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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文字在其成型之後，均有其自在的意志而獨立於作者，在這個意義上，金庸對於自己的作品而言，也僅僅是一個很有發言權的批評者之一，而絕非是終極的解釋者。正如金庸在

《倚天屠龍記》

的後記中所交代的那樣：

“到底愛哪一個姑娘更多些？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這樣（愛趙敏），作者也不知道，既然他的個性已寫成這樣子，一切發展全憑他的性格而定，作者也無法干預了。”

正因為如此，我才敢於對這部家喻戶曉的經典作出自己的解讀，試圖從精神分析的角度解開張無忌的情感歸宿的邏輯。

張無忌的生命中有過密切接觸的，共有8個女人：

殷素素

、

紀曉芙

、

楊不悔

、

朱九真

、

殷離

、

周芷若

、

小昭

、

趙敏

。除去紀曉芙和楊不悔之外，其他6個女人均在張無忌的生命中有著相當重要的地位，殷素素是張無忌的母親，可以排除在外，朱九真因為被殷離所殺，所以也沒有辦法展開，剩下四個人都和張無忌有著相當的曖昧的關係，除了殷離長得太醜，張無忌沒怎麼肢體接觸外，其他三個，張無忌時常拉來摟摟抱抱。在小說中，張無忌有

“小淫賊”

之稱，雖是情人間的戲謔之言，但是如果拋開小說中臉譜化的正面人設，其實這個形容是很貼切的——張無忌時常冒出一個念頭：

“要是我能和這四位姑娘廝守終身，大家和和睦睦，豈不逍遙快樂？”

講真，我不知道一個男人如何在心裡放得下那麼多女人，甚至我覺得同時愛上兩個女人，在心理上都難以承受，而張無忌居然通吃。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張無忌簡直就是金庸收官之作中韋小寶形象的史前史。而張無忌之所以在情感上有朝三暮四的猶豫，我認為需要從她母親殷素素及其冰火島的成長經歷為突破口展開分析。

殷素素是天鷹教教主之女，精靈，能幹，刁蠻，漂亮，賢惠，作為張無忌在少年時期唯一接觸的女性，基本上奠定了張無忌對於女性理解的標準正規化。甚至可以說張無忌有著鮮明的

“俄狄浦斯情結”

。張無忌曾做過這樣一個夢：“

這一完睡夢之中，他幾次夢見那少女（殷離），又幾次夢見母親，又有幾次，竟分不出到底是母親還是那少女，他瞧不清楚夢中那臉龐是美是醜，只見到那澄澈的眼睛，又狡獪又嫵媚地望著自己。他夢到了兒時的往事，母親也常常捉弄他，故意伸出足絆他一跤，等他痛了哭起來，母親又抱著他不住親吻，不住說：‘乖兒子別哭，媽媽疼你！’”

瞧，張無忌在做春夢時，居然還能夢見母親，以至於連殷離和母親都區分不開，可以說，早年強烈的戀母情節，使得張無忌長大後，對於那種古靈精怪，捉弄他的行為，不僅不厭惡，可能還很享受。所以日後張無忌最終選擇趙敏，這也是情理之中。

此外殷素素在臨死前，還對張無忌有過一番遺囑：

“孩兒，你長大之後，要提防女人騙你，越是好看的女人，越會騙人。”

這句話對於張無忌來說，有著深刻的影響，如果我們回顧一下自己的生活經驗可以發現，大人越是強調不能碰的東東西，小孩子越是有好奇心。對於張無忌來說來，也是如此，所以張無忌一輩子就是被漂亮女人騙的團團轉。

張無忌出生在冰火島，少年單調的成長經歷，造成了張無忌在日後的行走江湖時的單純。這個倒是符合文明史的案例。當年印加帝國上千萬人的帝國在面對西班牙殖民者時的呆板反映，即一個明證，因為缺乏與其他大洲的交通，沒有過多爾虞我詐的鬥爭經驗，存在大量思維盲區，以至於連最簡單的提防之心也不具備，所以帝國很快瓦解。

張無忌少年時期的成長經歷對其日後的行為是有很大影響，這種單一的環境下，誰對他好，他就感激涕零，比如周芷若當年在漢水河上餵了他吃碗飯，他就銘記一輩子。其實這完全是件雞毛蒜皮的事。

在我們的印象裡北方的遊牧民族非常的重情重義，這裡就可以做出一個人類學的解釋，因為遊牧民族的人際關係非常的簡單，所以一恩一仇都會被放大烙印。這絕非是我拍腦袋想出來的，我有一個做公益的朋友，常年往來於涼山彝族聚落，那些近乎於原始的山裡人，每天日出而牧，日落而歸。遇到一個笑話，能傻呵呵的樂上幾天，就是因為人生太過單調了，所以笑點低，而作為生活在一個人際關係比較複雜的我們來說，這完全是不可想象的。所以周芷若作為張無忌接觸的第一個近距離接觸的非親緣女人，竟然讓張無忌愛慕了一輩子，因為當時的張無忌感動點也低，都說情竇初開的少女最好騙，其實原因就在於感動點低。

按說張無忌出身，堪稱是武林第一等的紅三代，有的是自信的本錢，但是張無忌的性格在冰火島上，被性格強勢的謝遜教導，回到中原後隨即中了玄冥神掌，痛不欲生，父母雙亡，這就促成了他非常明顯的自卑人格。日後，張無忌行事的考量起點，往往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亡夫亡母如何，太師公如何，很少能夠以自己的意志出發做考量，這從他慣用

“曾阿牛”

的化名可以看得出來。父輩巨大的江湖名聲倒映出張無忌內心的自卑，也正因為如此，當他將楊不悔送去崑崙山後，遇到朱九真，竟然一下子如同

《石橋禪》

的典故：

“我願化成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但求此少女從橋上走過。”

心甘情願的做了朱九真的奴僕，按照原文的說法是這樣的：

“第一次感到美貌女子驚心動魄的魔力，這時朱九真便叫他跳入火坑之中，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縱身跳下。”

說他是

“小淫賊”

，冤枉不冤枉？武林泰山北斗張三丰最心愛的徒孫，一遇到美女就意亂情迷，什麼江湖道義都拋諸腦後，毫不含糊。

後來張無忌遇到了表妹殷離，殷離對他很好，但也會欺負他，比如把他的腿打斷，但是張無忌還是原諒她，說實話，張無忌的心智已經和正常人不太一樣了，說好聽叫宅心仁厚，說難聽一點叫沒心沒肺的剛度

(吳語音，意指呆瓜一類的意思)

。但是殷離實在太醜，張無忌畢竟從小是看著殷素素這樣的美女長大的，早前還遇到過朱九真，殷離這種姿色是不可能吸引他。不過，張無忌這個人比較看重感情，所以說願意娶殷離，這當然是言不由衷的，如果張無忌實在一輩子窩窩囊囊的活下去，迫於無奈倒也可能和殷離長相廝守，但是張無忌之後很快飛龍在天，自此他壓根沒動過娶殷離的念頭。小淫賊貪圖美色，是絕對看不上殷離的。後來殷離在銀蛇島昏死過去之後，張無忌為其立碑，立名位為

“愛妻”

，與其說對殷離有什麼男女感情，到不如說是因為張無忌礙於當年的承諾。其實張無忌從來沒有喜歡過殷離。

現在輪到說小昭了，不知道為什麼，除了臺灣版裡的陳孝萱長得特別明豔外，其他所有電視版本里的小昭都挺醜的。這不能不說是個遺憾，其實按照小說中的描寫，小昭應該是很漂亮的女人，甚至可能比周芷若都漂亮。這樣的美女，張無忌當然不可能不心動，但是說到底，小昭是個丫鬟，張無忌當時已經是明教教主了，人的地位不一樣了，眼光也不一樣了。當日張無忌是個癟三時，或許還能和小昭平等交往，而到了後來，他對小昭的感情就不一樣了，他自述：

“對小昭是意存憐惜，情不自禁的愛護。”

這裡的問題就出來了，張無忌這樣的好色淫賊，怎麼會不覬覦小昭的美色呢？那個時候也沒有遇到趙敏，也沒有和周芷若有什麼曖昧關係，按說張無忌應該吃光窩邊草。這裡只有一種解釋，就是我說的，張無忌貴為教主之後，看不上小昭這樣的女僕。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一點，小昭絕非張無忌對於女人愛慕的理型，因為我之前說過，張無忌就是喜歡那種能虐待她的女人，越是對他打擊，他越是喜歡，小昭人太溫順，對於受虐狂張無忌來說，不是那盤菜。不過說是如此，真到小昭走的時候，張無忌的好色本性又顯現了，忍不住去吻了小昭，以至於吻到兩個人差點滾床單，紫衫龍王一聽不好，連忙在窗外出言制止才作罷。

按照小說裡的描寫，周芷若沒有趙敏漂亮。不過她因為餵過張無忌，而張無忌因為感動值太低，所以對周芷若一直心存感激。這個小淫賊，在圍攻光明頂的時候，還有遠大的抱負，想要調節正派與明教的恩怨，但是當週芷若拿劍對著他的時候，他就呆若木雞了，之前連父母和六大派的冤仇，他都能以大局為重，擱置一旁，小淫賊最大的毛病就是對待美女束手無策，一點反抗都沒有，稍早前的遠大理想早就九霄雲外了。不過雖然周芷若刺他一劍，但是如前所述，張無忌就是一個受虐人格，所以張無忌對周芷若一點都不會氣惱，就是後來，已經明知周芷若殺了殷離，禍害了謝遜，張無忌依然對其難以下手，還百般維護。色迷心竅，當真是小淫賊。

趙敏，倚天屠龍記裡最美的女人，這裡先點評一下影視形象。最醜的趙敏，當仁不讓是葉童，最好看的趙敏就很難說啦，黎姿無疑最嬌媚，從姿色上來說，絕對最接近趙敏，但是相比起賈靜雯，黎姿欠缺一點古靈精怪，和張敏比起來，又缺了一點幹練。

前面交代過，趙敏個性上最像殷素素，而且總是在捉弄張無忌，也能擺佈張無忌，更重要的一點在於，張無忌也知道自己呆頭呆腦，行走江湖，腦子不夠用，所以他也希望身邊有一個絕頂聰明的心機婊幫他想問題，那趙敏就是這樣一個能帶給他安全感的女人，事實上，金庸的小說裡總喜歡給那些憨直的男主角陪一個精明能幹的女生，這應該不是巧合，而是金庸自己內心的投射。

四位女子中，趙敏的個性和形象和殷素素最為貼近。此外，張翠山和殷素素的結合多少有點離經叛道，承受了巨大的現實壓力。如果不是漂到冰火島，二人恐怕會因為面對巨大的現實壓力而分道揚鑣。而張無忌和蒙古郡主趙敏在一起，亦是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但是因為父母結合所開啟的典範性效應，使得張無忌可以做出效法，最終張無忌和趙敏是歸隱蒙古草原，同樣是一個不受現實壓力的歸宿，或許是金庸有意安排這種結局來挽回張翠山和殷素素這對亡命鴛鴦小說命運的遺憾。

注意，遠離江湖是非之地，絕非張無忌因為朱元璋的逼迫下的意氣用事，而是張無忌一直把冰火島當做自己的桃花源，當日受朱長齡，朱九真父女矇蔽，打算去冰火島的時候，他就是想和朱九真在冰火島長相廝守。這個小淫賊不是一個心懷大志，有擔當的男人，逃避是他一向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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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立於第22屆國際歷史科學大會和首屆全國高校史學社團年會召開之際，重點關注史學泰斗、長江學者、萬人計劃等學者，《歷史研究》等學刊，北大、南開、北師大等學府。與歷史教育家、青史考研幫、浩然文史四號融合，立志於做歷史學學術、通俗、中學教育、考研領域的旗艦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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