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拾地下室，發現了一疊舊雜誌。新人類有個極簡的生活態度，叫斷舍離。這是個很雅緻的詞彙，貌似高深，通俗理解就是“沒用的就扔”。

老婆說：扔。

她不是新人類，只是雜誌對於她來說屬於沒用又佔地方的東西。

雜誌蒙塵，髒兮兮，褶皺殘破。壓在有用的東西下邊很久了，有陳腐的黴味兒。我一冊一冊的抖去塵土，隨意翻開尋找。我不知道我要找什麼，但堅持每冊都快速翻看。有摺頁，有筆的勾畫。這些雜誌的主人看時一定很認真的吧。

那個年代沒有現在資訊這麼豐富和便捷，報紙和雜誌是僅有的正統渠道。知道一些新鮮事兒，就是靠小道兒訊息。北京來的人津津樂道的講，我們也津津有味的聽，時不時嘴上嘖咋有聲。不如現在，網路資訊爆炸，大家知道的事兒都一樣多。

我有臭毛病，喜歡買雜誌，不是訂閱而是買。對外的說法是享受去報刊亭的快樂。實際上那時候訂閱雜誌的都是公費，我不夠級別，自己花錢訂覺得寒蟬。就買，一月跑好幾次報刊亭也買。

“大爺，這月《讀著》來了嗎？”

“沒來，過幾天。”

悻悻而歸，但並不生怨，明天還來問。這就是年輕時候的快樂生活。

歲月什麼都留不下，很多的快感隨風而逝。活著活著，沒快樂了，挺悲哀。

我對老婆說，留著。

與就雜誌一併翻出來的還有一疊就照片，至少二十多年前的。照片上是我和不同單位的同事，站成排很端正，也有的很隨意。

我照相不會笑，這是老婆說的。面對鏡頭一臉嚴肅，照相的人就急赤白臉，嚷我：笑一下，笑一下。我趕緊嘴角下垂，做出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照片出來，挺難看。

朋友們調侃說，當領導了，滿臉嚴肅。其實他們不知道，我把快樂弄丟了，我不快樂。

我看著舊照片，那上邊的我笑得非常燦爛。我對老婆說，其實我會笑，你看。

歲月無痕，歲月無欠。我們扔了很多東西，在歲月裡好像沒發生過。我們也都遺忘了，看著過去很驚奇，比如我曾經會笑，我都忘了。

不扔吧，什麼都不扔，都留著。

我用潮溼的軟布，一冊一冊的擦拭這些就雜誌，細心的展平褶皺。一冊一冊摞好，有十幾公分那麼厚一摞。我把他們放在隨手的地方，打算閒了或者燥了，摸出一冊看。只是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回那時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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