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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悉五代亂世:從文士與能吏,看學以致用的深層辯證關係

2022-01-14由 0官場思維0 發表于 歷史

歐陽修在撰著《新五代史》的過程中,曾經痛感:“五代文章陋矣,而史官之職廢於喪亂,傳記小說多失其傳,故其事蹟終始不完,而雜以訛繆。”

或許與這一原因有關,今天較少見到當年文臣在政治舞臺上挺特雋邁的形象;時時撲入我們眼簾、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文士的基本素質與“吏能”需求之關係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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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漢為例,在武人政治的大環境下,文臣參與議政、決策的活動空間被大大擠壓;而在文書執行、財賦管理、刑事鞫斷等文職事務中,具備專門化的吏能者顯然更為習熟、更有優勢。他們事實上成為官僚行政的主要承擔者。

後唐以降,所謂“前朝”問題不再突出,而文士能力則愈益受到懷疑與訾議。後唐清泰年間,太常丞史在德上疏言事,指責“稱文士者,鮮有藝能,多無士行,枉耗國力”;儘管他的批評受到來自末帝重臣的抵制,但其不滿顯然代表著一批人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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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後漢,文士與文吏出身者之間的矛盾越發凸現出來。當時即便是身為文臣的楊邠、王章等人,對於文士的輕蔑亦溢於言表。以簿籍籌算之能自恃的這些“能吏”,一方面處於咄咄逼人的武夫之對立面,另一方面也立場鮮明地與文士儒生相互判分。

文士與專長吏幹者之間的隔閡,之所以在這一階段顯現得格外突出,不僅是長期以來行政事務的類別分野所造成,也是晚唐以降文士自身的操履素質與才學結構大不適應的結果。不具備專門化行政技能的文士們之“好學”“明敏”與其應對變局、處理繁劇時的遲滯恰形成為鮮明的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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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時期,文人出路狹窄,選擇機會有限;文士與文吏之間,儘管觀念上涇渭兩分,現實中卻往往只有模糊的界域。

在特殊的時代背景之下,一方面,文臣們所面臨的責任,被簡單幹脆地化約為“治劇”,“吏能”受到空前的重視;另一方面,由於長期動亂的影響,儘管民間士人頗有沉潛於學問、讀書業儒者,而活躍於當時政治舞臺上的“文士”中,很少有崇尚學術而修養深厚之人。

從這意義上講,當時文臣內部的差異和矛盾,與其說體現著“文學”“經術”與“吏幹”之爭,毋寧說反映出不同職業素質在“治劇”需求面前的參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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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中原多難,文章之士縮影竄跡不自顯”,文書執行卻不容暫停。瞭解並擅長章表箋奏程式的文人,受到特別的重視;而表狀箋啟類文書的撰作,甚至造就出時代大變動之下一種新的文化形式。而就當時的行政內容而言,錢穀排程佔據著尤其重要的地位。在戰事擾攘的時期,理財能力成為衡量文臣價值的關鍵指標。

國家稍微安定之後,講求典故、修飭制度即會提上日程。身為文士而不熟悉軍事、不長於吏幹,或可為之解說;而他們之不善於控御變局、不熟悉政務體制,則更致貽誤國政。而這偏偏是五代文士中普遍存在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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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為此,藩鎮軍將對於竭誠效力的幕府文士個人尚能禮待,而對於文士階層卻缺乏認識。以往文士所習熟的活動空間,在此時變得相當狹窄。

急劇的社會更革與政局跌宕,使當時的士人之價值觀念、道德標準、處世方式、能力結構乃至生活節奏、欣賞品位等等,都受到了嚴重的挑戰。

唐末五季士大夫有言曰:“貴不如賤,富不如貧,智不如愚,仕不如閒,有的皈佛入道,另一些人則徘徊於進退之間。”

也有許多文士,寂寞難耐,渴盼著出頭的機會。他們抱著“官職有來須與做”的態度,混跡於世。也是在這種大背景之下,一些不得意士人憤而離開科舉考場,轉而“歸霸國以求用”,甚至遊走於諸政權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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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記載:楊凝式父涉為唐宰相。朱溫篡唐後,涉送傳國璽。時凝式方冠,諫曰:“大人為宰相而國家至此不可謂之無過。而更手持天子印綬以付他人保富貴,其如千載之後云云何?其宜辭免之。”朱溫恐唐室大臣不利於己,往往陰使人來採訪群議,縉紳之士及禍甚眾。涉常不自保,忽聞凝式言,大駭曰:“汝滅吾族!”於是神色沮喪者數日。凝式恐事洩,即日遂佯狂,時人謂之“楊風子”也。

楊凝式本因“精神穎悟,富有文藻”而“大為時輩所推”,此時卻因“時人以其縱誕,有‘風子’(按即‘瘋子)之號焉”。文士好尚的趨勢轉變,不禁令人喟嘆。後唐明宗時的大理少卿康澄曾經把當時的形勢概括為“賢士藏匿,四民遷業,上下相徇,廉恥道消,譭譽亂真,直言不聞”。

當時儘管不乏正身持家乃至剛強執法者,而各層文臣圈中全節之士、死事之臣卻少而又少,正所謂“士大夫忠義之氣,至於五季,變化殆盡”。

洞悉五代亂世:從文士與能吏,看學以致用的深層辯證關係

書生們自己也承認,“口不饒人”卻又“薄德無顧藉”者,“措大打頭,優伶次之”。“儒者”“縉紳之士”在此時的道德形象其後引起了特別的關注。後周以來,統治者開始警惕類似的問題,從而導致了“宋初政治倫理和社會道德的重建”。

問題的暴露、時代的呼喚,雖然已經足夠充分,但是,群體性而非個別新型人才的養育,卻並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就,這是一個社會的風氣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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