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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土文學

大黃的好，在於永遠是條狗

作者 | 張曉輝

初四去閨蜜家串門，被盛情款待。

臨走閨蜜把中午吃剩的飯菜通通打包，裝進一個精緻的鐵桶裡：帶回來去給你家狗狗吃吧，擱這兒都浪費了。

我欣然笑納，就算帶著要倒幾趟公交，也很樂意，那可是給大黃改善伙食的東西呀！

大黃是我家的老成員，年齡大約十歲以上，應該算是高齡老狗了。

最開始我對大黃並不感興趣，它也不認識我是誰，偶爾回郊區家裡，我進大門前都先看看狗拴好沒有，它要是搖著尾巴滿院子轉悠，我肯定先喊人幫我看著狗。

就算有人看著，大黃對我也很不友好，衝我汪汪汪狂叫一通，孩子爺爺拿著棍子裝作要打它，它還是滿懷敵意地看著我，好像我不是回家而是來做賊的。

狗不拴上，我在家就不敢輕舉妄動，孩子爺爺只好找個繩子栓住它，等我走了再給它恢復自由，所以，大黃不喜歡我，很正常，我不喜歡大黃，也很正常。

這樣的狀況持續好幾年，我甚至建議孩子爺爺換隻狗，孩子爺爺說，你不知道，這狗聰明著呢，通人性，會看門，還會看孩子，妞在院子裡玩，西院那誰誰家媳婦兒想抱抱她，狗忽一下衝上去，把她嚇跑了。你說這不是會看孩子嗎？

我笑了，這哪是會看孩子？這是敵我不分！

我繼續說大黃的壞話：不認識人，我都回家多少次了，還不拿我當自己人；髒，喜歡撿垃圾吃……

我說的再多也不管用，大黃是孩子爺爺的寶貝狗，他老人家就算自己不吃飯，也不忘給狗買幾個肉包子。所以，換狗是可能了。

後來鄰居家的狗媽生孩子，一下子送來兩隻小花狗，這兩隻狗軟萌可愛，人畜無害，一天到晚啥事不管，吃飽就出去玩，玩累回家找東西吃，狗的任務主要是看門，如果連最基本的安保工作都翫忽職守，還要它幹什麼？

那兩隻小花狗很快被孩子爺爺轉送給了別人，有人喜歡這一款，不指望狗看家護院。

大黃還是獨享孩子爺爺的寵愛，還是對我滿懷敵意，它的地位我無法撼動，只好對它存著小心。

姐姐們每次看見我被大黃嚇得往孩子爸身後躲，都笑著說大黃，你看把你東家嚇的吧！

忘記是哪次回家，我帶了中午吃飯打包的剩菜，看見大黃又衝上來狂叫，家裡又沒人幫我看著它，情急之中，我順手把一包剩菜扔給了它。

梅菜扣肉，酸菜魚，素菜吃完了，點的葷菜沒怎麼動，正好給大黃打了牙祭。

大黃一看有吃的，馬上衝過去埋頭開吃，再也顧不上搭理我了，我趁機進屋。

還別說，大黃還是有記性的，從那以後對我友好起來，看見我進家，也汪汪幾聲，但是認清是我以後，就不再叫了，繼續在院子裡轉悠。

既然關係緩和了，我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每次回家都記著給大黃帶點吃的。

後來，更是習慣把剩飯剩菜都打包放冰箱凍起來，以至於有個格子裡全是剩飯菜。凍成冰坨的剩飯攜帶方便。每隔一段時間都能帶回家一大袋子。

這個習慣深得我媽欣賞，每次看見我妹把剩飯倒掉，就教育她，看看你姐多會過日子，一點剩飯都放冰箱裡帶回老家 ，看看你糟蹋多少糧食，我妹哭笑不得。

我去飯店吃飯，一旦看見上來一份量很足的大菜，先對著菜笑了——肯定吃不完，一會兒打包帶走哈。

幾個好閨蜜都知道我的習慣，家裡有個過期的火腿腸了，冰箱存放過久的臘肉燻腸之類通通給我留著，打電話告訴我，啥時候來了記住拿走啊。

因為回家總是給大黃帶吃的，帶回家的東西我還再烹飪一下，剩菜剩飯倒進鍋裡煮開，加入麵條，聞起來居然香氣四溢，再親自端給大黃，和大黃的關係就更好了，這貨看見我回家，再也不汪汪一聲，還搖頭擺尾表示熱烈歡迎呢！

我發現大黃是位胸懷寬廣的大格局老狗，我雖然給它送吃的，但是，也做過很多對不起它的事情，如果換作某個小心眼的人，估計會給我絕交，但是大黃不會，待我依然如故。

有次回家，我帶了一幫朋友，人挺多，大人孩子一二十個，大人在園子裡轉著挖野菜摘果子，孩子們又瘋又鬧，玩的雞飛狗跳。

大黃覺得這情況太不正常了，一個勁兒扯著喉嚨汪汪大叫，嚇得孩子們跑的更遠，我只好讓孩子爸爸找個繩子拴住了它。

繩子拴住了大黃的肉體，禁錮不了它愛管閒事的靈魂，它還是叫啊叫，實在太吵了，無奈，我只好拎了根棍子去揍它，教育它不要不分青紅皂白瞎嚷嚷。

捱了打罵的大黃老實了，我也覺得挺對不住它的，畢竟，它已經老眼昏花，只是操心過度而已。

這次還不算什麼，後來，我有幾次差點把它餓死。

孩子爺爺在世，每天餵狗都很精心，孩子爺爺病故，大黃開始飢一頓飽一頓了。

我們在家，就給它的盆子裡倒滿吃的，因為擔心它出去遭遇危險，我們不在家時都會拴上它，這樣，它面前一盆吃食，脖子一根繩子，守著諾大的園子。

有次去外地，計劃好的隔日返回，我臨時改變主意，想多玩一天，孩子們也不願意走，當司機的孩子爸只好同意。

等我們回家的時候，發現大黃把大門下邊扒了一個深坑，它從坑裡跑了出去，聽見車停到大門口，大黃從遠處狂奔而來，脖子上掛著半截繩子，肚子上的毛已經被磨掉很多，整個狗看上去狼狽不堪。

馬上點火給大黃做吃的，一大盆麵條端給它，看著熱氣騰騰的一盆，大黃轉來轉去卻沒法下嘴——太燙了！

那次大黃估計是被餓慘了，都說狗急跳牆，它沒有跳牆，而是刨坑。

從那以後，再出門總是交待一個人幫忙餵狗。

交待是交待了，又有幾次大黃餓得掙斷了繩子，所以，每次出門的時候，關於到底是拴狗還是放狗總要糾結半天。

這要是放到某個人身上，我對其造成了這麼大的傷害，我都不敢指望人家會原諒我。

也許，你對一個人好過九十九次，第一百次無意間傷害到TA，或者個人能力原因，給不到TA想要的好，前面九十九次被歸零，只留第一百次的不好。

可我們大黃，只要和它建立了信任關係，它只記得你的好，有意無意的傷害，根本不以為意。

我反覆傷害過它，它對我熱情依舊，讓我很是過意不去，也深感和大黃相處太沒有壓力了，無論怎樣，它都不計較，它越是不計較，我越覺得它可貴，這不，它其實已經很老了，我們決定讓它好好頤養天年，看家護院的工作，就交給另一隻年輕狗了。

隨著年齡的增長，對人對事都看淡了許多，對於那些需要刻意經營的關係，需要小心維繫的人情，想想就算了。

大千世界，人心萬千，得之我幸，不得，也不算什麼不幸，隨緣吧。

越來越理解很多人喜歡養寵物，養個狗啊貓啊的，不是有句話說嗎？認識人越多，越喜歡狗，因為人有時候不是人，而狗卻永遠是狗。

大黃的好，就在於它永遠是條狗！

作者簡介

張曉輝，社旗縣興隆鎮羅莊村馬莊人，妙齡大媽一枚，當年瘦小離家到大城市鄭州謀生。熱衷自主創業，匆忙半生，並無建樹。白天忙生存，夜晚碼文，感性和理性並存，一直認為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明天的苟且，但一定有詩和遠方，一直堅信住什麼房子不重要，和誰住一起更重要。堅持吃粗茶淡飯，過簡約生活，寫溫暖走心的文字。鄉土中原特約撰稿人。

鄉土文學《鄉土中原》（Hometown Central Plains）釋出

總編 | 趙華勝

總顧問 | 王學章 王書義 梁銅勳 劉永科

特約作者 | 曉輝 麗萍 尚鈔 春雨 松克 春蘭

特約美編 | 穆青冬

（所有排名不分先後）

圖片版權均歸原創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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