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丈夫騙婚,被婆婆陷害,再淪為成人女優:這書的女主角,太慘了
巖井俊二的文字跟電影,有幾個共同特點:
巖井俊二
其一,巖井俊二的女性,都是禁慾的:
比如他寫“暗戀”,就帶有天寒地凍般的寒冷氣息,反倒尋不見滲著汗味和體液的焦灼與慾望——最強烈的就是《情書》,它幾乎完全剔除了肉體的成分,似乎在一段情感裡,它們像一個完全沒必要存在的累贅。
《情書》劇照
那麼多年,巖井俊二文字和電影裡的這種禁慾傾向,幾乎從來沒變過。
比如2016年被《電影旬報》選進十佳影片第六名的《瑞普·凡·溫克爾的新娘》,就沿襲著巖井俊二一如既往的禁慾特性:
女主角皆川七海先後兩次在感情生活中被騙,我們完全看不到財物的利益紛爭,卻也想不到背後的情色矛盾。
《瑞普·凡·溫克爾的新娘》劇照
巖井俊二的女性,即便遭受生活的重創,其精神上似乎依舊保持著處女的狀態。
那種少女狀,在越發惡劣的周遭環境裡,越給人一種楚楚動人的觀感。
以至於對巖井俊二女性的共情,受眾多半帶有一種“憐憫”色彩。
其二,巖井俊二的女性,都是被動的:
就像是枝裕和在NHK製作的系列電視節目《巖井俊二電影研究室》裡,對《四月物語》的女主角松隆子所做的評價:
他被松隆子徹底被動的狀態給吸引了,她既沒辦法選擇誰成為自己的朋友,也不能確定自己的興趣愛好到底是什麼,甚至連搬家的時該扔掉什麼樣的傢俱也拿不定主意……
日本導演是枝裕和
這情形也在巖井俊二的作品履歷中得到了很好的傳承。
還是最近的《瑞普·凡·溫克爾的新娘》。
女主角皆川七海同樣無法選擇誰可以成為自己的丈夫,甚至在婚姻被迫終結時,連回旋的餘地都沒能爭取;尤其是當那個自稱是丈夫婚外情物件的配偶,嚷嚷著要進入她家時,她都木訥著恭迎……
結婚是被動的、離婚也是被動的,這提線木偶般的女主,以及以她為核心的故事進展,難免會給讀者一種不知所云的觀看感受:
除了對外來環境和周邊人群的逆來順受,我們看不到她的個人意志,也猜不透她內心到底經歷了多少波折,以至於我們只能用自我經驗裡的苦痛,主動去填補女主角帶來的精神黑洞。
《瑞普·凡·溫克爾的新娘》劇照
正是因為巖井俊二女性的被動狀態,讓受眾對她們的感受,始終蒙著一層“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憤慨。
其三,巖井俊二的故事,遊離在正常的倫理道德和價值標準之外
:
當然,這遊離不是徹底悖逆或毫無關聯,只是你沒辦法完全把它框定在既有的世俗標準之內——它們帶有邏輯自洽的合理性,卻又因為事實罕見,而帶有獵奇視角。
比如《情書》,其實就是個很獵奇的愛情故事(或許我們也可以說它被講述的視角是獵奇的):
兩個同名同姓的人,一次偶然寫錯地址的信件,就牽出一段深藏於世的暗戀——這哪裡是上天的巧合,分明是巖井俊二才能把玩得出的草灰蛇線。
《情書》劇照
儘管你能用世俗的標準去衡量這個故事的不合理根基,但卻無法從審美的意識形態上完全否認。
大約對巖井俊二來說:現實世界有的只是荒謬,而電影或故事,才有著天造地設的完美和遺憾。
這在《瑞普·凡·溫克爾的新娘》中,也是一樣的。
不同的是:
如果說《情書》是完美的純情,那《瑞普·凡·溫克爾的新娘》就是完美的挫敗。
在這個故事裡,皆川七海有兩段被騙的經歷:
先是被自家婆婆設計陷害、被迫與丈夫離婚,然後又被當成身患絕症瀕臨死亡的AV女優的陪葬品。
《瑞普·凡·溫克爾的新娘》劇照
問題在於:饒是在現實世界,任何一個人被生活逼迫到這個境地,怕是都要揮舞憤怒的拳頭,與設計陷害自己的人抗爭到底。
但皆川七海沒有。
知道一切的真相後,她只是握住騙子的手,真誠地說了句:“謝謝!”
巖井俊二當然不是腦子瓦特了。
他要強調的,其實是一個被動者明白了生活之於自己的關係時,幡然醒悟的感激和悲愴:
在遭遇變故之前,巖井俊二的女主都安靜恬適地待在生活的舒適區,很難說感受到生活的驚心動魄和波瀾壯闊;
但在變故之後,他的女主才真正與世界和生活發生關係,她們真切地感受到了激情、悲傷、失落,以及愛與被愛。
《瑞普·凡·溫克爾的新娘》劇照
當然,巖井俊二還有其它很多特質,比如講故事時揮之不去的自戀傾向,以及成年人鮮少再有的小清新氣息,以及始終把自我投射在女性意識裡的技巧等。
我們不是要求全,而是要在能尋找到他最主要特質的基礎上,給大家提供一個解讀巖井俊二的契機。
這個契機,就是巖井俊二的《夢的花嫁》。
《夢的花嫁》書籍封面
這本書也是上文反覆提及的《瑞普·凡·溫克爾的新娘》的原著小說。
在這本小說裡,我們能從文字的視角,冷靜地看待巖井俊二,以及他的這些特徵。
這些特徵太過搶眼,以至於翻開第一頁,它們就斑駁夾雜在一處,成了揮之不去的氤氳,撩撥著讀者去剖白女主皆川七海,這個被動的姑娘,到底都經歷了什麼。