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佩榮:中國人有信仰嗎?有關信仰這件事,你應該知道的都在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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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是什麼?中國人有信仰嗎?
說到信仰可能很多人都有不同的說法,但是不管怎麼樣,宗教現象的存在是自古以來很多民族都可以見證的。
有很多人相處的地方,總會留下一些有關宗教信仰的遺蹟,這種宗教現象是客觀的。
1 信仰是人與超越界的關係
什麼叫信仰?
信仰是宗教的核心,宗教是信仰的體現。
換句話說,宗教是顯示於外的,看到教堂或者是寺廟,就知道這是一個宗教的環境。
看到很多修行的人就知道他們屬於宗教家,他們的言行表現和所說的話是宗教裡面的戒律。
這些宗教到底要說什麼呢?
它所環繞的核心,本質就在於信仰。
簡單說,
信仰是人與超越界之間的關係。
信仰是一種關係,這種關係會讓每個人想到生命是不是有一個更高的層次呢?
為什麼會想這個問題?
因為人的生命是有結局的,每個人都知道,在這一生裡面再怎麼努力奮鬥,到最後都是要離開的,永遠是一個過客,而不是歸人。
要回歸何處?
簡單的說法是,
迴歸到祖先所去的地方,從哪裡來往哪裡去。
但問題是,祖先跟我們一樣也有他們類似的問題,而他們留下來的很多文化上的遺產,其中之一就包括宗教信仰。
2 超越界要超越什麼?
所謂的“超越界”是超越了人類這個世界,在人的理智所能掌握的經驗所能夠觸及的範圍之外,有一個不同的層次。
那個地方祖先去了,然後有某些神話裡面的說法,神明也都去了,甚至還有一個至高的神明。
超越界要超越什麼?
是超越有形可見的具體的世界。
就人來說,超越人的具體的生命、心智,所能達到的一切的成果跟成就。
想到“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這句話,有時候可能萬念俱灰,覺得辛苦了半天,到最後難道都是空的嗎?
這個時候就可能產生了某些信仰,相信一定有一個更高的層次和力量在安排人類的生命,那個力量是超越的。
我跟祂建立關係之後,我的生命也應該有超越的表現,就是能夠慢慢擺脫物質慾望的控制,現實世界的侷限。
往上慢慢提升,從身到心再到靈性的層次,這就是信仰的具體作用。
3 中國人有信仰嗎?
那麼,
中國人有信仰嗎?
事實上,直到清朝末年皇帝發表詔書的時候,開頭還要說
“奉天承運”
這四個字。
皇帝是天子,說奉天承運“天”是什麼呢?
“天”就是中國古人所信仰的物件。
在夏商周三代都有一個觀念,誰得天命就成為天子,天子是天跟人類之間的唯一的人,稱為“予一人”。一個國家的興亡就要歸之於,是否得到或喪失天命。
中國人自古以來就會把國家或者個人的命運,託置於一個更高的層次。
這樣一來,就知道中國古人是有信仰的,但因為歷史的發展,到後來有一些規定,
天子祭天地,諸侯祭境內的山川,老百姓只能祭祀自己的祖先。
後來天子、諸侯這些爵位慢慢被擱在一邊,尤其清朝滅亡以後,只剩下祖先崇拜是一個比較普遍的現象。
西方學者觀察中國的宗教現象,有兩個基本的觀點:
第一,他們認為中國人是
祭拜祖先的或稱為祖先崇拜
,就是中國人的宗教,這是一種說法。
第二,中國從唐朝以後就比較明顯了,
儒釋道三教
互相角力的表現,同時也慢慢的協調合一。
到了明朝以後,更多人提到
“三教合一”
這樣的思想。
但要進一步思考,真的是三個宗教嗎?難道儒家也是一種宗教嗎?
這需要我們認真分辨一下了。
4 祖先崇拜是不是宗教?
首先,要說明第一點,
把祖先崇拜當做中國的宗教,是不是恰當的?
基本上是有它的客觀根據,但是並不完全恰當。
因為把祖先崇拜當做宗教裡面的超越界,但祖先跟現在活著的子孫是有血緣關係的,所以做長輩的一定會愛護照顧自己的子女。
祖先崇拜缺乏宗教裡面非常必要的一點,就是超越性,他不太可能做到絕對的公平正義。
而作為宗教崇拜的物件,譬如說“天”,就代表絕對的正義,就是要讓天子去效法天,能夠做到完全的公平,這是一個超越界基本的要求。
任何一種宗教信仰都一樣,必須是完全公平的超越界,
這樣才能夠對於人在世界上善惡的行為,有非常客觀而公正的迴應。
否則靠自己的祖先去得到許多幫助,那其他人怎麼辦?
所以,把中國的宗教說成祖先崇拜,是有它的根據,但是也有它的侷限性。
5 儒家是不是一種宗教?
第二點,
說中國有儒釋道三教,是這樣嗎?
釋就是佛教,從東漢傳入中國之後,佛教一路經過佛經翻譯的努力,到了唐朝的時候,佛教大為盛行。
後來也加入了中國本土的元素,造成中國所特有的“大乘佛學”。
中國式的佛教最典型的特色,就是到唐朝發展出來的禪宗。
佛教經典裡面也只有《六祖壇經》可以稱為經,其他的主要稱為論。經代表是經典,這是不一樣的層次。
道教從中國原本俗化的宗教信仰,再結合道家的思想,發展下來也有一定的規模,也有自己的儀式、戒律等等。
我們需要明確的是,宗教必須具備幾個條件:
第一,教義。
宗教的教義所談的一定是宇宙人生最根本的道理,簡直無法去理解的。教義就直接宣佈宇宙人生的真相。
第二,儀式。
宗教一定有儀式,因為跟儀式相對的是背後的神話傳說,神話是說出來的,儀式是具體行動顯示出來的,這兩個彼此互相需要。
第三,戒律。
宗教一定有戒律。而宗教的戒律絕不是法律所能比較的,法律只能規範外在的行為,道德必須要真誠的出自內心。但是宗教的戒律強調的是一個人的起心動念。
第四,傳教團體。
有一定的修行的程式,然後讓一些人成為宗教裡面的傳教人員推廣宗教。
第五,理性解說。
理性解說是宗教的解釋,像佛學、神學這些。
宗教需要具備五個條件,佛教、道教都沒有問題,那儒家呢?
事實上,儒家從孔孟開始,就不是一個宗教。
孔孟都是相信天的,這是中國古代一般的信仰。
儒家沒有教義談到生前死後的事情;儒家也沒有特定的儀式,背後也談不上什麼神話;
至於戒律,儒家比較重視道德方面的修行,強調在人間應該怎麼過善良的生活。
我們把中國人的信仰做一個相對完整的瞭解,就知道
西方人說中國人的信仰是祖先崇拜,這一點我們也並不否認。
一般人能夠常常想到祖先,就會提醒自己有一個更高的層次,要讓自己往上提升。
而《易經》也特別提到,
能夠崇拜祖先、紀念祖先最好的方法,就是以德行來繼承。
也就是在德行方面不斷提升,這才是讓整個民族走向更好的境地的一個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