紀。……直到 18世紀西歐資產階級開始分享或獲得全部權力時,才呈現其近代的形式。” 因此,可以說民族主義最早興起於18世紀後期的歐洲,是在現代民族國家形成過程中出現的一種特定的歷史現象。儘管英國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現代意義的民族國家,對民族主義的興起具有重大的示範意義,但是對現代民族主義的興起真正起到推動作用的還是法國的民族主義,特別是法國大革命的歷史意義。法國大革命徹底推翻了封建貴族制度和君主專制制度,在整個歐洲甚至整個世界影響深遠,極大推進了現代民族主義的普遍展開和民族國家的普遍建立。正因為如此,有學者認為,法國大革命是現代民族主義誕生的重要標誌。

一、現代法國民族主義的興起

民族主義的興起,首先要有民族觀念作為先導。一般來說,具有近代意義的民族觀念和民族國家觀念是伴隨著封建制度的解體或殖民制度的廢除而逐步產生和發展起來的,這種觀念的強弱對於民族內聚力的整合程度具有重要的影響。就法國而言,

“歷史的實際發展程序表明,在中世紀中後期,法國人在民族形象的設計、民族空間的衍生以及民族情感的培育等方面己經取得一定的進展。以王權為中心的民族向心力己呈逐漸增強之勢。法國人己經初步意識到自身與其他民族的不同之處,反映出法國人的民族意識。因此,從總體格局和大體趨勢來看,法蘭西民族觀念在中世紀中後期己初具雛型。雖然在某些方面它還顯得稚嫩,其發展歷程也顯得艱難曲折,但是其發展方向卻是明確的。隨著專制君主制的進一步演化以及資本主義經濟制度的產生,法蘭西民族觀念在原有基礎上又有新的發展和完善。”

也就是說,在 15世紀末,即在法國統一初步完成和專制君主制初步確立之時,法蘭西的民族觀念己經形成,這為法國民族主義的興起奠定了前提條件。

法國民族主義的正式興起應該是在18世紀啟蒙運動時期。 十八世紀,隨著專制統治的腐敗,封建王朝國家的本質暴露無遺,人們對現存的王朝國家也愈益不滿。在社會思想戰線上,掀起了批判王朝國家的啟蒙運動。啟蒙運動以理性為手段,以“專制之下無祖國”為口號,在思想觀念上摧毀了現存的王朝國家,確立起了未來新型民族國家的理論原則。

1789年,法國爆發了大革命。大革命摧毀了舊的封建王朝國家,同時也引起了歐洲各國封建君主的恐慌,他們聯合一致向法國進攻,妄圖鎮壓革命,重新恢復舊的封建王朝。法蘭西人們高揚“民族萬歲”的民族熱情和愛國精神,以“祖國在危殆中”為號召,奮起保衛革命,最終打退外敵進攻,保衛了民族,建立了資產階級性質的現代共和國。法國大革命的爆發,標誌著近代民族主義的形成。法國大革命激發了現代法國民族主義的空前高漲。對於法國大革命後的法國應該何去何從?法國的思想界加深了對現代法國民族主義的考察,托克維爾就是其中的傑出代表。

二、托克維爾的民族主義

托克維爾(1805-1859),現代法國著名的政治思想家和歷史學家。作為一位處在歐洲政治社會轉型時期的具有貴族血統和精神氣質的思想家,托克維爾不僅因為其在民主思想上的深邃洞見而令人由衷讚歎,而且更因為其對大革命以後法蘭西民族的前途與命運的深切關懷而令人肅然起敬。

1、托克維爾:民主的民族主義

透過對法國曆史的考察與現實觀察,托克維爾認為法國大革命以後,法國進入到民主社會。托克維爾這裡講的民主,首先不是一個價值範疇,也不是我們現在所談論的民主制度,而是一種社會狀況,這種社會狀況的首要特徵是“條件的平等”(equality of conditions)。托克維爾指出:“在過去的七百年裡沒有一件大事不曾推動平等”,更為引人注意的是,“這種現象並非法國所獨有。無論面向何處,我們都會看到同樣的革命正在整個基督教世界進行”。以此,托克維爾把民主的普遍到來稱之為“偉大社會革命”。

儘管法國大革命標誌著法國民主社會的到來,但是 19上半期的法國顯然並沒有建立起相應的民主秩序,仍處在民主革命的不斷反覆中。在這個已經到來的民主社會,法蘭西民族如何立身以及如何走在世界的前列是托克維爾始終關心的重要問題。

托克維爾把視線轉向了美國。正如托克維爾所言:“我所說的這場偉大社會革命,世界上有一個國家差不多接近了它的自然極限。在那裡,這場革命是以簡易的方式實現的;甚至可以說,這個國家沒有發生我們進行的民主革命,就收到了這場革命的成果”。這個國家就是美國。根據托克維爾的看法,美國從歐洲舊社會中找到民主原則,帶到了美洲大陸,民主原則得到了自由的成長,在同民情相互滲透與和平發展中成為法律,建立了穩定的民主秩序。因此,托克維爾說:“我之所以考察美國,……。我的希望,是從美國找到我們可資借鑑的教訓。” 對此,托克維爾與好朋友博蒙以考察美國的監獄制度為契機,重點考察了美國的民主狀況。

正如前面所言,托克維爾講的民主,首先不是一個價值範疇,也不是我們現在所談論的民主制度,而是一種社會狀況與歷史境遇。對於民主的基本態度,托克維爾認為:既不能抵制而滯後於時代的要求,也不能為民主所淹沒而失去自我;既要積極地敢於參與民主社會,又要引導民主。也就是說,對於民主要有正確的判斷力、價值立場即自我意識。這裡所講的自我意識,托克維爾是指法國的自我意識。也就是說,在見到民主社會不可避免的普遍到來的歷史境遇中,法國如何去面對、如何進入、如何確定自我的問題。因此,托克維爾在考察美國民主的過程中,念念不忘的仍是自己的祖國,“我深信,這樣在默默之中經常與法國對比,也是本書(《論美國的民主》)成功的主要原因。” 在這裡,筆者把托克維爾對法國的民主關懷稱之為一種民主的民族主義。

一輪紅日披著霞光萬道,在我們的宣誓中,冉冉升起。我在人群中,搜尋到了陳浩和朱木瀾的身影。霞光灑在他們身上,灑在所有人身上,彷彿給我們的夢想,鑲上了翅膀。

托克維爾相信,在民主社會不可避免的普遍到來的歷史境遇中,哪個民族能正確認識與處理好民主,必將會站在時代的前列和高峰,也就在世界範圍內搶佔到制高點、從而更具有競爭力。對此,托克維爾把法國與美國,英國、德國等國家作了一個比較。

托克維爾認為,美國已經進入到民主社會,而且美國的民主有著深刻的歷史文化的基礎,所以美國社會正處於不斷上升的時期。但是,美國也有很多的問題,包括聯邦制的鬆懈問題、種族問題等,特別是種族問題將會嚴重威脅到美國社會的發展程序和國家的繁榮穩定。至於相鄰的英國,托克維爾認為英國仍處在貴族社會的邊緣,儘管當時英國的立憲君主制政體比較穩定,但仍然遊離於民主時代的潮流之外;儘管英國對大革命的感受挺深,但英國的政治階層和知識階層還遠沒有認識到和推進英國向民主社會邁進(英國直到 19世紀70年代的“格萊斯頓改革”後才正式向民主轉型)。德國,尚處在分裂與動盪的邊緣,容克貴族階級實力保守和頑固,大革命的影響還沒有廣泛的在傳播開來。因此,托克維爾強調,經過大革命洗禮後的法國,只要能夠處理好民主的問題,就能夠站在時代的前列,並有能力在世界範圍內展開競爭,特別是與近鄰英國展在殖民地的爭奪上開競爭。

托克維爾認為,在 19世紀,亞洲的老帝國日趨衰落,新型的歐洲正在征服世界以建立新帝國,特別是臨近的英國顯然已經走在了法國的前面。對英國的殖民擴張,托克維爾表示了一種讚揚的態度。例如,它稱讚英國對印度的征服:“太陽之下,沒有比英國人征服和統治印度更為奇妙的了。” 而對於英國對中國發動的侵略戰爭,托克維爾更是表示了豔羨:

“作為一個善意但公正的觀察者,當我想到一支歐洲軍隊入侵天朝帝國時只會感到高興。歐洲的活躍終於和中國的停滯交鋒了!這是個重大事件,特別是當人們考慮到它只是許多同樣性質的事件的延續,是它們中間的最後一個時——所有這些事件都推動歐洲人離開家園、不但將所有其它種族納入他們的帝國,或置於他們的控制之下。”

在托克維爾那裡,新型民族的對外征服事業是一個民族偉大的政治抱負。為實現法蘭西民族的偉大抱負,托克維爾贊同殖民擴張的民族主義,這可以從托克維爾對法國當時的殖民地——阿爾及利亞的態度上看得出來。在1837-1849年間法國的阿爾及利亞殖民地成為托克維爾關注的重要政治事務,並於1841年和1846年兩次考察過阿爾及利亞。儘管托克維爾對法國在阿爾及利亞的殖民同化政策進行了批評,但是托克維爾仍然贊同法國對阿爾及利亞的殖民佔領。托克維爾認為,在政治平庸的七月王朝,非洲事務是法國最偉大的事業。佔領阿爾及利亞有助於法國控制西地中海;更為重要的是,法國人應當在非洲建立一個“歐洲社會”,這將是法國的光榮的“偉大紀念碑”。以上看來,在托克維爾那裡,民主的民族主義不僅僅是建立一個現代民族國家的問題,更重要的是使法國成為一個現代帝國;民主的民族主義不僅具有國內政治的意義,而且具有殖民擴張的意義,從而使他的民族主義帶上了帝國主義的色彩。這正如有學者指出的,“托克維爾作為民主普遍主義的最傑出的思想家,同樣也是直面具有雙重歷史形態的民族主義問題的政治家”。

三、現代法國民族主義的特徵及其成因

法國大革命,標誌著現代法國的民族主義正式興起,法國也正式開始進入現代社會。以托克維爾為例,我們能看到:現代法國的民族主義,既要使法國成為一個現代民族國家,又要使法國成為一個現代帝國。因此,在筆者看來,現代法國民族主義的特徵是在民族主義與帝國主義之間、在民族國家與現代帝國之間搖擺不定。現代法國民族主義這種特徵,並不僅僅只體現在托克維爾的政治思想中。從歷史的角度來看,在法國大革命時期,甚至在法國大革命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法國的民族定位仍處在民族主義與帝國主義之間、在民族國家與現代帝國之間的狀態。

在法國大革命時期,大革命完成了推翻封建制度與君主專制的歷史任務。隨著法國大革命的突飛猛進和急遽發展,法國大革命的影響躍出本國的範圍向整個歐洲擴散。歐洲封建反動勢力的圍攻,更強烈激發了法國人民的民族激情。法國在“自由、平等、博愛”的口號下,逐一對歐洲領土上的封建勢力進行了征服。法國軍隊所到之處,受到歐洲各地人民的熱烈歡迎,把他們視為“解放者”。隨著戰爭是在外國的領土上進行,如何對待被佔領國的民族?當法國人民在“民族萬歲”聲中保衛了祖國之時,難道他們要把這場防衛戰爭變成侵略戰爭? 他們是充任解放者還是成為征服者?這些問題尖銳地擺到了法蘭西民族面前。 儘管法國的革命家、思想家和政治家對此展開了爭論,但是,我們不難感受到,在傳播革命、解放其它民族宣傳的背後,一種民族的野心和慾望逐漸在滋生膨脹。而歷史證明,這種民族的野心和慾望最終在拿破崙的對外戰爭和第一帝國中顯現出來。另外,在法國大革命之後,法國面臨著國內外的壓力,政權並不穩定,先後經歷了法蘭西第一共和國、拿破崙第一帝國、波旁王朝的復辟、“七月王朝”時期、法蘭西第二共和國、路易·拿破崙第二帝國直至法蘭西第三共和國,法國的政權才算穩定下來。從法國大革命以後法蘭西民族的經歷來看,我們不難看出,法蘭西民族的現代定位始終在法國的民族定位仍處在民族主義與帝國主義之間、在民族國家與現代帝國之間徘徊。

2、托克維爾:從民族主義到帝國主義

這裡,我們同樣以托克維爾為例來進行一個簡要的說明。托克維爾認為,要弄清楚一個民族的歷史發展的緣由,就要考察這個民族的民族性。正如托克維爾指出的:

“每個民族都留有他們起源的痕跡。他們興起時期所處的有助於他們發展的環境,影響著他們以後的一切。如果我們能夠查清社會成員的來歷,考察他們歷史的最初遺存,我毫不懷疑我們會從中發現他們的偏見、習慣、主要情感和最終構成所謂民族性的一切的主要原因。這使我們可以找到對早先約定成俗而今似與流行風尚牴觸的慣例的解釋,找到對好像與公認的原則對立的法律的解釋,找到對社會上到處可見的一些不相連貫的見解的解釋。這些見解就像昔日勉強吊在舊建築物穹窿下的破鏈子,由於什麼也禁不住而斷成數段,連不在一起了。由此也可以解釋,一些民族何以被一種似乎不可知的力量推向他們本身也未曾料到的結局” 。

因此,對於法蘭西民族的認識,托克維爾給予了其民族性的考察:

“當我考慮這個民族本身時,我發現這次革命(法國大革命)比它歷史上的任何事件更加驚人。它在行動中如此充滿對立,如此愛走極端,不是由原則指導,而是任感情擺佈;它總是比人預料的更壞或更好,時而在人類的一般水準之下,時而又大大超過一般水準;這個民族的主要本性經久不變,以至在兩三千年前人們為它勾劃的肖像中,就可辯出它現在的模樣;同時,它的日常思想和好惡又是那樣多變,以至最後變成連自己也料想不到的樣子,而且,對它剛做過的事情,它常常像陌生人一樣吃驚;當人們放手任其獨處時,它最喜歡深居簡出,最愛因循守舊,一旦有人硬把它從家中和習慣中拉出來,它就準備走到地角天涯,無所畏懼;它的性情桀傲不遜,有時卻適應君主的專橫甚至強暴的統治權,而不適應主要公民的正規自由的政府;今天它堅決反對逆來順受,明天它又俯首貼耳,使那些最長於受人奴役的民族都望塵莫及;只要無人反抗,一根紗線就能牽著它走,一旦什麼地方出現反抗的榜樣,它就再也無法控制;總是使它的主人上當,主人不是過於怕它,就是怕它不夠;它從未自由到決不會被奴役,也從未奴化到再無力量砸碎桎梏;它適宜於做一切事物,但最出色的是戰爭;它崇尚機遇、力量、成功、光彩和喧鬧,勝過真正的光榮;它長於英雄行為,而非德行,長於天才,而非常識,它適於設想龐大的規劃,而不適於圓滿完成偉大的事業;它是歐洲各民族中最光輝、最危險的民族,天生就最適於變化,時而令人讚美,時而令人仇恨,時而使人憐憫,時而令人恐怖,但絕不會令人無動於衷,請問世界上有過這樣一個民族嗎?”

毋庸贅言,有了這樣的民族性,我們對現代法國民族主義應該有了一個比較清楚的認識。

四、現代法國民族主義的啟示意義

20世紀90年代以降,隨著中國經濟的快速發展,關於“中國模式”的爭論更進一步激發當下部分人的民族主義熱情。如何正確認識當下中國的民族主義,現代法國民族主義也許能給我們提供一些啟示性的意義。

第一、現代民族主義的限度。從現代法國民族主義的展開中,我們能看到:民族主義對於凝聚民族意識、建立現代民族國傢俱有不可替代的積極作用;與此同時,現代民族主義的盲目高揚也能激發民族的野心和慾望,導致民族的侵略行為和帝國主義情緒,這不但給其它民族帶來了深重災難,而且使自己民族本身深陷民族主義與帝國主義的泥潭,給自身民族的發展加上了沉重的負擔。這樣看來,現代民族主義本身有著一定的內在限度。對此,對於當下中國的民族主義傾向,我們不得不提高認識:在一個多元文化的世界中,既要在反對它國的霸權主中凝聚中華民族意識,以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又要防止某種民族主義形式的過分高揚反加給自身的負擔,最好能在“有利、有理、有節”的原則下保持一種理性的、溫和的現代民族主義。

第二、從民族國家走向文明國家。正如上文所言,現代法國民族主義的特徵是介於民族主義與帝國主義之間、在民族國家與現代帝國之間。而對於這種特徵得以形成的原因分析中,托克維爾給予了一種溯源式的民族性考察。這種溯源式的民族性考察的方法,在筆者看來,對於當代中國的民族構建具有一定啟發意義。

[Résumé]La naissance du nationalisme fran ais moderne a eu un impact considérable sur l’évolution de l’histoire occidentale et constitue un domaine de recherche important pour les penseurs de différentes époques。 Notre travail se propose d’en illustrer le sens en suivant la piste du nationalisme tocquevillien。 L’analyse du modèle fran ais nous permettra de présenter des commentaires préliminaires sur le r le inspirateur que pourrait jouer Tocqueville dans le dé veloppement du nationalisme chinois。

作者單位:中央民族大學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

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