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遍照金剛

佛教的興起，除了佛祖領悟的教義精微奧妙之外，中印度新興王國的國王和大商人為了打破婆羅門對社會的控制，也是重要原因。佛教的教義是眾生平等，但從其基石來說，則是精英的宗教，城市的宗教，這與婆羅門教紮根於農村很不相同。

佛祖的基本盤

據佛陀自述其所思：“我證得的大道不容易，我的法精微奧妙，世人深陷愛慾很難理解，我又何必費力的宣揚呢？”但最終他憐憫眾生，認為應該為眾生大開解脫之門。

先給誰傳授這無上大法呢？他首先想到之前的兩位老師阿羅邏迦藍與鬱陀迦羅摩子，但聽說他們都過世了，於是決定為之前侍奉過他的五名比丘說法。

他在路上遇到一名邪命外道優波迦，對方沒有相信他的說法自行離去。在鹿野苑，他見到了阿若橋陳如等五比丘，講述了自己並沒有過奢侈的生活，而是奉行“中道”，併成就阿羅漢果。

至於中道，他說：“

出家人應避免兩種極端，一是沉迷於欲樂，二是熱衷苦行。

而如來已經避開這兩種極端，通曉中道，中道將導向平等、通慧、等覺、涅槃。”佛陀講授了八正道、四聖諦、無我等。五比丘先後理解了“萬物有生必有滅”的真理，證得阿羅漢果。

大商人之子耶舍穿著金拖鞋見到佛陀，並聽受了講法，成為第七名阿羅漢。而尋找耶舍的父親聽了佛陀的講法，成為第一位“三皈依”的優婆塞（男性居士）。到耶舍家吃飯的佛陀為耶舍的母親和妻子說法，她們成為最早皈依佛陀、佛法、僧伽的優婆夷（女性居士）。

婆羅門種姓的富樓那本是淨飯王國師之子，已入雪山在外道波梨婆遮迦法門下出家，來到鹿野苑，皈依佛陀，成為比丘。外道迦旃延等亦依佛陀受戒出家。

鹿野苑今天以沙爾那特之名而為世人所知，是佛陀初轉法輪之遺蹟，供世界各地佛教徒禮拜，現存有阿育王石柱，有法輪的“獅子柱頭”成為獨立印度的徽章。

阿育王柱的柱頭

耶舍在波羅奈城的四位富商朋友聽說其當了出家人，都來看望耶舍。佛陀又為他們說法，四人也請求出家，受具足戒，這下有了十名阿羅漢。耶舍在鄉村的五十名朋友聆聽佛陀講法，也請求出家，受具足戒，這下有了六十一名阿羅漢。

佛陀要求這些證果的阿羅漢四處外出弘法，最先他們把願意出家的人帶到佛陀面前認證，但

這樣來回既費時間也很麻煩。於是佛陀授權眾比丘到各國各地弘法並接引出家，受具足戒。

當時規定：“先剃去鬚髮，再披上黃色袈裟，上衣覆於一肩，向比丘行觸足禮。然後跪在地上，雙手合十道：‘我皈依佛陀，我皈依法，我皈依僧’，連說三遍。”

佛陀前往摩揭陀國優樓頻羅村，度化了屬婆羅門種姓的拜火外道迦葉三兄弟及其弟子一千人。

優樓頻羅迦葉乃頻婆娑羅國王之師，有徒弟五百，那提迦葉與伽耶迦葉分別有徒眾三百人與二百人。據律藏《大品》，佛陀借宿於優樓頻羅迦葉家，用神通與智慧調伏了他，三伽葉遂率領一千弟子皈依了佛陀。

此後，他率迦葉三兄弟等一眾弟子赴摩揭陀國首都王舍城，國王頻毗沙羅率大臣、諸婆羅門長者及大眾前來迎接。佛陀為大眾說法，國王與夫人韋提希當下皈依，成為居士。隨之，

國王舉行大供法會供養僧伽，成為佛教最初的有力護法者。

舍利弗路遇尊者阿說示乞食，為他的神情舉止所吸引，於是聽其說法，立刻悟到“萬物有生就有滅”的道理，然後告知大目犍連這個解脫法門。他們離開之前的老師也就是六師外道之一的散惹耶·毗羅梨子，並帶著二百名弟子一起皈依佛陀。

至此，佛經中開篇的“千二百五十人俱”齊了。

摩訶迦葉曾長期修苦行，自視頗高，名聲遠揚，但他在王舍城多子塔前遇見佛陀，立即大為折服，皈依成為弟子，並證得阿羅漢果。

舍利弗、大目犍連和摩訶迦葉是佛陀最為看重的幾個上座弟子。

佛教的主要支援力量

——國王和大商人

王舍城四周有五座靈山環繞，其中靈鷲山（耆闍崛山）最為著名，佛陀曾長期在此居住與說法。因舊城屢遭火患，後在其北方建立了新城，規模略小，經頻毗沙羅王與阿闍世王兩代完成。阿育王時，都城遷至華氏城（波吒釐子城），王舍城開始衰落。佛教衰微後，此地轉為耆那教的主要活動地區。

曾經信仰外道的王舍城長者迦蘭陀見到佛陀，聞法生起信心，將城外的竹園佈施給佛陀，頻毗沙羅王即建造了—竹林精舍，供佛弟子居住與弘法。此精舍乃佛教的第一個道場，又稱竹園伽藍。

精舍為佛陀常居住說法之地，也是僧團安居的重要場所。玄奘去印時，精舍猶存：

山城北門行一里餘，至迦蘭陀竹園。今有精舍，石基磚室，東開其戶，如來在世，多居此中，說法開化，導凡拯俗。今作如來之像，量等如來之身。

但隨著佛教在印度的消亡，竹林精舍成為廢墟，原址只剩下了茂盛的竹林。

成道後的第五年，佛陀在家弟子之首的給孤獨長者皈依。他是舍衛城的大商人，經常佈施飲食給孤兒們，被稱為“施予孤獨者飲食的人”。他經商來到王舍城時，聽到“佛陀已出現”的訊息，天未明就起床到寒林拜訪佛陀，皈依後又邀請佛陀到舍衛城。

然後，給孤獨長者用黃金鋪滿地的重金向祇陀太子買下祇陀林，約三個月蓋好精舍，作為僧眾的住處——祇園精舍（佛陀命名為祇樹給孤獨園）。

祇樹給孤獨園推測同竹林精舍的規模相當，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曾常居於此。阿育王時建築更趨完整，最高達七層，周圍十八伽藍環繞。

祇園精舍之鐘聲，奏響諸行無常之法

娑羅雙樹之花色，凸顯盛者必衰之理

另外，舍衛城還建有一個重要精舍——鹿母講堂，佛陀亦常住此處。佛陀在曾度化鴦伽國長者之女毗舍佉，毗舍佉嫁與舍衛城彌伽羅長者（意譯鹿子）之子作妻，將值九億錢的嫁衣供養於佛陀，由目犍連經辦建造精舍。

據稱，精舍九月建成，分上下二層，各有五百房間。毗舍佉勸長者彌伽羅皈依佛門，彌伽羅聽佛陀講法很高興，尊稱毗舍佉為母，故得精舍得名鹿母講堂（鹿子母講堂）。佛陀雖然喜住於舍衛城，但國王波斯匿王皈依佛陀，卻是更晚的事，由於末利夫人的勸導，與頻毗沙羅王一樣成為佛教重要護法者。

舍衛城位於北居薩羅，靠近現尼泊爾邊境，旁邊有一條拉布提河。其時舍衛城十分富庶，商貿發達，乃禮儀之地，極盛時居民達五萬七千戶。佛陀在舍衛城居住弘法時間最長，即便其圓寂之後，舍衛城仍是佛教的一大中心，伽藍多達數百座。

但斗轉星移，舍衛城開始衰落。法顯法師去印時：“城內人民希曠，都有二百餘家。”玄奘記載：“都城荒頓，疆場無紀。宮城故基週二十餘里，雖多荒圮，尚有居人。……伽藍數百，圮壞良多。”

後世佛教遺蹟漸漸消失，或者埋入地下，直到19世紀末透過考古挖掘才開始為現代社會所知。

用地方語言實行無差別教化

佛陀回到故鄉迦毗羅衛城與父王及王妃再度會面。父親淨飯王講述當年佛陀出家，他受到了很大痛苦，請求小孩出家應得到父母同意。佛陀表示同意，並告誡諸比丘，以後接收出家人，必須先徵得他父母的同意才行。

這次，佛陀允許了他還是小孩的兒子羅睺羅以沙彌的身份出家，教授師為舍利弗。此後，釋迦族的許多青年都出家了，包括佛陀的近親提婆達多、阿難、難陀等。

釋迦族的理髮師優波離也在其中，他被稱為戒律第一，成為教團中重要的人物。據說優波離本來是送這些釋迦族王子到邊境準備回宮，但想到可能被治罪而要求一同剃度出家。

王子們就把他帶到佛陀處，請求：“這個釋迦族的剃頭匠長期服侍我們，

請世尊先接受他出家，以便讓我們向他頂禮膜拜，壓制我們的傲氣。

”優波離是首陀羅種姓，後來成為佛陀的十大弟子，號稱持戒第一。

佛陀養母摩訶波闍波提夫人與佛陀俗家夫人耶輸陀羅及五百釋迦族女子一起到吠舍離之大林精舍要求出家，佛陀最開始拒絕了。但她們經過再三請求，在阿難的幫助下獲得准許。

由此女性出家者（比丘尼）的僧團便成立了。

佛陀限令比丘尼應終身守“八重法”。後來有許多優秀的比丘尼，如差摩與曇摩提那等，她們以超群的智慧向男眾說法。比丘僧團、比丘尼僧團加上在家居士優婆塞與優婆夷，佛陀教團結構已經完整了。

佛陀身邊常隨有一千餘人，所謂“千二百五十人俱”，其他弟子一般都四散自行弘法。在常隨眾中，後來以阿難為隨侍弟子，而以舍利弗、目犍連為其統攝僧團的主要助手。此外，大盜鴦掘摩羅（指鬘外道）放下屠刀成為佛陀弟子，記憶力奇差的朱利槃特因佛陀教導而覺悟。

諸羅漢——佛祖的入室弟子

佛陀成道後，初期在摩揭陀國較多，中期在中印度各國修行傳道，晚期在中印度之北安居最多，特別在舍衛城連續時間長達十九年。

佛陀教化地區大多是非雅利安族區，說法不使用梵語，而用摩揭陀語在內的多種地方語言，有教無類

，隨順聽眾以相應的方言來說，不畏懼鄙俗的諷刺，所收弟子四種姓皆有。

正是因為這種悲心與平等心，佛陀所到之處博得了普遍的歡迎與響應。

經過四十五年的教化，佛法在恆河中下游地區深入人心，四姓皈依甚眾，從者如雲，進入了一些國家的主流意識形態中，與婆羅門教分庭抗禮。

參考資料：

《佛陀和原始佛教思想》 郭良鋆

《高階印度史》 馬宗達 賴喬杜裡.達塔

《印度哲學史略》 湯用彤

《印度文明史》 常磐大定

《印度史》 斯坦利.沃爾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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